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5 Monster&godness 怪物和小家伙
“你们海底生物的癖好还真特殊，唱的这么难听都有喜欢听的。”
娜美嚼着海星，鼓着腮帮：“那是你欣赏不来好不好。”
“吃饭的时候别说话，噎着别怪我。”
“不是你先跟我说话的吗？”
“……”派克咬了一口麻辣海星，当自己没说过。
“不过泊克，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呀？”
派克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一片漆黑，没有一丝亮光。
“明天的这个时候，或者后天早上。反正你赶得上。”
“我这不是想快点嘛——我吃完啦！我要吃一口你的。”
“我的？”派克看看自己手上沾满辣椒粉的海星，冷笑一声：“你确定？”
“姥姥不让我吃这个红色的椒，说会变丑的，但我想吃。”
“你不怕变丑？”
“唔……就是想试试。”
派克掏出匕首，切下一块给了娜美。娜美伸出小舌头试探地舔，瞬间就皱起了眉。
“好、好……”
“辣。”
“嗯！”
然后派克递过了水壶，就好像他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娜美也不客气，直接对着嘴喝了。
“喂，那是我的水杯。”
“我太辣了……我给你洗洗好不好？”
派克顿了顿，拿回水杯：“……不用了。我自己洗。”
“嘿嘿，谢谢泊克~”
“派克。”
虽然习惯了，但派克还是有点不甘心，死马当活马医地纠正了一次。娜美当然学不会，打了个饱隔，躺在了冰凉的甲板上。派克在她身边烤着海星，她就靠在派克身边一寸之距看天空。
“泊克，今天都没有星星哎，我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星星的。”
“可能天气不好吧。说起来你那是什么鬼地方？每天都能看到星星？”
“对呀，在我们村庄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满天的星星，还有好多好多鱼在星海里游来游去的。”
“你说的天空是海面吧，这儿的天空可是真的天空，真的天空上不会有鱼的。”
“也许吧，谁知道呐。”
“呼、呼……”
一阵异样的气息传了过来——是喜欢听娜美唱歌的那条鲸鱼，此刻它正用头顶着船，带着大海浪扑到了船，船轻轻晃了一下，但娜美却被晃了出去，在甲板上滚了一小圈儿。她捂着头，骂道：“坏蛋鲸鱼！磕到我的头了！”
派克叹口气，把娜美提了回来。
“甲板凉快吗？”
“你还笑我！”
派克看向她，狭长而深沉的眼眸里闪着她看不懂的光。她被派克看得浑身发毛，避开视线的一瞬间，派克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腿。
“躺这儿。”
“……不要。你是个男人！我才不要躺在你腿上！”
“这鲸鱼可还没走，一会儿你再滚了我可不管你。”
“那我也不要躺在你腿上！”
于是派克一番好意被拒绝了——也不能说是百分百的好意，其中夹杂着百分之五十二的试探，毕竟他还没被女人躺过大腿，难免想试试。
不过被拒绝了也无所谓，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他不需要女人，只需要金钱和财富——女人早晚会离开他，钱不会。
鲸鱼安静了一会儿，船也没有再晃动。但鲸鱼一直没有走，就守在他们的船边，发出不安的叫声。娜美听出了不对，慢慢爬了起来。她探出身子，用法杖碰着鲸鱼的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鲸鱼蹭了蹭娜美的法杖之后就离开了，而娜美的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泊克，它说有怪物在跟着我们。”
“怪物？”
“嗯……它只说有怪物，要不，要不我们把火熄了吧。”
比尔吉沃特有个传说，船只在出海的时候船员都要向海里扔海妖币，以祭司海底的怪物，不然就会招来不祥之物。派克清楚，从前他也是这么做的，但现在的他并不以为意，哼了一声，仍然烤着火——他可是名扬天下的鱼叉手，是城镇里人人惧怕的“怪物”，用不着扔海妖币，又有什么东西在他面前称得上是怪物？
但很快，一声怒吼就传进了两个人耳朵里。轮船猛烈震颤，甚至险些翻了过去。
“泊克！”
派克扔掉海星，拿起鱼叉，回到了驾驶室——他经历过这种风浪，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掌舵。
可是刚才的怒吼，实在是有些熟悉。
又是一声咆哮，咆哮带起高大的浪潮打到了甲板上。娜美冲进驾驶室，躲在派克的身边。
“泊克！怎么办！”
“别说话，我来掌舵。”
但是舵忽然不受控制了。派克奋力扭动舵盘，舵盘却纹丝不动。船外海浪更深，怪物的吼声也越来越大，震得两人几乎要耳膜穿孔。数不清的鱼虾重重被甩到甲板上、两人面前的玻璃上，船上的东西被打的乱七八糟。娜美紧紧抵着驾驶室的门，努力不让门被冲破。
“砰——”
怪物猛地撞了船一头，桨的嗡鸣不停。船的晃动更加猛烈，而娜美也被冲进来的海水撞了很远。派克放下舵，跑过去拉娜美，却透过玻璃看到了一双腥红可怖的眼睛。
他认识那双眼睛，也认识那幅非人的面孔，他甚至把眼前的东西体内的通道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是曾经吞噬过他的蓝囊鱼。
“是它！”
派克只感觉瞬间气血上涌到脑海，愤怒与仇恨险些让他的脑袋爆开，过往的血腥画面浮现在他眼前，催动着他拿起鱼叉。可这时娜美的呼喊唤醒了他的理智，他转过头去看娜美，娜美正在驾驶室外抓着桅杆。
“泊克——”
派克一跃而起，把娜美从桅杆上拽了下来，然后飞奔到驾驶室里找出了一捆绳索。他把绳索捆在自己身上，拿起鱼叉，朝着蓝囊鱼巨大的嘴冲了过去——蓝囊鱼的嘴里有它的致命之处！而派克知道，蓝囊鱼嘴里不仅有致命之处，还有价值连城的蓝囊——如果不是那蓝囊，自己曾经又怎么会葬身鱼腹！
“泊克你去干嘛！你回来！”
“你躲好了别出来！我去杀了它！”
“你打不过它的！喂——”
娜美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派克跳下船。绑在船上的绳索一圈圈松开，娜美的心也一下下被提了起来。绳索不断颤动，她无法目睹派克的身影消失在海浪之中却什么都不做，便死死地抓住了绳索。
“泊克！需要我拉你的时候就喊我！我在！”
派克没有给她回答，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有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飞溅的血和奔涌的海浪。
“泊克！泊克你还活着吗！”
“说了多少次，我叫派克！”
震耳欲聋的响声夹着派克的声音进入了娜美的耳朵里。娜美松了口气，又探头去看，却被派克吼了回来：
“回去！别出来！”
娜美却没有缩回头，她能感觉到绳索正承受着很大的压力，稍不留神就会松开或者断掉。派克剧烈的动作让粗糙的麻绳在她手里反复摩擦，把她白皙柔嫩的皮肤磨出了一道道红痕。她很想帮帮派克，却没有手去拿法杖。
“如果我能够到法杖……不行，那样绳子会断掉的！”
“轰隆”一声，船被撞出了一个大洞。船头猛然下沉，娜美摔了个趔趄，却仍然死死拽着绳索。坚硬的钢铁在船身浮动的时候摩擦到了脆弱的绳索，“咔嚓”一声，绳索被切割出了一个小口子。
“糟了！”
娜美连忙去够口子下方的绳索，想要把绳索重新固定。可是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倏地在她周身弥漫开，刺激地她流出了眼泪。她泪眼朦胧地去看，在疯狂拍打的海水中睁开眼——迷迷糊糊之中，她看到派克被蓝囊鱼咬住了胳膊，正用鱼叉奋力抵抗。蓝囊鱼不依不饶，拽着派克向下沉。船和派克连接在一起，也被带的浮浮沉沉、上下摇摆。如果再这样下去，船只会被派克弄沉，她也会和派克一起葬身鱼腹。
砍断绳索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她可以下船逃脱，游到安全的陆地上。
而派克只会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没有人发现。
娜美咬了咬牙，松开了绳索。派克感觉到绳索的松动，向上看了一眼。
那个长发飘飘、狼狈不堪的娜美，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呵，果然……同伴啊，就是靠不住的东西。”
派克咬紧牙关，用力将鱼叉刺进蓝囊鱼的嘴里。可蓝囊鱼尽管已经血沫横飞，却还是不肯放过他，执意要把它吞进肚子里。派克与蓝囊鱼颤抖许久，力气都没了大半，眼前也有些恍惚，手上的力气也慢慢变小了。
蓝囊鱼的嘴巴逐渐张开，腥臭的气息慢慢地笼罩住了派克。波涛汹涌的海面已经逐渐隔绝出派克的视野之外，而他的鱼叉也被蓝囊鱼甩飞，落在了他的不远处。他看着脚边的鱼叉，双手支撑着蓝囊鱼的嘴，自嘲道：
“老伙计，我还是要和你死在一起啊。”
“别放弃啊混蛋！”
娜美的声音几乎要被海浪淹没，派克却还是捕捉到了。他惊讶地回头去看，就看到娜美举起法杖，使出浑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呼喊他。
“怒涛之啸——”
“轰——”，两股海浪碰撞在一起，惊天骇地，像是敲响了创世之钟。由娜美法杖之中诞生的海浪是纯净透亮的蓝色，不带一丝尘埃。那海浪如同书卷一般温柔地铺开，冲击到蓝囊鱼身上却蕴藏着巨大的力量，蓝囊鱼一下就被打退了。派克眼疾手快捡起鱼叉，一击砍断蓝囊鱼的一根利齿，跳了出去。
“拉我上去！”
“知道！不用你说！”
娜美再次丢下法杖，费力地拉着绳索。派克用鱼叉做锚点，一步一步向上爬。
身后海浪汹涌，蓝囊鱼仍在痛苦地号叫。大量的海水重重地扑在派克的背上，带着血的咸浪溅进了派克的眼睛里。
但他仍然顽强地睁着眼睛，腥红的双眼望着娜美。娜美的头发早就被打湿，胡乱地黏在脸上和嘴边，王冠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手也被磨出了血痕。她的双眸透亮，朝派克投来坚定勇敢的眼神，诱人的双唇一张一合，呼喊着派克不要放弃。
也许喊的是让我不要放弃吧？派克想。因为他什么都听不到，他只能看到娜美的嘴在动。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家伙。
不过为了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会爬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