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不见的对话

张凯潮在浴室里努力地自我安慰了一番，内心的恐惧渐渐消退。而心中那一连串的疑问，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驱使着他鼓足勇气，缓缓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先是拿起桌上的水杯，猛地灌下一大口水，试图压下心中的惊惶。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整理着自己混乱的思绪，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们能听到我说话？”

平日里最爱滔滔不绝的红衣女子，此刻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直勾勾地盯着张凯潮，一时间竟没了反应。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平日里寡言少语、浑身散发着清冷高傲气质的白衣女子，率先开口反问道：“刚刚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其实，也并非是红衣女子少见多怪（毕竟，按照她们所说，她至少已经“存活”了几千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呢。），倘若此时张凯潮能够看到她们的模样，肯定会觉得忍俊不禁。因为其他两人的表情，简直精彩至极。尤其是那位身材健硕，颇有女中豪杰风范的女子，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一个灯泡了，手中还紧紧抓着一个形似鸡腿的物件，呆呆地望着张凯潮，一副惊愕不已的样子。

“都听到了，不过我有几个问题，不知各位能否为我解惑？”张凯潮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此刻的他，神态中竟隐隐透露出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老气横秋。

“可以，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那位身着蓝色服饰的“女侠”，急忙抢着开口说道，一边说，还一边左顾右盼，不停地使着眼色，生怕在她把条件谈妥之前，被别人抢了先。

“什么条件？”张凯潮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蓝衣女子微微抬起下巴，故作高深地说道：“时机未到，而且也未必真有那么个条件。”

“这是什么意思？”张凯潮满脸疑惑，眉头紧皱，不解地问道。

“肯定是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蓝衣女子语气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

张凯潮认真地回应道：“只要是不违法乱纪、不违背道德伦理，并且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我一定答应你。”

蓝衣女子连忙说道：“就是一件小事，只是现在你确实办不了，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能做到。”

张凯潮彻底被弄糊涂了，脸上写满了疑惑，茫然地开口问道：“什么事是我现在办不了，以后也未必有机会做的小事啊？”

“真的就是一件小事。”说到这儿，蓝衣女子像是有些害羞，微微低下了头，“你现在肯定是做不到的，要是你能看到我们，或许就能做到了。”

“那我就答应你了。现在我可以提问了吧？”张凯潮说道。

蓝衣女子点了点头：“问吧。”

张凯潮不慌不忙地问道：“你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又是怎么被困在这儿的呢？”

蓝衣女子回答道：“我被困在这里大概有五千多年了，是在一次抓捕行动中被困住的。她们两个，应该有八千年了，至于她，是三十多年前才被困在这儿的。”

“准确来说，是36年前，也就是1985年。我当时看余老师的小说，又听到了这里的传言，一时好奇，就到这儿来了……”那位穿着现代服务员服饰的女子，赶忙补充道。

张凯潮接着提问：“几千年前，应该没有这么高的楼吧，那你们是怎么被困在这儿的呢？这楼少说也有20米高呢。”张凯潮说完，脑海中还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女子穿着古装，费力地往树上爬的滑稽模样。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你知道修仙者或者古武者吗？”那位女侠模样的女子开口说道。

张凯潮既感到难以置信，又隐隐有些期待，追问道：“是像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能够飞天遁地，还会施展各种神奇法术的修仙者吗？至于古武术，不知道是不是流传至今的国术呢？”

红衣女子接过话茬：“你们看的那些小说，里面个人想象的成分太多了，并不完全准确。但小说里所说的那些神通手段，确实是存在的。至于古武术，我觉得应该从我那个时代，或者更早的时候说起。”说完，她还瞥了一眼白衣女子。

见张凯潮没有继续提问的打算，红衣女子（她本就是个爱唠叨的人，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听她说话，哪里还能憋得住呢。其他几人这些年可没少被她的碎嘴烦扰，再加上她说话常常口无遮拦，不知道因为言语得罪了多少人。所以，看到她开口，其他几人很识趣地往后退了退。）接着说道：“据我所知，从人类文明有传承记录以来的一万三千多年里，一直存在着两个派系：一派是以强化自身身体为主要方向的，后来慢慢演变出了修仙者、炼体者、古武者，以及你们现在所说的武师。据说，在天地初开的时候，世间万物都是由灵气演变而来的，那时候天地间灵气充裕，万物皆可修仙，甚至可以成仙。那个时候，有着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精怪灵体，世间那些没有修仙的普通凡人看到后，就把它们当作神鬼，经过口口相传，后来就有了关于神鬼的各种传说。”

“你是说，那些传说中的妖魔鬼怪、鬼神之类的，都是万物修仙演变而来的？”张凯潮突然插嘴问道。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就好比我们现在的形态，在你们眼里，我们就是鬼魂，但对于修仙者来说，这就是元神出窍。”

张凯潮若有所思地说道：“也就是说，鬼神以及各种妖魔鬼怪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和我们原本认知的概念不太一样。”

穿着现代服饰的女子也插了进来：“我到这儿的时候，前辈已经和我探讨过了。我们所谓的迷信，其实只是不同时代的人接触到的事物不同，从而产生的认知偏差罢了。就像我们的现代科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迷信’呢。在远古时期，修仙者们难免会在凡人面前不经意地施展出一些神通手段，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自然会把这些人当作神仙或者鬼神，进而产生敬畏和崇拜之情，所以后来才发展出了各种宗教信仰。只不过，经过长时间的传播，其中难免会加入一些个人的假设和猜想，就像各种科学产物也是在大胆的猜想和实践论证中产生的一样，修仙的那些功法和方式也是如此。所以说，这只是因为人们见识的事物和所处的周边环境不同，而产生的认知差异，并不能简单地评判谁对谁错。”

“那你们算是修仙者吗？”张凯潮好奇地问道。

红衣女子急忙开口解释道：“我们四个都可以算是修仙者。修仙的最主要前提就是灵气。在灵气充裕的时代，几乎可以说人人都是修仙者，因为灵气会在无形之中改变每一个人的体质，甚至是世间万物的体质。就连最不起眼的一颗灰尘，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细胞或者微生物，在合适的环境下，都能演变成各种形态。所以，远古时期的人寿命都非常长。时间久了，就有人注意到了灵气的存在，然后想方设法地想要利用这股力量，于是就有了后来的各种神通法术。这也是后来区分修仙者和凡人的最明显标志。据说，一些把灵气运用到极致的人，已经超脱了世间的束缚，飞升前往了其他地方，很可能就是你们现在所说的太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发现世间的灵气在逐渐减少。到后来，灵气几乎消散殆尽，人们不得已，只能寻找那些稀有的异兽、动植物，以及奇花异果和天材地宝来辅助修行。其实，这些所谓的奇花异果、珍稀异兽，都是在灵气充裕时期修仙的动植物，因为灵气不足而退化形成的，它们体内还残留着一些灵气，所以才被人们当作修炼的辅助药材。那些由各种物件修仙退化而来的，就被当作了法宝；那些天材地宝，则被加以炼化，制成了各式各样的法宝物件。直到后来，灵气彻底消散，世间再无天材地宝、奇花异果，修仙之路彻底断绝。人们又走上了一条借助各种名贵药材来强化自身的道路，这些人被称为炼体者。他们追求的是极致的肉身强悍，希望借此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再后来，慢慢有人创造出了各种各样的武学招式，再结合一些炼体者的煅体方法，形成了古武者。到了今天，由于传承的流失，很多方法和秘籍都已经缺失，现在的练武者已经无法与古武者相提并论了。她就是古武者。”说完，红衣女子指了指那位女侠模样的女子。

红衣女子回过头，看到张凯潮满脸困惑的表情，才恍然大悟，接着说道：“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你现在还看不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