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一只乌鸦
秋意渐浓，青石城的贵族们也逐渐加厚了衣服。
秋风萧瑟，云司昭坐在宿舍的屋檐上，搁在半空的一双长腿随意摇摆，天上的白云飘飘荡荡，不知为何他看着天空的时候有一丝不安。
······
······
黄昏降临，夕阳刚刚沉下地平线，余晖的温暖还残存在天地间，青石城却是出奇的寒冷。
在欣天殿内有一座疗养殿，疗养殿中央就是一座直径十余米的私人大温泉，温泉表面蒸腾出白色的水雾。
扑通，一个令无数男人无尽遐想的声音在疗养殿响起，纵然看不到那个少女的具体模样，也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身形。朦朦胧胧之中，一位少女跨入这座温泉，她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第二下入水声，她直接将整个身体沉入水中。
没有血液流出，但她的确受了点伤，泡一泡温泉对隐疾的治愈有好处。
别说这座温泉里放了很多名贵的药物，林欣涵很快就会恢复的。
洁白的雾气缭绕，层层叠叠就像一道又一道轻薄的白纱，氤氲的迷雾遮住那名少女的每一寸肌肤，浓雾随着时间变厚，就算靠近都别想看清那位绝色佳人。
“小姐，您没事吧，我听您的声音不太对，音色有些沙哑，您应该是受了点伤。”颜芳跪在温泉旁，俯下身子询问道。
虽然林欣涵尽力掩饰，还是逃不过一位天域尊者的眼睛。
小姐是千金之躯，承天下之大任，天下没有任何理由能让她受伤。小姐答应与苦九关门弟子比拼，她就应该站出来阻止。
只怪她阻止的态度不过强硬，最后导致小姐意外受伤。
没有及时组织小姐以身犯险就是她的责任，至少颜芳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现在很自责。
林欣涵在水中舒展了一下身体，温热的泉水发出一串令无数男人疯狂遐想的声音。水雾过于浓重，无人能看到动人的一幕，只能隐约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眸清澈见底。
那双干净通明的眼睛透出一种智慧的平静，敏锐得仿佛能穿过一层层迷雾，直抵真相。
干净的眼睛最重要的不是气质，而是可爱。
林欣涵做了一个手势，颜芳递过去一块洁白的大浴巾。
擦干身体后，林欣涵用浴巾将身体包裹起来，坚决不露一寸肌肤，只有脸是遮不住的。
哪怕是在绝无旁人窥探的浴室中，林欣涵也要完美的掩护着身体，这已经是不少人熟知的怪癖了。
林欣涵就坐在温泉的旁边，一双柔美的玉足还浸泡在温泉里。
“颜芳姐，我最熟悉最信赖的人就是你了，你说我这具身体真的很吸引人吗？”林欣涵眨巴着眼睛问道，倒是难得一见的可爱。
作为浩骨大陆如今的天下第一美女，林欣涵很清楚她的姿色被不计其数的男人垂涎，很多熟人与陌生人都幻想过能与她同床共枕，比如她最熟悉的林清与林彻，再有林显、林巩等世家公子，还有传说中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古別天也想过一亲芳泽。
她今年十五岁，但某些特殊力量的影响她，她很早就完美的发育。
如今的她就像是屹立在青石城一座可望而不可即的神圣雕像，引来整个浩骨大陆的瞻仰与追捧，可她很清楚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林欣涵很好奇，当那一天到来，这个世界对她的反应是什么。
完美无瑕的胴体，香远益清的芬芳，优雅端庄的气质······这一切有意义吗？
真有这么完美吗？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颜芳措手不及，在她看来这个问题不是显而易见吗？
“漂亮得让我都羡慕嫉妒恨。”颜芳轻轻捏了捏林欣涵凑过来的小鼻子。
林欣涵的姿色与气质举世无双，颜芳这种心如止水的少女看着都觉得很喜欢，更不要说那些不要脸的男人。
颜芳道：“有时间炫耀您的美貌，还不如探讨一下那个女孩的来访目的。”
水汽接近饱和的疗养殿，林欣涵用干毛巾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披散的头发盘起来，用早已备好在一旁的玉簪子固定。泡了一会儿的温泉，她的身上渐渐蒸出一身汗，演出几分清丽妩媚。
林欣涵漫不经心地问道：“颜芳姐，你觉得她来青石城的目的是什么？”
颜芳道：“上个月吴家占领我们三个重镇，她是苦九的弟子，那边应该是想用她来试探我们的态度。小姐，您为何不让我杀了她。我们现在内忧未解，两重外患，干脆杀鸡儆猴，若不给吴家一点颜色看看，我们就会更加被动。”
林欣涵道：“很简单，为打压天冰行省与苦九结下死仇，不值得。”
雪漫天是苦九的关门弟子，她属于冰澈瀑布。
外界人习惯将冰澈瀑布与吴家当做一个整体，实际并非如此，冰澈瀑布与吴家其实是两回事。
两者类似于雇佣的关系，吴家出资源，冰澈瀑布为吴家办事。
苦九唯一的承诺是冰澈瀑布绝不会威胁到吴家的存亡，但吴家与冰澈瀑布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不能混为一谈。
雪漫天死了，与冰澈瀑布就结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恨。
颜芳道：“您这个理由并不充分。”
颜芳很了解林欣涵，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她的态度那般决绝。
林欣涵道：“雪漫天这么高调，明显是有备而来，她的身上隐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不出意外，那就是她全身而退的底牌。”
“当年林察死得蹊跷，冰澈瀑布怕是藏着一位高人。”
突然，殿外传来几个乌鸦的哀鸣。
也许是受了伤，林欣涵竟然被几声乌鸦叫打乱了思绪。
颜芳看到小姐皱眉，道：“把殿外几只乌鸦打了，不要扰到小姐。”
清冽的声音能清楚地传到殿外。
······
·····
几个护卫冲出偏殿，匆匆忙忙的寻找乌鸦。
“在那边，弓箭，放。”
阴森的枝丫里藏着几只乌鸦，弓箭一顿乱射，几只小乌鸦必然死的透彻。
很奇怪。
几个护卫射完一通箭矢，还保持着挽弓的姿势，就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样。
肌肉鲜活、面色红润，但眼神迷茫、精神涣散，他们的生命就此中止。
原来这树上有一只乌鸦，这只乌鸦很特殊。
非常非常特殊！
······
······
天空突然昏沉下来，暗无天日的景象能勾起人内心的恐惧，诡异的是屋子里的灯火逐一灭掉，光源彻底失去作用。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统治了欣天殿！
风逐渐变得凶猛，从通风的管道灌入温泉室，颜芳衣服头发都飘了起来。
疗养殿位于欣天殿的深处，要转过五条走廊，还有好几道厚实的门隔绝。按理来说这个位置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狂风侵袭，可现在疗养殿的大门咯吱作响，剧烈摇晃的简直是一张纸。
最后，疗养殿紧锁的大门被强烈的妖风生生的吹开了，霎时间，更加磅礴的黑浪暗风冲了进来，吹的屋子里的物品东倒西歪，稍微轻一些的东西直接在屋子里乱窜，那些轻质物品就像数十只断了线的风筝·······
激烈的黑暗之风如奔流不息的海潮，数百米高的浪涛都没有如此骇然的压迫力，颜芳一名天域尊者在这样的黑暗力场中也只是一叶岌岌可危的扁舟。
“小姐，小心啊。这究竟是为什么，这恐怖的力量就是从哪来的。”
强烈的黑暗气流将青石城唯一的天域尊者禁锢起来，被托到半空中的颜芳就像一个三岁孩子，毫无抵抗力。
颜芳真正担心的是小姐林欣涵，她一位天域尊者都岌岌可危，羽翼未丰的林欣涵就更加生死未卜了。
暗浪黑风进一步加剧，波动的狂澜像是鞭子一样抽打在颜芳身上，黑暗、冰凉、无情、冷酷。幸好她修为精进，暂时没有受伤，但这样下去也坚持不了多久。
要是再不击破这层黑暗领域，她们都别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颜芳抽出大自然剑，一股生机勃勃的建议飘然而起，黑暗的世界瞬间就多了一抹绿意，死寂毁灭的是世界里也多了一抹生机。
大自然剑！
万物都会在这一剑下复苏，这一剑取的是大自然生生不息之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颗种子也能繁衍出一片森林！
“大自然剑，半吊子的玩意！”一个寒冷的声音闯入颜芳的脑海，就像死神在耳边的低语。
一双黑色的眼睛在颜芳的精神世界里睁开，那双眼睛巨大无比得倒映在苍天之上，那副高傲不屑的姿态就像神明在凝视一个弱小的次元。
“你是谁？”颜芳的腿肚子都颤抖起来，这种情况没有人能克制得了心中的恐惧。
一团黑气从殿门外涌进疗养殿，在黑暗中逐渐形成一个修长的人形，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魔影就这么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隔绝了视觉，呼啸的狂风到达一个声音的极致就变得寂静，呼吸的空气里充满苦涩的黑暗，黑暗像是汹涌的浪涛不断拍打在两个少女的身上，颜芳抿着嘴唇生怕吞入一大口黑暗·······五感皆废。
颜芳与林欣涵在黑暗里看到那个模糊的人影，纯粹是对方特意“让”她们看见。
“你们想杀我，所以其中一人得付出生命的代价。”黑影气定神闲道。
他没有一点点忌惮，就像巨龙对蝼蚁的蔑视，随手就能结束对方的生命。
“商量一下，谁死！”
静寂一片，只有声音大到极致的黑风暗浪在咆哮。
“三秒钟给出答案，不然你们俩一起上路。”
林欣涵与颜芳没有死，不是她们俩有本事，而是这位太古的至尊没玩够。
黑暗的浪涛中突然出现一个神秘的物体，这个物体散发的神秘光辉抵挡住黑暗魔力的侵蚀。
也正是这件神物的存在，境界低微的林欣涵才能在浓烈的黑暗里毫发无损。
黑影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悬浮在黑暗一米左右的高度，一个正八面体在空中绕着轴心缓慢的旋转，神秘物体非金非玉，呈现非常规则的形状，表面布满了神秘的花纹。
“锦瑟！好久不见。”黑影一眼就认出来神秘物体的真面目，语调中多了几分感慨。
林欣涵有些吃惊，神秘黑影居然认识锦瑟，听他的口气似乎还颇有渊源。
“你想让我放过她们两个。”
“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呢？”
“你觉得她与主人很像，我怎么看不出来。”
澎湃涌动的黑雾退出一块空地，黑暗浪潮朝着两侧退开的声势如海啸滔天，那摄人威严带来的赫然压力简直能将人的头颅炸碎。
黑影微微抬起头，林欣涵垂下的脑袋就被一股巨力拧起来。
黑影注视着眼前的少女，风华绝代的容貌，道：“两人一点都不像，相比于我上一个主人，你的容颜实在太迷人了。只可惜，本尊对外貌不感兴趣。”
这句话要是传播出去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瞠目结舌，这位居然还有主人这种东西。
似乎还是个女孩。
“我上一个主人用的就是这把琴，锦瑟无端五十弦。”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样，锦瑟我给你这个面子。”
林欣涵感受到那股目光的转移，等黑色披风者视线落在她身上，林欣涵有一种灵魂被贯穿的感觉，浑身都喘不过气来。
悠远的声音传来：“你给我弹一曲，然后跪下磕三个头。如果我满意，我就饶了你们。”
“好。”林欣涵答应得很平静。
林欣涵手一招，锦瑟八面体立刻展开成八个分块，八个分块围成的区域中凭空出现五十根琴弦，纤细接近透明。
琴声悠扬，然后是跪下磕头。
黑影道：“很好，锦瑟，你的眼光很不错。”
黑影带起一串连影离开欣天殿，道：“我能预感到青石城很快就会出现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好自为之。”
在欣天殿外停顿了一下，他的身形化为几百只乌鸦，朝着青石城不同方向飞去。
“小姐，您没事吧。”颜芳赶忙将跪在地上的林欣涵扶起来。
颜芳道：“小姐，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你。”
林欣涵道：“怎么能怪你呢？”
这个世界上能与他抗衡的生物屈指可数，世界负面力量最巅峰的怪异体。
颜芳一个天域尊者根本不是对手，与三岁孩童无异。
颜芳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啊？”
如此惊世骇俗的力量，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见到那位淹没在黑暗里的究极存在，颜芳萌生出一种亲眼目睹神明的卑微感。
林欣涵道：“师父也不清楚，这完全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传说中这位性格乖张、喜怒无常、残酷暴虐，他是一个真正的虐待狂，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变态！”
林欣涵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师父是这么介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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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城外一棵参天大树上，乌鸦望着天空刚升起的皎月，心生感慨。
——丫头，今天我遇到锦瑟了，还碰上一个与你很像的女孩。她很漂亮，与你一样坚强。可惜圣劫天章不是我本身，不然也许我会栖息在她的肩膀上。
它望了一眼青石城，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一副景象。
在它视野中的青石城就像一幅画卷，现在画卷的表层被剥开露出内部的一层，它的瞳孔轻微转动，两个恐怖的身影激烈的碰撞在一起，天空都容不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