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寻茶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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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匡庐云雾中的云雾茶

收拾屋子的时候,一张硬纸片从书架深处的一本书中蓦然飘落,有些意外,有些好奇,俯身拾起,细细端详。

那是张略有些褪色的老照片,是多年前我与妻初识不久在庐山拍的。照片里的妻还是个小女孩,那单薄与青涩似已非常遥远,而看到自己当年的意气风发,甚至都有些陌生了。

徒然惊觉,生命的光阴流逝得好快,快得让我们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青青年少时的样子。

就连庐山似乎都已经模糊了。


烟波浩渺的鄱阳湖畔,有一处神秘的所在——庐山。之所以神秘,源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这世上真的有隐逸出世的世外桃源吗?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我却始终觉得,一定有。

我对庐山的神往,始于小学的一篇课文《庐山的云雾》。

“庐山的云雾千姿百态。那些笼罩在山头的云雾,就像是戴在山顶上的白色绒帽;那些缠绕在半山的云雾,又像是系在山腰间的一条条玉带。云雾弥漫山谷,它是茫茫的大海;云雾遮挡山峰,它又是巨大的天幕……”

这篇妙笔生花的文章不知让我对庐山魂牵梦萦了多少年!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苏东坡这首无人不晓的《题西林壁》,更为庐山添了几分迷雾般的色彩。

庐山,那婆娑缥缈的云雾就像深不可测的爱情,加上那部曾让60、70后向往不已的电影《庐山恋》中的庐山恋,庐山成了爱的归巢,庐山云雾成了爱的迷幻剂。

庐山云雾,千姿百态,变幻无穷;如烟波飞瀑,缥缈飞絮。“千山烟霭中,万象鸿蒙里”,整个庐山就淹没在如梦如幻般的云雾之中。庐山云雾茶,就是从这云雾中飘然而来的人间甘霖。那么,庐山重重云雾滋润出的庐山云雾茶,又是怎样的一种味道呢?

明代李日华所著《紫桃轩杂缀》中曾云:“匡庐绝顶,产茶在云雾蒸蔚中,极有胜韵。”庐山凉爽多雾的气候及日光直射时间短等自然条件的影响,形成了庐山云雾独特的品味。可用“六绝”形容此茶:条索粗壮、翠绿多毫、汤色清亮、叶嫩匀齐、香气高凛、醇厚持久。

庐山云雾的产区主要在含鄱口、五老峰、汉阳峰、小天池、仙人洞等地,这些地区有雾的日子全年过半,常年云雾蒸腾,云海茫茫。尤其是五老峰与汉阳峰两山之间终日云雾不散,所产的云雾茶品质最佳。

不同的茶品饮的内涵不同,品庐山云雾,品的就是云雾中那蒙眬缥缈之美,像雾,像雨,像云,又像风。

见与不见,总在念里。2007年夏,我和同样爱茶的她终于一起登上了庐山,不仅为了感受云雾中的庐山,充满爱的味道的庐山,也为品酌那云雾之中像爱情一样超然飘逸的茶。

先从北京坐了一夜火车到达九江,在九江火车站的一个宾馆暂作休息,再转乘旅游巴士赴庐山。

美庐、花径、三叠泉、三宝树、五老峰……如光影掠过。最吸引我们的是五老峰下中国宋代四大书院之首的白鹿洞书院,凉风徐徐,廊阁幽幽,果然是捧卷吟读的灵气之所。

如琴湖边,我给她讲起了郭凯敏与张瑜飞奔着冲向对方,最后两人喜极而泣、美丽相拥的感人场景,我们一起长久地体会着、感动着。波光潋滟的如琴湖好似久别重逢的故人,而非一见如故的新友。

傍晚,在著名的“庐山恋影院”看那部据说是全世界播放次数最多的电影《庐山恋》,很应此情此景。

看完电影,两人手牵着手在凉爽山风的陪伴下漫步在千娇百媚的云中之城——牯岭街。凭栏远眺、极目长江,目之所见重峦叠嶂、枫叶似火,好似与尘世隔绝,尽享着只有两个人的天地风月,那是一种让人终生难忘的感动。

心爱之人相伴的旅行是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记忆。

我始终信奉:爱情,不能幼稚,但必须有几分天真,否则就不是爱情应有的滋味,尤其身处于这个越来越物质的世界。就像凉拌菜,如果没有佐料,依然可以果腹,但对某些人而言却难以下咽。

爱的余温未散却“乐极生悲”。就快要回到宾馆的时候,我们俩发生了争执,就是为了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气氛陡然变冷,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后来偶尔回忆起这件事,我们俩都想不起来,当时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起的争执。

反正没人理睬,回到宾馆,我干脆躺下就直接睡了。

睡到了半夜,隐隐听到她的声音:“过来抱我!”

已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没有听清,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她提高了音量。

这回我听到了。“你说什么?”我睡眼惺忪地问道。

“我说过来抱我!”她大声地嚷嚷起来。

这回我总算听清楚了。

庐山的夜晚很冷,恰好宾馆的空调不好用。她本来就怕冷,一个人缩成一团躲在冰冷的被窝却越躺越冷。转过身看到旁边床上呼呼大睡的我,就一直忍着,直到最后忍无可忍!

看着她瑟瑟发抖还横眉冷对的样儿,再听到她的这句话,我禁不住哈哈大笑,睡意全无。

“还笑!”她真有点生气了。

“好,好,好,不笑了,快到我被窝来。”我赶紧掀开被子开始哄她。

“不!你过来!”她却又开始使起了性子,两只大眼睛还气鼓鼓地瞪着我。

“好,我过来。”我一边说,一边钻进了她的被窝。王尔德都知道:女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理解的。这个台阶我可是一定要下的。

搂过来已冻得打战的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慢慢地,她便不再颤抖,缓了过来。躲在我怀里的她忍不住又开始埋怨起来:“真狠心!就知道像头猪一样蒙头大睡,看都不看我一眼!”

“好了,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今晚我就抱着你睡吧,保证你不会再冷了。”

她破涕为笑,安静地钻进我的怀里,香甜地睡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倒觉得女人的心更像这庐山的云雾般飘忽不定,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或许这云雾般的感觉就是女人独有的味道吧!算了,既然捉摸不透就不捉摸了。反正那个夜晚是个温馨的夜晚、甜蜜的夜晚、难忘的夜晚,满满幸福相伴的暖暖的夜晚。

庐山,真的是个让人不由自主就会萌生浓浓爱意的所在。若不信,就泡一杯庐山云雾茶,然后轻轻闭上眼睛细细地品,一定能品得到那说不出的、如云雾般爱的滋味。

醇厚如云,神秘如雾,随风入夜,沁人心脾。

12年过去了,我的她也变成了我的妻。

曾有人问我,这么多年为何如此宠妻?

有吗?我并不觉得。

他们便换了一个问法:“你到底爱她哪一样?”

年轻之时会有很多答案:温柔、知性、美丽、贤淑、善良、可爱……而且还总觉得没有说完,没有说够。现在的答案却是三个字:说不出。

世间如此美好的情感怎可能用语言描述得出来?自古以来至美难言,就像那庐山的云雾、庐山的茶,到底是什么滋味,同样说不出。

更何况,人生两大快事:与心爱的人做夫妻、与浪漫的人去旅行。再加上与知己一起喝钟情的茶,这些事与我的她在一起竟全做了!怎么搞的?那么多可遇而不可求的幸事一时间全都涌到了我的身边!

黄天厚爱啊!

看到这儿,是不是觉得我有点……

我虽不似宝玉,但也“任凭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任凭世人万千,只愿与你终老。我就喜欢一往情深地爱着我的女人,日月变换,时光如梭,无论何时,她都是我最可爱、最纯真的小女孩儿。只要余生还有力气,我就会拉着她的手,走遍天下,徜徉烟云,氤氲温暖。

这就是我为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