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话 有苦有甜
‘懒得理归懒得理，可饭要是好吃的话，还是得吃的…’芽芽如是想着，只盯着盘子里炸好的鳜鱼直犯馋。
“别着急啊，这松鼠鱼马上就好，那边饭也快熟了，鱼弄好了你先吃，我再炒个素菜。”看着快要流口水的白衣芽芽，小颠笑笑，手里把调好的红茄酱汁，淋到了状若‘松鼠’的鳜鱼上，之后放下锅铲说道：
“这道松鼠鱼，我们这边的做法，和天朝的做法有些不同，你们那儿，最后的浇头是醋香汁、酸鲜口，我们这里用红茄酱汁代替，是酸甜口，你尝尝看，好吃不？哎…别急、别急，小心烫着。”
看着芽芽差点烫到嘴的贪吃样子，小颠很是高兴，顺手将配好的细菜下到热好的锅中，做了笋片炒蛋，等这道菜出了锅，乐小颠把香喷喷的白饭盛满，端着饭菜，转身放在方桌上时，女孩正吃得香甜，眼见着那鱼肴下去了得有四分之一。
“你这丫头也怪，这十几天跟船上天天吃鱼，刚去菜市买菜，我当你要挑些细菜吃，没想到又拎了条鱼回来，吃不腻啊？”
“…我爱吃鱼啊…”
“来，配着饭吃。”小颠给她递过去碗白饭，自己就拣了那鱼头来吃，却被芽芽拦下。
“鱼头没得可吃，我给你留了鱼腩肉了，这是你的份，喏。”
“就这么条一斤的小鱼，你还给我留，自己都吃了吧，我素菜炒的量大，还有水果呢，我吃两口就成。”
“哦…”
过了三刻，这顿饭吃得见底时，小颠见芽芽拿红茄酱汁拌着饭，吃得正美，自己就要去洗碗、收拾厨下，不想又被女孩叫住了：
“我洗碗吧，厨下也给我收拾，你做饭了，不能让你洗碗了。”
“不用，你还没吃完呢，我顺手就刷了，再说赶紧收拾完厨下，等会儿，还得去收拾那座高楼呢，这要是想收拾出两个能住的房间来，估计得到晚上了。”
“…好吧。”
小颠收拾完碗筷，芽芽赶紧扒拉完饭，帮他收拾完厨下已是未时。
乐小颠此刻正站在庭院中，望着那五层高楼犯愣，只见这砖石砌成的楼宇外墙，每层都有透光的琉璃窗，墙外没有楼梯、栏杆，想想芍药村那些杆阑式的小楼，面对这幢建造，也不知道怎么爬上去，只有些不解。
“不进去啊。”芽芽用小手捅了捅猴儿，歪头瞧了瞧他那茫然的脸，笑道：“楼梯在里面呢。”
“上午跟虹渊阁，也没看见梯子，我就纳闷那些人怎么跑到楼上去的，原来在里面，我们村的竹楼，都是把楼梯搭在外面。”
“嗯，这楼到了冬天，住着感觉还不错。”
“多谢你没笑话我是土包子。”
“走啦。”
芽芽所居这东路北街的五层小楼，名唤‘绛云楼’，顶层不分房间，是整间大屋，屋中正阳面开六尺长琉璃大窗，其余每层四个房间，楼中住满，大概能有个三十多人。
不过此时绛云楼内，除了这两个娃儿再无他人，乐芽芽这次南下寻宝，只落得她独一个回还，望着平日热闹的层层房间，小丫头还是禁不住落下泪来，收拾好二楼自己那间屋后，芽芽又帮着小颠在隔壁收拾出一间卧房，女孩边哭边收敛着逝者遗物，只道：
“这楼里原来住着的人，就剩了我一个，其他房间的主人都不在了，让你住死人的屋子你怕不怕？”
“那有啥怕的，他们又没死在这里，不过是曾经在这里住过罢了，我一老爷们还怕这个，我又没干过亏心事。”
“我就怕的很…要是你之后考去赫都学宫，留我一个人了，我都不知道在这楼里住不住的下去…”
“芽芽，我看你刚才在菜市边的急递铺传过信，你是要叫人来帮你嘛？”
“这次，就我一人回还了，还有什么脸再叫人来帮我，我就是邮传封消息回天朝报备，等着上峰派人过来，看他们怎么处治我，等你走了，我就要去一个姐姐家里住了，我在这边独居的话，受不了。”女孩提起这事来有些悲伤，眼见着又抹起了眼泪。
“哎，先不说那个，反正要你帮我指点考学的功课，得些日子，虽然说你这趟走的不顺，可不还找到我这么个宝嘛，怕啥，…，对了，芽芽，我看你们王爷购置的这处产业真不错哎，就不说是‘瑶宫贝阙’吧，我看也差不离了。”
“噗…”偶听得小颠嘴里，说出个有学问的四字词来，丫头冷不丁没防备，破涕为笑，遂尔女孩揉着眼睛道：“你居然…用对了词，还挺文从字顺的，真是难得。”
“我可没少听说书，再说我记性还不错，都跟你说了，我学东西学的快嘛，嘿嘿。”
“嗯…王爷没派人来之前，你就做我的护院吧，我身上银子也不多了，只能管你吃住，我估摸着等到我们的人来了，你也正好能去考赫都学宫了…”
“有你陪着就成，什么钱不钱的，咱俩谁跟谁，是不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说着，乐小颠双眉一挑，又勾搭起了丫头。
“不许拐我，再拐我、我就不帮你考学宫了。”
说着，芽芽用小手抹了抹眼帘，有些委屈，小颠见了也不敢再逗弄她，只得拿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瓜：
“不哭了啊，明儿我还给你做好吃的。”
“嗯…”
“对了，芽芽，这些遗物是不是都装箱了，回头交还给他们的亲属遗孀？”
“唉，他们中，只有几个年长的人，有家室，其他的男子都还未娶妻，有不少哥哥都跟我一样，是孤儿…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收拾出他们没沾过身的新衣裳来，你都可以用，这样可以省不少银子。”
“嗯，我没什么可忌讳的，哎，芽芽，你还记得追在伍小芹屁股后尾，屁颠屁颠的李蘑菇不？他爹啊，原来是收破烂的，他家最初发家，就是从樊城淘换来死人的新、旧衣物，回来卖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我从小都习惯了，嘿嘿。”
“呃…你们村长，原来是个收破烂的…”
如此一来，小颠和芽芽，就在绛云楼里忙活了起来，每日里，芽芽催着小颠看书应考，女孩见他手不释卷了，这才自己跑出门去办事。
有时，姑娘跑去一家名为‘福林素斋’的饭馆子，找老板姐姐蒐采情报，有时，跑去急递铺，找邮吏小哥问问有没有自己的信函，要不就跑去菜市采买，回来让小颠烧她爱吃的菜。
可近来几日，她看小颠拿着教本搜章摘句的太忙了，就跑去买些现成的吃食，可每次芽芽提着竹篮回来时，小颠都瞅着那些粗糙的吃食发愁：
“真吃不惯赫都的饭，明儿别买这玉葱肉碎火烧和桃酱包子了，那老板越做越难吃。”猴小子呲着牙，把那桃酱包子塞进嘴里，狠了狠心咽了下去。
“我吃着挺好的啊，再说你不是爱吃桃子么。”
“我爱吃鲜桃，我们芍药村的水蜜桃你又不是没吃过，这桃酱包子的味儿也差太远了。”
“挑剔…”
“芽芽，你敢说这玩意儿比得上我们家种的桃子？”乐小颠有些不服气，脸上分明写着‘我们芍药村的桃子天下第一。’
“是比不上，我也想那水蜜桃了，可是赫都这里吃不到啊，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算了、算了，还是自己做吧，受不了这帮开饭馆的了。”
“你还得看书考学呢…”
“我教你做俩简单的菜，咱自己开火。”
“我会包饺子…”
“哟，不简单啊，那么费事的吃食都会做？”
“就会包…”
“哦，合着和面、拌馅儿都不会，就会包啊！”
“嗯。”
“那就别跟我这儿抖机灵了，我还是教你俩省事的菜吧，这个比较靠谱。”
“哦。”芽芽瘪着嘴。
最讨厌做饭的她，也能忍了小性子学做饭不因别的，只因为此时丫头的荷包已经衣带渐宽，着实没几个铜板了。
可倒霉的是，分明小颠就教了她两道最简单的菜，一道红茄炒蛋、一道拍黄瓜，再蒸个饭想是就没问题了，可芽芽下厨的第三天头上，大小姐还是给捅了漏子。
这天，芽芽做着锅，突然看见外面阴天下雨，便赶紧跑去收衣服，结果这一下就把锅烧着了，油锅里的火头越着越大，差点把绛云楼外的那间厨下焚毁。
若不是小颠鼻子灵，快了半步，去拿畚箕铲了院中茉莉花丛下的土石，把油锅里四尺高的火头扑灭殆尽，恐怕天朝使者再来绛云楼时，就见不着这间庖厨之地了。
扑完火，乐小颠心中只叹道：
‘唉！任谁看着芽芽这样秀外慧中，都会觉得她还没笨到，连这么简单的菜也做不好。’
于是，小颠心安理得的吃了两天闲饭之后，终于领教到了姑娘的‘厉害’。
晌午时分，小颠叹了口气，边念着‘世事难料’、边抱臂板脸瞅着白衣芽芽，可女孩还撅起嘴来，似有些不服气，猴小颠见状摇了摇头，问道：
“是不是没钱了？最近这伙食越来越差，你干事还老心不在焉的，我昨儿个还瞅你偷偷算账来着。”
“嗯。”女孩登时低下头，认了帐。
“不早说，先拿我那些佣金买饭去，…”
“不行，不能用你的钱，那是留着给你交读学宫的佣耗，不能动那个，我能做饭…呃…”芽芽还想争辩下，却被小颠捏住了鼻子，只疼得她哼哼起来。
“回头你再还我呗，先拿去用。”
“不行！”
小颠见她这么倔强，挠头想了想，用下门牙刮起嘴唇来，最后打了个响指道：“这么着吧，咱们去找地儿，把那颗黑湖婪貘的黄瞳晶目卖了，大概能收成三十两金，这不就有活钱用了。”
“不行，那是你的老婆本，那更不能动了…唔…”芽芽刚想拦住他，却被小颠又捏了下鼻子，这回可捏的丫头鼻子酸了起来，难受的她使劲捶了莽猴子几捶。
“嘿嘿，你都说老婆本了，那更得给你花了，怎么也不能让老婆饿着了啊，哎呦…别捶了，都好几天没让你开荤了，怎么还这么大劲。”
“我说你啊，……，你真打算这辈子就认准我了么？”芽芽蓦地停了捶打、捂着鼻子，突然眼神朦胧的问了小颠这么一句，只把乐小颠问的傻在了院中。
“啊…昂…”小颠傻乎乎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你可别后悔。”
“哎？你这是答应我了，乐芽芽！”小颠闻听突然开了眼眉，高兴起来。
“我可没说答应你了，我什么时候说了，走吧，去拿那黄珠子吧，我带你去‘鬼淹巷’找买家咯。”姑娘说罢，跑回屋换衣服去了，倒让乐小颠琢磨不明白。
可想了会子，小颠觉得自己八成有戏，就乐呵呵的回屋去拿黄瞳晶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