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度发酵
不管怎样安静墨的奶奶总算下葬了，周一的时候，她如期回到教室里上课。
下课的时候，高思琪凑了过来，她没马上开口说话，而是观察了安静墨一会儿，后者脸上平静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诶，我说，你好了？”高思琪试探着问道。
“要不然呢？你觉得我该怎样？”安静墨反问道，她正在低头补大作业。
十月份的月考提前结束了，安静墨没有参加考试，当然也没有成绩，由于家里有事耽搁了，这没办法，但是课堂作业不能缺。
上课铃声响了，好不容易算是写完了，确切地说是抄完了，她刚要伸个懒腰，语文老师一脸严肃进教室了。
第三节郑老师没课，她回到办公室刚要批改课堂上的学生考条，电话响了，是教导主任。
不一会儿，她出现在教导处。
扳着脸的教导主任盯了她一眼，沉声问道：“郑老师，你们班的安静墨的那个事情你怎么处理的？”
郑老师想了想，道：“哦，那个孩子她奶奶最近刚过世，我觉得，不要在这种时候把她逼的太紧。”
“你要把你的态度摆正，知道吗？这是为一个学生着想，如果这件事你处理不当，你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吗？你能担待得起吗？”教导主任声色严厉地说道。
郑老师低着头，没说话。
教导主任看她不言语，把手机扔到她面前，道：“你自己看看吧，是我言过其实吗？”
郑老师朝手机上看了看，一张素描画出现在屏幕上，她上下翻了翻，是江城论坛上的帖子，这画的果然是安静墨，郑老师闭了一下眼睛，她用胳膊拄着头，向下翻去，留言栏里有的话语不堪入耳，有的还冷嘲热讽，她在心里骂了一句：“无耻！”
“是谁发的？目的是什么？我觉得一定得找到这个人。”教导主任从办公桌后绕到她身旁，收起了自己的手机，一双鲍鱼眼从厚厚的眼镜片子里望着郑老师，冷冷地道：“你觉得能找到吗？网络那么发达，随便注册一个论坛号就可以发稿子，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把你自己的学生管好为重。”
“我的学生怎么了？她不过就是家里生活困难了些，而且她父母还不在身边，够的上留守儿童不？她也不过就是去了几趟咖啡厅做钟点工，想自己赚点钱，不让她奶奶这么辛苦。这难道不行吗？”郑老师说到激动之处，她站了起来，瞪着教导主任的脸看着。、
教导主任估计也是出乎意料之外，这个半老太婆被郑老师的举动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会，只是一会，她扶了扶眼镜，大声道：“我告诉你，你可是初二四班的班主任，你这个态度就是有问题。还就去了几趟咖啡厅做钟点工，你觉得她应该这样做是吗？”
两人大声说话，惊动了隔壁干活的男副教导主任，他年纪不大，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进屋他就闻到了股子浓烈的火药味，他看了看两个人，说道：“主任，郑老师，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发火，对了，郑老师，你班这次月考前百名学生的奖状打出来了，你看看人数对不对，在隔壁。”
郑老师知道这是在给她台阶下，她盯了一眼老主任，朝门外走去。
老主任没看她，但嘴巴还瘪着，看的出来，她还在生气。
郑老师回到办公室，本来想干活的好心情一下子被扯的支离破碎，她头靠在椅子上一句话不想说，心里沉思着，要不要找安静墨谈谈，这才上午第三节课，要谈也得下午，上午都是主科老师的课，占谁的课老师都会不高兴。一想到这里，她长叹了一声，不想干活也得干，还有那些个小条等着她评出来，中午的时候好把成绩发回去。
午饭后，安静墨有些许的时间，她很久没去校园里的那片树林了，这才下了一场冬雪，那里变成什么样子了呢？她不由自主的朝那里走去。
枫树的叶子已经落光了，杨树的叶子还零星的挂着几片，柳树叶子掉的只剩枯枝条，松树倒还是翠绿翠绿的，只是披上了一层白雪，针叶上积满了毛茸茸的雪球，像穿上了一件貂裘大衣，微风吹过，树枝颤巍巍地，毛球散落一地，又给大地铺上了羊毛毯子。
“嗨！”金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吓了她一跳。
安静墨瞪他一眼，道：“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金淼微笑着看着她，道：“我也喜欢这里！你不在的时候我天天来。”
“诶，默默，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安静墨点头。
“你说你用不用自己赚钱？要不，以后我把我的零花钱分给你一些。”金淼试探着问道。
“哼！你疯了吗？钱是能随便给别人的吗？我要是要你的钱，那就是我疯了。”安静墨不置可否地说道。
“我不要你还的，我说的是真的。”金淼解释道。
“我不管你是真的假的，反正我不要。”安静墨看着远处的树木，她的好心情不想被金淼打扰，断然拒绝道。
金淼掏出来几张一百元递了过去。
安静墨一挡他的手臂，看都没看，朝远处走去，边走边说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会要你的钱？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安静墨的长发在短羽绒服后垂着，那么爽滑，自然。
“那我不允许你以后去当什么陪侍！”金淼急忙说道。
安静墨几步跨到他面前，大声道：“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实想法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也没当什么陪侍。”她一双杏仁眼紧盯着金淼的眼睛，深邃的眸子里澄澈明净。
金淼赶忙缓和了语气，说道：“默默，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要叫我默默，叫我安静墨，你是什么意思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是奉劝你，有些事不要那么早下结论，不知道的事情可以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不要妄想臆断。”
安静墨朝来路走去，本来是想去看看这里雪后的树景，想不到这好心情被金淼几句话撕扯的稀碎，她倔强的背影，飘动的长发，很快消失在金淼的视线里。
金淼一个人手里攥着几张百元大钞在风里凌乱着，不知所措。
下午上课铃声刚响过，金淼一脸严肃进了教学楼的大门，李梦辰屁颠屁颠地甩着马尾辫在他面前晃了晃，金淼低声喝道：“滚开！”
李梦辰怒目而视，道：“你骂谁呢？神经病！”
“你少在我面前嘚瑟，滚！”金淼皱着眉头怒道。
“诶，你有病吧，路是你家的？许你走不许别人走，有钱了不起呀！”李梦辰噼里啪啦地说道。
金淼气的脸色煞白，刚要近她身，李梦辰被她的好朋友拉走了。
安静墨一进班级，林菲菲看着白云朝安静墨努了努嘴。
白云捅了捅前桌，安静墨经过白云前桌的时候，差点被女生伸出的脚绊倒了。她一下子扑到后面的墙上，脸紧贴着墙，就感觉手脖子拄着墙崴了一下。
她恼怒地回头看了看那个女生，那个女生都没理她，老师进教室了，安静墨揉着手脖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第八节自习课，还没上课，安静墨就被班主任郑老师叫到了办公室里，这个时间刚好屋子里没人，郑老师也想给她留点空间。
郑老师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生，她骨子里有一股什么劲？倔强、任性还是别的什么？郑老师在心里找着合适的词。
“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因为什么事吗？”郑老师打开了话匣子。
安静墨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郑老师一秒也没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
安静墨还是摇了摇头。
“我也不拐弯抹角，屋子里正好没人，你就和我说实话，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郑老师开门见山地问道。
安静墨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郑老师从她的眼神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她的眼睛干净澄澈，看不到一丝杂念。
“你知道上次贴在公示栏里的是什么吗？”她不打算直接说，还是斟酌着怎么告诉眼前这个孩子。
“老师，我不是……”安静墨低声道。
“不是什么？老师也从来没相信你是过。但是，自己赚钱这事肯定是真的，对吧？”郑老师可不想说出那三个字，这对于一个纯洁的女孩来说就是伤害，无形的伤害，她不能那么不管不顾。
安静墨和郑老师两个人心有灵犀，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陪侍女”这个词不适合这个还是孩子的女孩。
安静墨点了点头，低声道：“老师，我就是看着我的奶奶太辛苦了。”她几乎哽咽着说完这句话，这几天的委屈之情在老师的理解下都释放出来了。
半天，郑老师没说话，她给这个孩子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她是压抑太久了。
“你知道哪里还有这个消息吗？”郑老师等她好些了，接着问道。
“老师，江城论坛上也有。”安静墨说道。
郑老师心里明白了，看来，她是知道了。
“那你怎么想的？”郑老师倒是很想知道她的想法。
“老师，不用去管，总有一些好事的人喜欢博得别人的关注，只要大家都不管，过一段时间这事就会过去了。”安静墨镇静地说道。
郑老师很惊讶，这是一个十四岁孩子的看法，成熟、不露声色、不愠不怒，甚至比一个成年人都有主意，比那个楼下的老主任更厉害，她在心里衡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