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三年(癸亥 民国十二年)
三十一岁。
在北京大学执教。
春天,先生曾到山东曹州中学讲演,提出“农村立国”的话,但“不敢自信”。注70
秋天,开始在北京大学哲学系讲“孔学绎旨”,为期一学年。先生说:“当时只系临时口授,虽粗备条目,未曾属文(民国十三年赴曹州办学,遂从搁置)。”注71
在北大讲“答胡评《东西方化及其哲学》”,先生说:“我读适之先生和其他各位的批评,都有同一的感想;感觉着大家的心理与我相反。……大家读我的书,大概都像看新闻纸一样,五分钟便看完了。作者下过一番心的地方,他并没有在心里过一道,便提笔下批评。……如果他有一天想到东西方文化问题要来考究,自然会再找这书着意看看;自然会明白。”注72
发表《这便是我的人生观》于桂林旅京学会杂志。先生结语讲道:“吾每当春日,阳光和暖,忽睹柳色舒青,草木向荣,辄不胜感奋兴发而莫明所为。吾每当家人环处进退之间,觉其熙熙融融雍睦和合,辄不胜感奋兴发而莫明所为。吾每当团体集会行动之间,觉其同心协力,情好无间,辄不胜感奋兴发而莫明所为。……又或读书诵诗,睹古人之行事,聆古人之语言,其因而感奋兴起者又多多焉。如我所信,我与大地上古往今来之人,盖常常如是自奋而自勉焉。此之谓有生气,此之谓有活气,此之谓生物,此之谓活人,此之谓生活。生活者生活也,非谋生活也。……将谓吃饭睡眠安居享受之时乃为生活耶?是不知生发活动之为生活;其饮食则储蓄将以为生发活动之力者也;其休息则培辅将以为生发活动之力者也;而倒转以饮食休息为生活,岂不惑耶?天下之为惑也久矣!……昔者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孔子曰:‘汝奚不曰:其为人也,发奋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呜乎!是吾道也!吾将以是道昭苏天下垂死之人而复活之!”注73
是年十二月,商务印书馆印行《漱溟卅前文录》;收集一九一五年至一九二二年发表的文章十九篇,汇编成集,约八万多字。
夏秋,陈铭枢先生来京访先生谈佛学,二人从此结识。盖此前陈先生与熊十力先生同在南京内学院从学于欧阳竟无先生,从而知道先生。注74
是年,在一九一六年发表的《究元决疑论》一文底稿末写“附记”长文。“附记”中讲:“这篇东西(《究元决疑论》)现在看起来直是荒谬糊涂,足以误人,我自己早十分后悔了。此文在今日既已悔悟其非,便不当再印行流布。但我想我便不印,而外间终免不了有人传观,反不如径自印布,而将谬误处批注明白声叙知悔的好些。……说句笑话便是要大家取得一种思想上的免疫性。以下我即将此文谬误各点指摘出来。”
先生就《究元决疑论》一文谬误的大端分三段一一指明。注75
先生几年来,一面对比研究佛学与儒学之异同,一面读了不少外国知名哲学家的名著和文化学术著作,对比研究中西文化,在思想认识上有很大提高和变化。写出此一“附记”正说明先生当时的学术境界和负责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