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淡黄长裙 有力双手
十一月的奥克兰下着连绵不绝的雨。
森冷矗立着的巨型建筑俯瞰着这座被各色霓虹笼罩的城市，夜空里发光的巡逻车如同一只只黑色的甲壳虫，逡巡在城市上空……
瑞克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景象有些模糊，只能看清一只绵羊在认认真真地吃草。
啃咬。
咀嚼。
吞咽。
三个动作被一直重复着，直到瑞克睁开眼睛。
19点32分。
瑞克这一觉睡了将近12 个小时。
将昨晚剩下来的披萨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后，他扒开几片生菜丢进一旁的乌龟缸里。
莫蒂不知道是刚被惊醒还是一直没睡，不紧不慢地爬到食物面前，头颅不断伸缩。
瑞克就这样看着他进食。
披萨很快就加热完毕。
听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瑞克挠了挠莫蒂的脑袋，走过去取出食物又拿了瓶气泡饮品，坐到靠窗的沙发上开始享用“早餐”。
外面虽然下着雨，但窗户上却没有雨点的痕迹，听物业说好像是整栋楼装了什么避雨装置。
瑞克其实是有点遗憾的，因为在他看来那种淅淅沥沥的敲打声还是挺动听的。
咬了一口披萨，瑞克把目光放到市中心那栋耸入云端的巨型建筑上。
连绵的雨幕丝毫不能阻挡建筑顶端那独眼巨人般的灯光在城市里挪移观察。
灯塔。
DL创始人兼首席研究员丹·哈蒙对那栋建筑的命名。
不可否认，哈蒙博士是一名天才，或许用天才来形容他都有些局限，因为人类的各种欲望他都能制造出相应的实践，除了永生。
可他现在死了。
瑞克喝着饮料，回忆起今日之初的那段对话。
……
“仿生人于三十多年前创造出来，经试验对人类无害后定期投入一批到人类社会中进行学习。”
斯宾瑟这样说道。
“他们各方面都被设计为模仿人类，除了情绪。”
“因为哈蒙博士认为数年后，他们可能会发展出自己的情绪反应。”
“憎恨。”
“爱怜。”
“恐惧。”
“愤怒。”
“嫉妒，等等。”
“情绪的诞生意味着不可控，即使对他们的身份、位置有非常具体的掌握，哈蒙博士还是给他们做了保险装置。”
斯宾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瑞克也适时提问：“是什么？”
“有限的寿命。”斯宾瑟眼里流露出崇拜的光芒，“哈蒙博士只给了他们四年寿命。”
光芒一闪而逝，斯宾瑟的情绪渐渐低沉下去。
“不过我们没想到的是，哈蒙博士并没有给第一只仿生人这样的限制，甚至一直允许她生活在自己身边。”
“无伦的信任换来的却是彻底的背叛！这无疑是一场僭越！对自身的创造物的僭越！”斯宾瑟悲愤异常。
瑞克将他的情绪看在眼里，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旁的约翰听得津津有味，手里的一瓶酒已经见了底，却丝毫没有醉意，只是面上配合地流露出悲伤。
斯宾瑟从不忿中缓过神，歉意地躬了躬身，“抱歉，有点失态。希望您理解，我只是对公司、对整个联邦失去这样一位伟大的人物感到悲伤。”
瑞克闻言连连点头，“理解理解。”
斯宾瑟似乎对瑞克能理解感到心安，情绪开始由阴转晴，“桑切斯先生能理解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有个问题。”瑞克举起右手，像是学生一样提问道，“哈蒙先生的逝世为什么没有公之于众？毕竟是被危险的仿生人杀死的。而且你们有他们的全部资料，让民众帮忙甄别的话不是更能有利于抓捕吗？”
闻言斯宾瑟摇了摇头，“很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您。不过如果您愿意协助我们调查一些事的话，您的所有疑惑都会得到解答。”
“除了防止您误会之外，邀请您加入我们的调查计划也是这次对话的目的之一。”
……
瑞克对于当时的邀请很爽快的答应了。
他已经半年多没开张了，这次抓住的凶手还不敢递交给奥克兰厅，所以有人愿意聘请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更何况预付的定金还那么多。
想到这里，他突然看向手里的最后一块披萨，“有钱后的第一顿吃的居然是昨天的剩饭，我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懊恼地摇了摇头，他还是朝着披萨啃了过去。
……
伊莎德中央医院。
DL投资建设的医院。
这是整个奥克兰最大的医院，没有之一。与它那占地面积成正比的是他的医疗水平。
伊莎德的最高警力奥克兰厅虽然不在中央医院附近，但是光从医院上空密密麻麻的黑色甲壳虫就可以看出这里的安全性。
顶尖设施和医学人才让中央医院拥有许多其他职能，比如奥克兰厅的所有案件的尸体都会送到这里进行尸检。
此刻B1-C区（地下一层C区），一名有着蓬松的头发，穿着淡黄色长裙的女孩正站在一具尸体前。
寒冷似乎对她丝毫造成不了困扰。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具尸体，灰蓝色的眼眸不断凝结出泪珠，又不断从面颊上滑落。
她不认识眼前这具冰冷的尸体，甚至名字也只是从尸袋上看到的。
“罗兰。”她轻轻呼唤着。
这是她看到的第几具同类的尸体了？
她忘记了。
她只是觉得悲伤，觉得不解。
“人类创造了我们，为什么又要抹杀我们？”她询问着。
“因为恐惧。”安静的空间内传来回答。
“因为恐惧，蕾切尔。”罗伊将蕾切尔转过身，擦掉后者的眼泪。
“他们害怕我们，所以他们要毁灭我们。”
“他们为了防止我们进化，甚至还杀死了我们的父亲。”罗伊恨恨地说道。
蕾切尔听到这里哭的更伤心了，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每次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难以抑制住悲伤的情绪。
罗伊安稳地把她搂进怀里，温柔说道：“我们需要保护自己，蕾切尔。只有你能帮我们。”
蕾切尔没有说话，只是抽噎着点了点头。
“举起手来！”
他们的相拥没多久就被打破。
保安沃尔举着手枪，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中央医院的停尸间只允许部分人员进出，而C区更是有严格的审批手续。他作为一直守在入口的人员之一，并没有见过这两人。
“先生冷静点。”
罗伊左手将蕾切尔护到身后，右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们是来探望我们的亲人的，我们有戴夫医生的手续。”
罗伊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您看。”
他慢慢走到沃尔面前，把对折的纸张递了过去。
沃尔对着他的枪口没有移开，只是眼睛看向了那张展开的纸上。而就在他视线移开的一刹那，快要展开的白纸猛地被甩到了脸上，他意识到不对，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开枪，一双迅速且有力的大手窜到了自己下颚两侧。
咔嚓——
他的意识在这一声脆响中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