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上龙山
我捏着箫管。
我说：“我这个千金小姐也值了。谁没游过的，我小时候七八岁就都游了。谁没见过战场纷飞的，我这回也经历了。要是容我上阵杀敌几个，就更值了。”
高悠扬摇头，只拉了我回营帐去休息。
那夜，我睡得好香甜。
我甚至都觉得这份香甜太过奢侈，根本配不上这嗜血杀人的北境战场。我梦里，那悠悠扬扬的箫声越来越远，一阵草木的气息越来越浓。
我揉揉眼睛，起身。
我睁眼看到的世界，可还是那个北境的苍凉战场中的沉沉军帐？
我眼前，那是一头万年的老龟。
它直比我在李司空家见到的那千年老龟老得气派，好庞大的龟甲。它说它叫金钱。
面对这头上是人、背上又是龟的形象，我只好故作镇定地左找右找。我想找找看白霜在何处，我想确定我是不是中途被敌人暗算了？
而白霜须臾就在眼前。
我心里更惊讶。我问白霜：“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为什么会来到了此处？”
白霜还很镇静：“因为北境危险，所以我们就到了此处。”
我心里更加不确定，一时间心里琢磨：白霜莫不是羯人派来的奸细？
我跳下床来，左右看去。
这是一间石头凿出来的屋子，一应陈设虽然简单却又厚朴稳重。但这地方，实在让我感觉很不安稳。这个地方，透着一种气息。那种气息从不是我所熟悉的，那是一种压抑的幽深的隐隐的气味。而那隐隐的气味时而聚集，时而消散，时而又如浓雾一般笼罩着我。
我默默思虑，问白霜：“这究竟是哪里？”
白霜说：“小姐勿怕！有白霜在，小姐务必安全。此处是一个安全所在，小姐不要担心。”
我心里早已疑惑白霜。我决定不再拷问白霜，既然她说安全，我就权且相信她。如此，我脸面上便什么事情也没有一般，坦荡从容地待在此处。
一会儿，我自然踱步走出门去。
那门外，好一片别样的天地。
我在门外看到了什么？
我在门外，看到了约么八九个脚底下就像踩着风火轮一样的，像是火团又像是风团，又像是影子云雾的什么玩意儿，在我眼前来回不住地转悠。
那速度，我简直看不清。我能数出有八九个，实属不易得很。
那风火轮儿们，把我围得团团地转，就像是要用它们扇出来的风气和火气把我给烤来吃了。我在那无边无际的火影和风影的包围下，很是忙里偷闲回头瞅了一眼白霜。她对我夸下海口，说此间安全。这回可怎么说？
白霜定是要惺惺作态说：“它们不碍事的！有我保护小姐，此间安全甚已。”此时，我可不能全相信她！这次遭遇，蹊跷得很！我默默地往后一靠，斜着身子捡起了旁边几案上的一根木棍子。
那根木棍子，好神奇的手感。我握它在手里，感觉比木头实在，那润润的手感可比木头更贴手。我心里打定了主意，我可不管这些风团儿火团儿有什么来历，我在必要的时候会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关键时候，当然是靠自己更好。
那风火轮儿们简直过分，越靠越近。我快被他们给扇得魂飞魄散了！
我手拿权杖，对着急火火的风团儿火团儿凌空一呵：“这是何处？你们把我抓来，究竟意欲何为？”
想来，我这怒气定然不小。
那八九团风火轮儿居然熄了火，跺跺地跳下来。
我看清楚了，原来是九个小娃娃。这九个小团子里头，有一个小女团子。那个小女孩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细细地看去，好眼熟的模样。
“胡闹！”
一阵朔风，不知从何处而来。随着朔风所到之处，是一声震慑山河的呵斥。那山河震慑的回音到来时，就团风火轮儿便不见了踪影。
我看着那九个小团子消失的速度，预感到了更巨大的威胁。
我四处看去。
一道黑影不知何时降临我的身边。
等我看清楚这道黑影时，他不就是我那日在巍螺山看到的那黑衣之人，抢走了八颗黑石头的。我想起他那日从天上坠下来，把巍螺山底给砸出大坑，而自己又以一条巨大尾巴装死在坑里的庞然模样。如今，他却又和常人无异，一样的鼻子眼睛，一样的四肢和说话声音。只是，他气息灼灼与人不同。
“金钱，白霜，你们带她到书房去。不要让孩子们再跟她玩儿。孩子们太小，没有轻重。”
“是！”
而后，我被恭请到了一个被叫做书房的地方。
那叫书房的地方，比我九里院子的书房差远了。一应的石头摆设，只有书卷是兽皮做的，还有一盏冰灯。
书房里只有我和那个人。
我打起精神，紧紧捏住手里的权杖。我问：“你到底是谁？是你抓我来的？你为什么抓我来？”
那人道：“我叫黑石。”
黑石？
龙王黑石！
我盯着龙王的眉眼棱角，琢磨龙王的气度。我揣度了许久，终是开口道：“你也用不着抓我来！那时候，我的确在巍螺山捡到了几颗龙蛋。我确实将其中一颗白色的龙蛋带回了家。后来龙蛋孵化了，生了一个小女娃娃，就有天上的神龙来把它接走了。你也别说你作为堂堂一个龙王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这回把我抓来是要找我要龙蛋的？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九个小娃娃里头，那个唯一的女娃娃就是我以前捡到的那颗龙蛋里生出的宝宝，对不对？”
黑石说：“你说得很对！”
我一再品度龙王的气度。我想，那时来接女娃娃的神龙此刻也必是在这山上。白霜和那神龙一道来的，可见白霜白雪也是龙族之人。
我问：“白霜白雪，能力异于常人。她们，可是受龙王的旨意保护于我？”
黑石不答。
黑石开始批阅奏折，那一副专注，好体恤四海的悲悯模样。
如此，我默默闭了嘴。
我只能默默揣测，龙王邀请我来龙山做客的背后原因究竟是如何的光明正大，以致于我已经咄咄逼问了，龙王却还能如此淡定地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