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政府内外政策调整与中美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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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党运动与共和党的尴尬“联姻”

茶党运动是2008年大选期间产生的一个最引人注目的政治因素。2009年年初,茶党运动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抗议运动,反对奥巴马政府的救市计划和拟议中的医保改革。在2010年的中期选举中,势头正旺的茶党运动帮助共和党夺取了对众议院的控制,从而形成了民主和共和两党分别掌控参、众两院的政治局面,使奥巴马总统在国会通过任何与改革有关的立法都基本无望。而茶党的极端化立场还使得美国两党达成政治妥协变得异常困难,造成了在国债上限等问题上的政治僵局。

茶党运动兴起主要源于美国经济和政府财政状况的急剧恶化。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挽救金融体制、经济刺激方案、拯救汽车工业以及医疗改革的重大措施耗资巨大,这些支出急剧增加了政府财政赤字,使相当一部分公众产生了经济上的不安全感,导致他们对通过政府干预改善经济状况的怀疑程度加深,希望通过减少政府干预来保障自己的利益。在经济政策上,茶党要求削减政府开支、平衡预算、严格限制政府权力;在社会政策上,茶党维护传统价值观念,强烈反对医保改革、移民改革、堕胎和同性恋,以及肯定性行动。茶党运动主要是抗议性的,其成员比一般的共和党人更强调政府权力应当严格限制在宪法规定的范围之内。

2012年12月14日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电台和《纽约时报》对1580名美国成年人进行了调查,包括自称为茶党的支持者,发现有18%人称自己是茶党的支持者,其中89%为白人,仅有1%为黑人;四分之三的人年龄在45岁以上,包括29%的人年龄在65岁以上;在他们之中,男性占59%,女性占41%。36%的人来自美国南部,其比例超过其他地区。25%的人来自西部,22%来自中西部,18%来自东北部。[32]

与其他人群相比,茶党的支持者受过较好的教育,37%是大学毕业生,而在美国总人口中,只有25%是大学毕业生;拥有超过平均水平的家庭收入,56%的人年收入超过5万美元;54%的人称自己是共和党人,41%的人认为自己是独立派人士,仅有5%的人称自己为民主党人。四分之三的人把自己看作保守主义者,39%的人称自己为强烈的保守主义者。60%的人表示自己始终或经常投共和党的票。92%的茶党支持者认为美国走在错误的道路上,奥巴马总统的政策正在把美国引向社会主义。[33]从以上这些数据中也可以看出,茶党运动并不受保守派精英的控制,而且其支持者也不能同共和党人画等号。

与共和党“联姻”的茶党运动不仅是对共和党充满活力的支持力量,它的极端立场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共和党的选民基础,造成了共和党内部的分化,威胁了共和党的内部团结。在2010年和2012年的两次选举中,茶党运动给共和党的竞选造成了很大的被动。在2010年的中期选举中茶党运动支持了129名共和党众议员候选人和9名共和党参议员候选人参选。[34]在参议员选举中,茶党运动是马尔科·鲁比奥(Marco Rubio)和兰德·保罗(Rand Paul)分别在佛罗里达州和肯塔基州当选的关键因素,也是共和党痛失一个特拉华州参议员席位的罪魁祸首。鲁比奥和保罗分别在党内初选中战胜了共和党组织所支持的候选人,并在正式选举中获胜,而在特拉华州共和党党内初选中,茶党支持的候选人战胜了富有声望的共和党现任参议员,但随后这名候选人又由于其立场过于右倾而在正式选举中败给了民主党候选人。共和党在任参议员莉萨·穆尔科斯基(Lisa Murkowski)在阿拉斯加州的党内初选中失利,就是败在了茶党支持的共和党候选人乔·米勒(Joe Miller)手下。但穆尔科斯基在之后的正式选举中又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参选并击败米勒。后两个例子不仅生动地反映了不同的政策主张在党内初选和正式选举中所产生后果的差别,也反映了茶党运动在寻求全局性政治影响中因其政治倾向的极端化所受到的局限。

在2012年的大选年,茶党所支持的候选人在科罗拉多、内华达和特拉华三个州的参议院初选中击败了温和派共和党人,但这些候选人在最后的选举中全部输给了民主党人。茶党候选人印第安纳州的理查德·穆多尔(Richard Mourdock)甚至在初选中战胜了在共和党内德高望重的在任参议员理查德·卢格(Richard G.Lugar),但他也在最后的选举中遭受失败。茶党的极端立场给共和党造成了重大损失。

在2014年的中期选举中,共和党接受了以往选举中的教训,与茶党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虽然茶党所支持的一位默默无闻的经济学教授戴夫·布拉特(Dave Brat)在弗吉尼亚州众议员预选中出人意料地击败了共和党众议院领袖埃里克·坎托(Eric Cantor),但在当年的参议员预选中,茶党全军覆没。追求连任的12名共和党参议员中的6人在初选中遭到了茶党候选人的挑战,但他们最后都成功胜出。例如南卡罗来纳州的共和党参议员林赛·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由于经常与民主党一起行动,激怒了该州的保守派,但他仍然在6月底获得了提名。田纳西州的共和党参议员拉马尔·亚历山大(Lamar Alexander)受到了茶党支持的田纳西州众议员乔·卡尔(Joe Carr)的挑战。卡尔在移民政策上持强硬的保守立场,而亚历山大则支持移民改革法案,包括给予非法移民公民权,但其得到的支持并没有因此受到大的影响,在田纳西州的初选中,亚历山大和卡尔分别获得51%和39%的支持率。[35]自2008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任共和党参议员没有在预选中落选的情况。所有那些失败的茶党挑战者都试图利用共和党基本选民对华盛顿和在任者超长任期的反感来获得胜利,但是他们实际上很难在共和党内建立一个多数派联盟。

然而,不可忽视的是,在国会的投票中,茶党的极端保守立场常常把共和党推向更难同民主党妥协的方向,使得国会中的政治极化加剧。例如2013年9月国会在审议预算案时,众议院议长共和党人博纳就是在茶党议员的压力下,不断在预算法案中加入限制对医保改革拨款的条款,最终导致联邦政府关门。共和党也由此背上了一个不惜以政府关门来达到一党目的的恶名。

2010年茶党运动在全国的支持率居于28%—32%之间,此后虽然有所下降,但2014年6月30日的盖洛普民调显示,其支持率仍保持在22%左右。[36]这表明茶党运动并没有出现在短期内迅速衰落的迹象。在存在茶党运动政治势力的背景下,美国国内的政治妥协难度增大。由此可以预想,类似政府预算案上的政治僵局可能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还会频繁出现在美国政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