为未知而教,为未来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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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做业余的专家而不是严谨的学院派为何传统教育中的学习总是陷于被动?

我认为,在教育中始终应该保留足够的空间,让渴望学习的学习者能够追寻自己内心的缪斯女神,并且鼓励迫切的学习者去发现自己的缪斯女神。通过广泛的课程内容安排来培养业余的专家,不要只盯着学术知识的奥秘,而要把眼光放远,要相信这一切都可以实现。

寒冬一月,我在生日当天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辆自行车。对于一个成长在大雪纷飞的缅因州中部的男孩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学骑自行车的好时节。但是,幸运之神向我露出了微笑:这一天,气温回暖,雪也融化了,只剩下草坪上、道路两边还有小片残雪。刚开始学骑自行车时,这辆自行车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随时会倒下的、灾难般的玩意儿,但是,我爸爸很有一套:我们在行车道上开始了第一次尝试。爸爸扶稳自行车,我骑了上去,而且自行车没有装辅助轮!我试着蹬自行车的脚踏板,爸爸在一旁扶着车架,随着我一路小跑。反复尝试了几次,很快,他放开了手,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自行车几乎可以自己保持平衡了!没过多久,我就已经可以骑车绕着小镇兜圈子了。

今天,当我思考知识的本质时,这段冬日学骑自行车的回忆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眼前。什么是知识?知识就像是自行车,能够载着我们到达某个目的地。例如,我们了解关于法国大革命、民主的本质、统计与概率学或机会成本等知识,是为了借此达到某种目的。也许,我们是想要理解文章标题的意思、考虑选择一种治疗方法,或者有效地推进某个项目。完成其中任何一项以及完成数以千计的其他任务,都意味着我们希望借助已知的东西来达到某种目的。

未来智慧洞察

我们了解关于法国大革命、民主的本质、统计与概率学或机会成本等知识,是为了在未来借此达到某种目的。然而,当基础教育过于强调学业上取得的成就、对信息的掌握、对专业知识的精通时,我们就会失去明确的目的性,知识也像轮胎不够饱满的自行车一样,很难带我们行驶到远方。

当然,“达到目的”只是对在学习者未来生活中可能有重要意义的知识,即具有生活价值的学习的另一种说法。而正如我在引言中指出,我们的大部分教学内容都不能引领学习者“到达远方”,就像自行车的轮子太小,或者装了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í)〇1 萨尔瓦多·达利(1904—1989),西班牙人,著名的超现实主义画家,画风荒诞,充满想象力。——译者注画中那种扭曲的轮子而无法骑太远一样。只有一小群教师和学校在认真地探索之前提及的6大超越性知识,他们清醒地意识到,这些途径能够指引学习者走得更远。

仔细想来,这种“前进–遇到障碍”的现象确实十分古怪。每一位家长、教育者都知道,教育的目的是让人们为自己的个人生活、公民生活、职业生活做好准备。既然初衷这么好,那么,究竟是什么阻挡了具有生活价值的学习的发展道路呢?

有些原因是经常接触教育的人们非常熟悉的。传统的课程就像被固定在自行车的链条上一样,同时,它深深扎根在家长们的头脑中:“我以前学过这个,为什么我的孩子就不学了?”我们在教材上投资巨大,并且耗费了大量成本来修订教材……这些常见的原因导致课程被长期沿用,但事实上,这些课程不该长久不变。这些课程似乎也遭遇了一种“拥挤的车库”效应:保留、继续使用破旧的自行车总是比干脆扔掉旧车、使用新车更容易、更安全。

所以,我们所面临的更大挑战,不在于陈旧的教育惯例有多顽固,相反,在于我们是否拥有崇高的教育理想。通常,有3类突出且重要的学习议题阻挡了具有生活价值的学习之路:学业成就、信息、专业知识。当然,我们不能完全弃之不顾,但是,就像自行车的轮胎不够饱满而很难快速前进一样,3类学习议题也都有其“漏了气的软胎”,它们并不能如人所愿地引领学习者“到达远方”。

过于关注学业成就,忽略相关性差距

目前,大量的教育研究和无数的干预项目都很重视学业成就的差距问题,即:有中产阶级背景或经济条件较好的学生与处境不佳的学生之间存在的学习鸿沟。生活在市中心的某些民族、偏远山区的贫困居民、部分社会群体在学业成就方面的表现一直低于全国性常规水平。提升这些学生的阅读能力、书写能力、计算能力和基本知识已经成为一代代教育者们的迫切任务。

同时,中产阶级与上层阶级的学生之间也存在着学业成就的差距,这种难以消弭的差距存在于解答数学应用题、真正地理解复杂的科学概念、有条理地撰写引人入胜的文章等方面。很多杂志时常会用连续几期特刊来讨论学业成就差距的种种细节,而且,各种各样的教育项目也一直努力在艰难的环境下应对这一挑战。

学业成就差距常常被认为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主要的教育挑战。这个问题很严重,而且不仅仅是思想方面的缘故。在生活实践中,基础教育成绩落后,意味着个体只能有限地参与当代社会生活、从社会中获益、为社会作出贡献。学业成就差距是导致贫困循环的一个因素,如果家长自身受教育程度不高,并从事社会最底层的工作,那么,他们所养育的孩子也就有可能会被限制在同样的发展模式中。还记得那个自行车的比喻吗?有的人因为重视学业成就而在竞争中获胜,他们当然也希望支持学生借助所学来达到目的(就像借助自行车到达目的地一样)。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自行车”的轮胎气不够足,大大减缓了行进的速度。

其一,我们不是不知道学业成就差距的存在,而是不情愿用社会层面的投资来解决这个问题。琳达·达林-哈蒙德(Linda Darling-Hammond)在《扁平化世界与教育》(The Flat World and Education)一书中很有说服力地论证了这一点。她将焦点放在美国本土,结合对世界各地课程内容的概述,发现:教育领域极度缺乏对智力进行公平的经济和政治支持。这个问题涉及方方面面,但该书集中讨论了两点:教什么和怎么教。对于“怎么教”的问题,该书研究表明,高质量的教学对学业成就影响巨大——甚至比民族教育和家长教育合起来的影响还要大。然而,在美国,在经济水平不同的地区,教学质量有所差异,这种差异直接反映出当地固定的投资模式。

至于“教什么”的问题,达林-哈蒙德在《扁平化世界与教育》中呈现的一些证据表明,在高级学习内容的难度和学习机会方面,各个学校差异悬殊。而且,令人惊讶的是,被认为学业表现不佳的学生反而能够从高难度挑战中得到更大的收获。对此,达林-哈蒙德这样总结道:“过去40年来,大量研究发现,学校对学业成就的贡献主要体现为教师质量与课程质量的结合;同时,与初始学业成就水平相比,获取课程资源的机会才是决定学生最终成就的有力因素。”

其二,它与具有生活价值的学习直接相关。考虑到本书开篇所提的那个问题,我们或许需要在学业成就差距之外思考另一种差距。让我们先称之为“相关性差距”。如果说学业成就差距涉及“学生们是否掌握了X”(X指某项内容)的问题,那么相关性差距所涉及的就是“X是否与学生今后可能面对的生活有关”的问题。

相关性差距

如果说学业成就差距涉及“学生们是否掌握了X”(X指某项内容)的问题,那么相关性差距所涉及的就是“X是否与学生今后可能面对的生活有关”的问题。

若X是指“较好地掌握读写技能”,则上述两个问题的答案绝对是肯定的!能够熟练、流畅、投入地读和写既是具有挑战性的成就,也是高回报的成就。这类知识能够带领学习者“到达目的地”!但是,若X是指“二次方程”,那么,答案就不一样了。掌握二次方程是一项挑战性成就,但并不具有生活价值。你可以试着用传统课程内容中的无数种主题来替换“X”,你会发现,很多时候,这些主题能够体现出学业成就方面的重要挑战,但在学生的生活中却几乎没有回报。

未来智慧洞察

学业成就差距主要涉及“掌握特定内容”,而不是“提供具有生活价值的内容”。人们往往过多地讨论“获得学业成就”,而甚少关注“获得什么样的学业成就”。借用自行车的比喻,学业成就议题的“软胎”就在于忽略了相关性差距。

以地理学习为例。我们都曾经学过所谓的“描述性地理”,包括了解:各州的首府、主要河流等。当然,掌握大量可以信手拈来的地理信息是很好的,这也是一项可以积累起来而且方便使用的学业成就。但是,让我们将“描述性地理知识”与“因果推理性地理知识”相对比——即,河流、海港、海洋、山脉、森林、湖泊和其他大型地貌的位置如何在过去及将来成为塑造历史的主要力量。

贾雷德·戴蒙德(Jared Diamond)在其获得普利策奖的著作《枪炮、病菌与钢铁:人类社会的命运》(Guns, Germs, and Steel: The Fates of Human Societies)中所阐述的观点就呈现了最广泛的因果推理性地理知识。他系统地指出,除了某些因素,欧亚文明能够在当今世界占据主导地位的原因主要是由于欧亚大陆横贯东西。可见,因果推理性地理知识提供了一套透镜,借此,我们可以理解全球范围内广泛的历史现象和当前各种局势。这类观点比大量的客观事实更具有生活价值。对学生而言,这类经验更有意义,他们在学的时候也会更有积极性。当然,如果不掌握大量的描述性地理知识,就无法真正学习因果推理性地理知识,因为你需要掌握具体的例子才能够理解更宏观的概念。总而言之,描述性地理知识加上因果推理性地理知识或许就能产生更多的“第三类接触”。

未来智慧洞察

未来智慧洞察那么,为什么人们没有在关注学业成就差距的同时,更多地关注知识与生活的相关性差距呢?这是因为关注相关性差距会颠覆传统的教育实践,而关注学业成就差距则不会。学业成就差距仅仅意味着,对于同样的事情,某些学生做得更好而已,以缩小学业成就差距为目的,我们只需要设法更有效地传递已经在教授的知识和技能就够了。但是,解决相关性差距所带来的挑战,却要求我们先深入地思考学校应该教什么。这样,几个世纪以来,传统的课程中所涵盖的诸多主题和内容都有可能被取代、减少或者重构,教材也需要重编。教师们则会发现,自己教授的学科中,那些久负盛名的经典内容渐渐陷入困境,而复杂的新内容已经敲响了大门——就像是大门口新来了一群野蛮人!

传统课程中充斥着与“具有生活价值的学习”有关的种种问题,借用美国前副总统阿尔·戈尔的话,这是一个“难以忽视的真相”〇1 戈尔曾主演环保纪录片《难以忽视的真相》(An Inconvenient Truth),特别关注全球变暖现象。——译者注。而就像忽视地球的危机形势一样,继续忽视这些问题,不顾传统课程中“难以忽视的真相”是极其危险的。

过于关注了解性知识,忽略知识内涵的掌握

我们总是希望通过受教育来获取大量信息,但是,究竟需要获取多少信息? 比如,关于胆固醇,你需要掌握多少信息呢?

不久前,我和妻子、长子、长媳进行了一场关于胆固醇的谈话。当然,我们都很健康,身体都没什么大问题。这只是饭后散步时的闲谈罢了,到现在,我早已忘了当时是如何说到这个话题的。说着说着,我们的闲谈居然演变成了某种“元对话”——我们不仅仅谈论胆固醇本身,甚至讨论起“关于胆固醇,我们知道的很少”的问题。我们谈到了胆固醇究竟是什么,它如何积聚,它背后有什么化学原理,等等。但是,即便我们努力试着将自己知道的点滴信息积累起来,希望汇聚成一个信息的“小池塘”,所得到的也只是一个浅浅的“水坑”而已。

尽管收获不大,我们仍然发现,这个信息的“小水坑”补充了一些实用的观点和一些应当记住的事实。例如,我们知道了胆固醇指标可以被追踪测量;如果某人的胆固醇指标亮了红灯,可以通过药物和饮食来控制。对此,我们已掌握了一幅粗略的草图,借助它,我们能够闯过饱和脂肪的“马尾藻海”陷阱〇1 马尾藻海(Sargasso Sea):位于大西洋,百慕大三角区附近的一片海域,生长着大量的单细胞海藻,附近多发沉船与失踪事故,常用于形容难以逃脱的危险陷阱。——译者注

人们所掌握的许多知识似乎与我们关于胆固醇的知识形式十分相似。关于某个主题,人们总是知道一星半点儿的零碎信息:能够用来作为谈资、提出问题、阅读报刊文章、作出选择和判断是足够的了。这就是大部分消息灵通的人们可能会关心的知识水平,例如,粗略地了解有毒植物毒葛、英国的大本钟、尼安德特人(Neanderthal man)〇2 尼安德特人常被作为人类进化史中间阶段的代表性居群的通称,因其化石发现于德国尼安德特山洞而得名。尼安德特人是现代欧洲人祖先的近亲,从12万年前开始,他们统治着整个欧洲、亚洲西部以及非洲北部,但在24 000年前,这些古人类却消失了。——编者注、路由器、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Frost)〇1 罗伯特·弗罗斯特(1874—1963),是最受人喜爱的美国诗人之一,因处于传统诗歌与现代派诗歌交替的时期,常被称为“交替性的诗人”。——译者注、枫糖蜜或消防栓等。

如果要给这类知识一个正式的标签,我们可以称之为“了解性知识”(acquaintance knowledge)。“了解”,意味着只是在满足日常生活运用的水平上熟悉这些信息,而不用特别深入地理解。这很重要,我们不可能深入地理解万事万物。谁耗得起这个时间呢?所以,只有许多“了解性知识”偶尔(或者更频繁地)出现,例如,关于地理的描述性知识。当这类了解性知识出现时,我们已经准备好有效地应对它们了,就像我们在遇到泛泛之交时能够顺利地应付短暂的交流一样。打个比方,我们与泛泛之交的情谊自然比不上挚友,但却又不同于陌生人。

熟悉过去几十年教育情况的人可能会发现“了解性知识”与弗吉尼亚大学退休教授赫希(E. D. Hirsch)的观点之间的联系。1987年,赫希出版了一本广泛流传的著作——《文化水准:每个美国人都应该知道的东西》(Cultural Literacy)。书中,他强调了能力素养与作为普通文化之根本的常识之间的共同基础的重要性。赫希提醒我们,培养文化水准的常见方法并不奏效,这是因为我们缩小了“文化水准”的概念范围,仅仅把它限定为分析文本、用声音或语言来再现书面文字等技能。虽然这些技能也是关键要素,但大量研究证实,在更大的程度上,有效的阅读取决于有关文化世界的广博知识。

报纸文章、求职简历、安装说明,这些文本必然会对读者知道什么、需要解释什么作出无数种预测。而一些人所表现出来的阅读能力比较差,其原因多半可以归结为知识基础薄弱。

赫希所谓的“知识”其实近似于了解性知识。他和同事一起编著了《文化水准新辞典》(The New Dictionary of Cultural Literacy),试图分门别类地列出美国年轻人们应当熟悉的概念和短语。当然,辞典中也有“胆固醇”,释义如下:“人体组织和某些食物(如动物脂肪、油、蛋黄)中含有的一种滑腻的白色物质。胆固醇与心脏病和动脉粥样硬化(它会附着在动脉壁上,从而阻碍血液正常的循环流动)等疾病有关。血液中的胆固醇含量过高是不健康的。”

正如这条释义所呈现的,基本的阅读能力,或者更广泛地说,一种文化中的交流能力并不一定需要高深的知识或深刻的理解。无论是报纸文章、求职简历还是安装说明都不会要求深度和细节,只要求了解而已。《文化水准新辞典》 的目的就在于支持教育者开发这种了解性知识。它在按字母表选择收录条目时,例如,从收录“a cappella”(无伴奏合唱)到“zygote”(受精卵)时就体现出了上述宗旨:太过常见以至于不需要特别关注的词语和短语可以排除;同样,特别罕见或怪异的词语和短语也应被排除在外。这部辞典只保留了在美国文化中人们(尤其是来自贫困地区和偏远地区的人们)时常会见到的,但又不太熟悉的条目。

赫希的著作在公众之中引起了共鸣。家长们发现,如今的孩子不知道如何在地图上找到韩国,也不知道巴西的首都是哪里,因此便产生了无休止的担忧。于是,人们常常夸张地推崇过去的教育方式,夸大今天教育的不足。同时,保证为孩子们提供充足的信息,这种趋势也越来越明显。我们可以把赫希的著作视为这种冲动的复杂体现。它并不是基于对“孩子应该知道什么”这个问题的模糊感受为前提,而是以对交流能力的细致分析为基础,并且特别关注在这方面有困难的人群。

当然,赫希也因为文化偏见而受到非难。但他承认,在不同的国家,可被视为“文化水准”的内容有所差异。事实上,目前一些国家已经有了自己的文化水准辞典。至于国家内部的文化多样性问题,赫希也告诫人们,如果过分重视各种非主流的亚文化,而且没有鼓励他们了解主流文化中的常识,就有可能加剧这种亚文化的边缘化程度。

下面再回到自行车的比喻。从积极的方面来看,赫希确实很关心生活价值。他和其他抱有相同理念的人们都希望能够支持学生掌握良好而扎实的基础知识,从而达到目的——特别是,让学生在现代社会中更有竞争力。通常,执着于考试成绩的人们往往不会把生活价值放在心上,但赫希却不是这样。实际上,他非常关心学业成就差距,并且将产生这种差距的主要原因归结于“缺乏信息”。

然而,在我看来,通过教学来传授信息,这样的学习议题仍然存在3条不够饱满的“软胎”。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我们会担心,这样的学习议题会不会太过关注信息在生活中的意义,而忽略了需要以广博的知识为基础的生活价值。例如,在地理学习中,如果以获取信息为学习任务,很可能就会过于强调描述性地理知识,而忽略因果推理性地理知识。

其次,了解性知识能不能长久保留在记忆中呢?这主要取决于教学方法。在“文化水准”的幌子下,有的学校向学生灌输不计其数的类似于“胆固醇”之类的了解性知识,以期迅速增加学生的文化素养。我不太确定这样的知识是否能够长存,是否能够如人们所愿地提升学生的文化水平。一般来说,只有在能够很好地激发积极性的自然情境下,并经过大量的巩固和强化,对于某事的记忆才会深刻、长久。想想看,考试一周后、一个月后、一年后,你还能记得多少?

最后,当今的世界,媒体资源十分丰富,我很担心对于信息的偏重和大量信息都没有被放到适宜的位置。毕竟,单凭网络,我们就能轻易地获得大量信息(如果你能信任这些信息的话)。

小测试

选择一些你很难记住的、微不足道的、但又不是太少见的信息,在网上搜索一下,并看看找到这些信息要花费多久时间。

我的尝试是这样的:我想知道字母“i”上面那个小点的专业名称是什么。我记得它是有个专业名称的,几个月前,一个朋友还对我说过,但我此时已经忘了!

过去,如果这个问题十分重要,我就只能到图书馆去查找答案,但即使是在图书馆里,我可能也不太清楚应该从何入手。但现在,我只要动动手指,在谷歌网站上查找就行了。我在搜索框里输入“字母i上面的小点”,很快就会出现一列网址。点开哪一个网页呢?我大致浏览了一下,甚至无需选择:第4个网址的简介直接给出了答案:“这个小点被称为小标号(tittle)”。总计耗时:50秒。

但我没有止步于此。另一个网页简介提到,小标号是一种用途广泛的术语,并不仅仅指字母“i”上面的小点。于是,我在Dictionary.com网上查到了有关“小标号”的若干种定义。兰登书屋出版的字典解释是:“小标号是指在书写或印刷时使用的小点或者其他小标记,常被用作发音符号或标点符号等。”换句话说,按照这种定义,小标号不仅仅指字母“i”上的小点,也可以指字母“j”上的小点,甚至可以指句子末尾的句号。但是,《美国传统词典》(The American Heritage Dictionary)中的定义却是:“一种小的发音符号,例如,重音符号、元音符号、或者字母‘i’上的小点。”我个人更青睐这种定义,而不情愿把句号之类的标点符号也归置到小标号的范围内!总计耗时:6分钟。

总之,年轻人应当掌握成为“文化人”所需要的大量信息,这类知识能够引领他们到达某个目的地。但是,这样的学习也有其软肋:

●知识的内涵远远比信息本身更加丰富(接下来的一章将具体探讨这个问题),而在信息风暴中,知识的内涵很有可能被湮没。

●掌握大量信息固然很好,但是通过说教的方式获得的信息很容易被遗忘。

●如今,几乎关于一切事物的信息都可唾手可得,巨大的记忆性信息库并不像原来那样适用了。

过于强求专业知识,忽略与生活相关的“软知识”

专业知识可以说是传统教育中的“圣杯”。我们希望学习者形成符合他们水平的专业书写能力;希望他们展现出对于高级数学概念和数学过程(例如多元一次方程、微积分基础知识)的复杂理解力;希望他们能够对文学作品进行个性化的、细致入微的、有理有据的解释;也希望他们能够勾勒出精细的网络来对比法国大革命和俄国革命之间的联系与差异。总之,获取专业知识,一方面与高级主题内容的双重目标相关,另一方面则涉及是否能真正掌握专业知识的问题(尽管,基础教育阶段的学生很难实现这些)。

专业知识的发展轨迹常常贯穿在各个学科、各个学年的课程学习中。最初几年的教育主要关注基础知识,例如,数学学科中的计算,历史与社会学科中,当地、本国的历史发展脉络,可能还会涉及一些令人兴奋的埃及史或罗马史,等等。当学生进入初高中后,课程内容和学习主题就更加具体,更有技术含量。而且,我们希望,至少部分学生可以通过掌握某些子学科的大量知识后,开始“像数学家一样思考”或者“像历史学家一样思考”。这种伟大志向的标志之一就是在中学最后几年广泛流行的各类“高级课程”。

专业知识是非常严谨的,所以,承载专业知识的“自行车”应当有饱满坚实的轮胎,才能把学习者带到远方。但是,我们仍然可以看到许多不够饱满的“软胎”——普通教育的目标中仍存在各种复杂问题。我偶然看到了斯蒂芬·桑顿(Stephen Thornton)在论述如何在社会学习课程中安排“国际化”问题时发人警醒的观点。桑顿发现,“哪些知识在普通教育中比较有用”与“哪些主题和过程构成了某个学科有效的专业知识”这两个问题不可相提并论。他指出:“让所有年轻的学生都达到顶级水平,这种诉求几乎可以肯定是无效的。然而,正是在这种要求的驱使下,许多高中学生不得不学习那些他们既不感兴趣、也看不到生活价值的内容。”

这里,桑顿面对的问题是:“曾经学过的知识最后到哪儿去了?”正如我们在二次方程和其他例子中所分析的那样,他也告诫人们,高级的学习常常迷失在学科的学术视角之下。例如,学生可能学了如何比较某一关键事件(如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的不同历史解释,但却没有总结出适用于其他年代和当代的广泛规律。我们可以将此与之前说过的“法国大革命”的例子做个对比,在那个例子中,学习者对革命的解释成了理解其他事件的透镜。

在以学科专业知识为目的的学习轨道上,传统的数学课程是另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即从学习计算到学习代数和几何,再到进入大学前的微积分知识。这样的课程中包含了我们的例证——几乎没有人会再用到的二次方程。此外,还包含了同样很少有人会用到的高级代数的各种复杂变式及微积分。

总之,人们倾向于将跨学年的课程建构为“学习专业知识之旅”,却几乎没有试着自问“课程学科中哪些主题能够更有效地、直接地服务于学习者理想的生活”。更过分的是,只要有人质疑学习者是否需要这样的专业知识,并且建议投入其他主题的学习,立刻就会出现反对的声音:“不行,那样会牺牲学科的严谨性!”与生活价值相关的一些主题常被认为是没有用的知识,因而遭到人们的蔑视。

虽然可能是杞人忧天,但我们还是应当直面这种对“严谨性”的担忧。应当认识到,我们的建议可能会冒犯那些为教育献身的人们。所以,有必要花点儿时间来清楚、仔细地说明专业知识议题的利与弊。

我认为,某一学科跨学年的课程安排既应当考虑学科的技术性,也应当超越学科本身的限制(就像法国大革命的例子所证实的那样),例如,数学教育应当给统计学与概率安排更多的时间,减少在二次方程上耗费的课时。原因很简单:在人们的生活中,统计学和概率比二次方程更重要、更常用,即更能激发“第三类接触”。在任何一个学科中,类似这样的重心转移都是很有意义的,而且,新的平衡也可以像人们所希望的那样保持严谨性。

基础教育应当塑造业余的专家,而非强求专业知识。业余的专家能够自信地、正确地、灵活地理解和运用基础知识。例如,业余的专家或许不太了解多元线性回归或因素分析之类的高级内容,但却很清楚平均数和标准差意味着什么、它们在什么情况下能够或不能很好地描述总体;如何用小样本数据来测谎;依据什么样的比值比和回归率可以作出有效推测;如何用饼状图和柱状图来描述分布情况等问题。统计与概率学中的这些知识几乎已经涵盖了日常生活中的所有运用需求。

业余的专家

业余的专家不强求专业知识,却能够自信地、正确地、 灵活地理解和运用基础知识。

或许你会觉得“业余的专家”太过平和,不算一种理想抱负,但仔细想来,业余的专业知识在日常生活中非常有用。例如,在育儿、报税、欣赏艺术、保持健康、运动等方面,我们最好能够成为“业余的专家”,但很多人却往往连这个都做不到。所以,能成为业余的专家就已经是很大的成就了。

当然,我并没有建议完全抛弃各门学科或放弃学科的严谨性,例如,统计与概率学显然是数学学科的一个部分,并且就算在初级阶段也是很有挑战性的概念。任何一种传统学科,历史、数学、科学、文学、各门艺术等,都包含了一些在学习者理想的生活中非常有用的案例和观念,很可能具有充分的生活价值。第5章将探讨各门学科蕴含着多么丰富的具有生活价值的学习内容。我们应当抓住这些机会,并且扩大这些机会。

我也没有说为高年级学生提供一些技术性的经验是在浪费时间。事实上,技术性经验中的一些例子也是有价值的。这类经验让学生有机会发现自己更喜欢什么、在哪些方面有天赋,从而引导学生进入某个专业方向。而且,我们当然不能剥夺学生学习他们钟爱的某个技术性学科的机会。

未来智慧洞察

在教育中始终应该保留足够的空间,让渴望学习的学习者能够追寻自己内心的缪斯女神,并且鼓励迫切的学习者去发现自己的缪斯女神。通过广泛的课程内容安排来培养业余的专家,不要只盯着学术知识的奥秘,而要把眼光放远,要相信这一切都可以实现。

从迟钝的层级结构到灵活的网状结构

如果知识就像是一辆自行车,那么,为什么有如此多的传统知识内容无法带领我们到达远方呢?上述3类主要的教育议题(学业成就、信息、专业知识)帮助我们解答了这个困惑。

3类议题都希望培养更有文化素养的、见多识广的、有经验的社会成员。然而,它们都有其“不够饱满的软胎”,3类议题都没有充分地关注具有生活价值的学习。学业成就议题强调学生的表现,未能将具有清晰而重要生活价值的知识(如运算、读写)与无法判断是否具有生活价值的知识区分开来。信息议题只重视一类知识,忽略了有效的概念和综合能力的重要性,采取的教学方式难以令学生产生长久记忆,在这个信息唾手可得的时代,在记忆性信息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专业知识议题增加了学科知识的复杂性,而没有考虑哪些知识在大部分人的生活中更实用、更有价值。

某种程度上来看,学业成就、信息和专业知识3类议题中“不够饱满的软胎” 共同体现出一个更大的问题,即:当今世界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但传统的教育方式却没有跟上时代发展的脚步。

当然,世界各地紧密联系的趋势很早就出现了。在西方世界,15世纪,谷腾堡发明的活版印刷术和当时的其他技术发明第一次强有力地推动了世界各地的联系。此后,随着经济有效的海洋运输工具、铁路,便宜可靠的邮递系统的发展,以及20世纪收音机、电话和飞机的发明,全球的联系日趋密切。如今,上述各种技术的效率迅速提升,又有了智能手机和网络,世界的紧密联系程度已经到达顶峰。并且,还产生了一种奇特的现象,我将其称为“小世界悖论”:随着我们的集体世界变得越来越小,我们个人体验到的世界却变得越来越广阔、越来越复杂。

众所周知,当代的计算机技术、通信技术和交通技术令世界变得“越来越小”。但是却并没有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简单,事实恰恰相反。如今,每一个人都能轻易地接触各种不同的“世界”,这远远比在我成长的年代容易得多。有的“世界”存在于网络中,例如,Facebook、维基百科、各种玩家群、“第二人生”(Second Life)之类的数字生活、特别兴趣小组及相关论坛、博客等。有的“世界”由各种娱乐和信息媒体构成(包括网络媒介和传统媒介),例如,各国都有的电影院和电视、书报杂志、电子书报和杂志等。有的“世界”则是人们在很容易实现的各类旅行中就能亲身体验,例如,生态旅游、文化旅游、普遍的国际商务旅行、各类专业组织的年会之旅、跨国留学等。

小世界悖论

随着我们的集体世界变得越来越小,我们个人体验到的世界却变得越来越广阔、越来越复杂。

那么,这如何解释传统教育与当今世界发展是否匹配的问题呢?可以看看图1-1和图1-2。图1-1描述了传统教育的特征。当然,“课程”是必须有的,包括了被认为具有教学价值的内容。它会依据不同的学科来组织课程,例如数学、历史和科学等。而且,至少在高年级,每一门学科都有专任教师,并且主要通过教师和教科书来传递学科中蕴含的智慧。“教师-教科书”的组合服务于学生群体,其中,重要的交流发生在学生与“教师-教科书”之间,很少发生在学生与学生之间。

图1-1 教育的层级结构

层级结构体现出通过简单的自上而下式控制来确保教学秩序的优势。但是,在我们这个复杂的全球化、网络化世界中,它并没有很好地反映出学生的生活和知识的生命力。同时,它也没有重视前文提及的那些不断扩展的、具有生活价值的知识领域。所以在许多学校已经兴起了另一种选择,即图1-2所示的网状结构。

同样,“课程”要素仍然出现在网状结构的顶端,即:以某种方式来组织被认为具有教学价值的特定主题和内容。(本书之后的部分将具体介绍如何在考虑生活价值的前提下组织课程。)在图1-2中,在“课程”之下,结构图的走向就完全不同了。“学科”仍然是教育内容的主要来源,包括了跨学科的联合。同时,不同学科的教师之间也会进行充分的互动。教科书的关键信息来源得到了极大扩充,囊括了当代电子技术和印刷技术提供的多种资源:网页、文本原稿的复印件、引人注目的美术作品形象、各种工艺传统、报纸图片等。教科书本身也一样!一本好的教科书作为信息来源之一,而不是作为唯一的信息源,它发挥的效果会更好。

图1-2 教育的网状结构

图1-2中,“21世纪必备综合能力”及类似的内容也为学习过程提供了资源。而且,发生在学生之间的交流和学生-教师式的交流一样丰富。最后,这样的发展不仅体现在学业背景中,而且也体现在涉及真实生活和世界问题、包含不同机遇的场景中。

再回到学业成就、信息和专业知识3类议题:需要谨记,3者都不应当被摒弃,借用自行车的比喻,它们的轮胎只是不够饱满而已,而不是爆胎了。在教育的网状结构中,只有充分尊重生活价值的教育议题才能更好地不断前进。但是,在教育的层级结构中,3类议题的传统理念却始终占据统治地位。层级结构明确地规定了什么样的表现才是“优异的”:完成教师和教科书的任何要求,不管它在更广阔的世界中是否实用;掌握并牢记所提供的信息,哪怕需要记忆的信息在我们生活的网络时代已经没什么价值了;在限定的学科范围内,向着专业知识前进,哪怕在适应并进入复杂的多元世界时,业余的专业知识更加有效。

未来智慧洞察

最终的结论十分明显:教育的传统层级结构是一种迟钝的、不恰当的结构,很难体现当代世界在丰富的信息和交流方面提供的便利,也难以支持今天的学习者在这样的世界中获得远大前程。相反,灵活的网状结构却能够以更具有拓展性和生成性的方式来接纳各种机会。

有丝分裂之舞与设计一条鱼

不久之前,我在旧金山湾区和一些教师进行了一次很好的合作。他们正在探索“为理解而教”的各种策略。老师们的机智教学和为教育献身的精神令我赞叹不已。在那里,我看到了我们能够为青少年的学习带来多少美好的愿景和成就。其中,有两节生物课的内容吸引了我的注意:“有丝分裂之舞”和“设计一条鱼”。

有丝分裂之舞

你可能还记得,有丝分裂是指无形细胞分裂繁殖的过程。当一个母细胞分裂时,就会发生一系列复杂的变化,从而形成两个子细胞,并完成遗传物质的复制。减数分裂则是指有性生殖细胞繁殖的过程,两个有性生殖细胞之间交换遗传物质、形成4个子细胞,其过程更加复杂。这些概念本身已经很不简单了,而有丝分裂还包含了若干步骤,每个步骤都有其独特的模式:分裂间期、分裂前期、分裂中期、分裂后期、分裂末期、胞质分裂期。

如何帮助学生直接有效地学习这些内容呢?舞蹈为我们提供了一条有趣的途径。在“有丝分裂之舞”活动中,学生分别扮演细胞的各个不同部位。他们分成不同的小组,用肢体动作来描绘有丝分裂的过程,即表演细胞物质重组、形成子细胞的过程。

网上可以查到这个活动的很多信息,你也可以在网上购买有丝分裂“方块舞”〇1 方块舞(square dance):四对男女结伴成一组,按顺序站成方块队形,然后按节拍来变化队形和动作的一种美国民间舞蹈。——译者注 的配乐CD,还可以找到分步骤的动作指导。但是,向我展示“有丝分裂之舞”活动的老师似乎采用了另一种更有创意的策略:由学生自己来编舞。学生从教材所阐述的有丝分裂各个步骤中提取线索,创编舞蹈动作。他们积极地努力用肢体活动来表现枯燥的、教条式的生物知识,这就相当于用一种新的媒介记录下了学习的过程。

例子中,在不同的学习环境与方式中,知识的表现形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学生对“有丝分裂”这项内容的记忆和理解都得到了巩固与深化。

设计一条鱼

这个单元的内容也包含了生物学科的一项基础知识:生态适应。每个学生都要虚构一条适合生活在某种生态环境下的鱼,并且为这条鱼创建一个档案。学生需要思考:鱼的形态是什么样?食性如何?这条鱼如何适应环境从而生存、繁殖?学生的每一份报告中都要有鱼的速写图、鱼的档案,以及对于这种虚构生物生存能力的讨论。同时,学生还得将自己虚构的鱼放到鱼类的总纲目中。我有幸翻看了几份学生的报告,学生高涨的热情和兴趣令我深有感触。许多学生都倾注了大量心血来完成这份幻想作业。

小测试

将“有丝分裂之舞”与“设计一条鱼”两个活动进行对比,你认为哪个活动更有可能提供具有生活价值的学习?具体而言,会是什么生活价值?

两个单元的活动都别出心裁地让学生参与了进来,我个人都非常喜欢。而且,这样的体验很有可能对知识形成一种真正的理解。此外,我也很珍视“有丝分裂”与“生态适应”两个关键概念在生物学科领域中的核心意义。但是,当涉及生活价值时,就有必要进行复杂的权衡了。我不太肯定,“有丝分裂”是不是一个很好的学习目标。它属于技术性的基本概念,那么,学习者自己的理解在其中有什么用呢?有丝分裂的细节怎么可能为基础生物学的其他内容提供更多的信息呢?更不用说打破学科之间的界限了。所以,虽然我们不需要在课程内容中删掉“有丝分裂”的部分,但是,将其作为一种“了解性知识”来教学就足够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高兴地看到舞蹈成为教学手段的一部分。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成为舞蹈爱好者,但在这个活动中,学生认识了舞蹈,了解舞蹈在表达方面的重要意义,并且学会了如何编舞,这似乎比“有丝分裂”这个概念本身更有可能在学生今后的生活中发挥作用。我不由自主地感到,在“有丝分裂之舞”的经验中,“舞蹈”比“有丝分裂”本身更有价值。

在支持学生理解主题内容方面,“设计一条鱼”就像“有丝分裂之舞”一样富有创造性,但“理解生态适应”这个学习目标似乎更具有生活价值。其中,自适应调节的观点作为一个主题会反复出现。我们会阅读有关濒危物种的报道、了解帮助物种复苏的项目,或者看到哪些动植物能够很好地利用日益扩张的城镇资源、哪些则因为难以适应而变成外来者。我们也会知道,将生长在某块陆地上的动植物带到另一块陆地上,对新环境而言是十分危险的,由于在新的环境中没有天敌,所以,入侵的动植物可能会开始疯狂繁殖,甚至有可能将本土物种“驱逐出境”。有时,我们必须为这些现象负责,例如,在旅行的时候,我们必须非常谨慎,遵守各地约定俗成的习惯法规则,不把禁止携带的水果带出境。我们可以采取行动,也可以无动于衷,但是,至少,应当知道哪些情势已经危如累卵了。

让我用另一个关于“有丝分裂”的轶事来结束这一段讨论。我经常在讲座的时候使用有丝分裂的例子,不久前,我有一位不太常见的同事兼好友碰巧也来听讲座了。他起来告诉我:“我记得有丝分裂的各个步骤。”说完,他运用高中所学的记忆策略,逐一列出了这些步骤。真是令人印象深刻!“但是,”他接着讽刺道,“我现在可不知道这些词是什么意思了。”

重新构想教育

探索1 辨别具有生活价值的学习

讨论主题:依据学习者和具体情境的需要,平衡学业成就、信息以及专业知识3类教育议题。

无论你、我或是任何一个关心教育的人,了解了一个又一个学校,走遍了一个又一个国家之后,都会不可避免地发现3类交错联合的主要学习议题:学业成就、信息、专业知识。如果我们关心具有生活价值的学习,那么,就不得不关注这3类议题。对于这3类议题而言,“什么是具有生活价值的学习”并不是一个现存的问题,它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所提供的知识都具有生活价值。所以,我们必须对此进行更多的讨论。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3类议题在常见的模式中所占的主导地位反映出了传统教育的层级结构——孤立的各个学科构成课程,教师和教材一同向学生传递学科内容,学生之间几乎没有交流互动。在系统限定的范围内,这样的结构本身也有优势,也有一定效果。但是,它却没有重视我们所面临的“小世界悖论”,即:随着我们的集体世界变得“越来越小”,我们个人体验到的世界却变得越来越广阔、越来越复杂。而且,它也没有发现正在不断扩展的、值得学习的知识领域。

相反,教育的网状结构却反映了当今社会的多元性,并且能够更好地服务于今天的学习者。在这样的结构中,不同的学科之间有所联系,教师互相合作,学生之间有丰富的交流,学习的知识源自于多样化的信息源,21世纪必备综合能力将得到发展,而且与生活和真实世界有关的问题和机会能够得到体现。那么,在某个课堂上、学校里、学校体系内,甚至在各地区和各国之间,这样的网状结构会是什么样的?

探索2 选择具有生活价值的学习

我们都必须谨慎地思考学业成就、信息和专业知识的归宿。在传统的形式中,这些学习议题让我们的选择逐渐偏离了理想的、具有生活价值的学习。

作为讨论的一个部分,让我们首先承认,学业成就议题中蕴涵着一些毋庸置疑的生活价值基础,主要体现在语言艺术和数学两个领域。但是它也包含了一些值得商榷的内容,这些内容不太可能在学习者的生活中发挥显著作用。

至于信息议题,我们承认,有些信息如果已经储存在学习者的脑海里并随时可得,那么它确实很有价值。但是,这种议题中充斥着过量的信息,而这些信息都是在发达的网络世界中随时可以轻易获得的。

谈及专业知识议题,我们也承认,不同的专业知识能够很好地为不同职业的人们服务。但是,在基础教育阶段,强调专业知识,就会使学习向高级的技术性知识倾斜,这对大部分学生理想中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帮助。所以,业余的专业知识(即对基本内容扎实而灵活的理解)将会更有价值。

探索3 为具有生活价值的学习而教

“有丝分裂之舞”与“设计一条鱼”两个例子呈现了一种积极的、建构性的、参与性的教学过程。但其中也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在关于什么知识值得学习的讨论中,我们应当十分谨慎,不要轻易将良好的教学过程与生活价值相混淆。不太具有生活价值的内容有可能得到有效的教学,即便它对学生而言没有太大好处;而具有生活价值的内容也有可能招致无效的教学,进而无法令学生有所收获。

探索4 建构具有生活价值的课程

3类学习议题都有其独特的贡献,我们必须承认这一点。但是,它们通常都伴随着自己特有的盲区,在不太具有生活价值的课程中忽略了其他考虑和结果。我们需要将这些内容都放到一个合理的平衡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