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道哎

只听“啪”的一声，刘志风重重扇了身后一个年轻人一耳光，怒骂道：“小畜生！你怎么吃里爬外？冷庄主，你们是怎么管教弟子的！”后句话是向冷涛说的。

原来刚才用剑挡住他砍平无奇手臂的正是这个高瘦青年，这一路赶来，他认得这人是冷涛的师侄。

那青年手捂着脸向冷涛道：“师叔，弟子不是吃里爬外，只是看他是个孩童，这里的事和他…”他话未说完，“啪”的一声，另一边脸上又中了一记，脸上登时高高肿起，却是冷涛又给了他一巴掌。冷涛怒道：“这里这么多前辈，要你多管闲事？瞧回去你师父怎么收拾你！”他打这一巴掌固是有些生气，也是为了给刘志风一个台阶下。

墨飞道：“那厮中了掌力，即使逃了，命也不会久远，只是周老拳师善恶不分，拯救妖魔，枉自断送了自己性命。”福广双手合什道：“阿弥佗佛，周老师是被我等掌力误伤，老僧的身上，可多了层罪孽。”

冷梅拿出块丝帕递给那青年，指指他鼻子，原来刘志风和冷涛下手太重，那青年两个鼻孔流出血来。他接过擦了，见丝帕已被血染红，待要扔掉，又见丝帕质地柔软，上面绣了一枝寒梅，似是贵重之物，要还给冷梅，见石清笛正拉着冷梅往厅门口走去，便揣在怀里，心想等洗干净再还给她吧。

众人见公冶嗔和陆明正抱着周泰尸身哭泣，叶知秋垂泪道：“周老与我交情甚笃，不想今日把命葬送在我这里…”福广叹道：“叶庄主不必自责，内疚的应该是老衲…”叶知秋似是没有听见，喃喃的道：“你走了，玉珠不知怎样了……”

冷涛过去拉拉他，道：“人死不能复生，庄主还是节哀吧。”叶知秋喃喃的道：“人死不能复生、人死不能复生…”突然涕泪交流，跺脚大声叫道：“走！你们都走！我不想见到你们！走！”

众人面面相觑，这些人半数与叶知秋相熟，从来只知道他脾气有些古怪，武林中一些仇杀造成的伤病从来不给医治，但始终性情优雅，尤其冷涛与他相交多年，也从未见他如此失礼失态。叶知秋抱起周泰哭道：“人死不能复生、人死不能复生，哇…你们都给我走！哇…”他刚才见到练玉珠已中掌力，知道如不能及时医救，必将不治而亡，她在自己家里受伤，自己却没能阻拦，空有一身医术也无能为力，心中悲痛，无以复加。

刘志风使个眼色，福广道：“阿弥佗佛，人间少了个长者，西天多了尊佛陀，周老师的后事就有劳叶庄主了，我们改日再登门谢罪。”

冷涛道：“各位先走一步，我们还有小女的事要与叶庄主商议，咱们大都再会。”众人拱手道别。

冷涛见叶知秋呆若木鸡，周泰的两个弟子哭个不停，道：“咱们还是为周老爷子办理后事要紧。”冷梅叫来家丁，命人置办灵堂、香烛。

不时又有几个门派的高手到来，见此情景，均感悲伤，也有人心想，周泰获得祖上刀谱还是拳谱的消息真是空穴来风？这老周一死，他的祖传秘笈不知落到了何处？

众人一齐动手，置起灵堂。叶知秋也慢慢平复，命人去圆寂寺请法师来主持法事，为周泰超度灵魂。

冷梅患病多年，很少出户，对师伯的弟子从未见过面，见刚才挨打这人旁边还有个年龄比自己稍大的女孩子，心中好奇，拉过母亲道：“娘，这位师兄和这位漂亮师姐我怎么称呼呀？”

石清笛道：“这两位都是你掌门师伯的弟子，都比你大，你是得叫师兄、师姐。”指着那挨打青年道：“他姓步，叫步蹈海……”冷梅“嗤”的一声笑，石清笛低声怒道：“这是灵堂，你笑什么？”冷梅忍住笑道：“我听着叫‘不道哎’（个别地方口音“不道哎”，是“不知道啊”的意思，类似于广东话的“母鸡鸭”）。”石清笛白她一眼，指着旁边女孩道：“你这位师姐姓林，叫林慕烟。”

冷梅走过去挽住林慕烟手臂，道：“我冷梅，林师姐，我听说过你名字却没见过你，你长得好漂亮啊！”林慕烟低声道：“妹妹你也很美呀。”指指步蹈海道：“你没见过他没过门的媳妇，那才叫漂亮呢。”当着一个女孩夸另一个女孩好看是非常犯忌的事，林慕烟说得随意，冷梅也没在意，只是心想，什么时候有机会，倒要见见这位美女有多美。

步蹈海就站在林慕烟旁边，两人声音虽轻，他也听得到，心想女孩子见面就只会赞美对方，然后评判谁谁谁好看难看，当下面无表情，装作没听见。

众人忙了一晚，第二日将周泰葬在枫庄的后山上。用过午饭，众人相继告辞。

叶知秋神情萧索，对冷涛夫妇道：“冷梅的病已大半痊愈，让她随你们先回去吧，让她习练内功，对肺内疾患将大有裨益，吐纳高手极少有人得肺部疾病，再有不适时再来，离得也近。”冷梅盈盈下拜，冷涛夫妇千恩万谢，又安慰了叶知秋一番，告辞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