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致死剂量

每年3月，生物统计学会在美国南部的一座城市召开春季会议。我们这些工作和生活在北方的人有机会来到路易斯维尔、孟菲斯、亚特兰大或者新奥尔良，呼吸春天的新气息，观赏几个月后才会在家乡开放的各种草本植物和木本植物的花朵。和其他科学会议一样，这种会议由三到五名演讲者宣读论文，讨论者和听众会询问推导过程，提及替代方法，对这些论文的内容进行点评。这种会议通常在上午进行两组平行宣读，中午短暂休息，下午再进行两组宣读。最后一组宣读通常在下午5点左右结束，与会者此时返回旅馆的房间，但他们会在一到一个半小时之后集合在一起，三五成群地去吃晚餐，对城市的餐厅进行“采样”。

你通常可以在白天的时候在会议室里遇到朋友，约好晚上和谁一起吃饭。有一天，我没能如愿安排。我与下午的一位演讲者进行了漫长而有趣的讨论。他就住在这个地区，需要回家，因此我没有邀请他共进晚餐。当我们结束谈话时，大厅里空空如也，我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我回到房间，给妻子打了电话，和孩子说了几句，然后下楼来到了旅馆大厅。也许我能找到认识的人，跟他们一起吃饭。

大厅里只有一个白头发高个子的人，独自坐在一把软垫椅上。我认出他就是切斯特·布利斯（Chester Bliss）。我知道他是用于确定毒品和毒药剂量反应关系的基本统计模型的发明者。那天早上，布利斯刚刚宣读了一篇论文。我走过去，介绍了我自己，然后对他的演讲大加恭维。他邀请我坐下来，于是我们坐在那里谈论统计学和数学。是的，这些事情是可以用来聊天的，我们甚至可以拿它们开玩笑。显然，我们两个人事先尚未安排好晚餐，因此我们决定共进晚餐。布利斯是一位有趣的饭友，拥有大量亲身经历的故事。在后来的会议中，我们有时也会在一起吃饭。布利斯在耶鲁大学任教，当我参加耶鲁大学统计学系主办的交流活动时，我也常常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布利斯来自美国中西部一个殷实的中产阶级家庭。他的父亲是一名医生，母亲是家庭主妇。布利斯年轻时对生物学感兴趣，在大学学习昆虫学。他在20世纪20年代后期毕业，后来在美国农业部担任昆虫学家，并且很快参与到杀虫剂的开发中。他很快意识到，杀虫剂的现场实验涉及许多无法控制的变量，很难得到解释。他把昆虫收集到室内，在实验室里进行了一系列实验。有人向他推荐了费希尔的《研究工作者的统计方法》一书。以这本书为起点，为了理解书中介绍的方法背后的思想，布利斯阅读了费希尔的其他许多数学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