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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魔幻兽(四)

这片刻的安稳,却不过如白驹过隙,一闪而逝。

服完药后,背部依旧疼,但昏天暗地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不到一刻钟,这片刻安逸因阿诚的记忆被魔幻兽入侵而终结。

闭上眼休息的我察觉到阿诚的气息开始混乱,我不敢再眷恋片刻安逸的时光,急忙睁开紧闭的眼睛,强迫自己进入清醒状态。

我向阿诚走进,每靠近一步,心里越发地没底气。看见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阿诚,眼神空洞,眼珠周围萦绕着一层薄如蚕丝的红晕。这坏事怎么比好事灵验?

不疑有他,眼珠周围的那层红晕正是魔幻兽在读取记忆的特殊记号,也就是被魔幻兽读取记忆者才会出现的标志。我得阻止魔幻兽才行。我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置放在自己的眉间,让自己进入到冥王识海里。

进入到冥王识海的我看见冥王正站在我身前。他满是疑惑道:“您刚才不是在休息吗?怎么起来了。”

我不耐烦地瞥了这一眼假的幻象,犀利的眼神如刀剑刺穿其伪装,消失在我眼前了。

在那幻像消失后,阿诚醒了,一阵狂风向我袭来,我的神识因阿诚醒来而被躯逐出其识海,回到自己身上了。

因是被强行驱逐出识海,神识回到身体后的我,吐出一口鲜血,原是干净的地上也被添了一抹不规则的红色。

我进忙抹去嘴角的血渍,关心道:“还好吗?觉得怎样?”

没等我听见回答,阿诚再次被魔幻兽读取记忆。

冥王再次眼神空洞,眼珠子出现红晕。再次被“读档”的阿诚显得更为呆滞。这一次,我再次进入到阿诚的识海,只为找到魔幻兽,将他驱逐,才能断下魔幻兽的行动。

我回到双人沙发上,灵魂出窍进入到阿诚的识海里。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我注意到阿诚识海里的景象被一根根线条牵引,那一根根线条绑在了那一道道门把上。那些没有缠在门把上的线条就像神经一样,偶有蓝色荧光在其中穿梭流淌,呼啸而逝。每一次经过,就像流星一样把周围的灯再提亮直另一个亮度。被提升至另一个亮度的光,并非刺眼的存在,而是能从中感觉到一丝温暖。

这上下左右被线索联着的门并无规律,而是象被打乱了次序一样,有些漂浮在上,有些漂浮在下。闭上的门被上了锁难以打开而那些半掩着的门像是被人从外偷窥了一样,只要在门框外就能从虚掩着的门缝中看见阿诚的记忆。

循着那毫无规律的方向,我走到第一扇半掩着的门。

第一扇门,我看见的是年幼的阿诚被欺负的场景。有人厌弃数落着他,还有人把鸡蛋砸在他身上。仅仅因为“蓝龙现,魔神出”这句话,就把他定位会为害六界的魔神。周围原是五彩缤纷的场景,瞬间褪去。站在众人唾弃中的他,浑身无光。褪去五彩缤纷的周围还有黑白的景象,可他身上只剩下暗淡无明的黑。

小小的身体因被食物砸了显得脏乱,他强忍着不哭,可眼泪却因为委屈而不受控地流下,只能擦在衣袖上。他不过是个孩子,为何要承担大家的厌恶,要背负他人因恐惧而产生的厌恶?哪怕是早已亲眼目睹过这样的场景,可还是会不忍心。我好似记起了当时心疼这孩子的感觉,也因为这事,在萧清请托之下,我才会应下照顾这孩子的责任。

第二扇门,是他第一次吃烤红薯被烫着了的场景。那时的我在后山挖到了些红薯,便来了兴致,夜里,带着阿诚在户外生火烤红薯,顺便教他如何在野外生存。至少识得红薯,会生火,会烤红薯,会了这生活技巧,日后流落在荒野,也不至于挨饿受冻。

没想到对成人刚好的温度,对孩子却显得不那么刚好。我没想到他稚嫩的手,与我们久经岁月皮糙肉厚的手不同。在他从我手中接过半颗红薯后,不是开心地笑,而是因为太烫而惊慌地把红薯从左手抛到右手,再从右手抛回左手,几次三番,来回折腾。那小手都红透了,所幸后来没事,要不可就糟糕了。当时的我只能靠大笑来掩饰这尴尬的意外。与第一扇门不同的是,这一次,第二扇门的景象是彩色的。

第三扇门,是充满悲伤恐惧,未知前路的灰色。灰色这个色彩很妙,它既有暗淡无明的黑,又有那微弱的光,可那光就像是把一个原先鲜活光明充满希望的未来一点点地浸染吞没。灰色,虽是灰暗,可又随时都会再次因为光的到来而逆风翻盘,重拾希望。

在这扇门,我看见他因我受伤却无从下手的场景。唯独有色彩的便是胸口的那鲜红的血色。当时的他极其害怕,担忧我会死了,一直在旁边哭泣。我只好安慰他说别担心,死不了。我没想到这小小的孩子倒是挺会心疼人的,也不枉费我因他与六界大放厥词。难怪那天他在旧校舍的礼堂内看见我胸膛上鲜血会这般的模样。原来是小时候只记得我胸膛上的血,被那场景给吓着了。下次,争取不在那位置受伤才行,要不这成了阴影可就难辞其咎了。

第四扇门,是彩色的。这是阿诚第一次与我一同去完成任务的场景。现在才发现,那一次的他长高了不少,他的身高已经到达我肩上了。少年的模样,脸上都是柔和轻松欢快的,就像个去幼儿园的小朋友。那一次的他高兴得为双人组命名“亡神组合”。那一次的任务,不算难,所以我便打算带他一同去历练。当然,第一次的任务是到人间抓拿危害百姓的熊妖。

熊妖,体型巨大,棕色浓密的毛绒,显得他更为巨大。尖锐的爪子,暗红的眼,是食人过多后,魔化的迹象。虽然有些残忍,但我还是狠下心来应允阿诚独自与熊妖交手,自己在有需要时才会出手。

那小子,初生之犊不怕虎。不仅三两下把熊妖打得大叫,还依靠智取,把能放倒巨兽的迷药注射到其身上,把它给迷昏了。这一次的任务,就这样轻轻松松被阿诚完成了。

第五扇门,与先前的那道门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看见他听见旁人在那窃窃私语,说他是冥神的“跟屁虫”。他强忍住不上前理论,而是自己默默承受这事。自此,他便不再跟着我。我以为他的叛逆期,我以为的他因得以我为尊而出走三年,而闹了情绪,原来是心里难受了。这臭小子,什么也不说。

第六扇门,他离开的那三年,过得不那么好,也没太坏。过得不好,不仅仅是风餐露宿,以天为盖,地为庐,还是和自己过不去的内耗。所幸的是,后来的某一天,他想通了,立誓要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人,在那以后,无论是功法还是心智都迅速进步。人们常说,人会在某一天突然长大,我想,这便是人们说的那一天吧。

之后,他与我的关系,就像个上司和下属的关系。礼貌又有进退,不再像以往那样会与我无所不谈。后来,他继承冥王后,又疏离了。成为冥王后的他忙于政务,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来去自如。就像有一把锁链牢牢地将他拴在了冥王的位置上,越发地严肃冷峻,与每个人都有距离感,就差把生人勿近的字眼贴在额头。

他像只刺猬一样,封闭了自己的心,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

第七扇门,倒是个梦幻的色彩,是人们在描绘恋爱时的状况,也就是粉色泡泡。映入眼帘的是云罗在冥界照顾阿诚时的场景。

他们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模样,幸福得快要溢出屏幕了。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安排总是那么巧妙。所幸,这一次,他遇见了温柔的云罗。她的温柔融化了阿诚封闭的心。渐渐地,阿诚愿意与云罗多交谈,就像在冻结的心,特意为云罗开了一扇门,让她走进心里。

这世间的事,好事都是能以一句话来概括,那便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虽然有时这句话在他人面对挫折时说出来挺不恰当,不合时宜,可再多十年,二十年,再回首,那便知道当时为何命运会如此安排。

我继续往前走,看见了一颗像保龄球一样圆滚滚的粉色身体,张着翅膀,手里拿着一支棍棒一样的褐色物体,在那一扇门前,念念有词。随即,当棍棒挥向门时,粉紫色的气体从棍棒输出,原是缠在门把上的线松开了。

“吧嗒!”清脆的开门声传来,原是紧闭的门开了。为阻止,我紧急施法,紫色锁链从我食指与中指指尖如洪水一样奔腾而出,将魔幻兽的翅膀和身体给捆绑住了。我轻轻往身上一拽,魔幻兽被拽到我身前。

紫色,是魔神的象征,但为了绝对捆绑制住魔幻兽,那边只有魔神。只是,为防止节外生枝,我还是在锁链上施展幻术,让魔幻兽看见的是冰蓝色的锁链。

魔幻兽骂骂咧咧道:“松开!你这王八快放了我。”

王八?倒是新鲜。我好似第一次被光明正大地骂王八。王八长寿,姑且就不与你计较了。

魔幻兽小小的身体像是吃了炸药一样,不难发现,此刻的他是不安的。

我面无表情地俯身问道:“在找什么呢?”

在看清了观燕的样貌后,魔幻兽惊讶道:“是你......观燕?你是怎么进来的?”

魔幻兽那惊讶的表情,就像是自家被偷了一样,明明是他自己未经他人允许擅自读取阿诚的记忆,怎么在贼喊抓贼?

我没空为他答疑解惑,毕竟在这个不知何时会被送往另一处,又或者不知何时会有人闯入的地方,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珍贵。

我自顾自地推敲道:“你进入冥王的记忆,读取他的记忆,是想在他记忆里找些什么?窥探些什么?怎么看,开了一扇又一扇的,总不能说是你闲来无聊打开的吧?”

我挑了挑眉,带有些挑衅地试探道:“还没找着想看的?”

看着一脸倔强不说话的他,我用温柔的声音威胁道:“不说是吧?也行,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滚出去,不管你以后会不会想起今日之事,你都得把你看到的往肚子里咽并且你和你的同伴们不能再胡作非为,要不然下一次杀无赦!二,如果不滚出去,我能让你永远都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让你彻底地从这世间消失......我是说,从这六道永远消失。”我特意加重语气,强调了永远消失四个字。

魔幻兽怒道:“你以为我怕你吗!”没脖子的他使劲地把头往上伸,像是在挑战观燕仅有的人性。

我不再说话,冷着脸,收紧了他身上的锁链。因为锁链被使劲收紧,他那圆滚滚的身子被锁链勒紧而像赘肉一样,在每处锁链与锁链的空隙中,凸显出来。

被勒得紧的魔幻兽,快要窒息了却还倔强道:“你......要杀......就杀了......我吧!”

“很好。”最终,我还是没下手。原是收紧了的锁链微微松到了不紧不松,却又能束缚魔幻兽的力度。

快窒息的魔幻兽,再次活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呼吸。

可谁曾想,下一秒,魔幻兽突然在我眼前像个气炮弹一样瞬间雾化,粉紫色梦幻的气体在我眼前散开了,把我熏得看不清眼前。

据记载,非自然死亡的魔幻兽,会像气炮弹一样炸了。是谁?是谁杀了他!

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魔幻兽非自然死亡并非是纯粹的死亡而已。随着雾气侵入,他的死亡为往后种种埋下伏笔。

见魔幻兽已然不在,粉紫色的烟散去后,我也退出阿诚的识海。

之后,阿诚在我的轻声呼唤中醒来。

我问道:“没事吧?”

还没缓过来的冥王处于懵的状态,但他还是微微摇头,回道:“没事。”

这一次的冥王是被唤醒的,而上一次的他是自己醒来的。怎么连醒来时的状态都不同?

“吧嗒!”没等我们缓过来,别墅的门被人从外部打开了。

我传音道:“有机会,就逃出去。好好地活着,记得我跟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