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谭俊给躺在医院的马立文电话，向他汇报演出结果，马立文得意地笑道：“接下来的戏会更精彩，如果不出意外，龙华公司会有大事发生。”
“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不够意思，现在居然是那么大一家公司的总经理，怪不得当年会辞职。”谭俊艳羡不已，“不过我看那个姓秦的小子不是善主，如果你出事，总经理的位置应该是他来坐吧。”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防暴大队大队长，连这也被你看穿了，实不相瞒，他是董事长的干儿子，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公司总经理，不过我到公司后，他就变成副总了。”
谭俊疑惑地问：“龙一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干儿子当总经理，反而信任你这个外人？”
马立文知道一半的原因是他和龙晓菲的关系，但嘴上说：“董事长慧眼识才，不任人唯亲而已。”
谭俊笑问：“我在公司大楼看到你的秘书，挺漂亮啊，当她知道你死亡的消息时，我还看到她哭了，老实交代，你们俩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老板和秘书的关系。”
“我看没这么简单，算了，不说这个，我还得安排人帮你查肇事的私车，就这样。”
马立文道：“不用用心查，做做样子就行了，主要是要让那个秦嘉伦相信我是真死，那我们的戏就可以演完了。”
秦嘉伦果然第一时间去向龙一汇报马立文死亡的消息，龙一被惊得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干爹，这事要告诉晓菲吗？”
龙一想了想，痛惜地叹息：“太突然了，晓菲她能受得了吗？”
秦嘉伦也满脸肃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晓菲早晚会知道的，我看不如早点告诉她。”
龙一无力地叹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干爹，您也不要太伤心，身体要紧，立文的后事我会处理。”
“晓菲那边还是我找机会来告诉她，公司那边的事你暂时全权处理。”
秦嘉伦等的就是这句话，领命之后高兴而去。
龙一左思右想，却突然感觉这事很是蹊跷，但究竟什么地方存在疑问又说不出来，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先把这事告诉女儿。
龙晓菲好像被电击，浑身颤抖起来，怔了许久，想要冲出去，却被拦住：“公安局已经派人去过公司了，因为肇事车辆逃跑，凶手还没有抓到，暂时我们都不能见立文。”
龙晓菲颓然地坐了下去，痛苦流涕，突然喊了起来：“我知道了，一定是他，爸，立文平日人缘很好，根本没得罪什么人，除了他会对立文下毒手，我想不到还会有别人。”
龙一疑惑地问：“你说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呀？”
“秦嘉伦！”龙晓菲狠狠地吐出三个字，“一定是他，他一向跟立文过不去，一定是他找人害死了立文。”
龙一无力地叹息道：“没有证据，你不要乱说。”
“爸，我是你女儿，难道连你都不相信我的话？秦嘉伦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要不然你也不会让立文顶替他，我没有诬蔑他，他早就想针对立文了。”龙晓菲的话语直指秦嘉伦，但不管怎样他都是龙一的干儿子，所以龙一仍然不愿相信这种说法：“晓菲啊，我明白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是嘉伦他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做这种事吧，要是被发现那可是要枪毙的。”
龙晓菲无奈地说：“爸，您忘了秦嘉伦刚被您带回家的时候，他当我是外人，什么都跟我争，什么都想据为己有，现在他还想抢您的公司啊，他害死立文，就是想铲除绊脚石，您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家里的电话响了，龙一接过电话，那边传来秦嘉伦的声音：“干爹，晓菲回来了吗？”
龙一看了龙晓菲一眼，点头道：“回来了。”
“回来就好，我打她电话也不通，担心死我了。”
龙晓菲一把抢过电话吼道：“立文死了，这下你开心了吧？”
秦嘉伦惴惴地问：“晓菲，你怎么了，立文出事我也很伤心……”
“你伤心？我看你应该开心才对。”龙晓菲骂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到底谁是凶手。”
“那是当然，立文也是我朋友，公安部门已经介入，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你一个女孩子就别忙活了，安心等我消息，有什么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秦嘉伦的声音听上去很压抑，但脸上却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盯着屏幕的双目也放射出一种无法掩饰的兴奋。
龙晓菲狠狠地挂断电话：“爸，立文的死肯定不是意外，一定是姓秦的找人做的。”
龙一陷入沉思，背着她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件事……”
龙晓菲怎么也睡不着，又打了一次马立文的手机，可仍然是关机，看着桌上他俩的照片，根本无法合眼。
秦嘉伦的目光从监视屏上收回，回味着龙家父女刚才的对话，真庆幸自己棋高一招，早就在龙家客厅偷偷安放了针孔摄像机。
“虽然外表幼稚的龙晓菲对我充满怀疑，但这还不能对我构成威胁，不过龙一那只老狐狸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双眉紧锁，却无法理解龙一的真实想法，但想起自从马立文来后，龙一对他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熊熊怒火便从心底窜到了额头。
“龙晓菲，你也不要得意得太久，等我玩死龙一，得到龙华集团，你就乖乖等着做我的女人吧。”秦嘉伦狞笑着，仿佛看到了一片大好的前景。
谭俊昨晚带领队员们参加了全市范围内的一次“零点突击”，对歌厅、酒吧进行了突击检查，抓了不少人，闹腾了一夜，刚想休息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下属带着一个女人站在门口说：“队长，她说有很重要的事非要见你。”
来者是龙晓菲，她见到谭俊的时候非常直接地说：“我是马立文的未婚妻，我要见他！”
谭俊愣住，把门关上，疑惑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肇事车辆和司机都没找到，你还不能见他。”
龙晓菲突然哭着蹲了下去：“我要见他，求求你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谭俊把她扶起来坐下，还倒了杯水，然后说：“我跟立文是朋友，出事的当晚我们在一起，他走得很突然，什么都没说，他出事了我也很伤心……对不起，我们正在全力寻找肇事车辆和嫌疑人，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龙晓菲泪流满面：“谭队长，你跟立文是朋友，我只想见立文一面，求你了！”
谭俊沉吟了片刻，问：“怎么称呼？”
“龙晓菲。”
“龙……你是龙华集团董事长龙一的女儿？”
她点头叹息：“我爸他都因为这事伤心病倒了……”
谭俊看她哭得如此伤心，也于心不忍，想了想，说：“你先等等，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领导。”
“好，好，太谢谢你了！”龙晓菲感激不尽，谭俊转身进屋拨出了和马立文单线联系的电话，告诉了他这里的情况，马立文从床上一跃而起，惊讶地问：“你说龙晓菲她到公安局找你来了？我不是让你保密吗，她怎么找到你的？”
“都怪你那个好秘书，她告诉你女朋友的。”
马立文咬着嘴唇，想想要是不见晓菲也太不够人情了，但要是见她，事情岂不是败露了？就在他模棱两可的时候，谭俊在那边催促道：“我说你倒是赶紧啊，你女朋友还在哭着等我回复呢。”
“我看这样吧，晓菲是个善良的女孩，也很听我的话，要不你带她来见我。”
“你真要见她？”
“放心吧，我有分寸，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责任在我。”
谭俊出门，说：“我刚刚请示了领导，考虑到你和立文的特殊关系，决定让你们见上一面。”
“谢谢，太谢谢你了谭队长。”龙晓菲赶紧擦去了泪水，但是谭俊又说：“由于案情需要，立文现在被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所以你必须保证绝对保密。”
“行，只要能见立文，你要我做任何事都行。”
“很简单，呆会儿上车之后蒙上眼睛。”
龙晓菲很自觉地蒙上了自己的眼睛，谭俊边开车边说：“立文是个好兄弟，人不错，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你跟立文呢，什么时候认识的？”
“立文是三年前到我爸公司的，由于工作能力强，一年之后被提升为副经理，后来又被提升为总经理，现在我爸基本上很少去公司，公司的事都交给他打理。”
谭俊心想：“马立文不是三年前离开警队的吗？如此说来，他一离开警队就到了龙华集团？”
“立文是个好人，我爸很信任他，我还打算跟他结婚了移民的，没想到……”她一说起这些又忍不住莺莺地哭起来，谭俊看了她一眼，问：“国内好好的，为什么要移民？”
悲伤集聚心中，她再也无心说话。
谭俊在路上绕了很久，知道没有被跟踪后才开往目的地。
龙晓菲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远的车才终于停下来，然后被扶下车，又走了很远一段路，耳边传来谭俊的声音：“到了！”
龙晓菲以为自己正站在太平间，却没想到眼睛上的布条被取下时，马立文竟然活生生地看着自己。她彻底的崩溃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马立文面带微笑，伸开双臂：“不要以为自己头晕眼花，其实我还活着！”
龙晓菲飞身扑了过去，双臂挂在他脖子上，紧紧地贴着他的脸颊哭起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骗你。”他也不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哭得如此伤心，她却哭得越发悲伤。
谭俊在一边说：“好了二位，你们把我当影子吗？”
马立文轻轻推开了她，心痛地说：“晓菲，别哭了，我慢慢告诉你实情。”
龙晓菲知道事情经过后终于破涕为笑，捶打着他胸脯责怪道：“我爸都病倒了，你说该怎么办？”
马立文愧疚地说：“本来我不想隐瞒你们，但为了找出真相，我不得不这么做。”
“那你现在找到凶手了吗？”
马立文摇头道：“要是已经找到凶手，我还会躲在这儿吗？”
龙晓菲想了想，看了谭俊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马立文笑道：“谭队长是我朋友，你有什么话尽管开口就是，没什么可避嫌的。”
龙晓菲于是说：“我怀疑是秦嘉伦害你。”
马立文和谭俊对视了一眼，故作轻松地说：“晓菲，你别乱想，这些事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指认。”
“立文，这还需要证据吗？我看八成是他做的。”龙晓菲非常倔强，马立文劝道：“晓菲，你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回去以后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
“我爸呢？”
“也不行，多一个人知道，我的计划就越会有破产的危险，而且你回去之后还要跟以前一样。”
“你要我回去以后继续和以前一样伤心？我可做不出来。”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但这次你必须这样做，要不然我的计划破产，凶手也会警觉，要找到想害我的人就不可能了。”
龙晓菲还想说什么，谭俊插言道：“我带你来这儿，你可答应什么都依我的，要是凶手知道立文还没死，肯定会继续找机会行凶，你也不想立文有事吧？”
龙晓菲这才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谭俊作出要离开的样子，她忙拉着马立文：“不行，我今天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立文。”
“绝对不行，你不仅要跟我走，而且还要跟来时一样蒙上眼睛。”
龙晓菲还想反抗，马立文笑道：“晓菲，谭队长这样做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你就听他的吧。”
她不高兴：“那我什么时候还能再来看你？”
“龙小姐，我想在抓到凶手之前，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立文见面了。”谭俊道，马立文也说：“放心吧，我相信凶手很快就会露出尾巴，谭队长也会全力寻找凶手，我很快就可以曝光了。”
龙晓菲在回家里的路上，心情完全好了起来，但一到家门口，就不得不装成满脸伤心，刚打开门，屋里就传来了说话声，她来到客厅看到了秦嘉伦，立刻就想回房间。
“哎，晓菲，你去哪儿了，怎么电话也打不通？”龙一跟她说话，她懒洋洋地回道：“没电了。”
“你过来！”龙一又说，她却道：“我很累，想睡会儿。”
“你先过来坐会儿，我有事问你。”
她不得不过去坐下，却根本不正眼看秦嘉伦，秦嘉伦却丝毫不在意：“晓菲，立文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尽快振作起来吧，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龙晓菲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但尽力忍住，迅速转移了话题：“爸，我真的很累，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龙一这才问：“你一大清早的去哪儿了？”
她微微一愣，道：“我心情不好，睡不着，所以早上很早就起床出去散步，然后又吃了东西就回来了，怎么了爸，发生了什么事？”
龙一看了秦嘉伦一眼，秦嘉伦忙说：“晓菲，干爹很担心你。”
“爸，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只想回去补会儿瞌睡。”
“有人看到你早上去了公安局，你见到立文了吗？”龙一的话让她大吃一惊，她瞪眼，质问道：“爸，你派人跟踪我？”
“其实不是干爹，是我。”秦嘉伦厚颜无耻地说，“我也是无心跟你，你也知道我住的地方离公安局不远，早上出门跑步偶然看到你进了公安局，所以……”
龙晓菲站了起来：“我早上确实想去见立文，但被拒绝了。”她一回到房间关上门就偷笑起来，扑到床上捂着嘴，忍得肚子都痛了。
秦嘉伦从龙晓菲的背影上收回目光，劝龙一：“干爹，我能体会晓菲的心情，别给她太多压力，我想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慢慢复原了。”
“嗯，以后你可得帮我多看着晓菲，立文刚刚出事，也不知道凶手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我不想你们也有事。”龙一这几天显得苍老多了，秦嘉伦忙点头：“干爹您放心，立文也许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
“别乱说话，警方还没破案，也许只是意外。”龙一打断了他，“还有一件事，你尽快去处理一下，我年纪大了，也只有晓菲这么一个女儿，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好好帮她管理好公司。”
“虽然我不是您的亲生儿子，但在我心目中，一直把您当成我的亲生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好好打理好公司。”
“那就好，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你尽快联系一下律师，我要把公司转给晓菲。”龙一说完这话，秦嘉伦的脸色立即大变。
龙一问：“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没问题，只是我觉得您身体这么好，不用急着这么快放手。”
“总之你尽快帮我找律师办好所有手续。”
“是，干爹！”秦嘉伦回到车上便露出了狼的本性，大骂道：“去死吧老东西，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把我当外人，这可是你逼我的，你不忍就别怪我不义。”
付长河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跟马立文联系，多次打手机都关机，他很担心马立文出事，不得不向局长请示。
赵国雄沉重地说：“这项卧底计划是我批准的，你是立文的直接联络人，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
“老赵，在没确定之前，你就不要说丧气话了，但是我跟立文差不多一个星期失去了联络，按道理说，他的电话是不会无缘无故关机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呢？”付长河不相信马立文出了事，但没出事不代表没事，但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他关机？
赵国雄又说：“眼看这个卧底计划就要收尾了，在这个重要关头，难道要我取消卧底计划？”
“别，再等等看，立文很机灵，他做事很有分寸，即使出事也会给我们留下点线索，现在任何线索都没有，我相信他只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不方便开机，再等两天吧，也许很快就会有他的消息。”付长河道，“这两天我也抓紧时间去联络立文，一有消息我会及时向领导汇报。”
“好，快去吧，如果有什么事必须第一时间向我汇报，要绝对保护立文的安全。”
付长河想了个办法，决定扮作消防支队的工作人员去龙华集团，他一进入公司便要见负责人，出面的却是秦嘉伦。
“我们这次在全市开展消防大检查，希望你们可以配合。”
“当然，有什么需要你们尽管提出来，龙华集团在这些方面一直非常重视，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你们的检查。”秦嘉伦彬彬有礼，付长河于是程序性地提了一些问题，最后突然问：“我记得贵公司的总经理好像是姓马，对，我上次在某个活动看到过他，马总对吧。”
“哦，对，您没有记错，不过马总最近出国考察去了，所以暂时由我全权代表处理公司的事宜。”秦嘉伦脸色微微一变，但没逃出付长河的眼睛，付长河若有所思地说：“是这样的，本次消防检查是市委书记亲自下达的指示，而且要求每一个法人单位必须有一把手签字，但是马总他不在……”
秦嘉伦满脸笑容地说：“这个没关系，马总虽然出国，但董事长还是在的，而且由我负责处理龙华公司的所有事宜是董事长亲自下的指示。”
“那冒昧的问一句，马总大概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这个……可能要很久，不过不好意思，有些事涉及公司机密，更多的……”
付长河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说：“我明白，那麻烦你签字吧。”
付长河仔细咀嚼秦嘉伦的话，却觉得疑点重重：“既然立文出国考察，也不应该关机，他做事的方式我很清楚，至少会给我留个口讯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秦嘉伦说谎？”赵国雄问。
“他说没说谎暂时不得而知，也许立文是真的出国，但没有联络到他之前，所有的推断都只能是假设。”
“你说得对，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找到立文，不过可以断定一点，立文目前至少应该是安全的，要不然秦嘉伦也不敢说他出国去了。”
付长河却摇头：“我恰恰觉得他在说谎，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心里有鬼，依我看，立文暂时没什么事，但也一定没出国。”
“既然这样，那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这个我会继续调查。”
夜色降临之后，天气非常闷热，好像要下雨。
龙一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没想到电话是理查德打来的，理查德爽朗地笑道：“老朋友，很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想死我了。”
“你很想我吗？嘿嘿，大家都是老朋友，彼此知根知底，有什么事别绕弯子。”龙一装作很不屑，理查德的声音依然兴奋：“龙老大，你也说了，我们都是熟人，都是这么多年的老友，有什么事我可就直说了。”
龙一没说话。
理查德顿了顿才又说：“你最近在亚洲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想真的要甩掉老朋友单干吧？”
“我想怎么干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算了，我们也别打嘴仗了，伤神又伤身，这样吧，我希望我们还是继续合作，一起赚大钱。”
龙一冷笑道：“我现在自己干，不是依然赚大钱吗？”
“但是没了我，你敢保证自己的货源充足吗？”
“那就走着瞧吧，我龙一想干的事就没有干不成的，你得罪了我，这是你咎由自取。”
理查德的声音也变冷：“你这是铁了心想跟我翻脸？”
“我们不是早就翻脸了吗？”龙一话音刚落，理查德就在那边吼了起来：“姓龙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要是惹火了我，你会有好日子吗？”
龙一全然不顾理查德的怒吼，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你冲我发脾气没用，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的。”
理查德狠狠地甩掉了电话，对身后的人说：“我要他活不过今晚！”
保姆林嫂给龙一沏了一杯咖啡后便早早地睡下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惊醒，她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外面却空空如也。
林嫂走出房间，一股冷风迎面吹来，当她看到大门洞开时，立马叫了起来：“不好了，抓贼啊！”
熟睡中的龙晓菲被林嫂的叫声惊醒，她来到客厅，被林嫂一把抓住，指着大门说：“门开了，有人进来了。”
龙晓菲丝毫没考虑丢了什么，迅速冲到父亲房中，房间里却没见到人影，耳边突然传来林嫂的惊叫，她奔向父亲的书房，看到躺在地上的父亲，还有那一滩鲜红的血时，脑袋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爸，爸，你怎么了……”龙晓菲抱着父亲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快，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龙一缓缓地睁开眼，断断续续地说：“不用了晓菲，爸不行了……”
“爸，不要，你不会有事的，林嫂，快帮我，我要送爸去医院……”龙晓菲哭着想抱起父亲，可是龙一抓住她的手，无力地说：“爸的时间不多了，爸的保险柜里给你留了一封信，还有个U盘，你交给立文。以后的路，爸不能一直陪着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答应爸，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跟立文好好生活！”
“爸，我不要你走，不要离开我！”龙晓菲紧紧地抓着父亲的手，担心只要一松开，父亲就会从手中飞走。
龙一突然双手掐住脖子，双眼突兀，难受地喘息着：“立文是个好人，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恨他！”
“我不会，不会……”龙晓菲说完这话，感觉父亲在自己手上猛地一沉，她的心也跟着掉下了悬崖。
谭俊很快便知道了龙一被人在家杀害的事，但马立文听到这个消息时，不止是吃惊，而是震惊，他拿着电话的手都在颤抖，感到自己都快窒息了。
“立文，立文你怎么了，还在听电话吗？”谭俊知道他会被这个消息吓到，马立文听到他的声音才缓过神，喃喃地嘀咕道：“怎么会这样，董事长怎么会遇害？”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过来一趟？”
“算了，大半夜的，有什么事等天亮之后再说吧。”马立文没有开灯，躺在床上，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再也无法合眼，想着自己的任务，想着龙一出事后龙晓菲怎么办，当即就恨不得马上飞奔回去。
“对不起晓菲，你一定要挺住，再等等，我马上就可以回来陪你了！”他越担心就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担心，心里像被猫抓了似的难受，多想给晓菲打个电话，哪怕只是一条短信也行，但他不清楚她目前的状况，只好把所有的悲痛和担心深藏在心底。
警方已经处理完现场就抬着龙一的尸体离开了，龙晓菲追出门，直到父亲的遗体被抬上车，她仍然紧抓住不放，被劝了很久才放手。
一阵雷电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龙晓菲在林嫂的陪伴下坐在空空荡荡的房屋，泪水一直未干，林嫂也不停地抽泣，冷冰冰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林嫂刚打开门，秦嘉伦就一头窜了进来，急匆匆地冲到龙晓菲面前：“晓菲，干爹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啊，我一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干爹呢？”他起身喊了几声，林嫂才哭泣着说：“董事长他……”
“董事长他怎么了？”
“董事长遇害了！”林嫂话音刚落又失声痛哭，秦嘉伦呆在原地，眼中溢满了泪水，怔了很久才慢慢走到龙晓菲面前，悲伤地问：“晓菲，你没事吧？”
龙晓菲仍然沉浸在悲伤中，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人。
秦嘉伦红着眼圈，开始安慰龙晓菲，她没有拒绝，在此时此刻，这个柔弱的女孩多希望有个肩膀可以依靠。
“到底是什么人下毒手，我一定要找到凶手给干爹报仇。”秦嘉伦无比愤怒，林嫂也在一边哭泣道：“秦少爷，老爷是个好人，也没得罪什么人，走得太冤枉了！”
“晓菲，你别太伤心了，林嫂说的对，干爹没得罪什么人，我相信警方很快就会抓住凶手。林嫂，很晚了，你先去睡吧，我陪着晓菲就是！”秦嘉伦话音刚落，龙晓菲却起身说：“我没事，先睡了！”
“你真的没事？”秦嘉伦只好离开，在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
龙晓菲躺在床上，过度伤心加上情绪紧张，头痛不已，想起父亲惨死的情景，泪水又止不住落下。
这个夜晚，很多人饱受煎熬，当然也有付长河，他得知龙一遇害的消息后，第一时间给局长汇报了情况，熟睡中的赵国雄被这个电话惊得直冒冷汗，张着嘴半天都不知该说什么。
“老赵，要不你先休息，我再去看看有什么新的情况，有什么事明早再向你汇报。”付长河知道局长和自己的心情一样，赵国雄却叹息道：“立文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付长河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也为了宽慰局长的心，于是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相信立文不会有事，至少还活着。”挂断电话，另一个熟悉的号码突然开始在屏幕上闪烁，他瞪大了惊喜的眼睛，惊讶不已，但沉吟了一会儿才按下电话，低沉地“喂”了两声，直到传来马立文的声音，他才舒了口气，全身放松：“你小子终于知道开机了。”
马立文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打开这部电话，沉声说：“龙一死了！”
付长河点头道：“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什么人干的？”
“暂时还没有线索。”
马立文的心情依然沉重，付长河又说：“这些天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很担心你，局长也很担心……”
“对不起，等我回来，我会把情况做出说明。”
“也好，我现在宣布任务结束，那你现在就回来吧。”
马立文一愣：“我可以回来了？”
“龙一一死，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马立文沉默了片刻：“我还有些事没完成，给我两天时间，我会尽快回来报道。”
“好吧，那就再给你两天时间，保重！”
龙晓菲被一阵急促的电话惊醒，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惊喜又紧张，但刚刚干涸的泪水又不争气地落下来。
马立文听到她在哭泣，却不知用什么言语去安慰，憋了半天才说：“我想见你。”
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滴答、滴答地顺着脸颊流进心田。
他们这次见面的地方不是马立文藏身的房屋，而是约定在一辆出租车里。她上车看到马立文的时候，整颗心又碎了。
就一夜时间，外表柔弱的龙晓菲变得又黑又瘦，但眼睛里却多了一份坚强。
马立文看到她的样子，内心被针刺了一样疼痛，握着她的手，心痛地说：“你受苦了！”
随后，良久相对无语。
马立文突然说：“系好安全带。”
龙晓菲见他眼神不对，忙向后看去。
“你被跟踪了。”
她惊诧不已，又变得紧张：“为什么不是我们？”
他笑：“因为你现在乘坐的是出租车，不过不用怕，坐好了，我会甩掉尾巴。”
龙晓菲不时回头张望，但后面有很多车，她眼前一片迷离。
“不用看了，我估计你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被跟上。”
“天啦，你的意思是我被人监视了？”
“不止是你，恐怕董事长还在的时候也被监控了。”马立文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但已经将油门踩到底，趁着红灯亮起时冲了过去，身后的所有车辆都被拦住了。
龙晓菲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马立文把车开到了一家大型商场的地下车库，所有的手机信号都被屏蔽。他转身握着她冰凉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好了，没事了，现在我们可以安心说话了。”
“立文，我好怕！”她趴在他肩上，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亲爱的，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别怕，现在我回来了，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龙晓菲此时才终于完全放松，莺莺地哭泣道：“只可惜爸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相信我，凶手很快会落网。”他闭上眼，想起自己三年来一直对她隐瞒的事情，差点忍不住说出真相，但他明白此时还不是时候，只好又说，“董事长究竟为什么遇害，现在原因未明，晓菲，你刚才也看到了，你已经被监控，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龙晓菲是聪明人，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凶手可以对董事长下毒手，因为你是董事长唯一的女儿，所以我担心凶手接下来也会对你下手。”他咽了口唾沫，“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更不希望你出事。”
“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傻丫头，我们在明处，凶手在暗处，我可以二十四小时陪着你，但暗箭难防，你知道凶手会什么时候下手吗？”马立文一步步把话题引到自己设计好的善意谎言中来。
龙晓菲的眼神又变得黯淡，马立文不失时机地说：“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她疑惑地看着他，他满脸担心：“我希望你尽快去澳洲。”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接着说：“只有你去了澳洲才能远离凶手，我也才有精力尽快想办法抓住凶手。”
“那你呢？你不去了？”
“放心吧，我不会食言的，等抓住凶手，给董事长报了仇，我就过来跟你会合！”马立文明明白自己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不伤害这个女孩，但他仍然必须把这个谎言圆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