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秘密
第19章 秘密
皎月当空,万籁俱寂。
云州刺史府书房内,刺史杜达接到长安传来的军报,正在思虑如何部署兵力,提防不断集结的高欢大军。
吱呀~
从屋外走进一人,杜达以为是管家老吴,随口说道:“老吴,再沏一壶茶来。”
来人未应答,只是随手关上了房门。
杜达察觉有异,抬头一看。来人并不是管家老吴,而是一个似曾相识的陌生人。
“你是何人?如何进的府来?”杜达大声质问,并将手放在了身后的配剑上。
只见来人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身躯凛凛。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杜达又仔细确认了一遍,确实不认识此人。而且并未听到下人通报有人来访,看来此人应该是偷偷溜进的刺史府。
“大人莫慌张,我并无恶意,我今日是来寻亲的。”
来人抱肩而立,怀中一柄大刀格外显眼。
“寻亲?我好想不认识你,你是否搞错了!”杜达一头雾水。
来人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阴沉地说道:“我是该称呼您为杜大人呢?还是称呼您赫连大人?”
杜达听闻此话,瞬间仿佛被惊雷击中,脑中一片空白。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神思恍惚的杜达,起身站了起来。
来人神色自若的继续说道:“赫连达,字朔周,匈奴人,大夏皇帝赫连勃勃之后,原本为飞马帮帮主,十年前,柔然人重兵围剿飞马帮,陷入重围的飞马帮损失惨重,首领赫连达乱战之中也下落不明,销声匿迹,大都认为他已经战死了。”
杜达形若死灰,又跌坐在椅子上。
“其实那场战斗后,赫连达并没有死,只不过隐姓埋名起来,后来跟随胡琛叛军来到关中,之后又辗转到贺拔岳的帐下。永熙三年,侯莫陈悦暗杀贺拔岳,关键时刻,赫连达力排众议,突破重围,单枪匹马到夏州,迎回宇文泰主持大局,之后追随宇文泰东征西讨,屡立战功。”
说到这里,来人停顿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盯着杜达。
“这个人就是现在的云中刺史,杜达!”
说完这些,来人已经走到了书桌前,身体前倾几乎将脸贴到了杜达的脸上。
杜达心中大骇,关于自己的身世一向隐藏的很深,今天竟然被眼前这个人说的如此详细。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啪~
来人将怀中的大刀放在了桌上。
杜达仔细端详着这把刀,心中更加骇然,惊呼起来。
“先祖的大夏龙雀刀!”
“龙雀宝刀怎么在你手里,难道你也是先祖后人?”
杜达这时才醒悟过来,明白了为何感觉此人似曾相识。
“不错,我就是先祖第五子赫连定的后人赫连助,按照辈分我还要喊你一声叔父。”
听到对方挑明了身份,杜达心中也释然了。既然是同为赫连一族,也就不难理解此前的事情了。自己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知道自己秘密的应该没有几人。
“这些年,你为何抛弃了你的族人,独自享受这荣华富贵?难道你忘了当初我们不肯西迁,决意在燕然山做马贼的目的了吗?”
赫连助有些激动的质问道。
“许多事不是空有梦想就能实现的。一百年了,多少代人过去了,你还以为我们还有复国的希望吗?虽然我们的仇敌北魏已经名存实亡,依然不是我们一个小小的飞马帮能够撼动的。”
杜达想到这里,不仅黯然神伤。
“百年来,为了一个实现不了的复国梦,族人们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为何不能放下执念,回归我们平静的生活。草原那么大,难道还找不到一块我们的容身之地吗?十年前,那场乱战之后,我从死人堆了爬出来后,想了很久,我们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何意义?”
赫连助看到杜达如此意志消沉,大声呵斥道:“够了!你已经不配做赫连子孙,光复大夏就是我们这些人活着的意义。”
“天下已经够乱了,这些年我看够了尸横遍野白骨敝野的凄凉场面,早已放弃了当初的想法,我希望你也不要在执迷不悟了,还天下一份太平吧!”
杜达盯着赫连助,继续说道。
“你走吧,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赫连达这个人了,回去告诉族人,我已经死了,希望你能带着大家回归平静的生活。”
赫连助看对方态度如此决然,仍不死心。
“复国不是镜中花水中月,我们还有希望。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你记得先祖曾经在统万城埋藏了巨额宝藏的事情吗?”
杜达眼皮跳动,确实听先辈提及过宝藏之事,只是这么多年,明里暗里不知道找了多少遍了,却没有任何线索,杜达也就淡忘了此事。
“宝藏只不过是个传说,如果有,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找到?”
“因为你们都没有这个!”
赫连助语气激动,有些颤抖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
“这是先祖宝藏图,里面有宝藏的埋藏位置,只要我们到故都,按照此图的提示,必能找到宝藏!”
说完,赫连助转身走到窗口,情绪亢奋。
“一旦有了这批宝藏,我们就可以招兵买马,到那时,你觉得我们复国还是梦吗?”
杜达看着兴奋异常的赫连助,心中却毫无波澜。
“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利用你的身份,想办法调入夏州,到时候你掩护我们寻找宝藏,必定大事可成。”
杜达沉默不语,静静闭上了眼睛,脑中思绪万千。
“你先走吧,今晚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记住,今后世上再无赫连达这个人。”
杜达语气坚定的下达了逐客令。
赫连助摇摇头,失望了看着杜达,欲开口再争取一下他。
“多说无益!你走吧!”
杜达走到后窗,打开窗户,举手示意赫连助从这里离开。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转身坐回书桌前,继续拿起公文,不再理会赫连助。
一声长叹,赫连助翻窗而走。
刺史府书房,烛光一夜未息。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宇文泰,此时的他正和新任度支尚书苏绰促膝长谈。
起先宇文泰侧卧于床榻,苏绰立于一旁阐述论理。宇文泰而后听得入迷,逐渐坐直的身体。继续听下去,不禁激动的拉着苏绰的手,两人与榻上促膝而坐。
“治国之道,无非先治心、敦教化、尽地理、擢贤良、恤狱讼、均徭役这六条,万变不离其宗。”
“治民者的关键在于修心,修心所要达到了目标,不仅仅是不贪财,而是更高层次的心和志静,这样,包括贪财等种种邪恶的想法就不会产生。就是要求执政者端正认识,以身作则。”
“宣扬道德文化教育,劝课农桑,不违农时,发展农业生产。选贤任能,不拘资历和门第,要善于发掘人才,要勇于起用人才,让人才在实践中成长起来。而且,精简机构,罢黜冗员。”
“明断狱案,不能滥施刑罚。均平赋役,调济贫富,不可舍豪强而征贫弱。”
……
苏绰说的兴起,宇文泰听得入迷,不知不觉,东方既白。
“令绰,悔不早识君啊,明日起,升任大行台左丞,尽快将上述六条形成制度,即令各级官员遵照执行。”
苏绰下得床榻,后退三步鞠躬拜谢。
宇文泰又重新打量了一番苏绰。
“令绰,你这是有备而来啊!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这些治国之道?”
“为社稷,为苍生,下官一刻不敢忘自己的责任。今日承蒙相国信任,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宇文泰抬头看天,即将破晓,不禁哑然失笑。
“走吧,一同上朝。”
门外的蔡佑身不卸甲刀不离手的在门外站了一夜,滴水成冰的天气,内力深厚的他并未感觉到丝毫寒意。
见宇文泰和苏绰两人畅谈完毕,进的屋内。
“相国,一夜未眠,是否还去早朝?”
“哈哈,承先,你不知道,听了令绰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现在的我就算三天不睡觉也不觉的困啊。只是辛苦了你,寒夜里守了一夜。”
“相国日夜操劳,民之大幸,小人这点辛苦根本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