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敲打
庞耀祖的心思转着转着,就从于青梅身上,转到了数日未见的李云珠身上。
春草已经把他的鱼饵送过去好久了,李云珠这条肥鱼,竟然还没有上钩。
这小娘皮,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丫头,竟然还懂得几分兵法,晓得这欲擒故纵的道理。
当日酒楼一见,那番乔张做致、羞涩温柔,就害得他心痒了许久。
这会儿自己都递出了梯子,她却摆着架子,不肯上来。
真是欠梳笼!
自己可不能辜负了这番心思!
务必得拿出浑身解数,把她梳笼得服服帖帖才是!
庞耀祖想着想着,顿觉心头火热,便让贴身小厮发财,去唤了春草过来。
春草见是庞耀祖唤她,十分殷勤,微微弓着腰、小跑着就过来了。那副笑容满面的模样,简直比见了亲爹还亲。
见到了庞耀祖,立马跪在地下,给庞耀祖磕头问安。
庞耀祖对这一点很满意,等春草行完了大礼,才慢悠悠地出声儿:
“起来吧,坐下回话。”
发财立马给春草搬了个绣墩儿。
春草斜欠着半边身子,只敢虚虚地坐住半个绣墩儿,微微垂着头,等着庞耀祖的吩咐。
庞耀祖笑意盈盈,春草在他面前的这份恭敬、这份谨慎,一直让他很是受用。
“春草啊,上次嘱托你办的事儿,你办得怎么样了?”
春草心知,这位主儿这是对进度不满了。
但人家李云珠沉得住气啊!东西虽然收了,但人家不主动咬钩,自己也不能硬扯着她出门,来着庞家大院跟你私会吧!
只是,春草心中虽腹诽不停,嘴上却不敢这样说。
她恭恭敬敬地回话:
“回主子爷的话,簪子确确实实已经送到了李家大娘子手上,您的心意奴也传达到了。
奴看李家大娘子的心思,也有几分活动。
只是她是个心思深的,奴不管怎么旁敲侧击,她都不肯直接表态。
怕是等着爷遣人去提亲呢!”
庞耀祖用左手中的白纸扇敲了敲右手的手心:
“提亲?怎么,莫非她这么拎不清,还想嫁给我做正头娘子不成?”
春草微微抬起头,看了庞耀祖一眼。
见他脸色不差,嘴角也带着笑,便奓着胆子,赔笑道:
“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哪里懂得大户人家的规矩?
李家大娘子的爹是个不第秀才,现在镇上一家粮铺做账房。
她的亲兄长,现在也在镇上的祥云书院念书。
她家里人对她千娇百宠,想必对她的亲事,也是有一番打算的。
这李家大娘子,虽然也愿意进到咱们庞家这富贵温柔乡里来服侍主子爷,怕是自矜身份,不会甘心做妾呢。”
庞耀祖听了这话,沉吟了一阵,笑道:“有意思,还真有意思!”
抬抬手,发财就递给春草一个织锦做的钱袋:
“主子爷赏你的。尽心尽力地给主子爷办差,自有你的好处!”
春草双手接过钱袋,手心便是一沉,轻轻一捏,钱袋里硬邦邦的一块,应当是银子而不是铜钱。
她大喜过望,干脆利落地跪下磕头:
“奴婢谢主子爷赏!”
庞耀祖点点头:
“去吧!多跟李家大娘子亲近亲近。”
春草一脸兴奋地应下了,倒退着走了出去。
庞耀祖看着春草走了出去,心里暗自感叹。
这人呐,还真就没有那十全十美的。
就说这个春草吧!
她虽然只是个在外院干些劈柴、扫院子之类的粗活的粗实媳妇子,模样长得也实在有几分辣眼睛,但贵在十分有眼色、懂进退、知情识趣,用起来十分顺手。
若是长相不这么难看,自己说什么也得提拔她做个管事娘子!
春草退出了庞耀祖的院子,将钱袋塞进袖子里,心里就跟袖子里一样,沉甸甸的。
她知道,庞耀祖的意思,是让她往李云珠那里跑得勤快点。
好尽早劝服了李云珠,跟他私会。
庞耀祖这个人,一贯贪花好色。偏偏又狠辣无情,翻脸不认人。
这么多年来,不知坏了多少女子的名节。
花言巧语、强取豪夺,将人哄骗到手,新鲜几天,抬进府里做妾,或者干脆养个外室。
但这都得是他那份儿新鲜劲儿还没过去的时候才行。
若是他觉着腻味了、厌倦了,转手就会把自己的妾氏,卖到庞家开的花楼里。个别时候,兴致来了,庞耀祖甚至会到花楼里,专门去嫖他自己卖进去的那些妾。
就这么个不是人的玩意儿,春草应对他的时候,哪里敢大意?
虽然自己模样长得十分保险,但谁知道如果得罪了他,他会想出什么缺德招数,来对付自己?
他是高高在上的庞家少爷,想要捏死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村妇,岂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只是,春草万万没想到,这份谨慎恭敬、小心翼翼,反倒让自己入了庞耀祖的眼。
自己拿了他的赏钱,怎么敢不给他办事?
可这助纣为虐的次数多了,春草心里,难免就觉着虚得慌。
她怕遭报应。真怕。
可她也万万不敢得罪庞耀祖。既不敢撂挑子不干,也不敢坏了他的事儿。
庞耀祖手上,不是没有人命的。远了不说,就单这庞家上下。
单就春草知道的,就有庞耀祖大伯母院子里的二等丫头流霞、他四妹妹身边的三等丫头环儿、大厨房掌勺的崔婆子家的二闺女绣金……那不都是死在他手上的吗?
只是他善后事宜做得十分周全,以至于除了极个别几个心腹之人,竟然无人知道这些事儿是他做下的!
一想起这些,春草心里就慌得很。
但今儿个庞耀祖找了她来,多少也有几分敲打的意思在里面。
这是嫌弃自己办事不力了!
可是,李云珠那丫头,素来是个有主意的。
自己纵使能劝服她甘心做妾,怕是也不大可能把她找出来,让她愿意与庞耀祖私会呀!
春草怀揣着一肚子的愁绪、和袖袋里沉甸甸的银子,扯了个谎跟管事的告了假,心情郁郁地回了靠山屯。
王大河与彭金锁,这会儿还在忙活征兵的事儿。
春草的娘家倒是不用愁,这事儿跟他们家关系不大。
因为春草的爹岁数大了,已经过了年限。除了她爹和她的幼弟,她娘家就连一个男人都没有。甭管征兵还是征民夫,都跟她们没关系。
但差役上门,还得多少出点钱打发下。春草娘舍不得现钱,就给人家捡了一篮子鸡蛋。
春草到了家门口,正赶上王大河跟彭金锁从自家院子里出来。
那彭金锁手上,还拎着满满一篮子鸡蛋。
春草笑呵呵地让开了路,让彭金锁和王大河先走。
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她突然有了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