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商人和魔鬼的故事

从前有个富有的商人，家财万贯，生意遍及各地。有一天，他纵马远离家门，到外地去做生意。途中，他觉得天气热不可耐，便走进道旁的园子里，坐在一棵大树底下乘凉，并伸手掏出鞍袋里的枣子填填肚子，吃完枣后，他随手把枣核一掷。忽然间，一个膀大腰圆，手执利刃的魔鬼来到了他的跟前，对他吼道：“起来！我要杀了你！就像你杀我儿子那样把你杀了！”

“我怎么会杀了你儿子呢？”

“你掷枣核的时候，我儿子凑巧路过此地，被你丢的枣核砸中前胸，顿时就咽了气。”

“我们都属于真主，都要归于真主。除了伟大的真主施以援手外，一切都无能为力，毫无办法。即使我杀了他，也算不上是蓄意谋杀，求求你放过我吧。”

“不行！我非杀了你不可！”魔鬼说罢，伸出利爪攫住商人，将其抵在地上，提剑要杀。商人呜咽着说：“我只能听天由命，任凭真主安排了。”接着吟道：

世间无非两种日子：

平安无事与危机四伏；

生活亦有两面：

一面幸福，一面痛苦。

告诉那些被命运嘲弄的人吧：

被命运嘲弄的人总是卓越显贵。

难道你不曾见过暴风吗？

一旦它扑过来，

被摧毁的是参天大树。

难道你不曾见过海洋吗？

随波漂浮的净是腐尸。

珍珠却沉在海底深处。

虽说命运之手捉弄我们，

总是让我们遭受劫难，

可是，宇宙繁星中，

唯有月亮或圆或缺；

苍茫土地上多少草木有枯有荣，

唯有结果实的佳木才会被糟蹋。

你算准了走运的时刻，

却忘记了厄运的责罚。

商人吟罢，魔鬼不耐烦地嚷道：“你少啰唆！凭真主起誓，我非杀你不可。”

“魔王，我恳请你放我一马，你要知道，我家中有钱财，有妻室儿女，还有债务未了，典当的东西未赎。求你让我回一趟家，把这些事情全部处理好，待来年元旦我一定会回到这里，任凭你发落。真主可以做证，我会说到做到。”

魔鬼相信了商人的话，就把他放了。商人一回到家，就急着料理各种债权事务，整理典当有关的事务，并对妻子儿女说明一切情况，又立下了遗嘱，然后平平静静地和妻儿老小们一同过剩下的日子。到了新年元旦，他便沐浴熏香，把寿衣夹在腋下，勉为其难地与至亲友邻作别，在亲友们哭哭啼啼的送别声中，径直走到了道旁的园子中，寂寥地在树下坐着，想着自己的遭遇而悲伤恸哭。正在这时，一个老者走了过来，他手里牵着一头锁着链子的羚羊。他来到商人跟前，致意之后问道：“你怎么会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呢？这可是个妖魔盘踞出没的地方啊！”商人就把自己之前在这里遇到魔鬼的事情告诉了老者。

那位牵着羚羊的老者听后非常惊奇，说：“年轻人，凭真主起誓，你的这笔债可真是够重的，你的这段故事也真够离奇的，要是把它写下来，对后人来说，倒是前车之鉴呢。”他在商人旁边坐下，接着说道：“年轻人，凭真主起誓，我不能丢下你不管。我要和你待在一起，亲眼见证这个魔鬼是怎么对付你的。”

于是老者坐在商人旁边，同他聊天。可是商人哪有心思聊天，他早已胆战心惊，胡思乱想，吓得有些魂不附体了。

正在这慌乱之时，突然又出现了一位老者，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只黑色的猎犬。他向他们致意后，说道：“两位为什么在这妖魔肆虐之地逗留呢？”两人就把事情的原委讲给他听。

第二个老者刚在他们身边坐下，又来了一个赶着一头花骡子的老者。他向他们致意后，又问他们为什么在此地停留。他们就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给他讲了一遍，于是他也陪他们一块儿坐下。第三个老者刚坐定，旷野上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烟尘滚滚，朝他们扑面而来。片刻之后烟尘消退，一个魔鬼便出现在他们眼前。他手里提着一把出鞘的利剑，灯笼似的眼里冒着火花。他伸出巨爪，一把攫住商人，嚷道：“起来！我要杀了你！就像你杀我儿子那样把你杀了！”

商人不禁放声大哭，三位老者见状也不禁怜悯落泪。他们全都站了起来，其中羚羊的主人挺身向前，吻了一下魔鬼的手，说：“魔王，妖魔鬼怪中的王中王！我想给你讲讲我同这只羚羊的故事。如果你觉得这事情离奇古怪，那么就请你给我个面子，把这商人的罪过免去三分之一吧。”

“行啊，老头儿，你讲吧。要是你的故事的确稀奇古怪，我就看在你的情面上，免去他三分之一的罪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