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语概论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第一节 军语概述

“军语”这一概念是军语理论的逻辑起点,厘清军语概念的内涵和外延,认知军语的功能和特征,是军语理论研究的基础性课题。

一、术语的概念

关于术语的定义,目前学术界尚无完全统一的表述。正如术语学家郑述谱所述:“从俄国术语学的‘经典人物’到后来投身术语研究的语言学家,一直都致力于为术语下一个准确的定义。然而,迄今为止,普遍为人们接受的术语定义并没有产生。在不同的工具书中,不同的作者笔下,术语的定义可以说是多种多样的……20世纪50年代中期,国际标准化组织第37委员会的一个文件中也指出,整个术语工作的一个核心概念‘术语’仍然是没有确切定义的。可见,给术语下定义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注1

(一)术语的两类定义

考察学术界关于“术语”这一概念的诸多定义,可以概略地将其区别为两类:

1.术语的词汇学定义(传统定义)

所谓术语的词汇学定义,是指从传统语言学——词汇学的角度,来解析“术语”这一概念的定义。比如,《现代汉语词典》对“术语”一词的解释是:“某门学科中的专门用语”。《大辞海·语言学卷》对“术语”一词的解释是:“各门学科中所使用的专门用语。其意义有严格的规定性。”这两部辞书的解释都是着眼于“专门用语”这一词汇学的视角。词汇学认为,词汇由基本词汇和一般词汇组成。基本词汇是词汇中最主要的部分,使用率高,生命力强,具有全民常用性,它和语法一起构成语言的基础;基本词汇以外的词汇是一般词汇,包括古语词、方言词、外来词、隐语和行业专门用语,一般词汇不一定为全民族的成员所普通掌握。词汇学强调,术语属于一般词汇,是行业专门用语的一种。综上所述,术语的词汇学定义,是将其作为词汇体系中一般词汇的特殊组成部分来考察,在肯定术语具有一般词汇共性的基础上,着重强调术语与其他一般词语的区别,主要在于术语的专用性和规定性。

2.术语的术语学定义(现代定义)

所谓术语的术语学定义,是指从现代术语学的角度,来解析“术语”这一概念的定义。比如,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术语工作 原则与方法》( GB/T 10112—1999)对“术语”一词的解释是:“专业领域中概念的语言指称。”学者冯志伟指出:“通过语音或文字来表达或限定专业概念的约定性符号,叫做术语。”注2这一定义强调了术语的专业性和符号性。学者吴丽坤指出,给术语下定义应当考虑4个因素:第一,术语是专业词汇单位;第二,术语的功能体现在专业领域中;第三,术语表示普遍概念;第四,术语具有系统性。她认为,“术语是专业领域中用来表示特定理论体系中普遍概念的专用词汇单位”注3。这一定义不但强调了术语的专业性、系统性和普遍概念性,而且也考虑到了术语的词汇性。国外术语学家给“术语”一词所下的诸多定义,也大都与词汇学语境中术语的传统定义有所区别。比如,加拿大术语学家G.隆多认为:“所谓‘术语’,在本质上就是索绪尔所定义的语言符号——由能指和所指组成的语言统一体。”注4捷克斯洛伐克术语学家M.巴乌吉什也曾指出:“苏联学者主张把名词(专业性名称)和术语区别开来,对此,捷克斯洛伐克术语学家霍莱茨基认为,只有当必须区分某一专业领域以内和以外使用的术语时,使用‘学名’或‘名词’这两个术语才有实际意义,在通常情况下,所有专业性名称都可称之为‘术语’。”注5综上所述,术语的术语学定义,将术语视为专业领域中普遍概念的指称,认为术语是“能指”,概念是“所指”,强调术语的能指性、符号性和系统性。

我们之所以把术语的词汇学定义又称作“传统定义”,是因为词汇学不但比术语学历史久远而且也成熟得多,这类定义大多产生于术语学成为一门独立学科之前。术语学界一般认为,术语学产生于20世纪30年代,至70年代才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综合学科。但是,词汇学却是一门十分古老的学科,公元前600—前300年,语言学的两个中心印度和希腊,就有比较全面的词汇研究;在中国,以词义为核心内容的训诂学早在汉代就已兴盛。综观“术语”定义的两大分野,我们认为,术语是特定领域的专门用语,是用以表达特定领域专业概念的规范化语言符号。

(二)术语与其他词语的关系

术语与其他词语既有联系又有区别。

1.术语与其他词语的联系

在一定民族语言的词汇系统中,术语与其他词语的联系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从外部形态看,属于一定民族语言的术语和其他词语,具有共同的物质外壳体系、使用相同的书写符号系统。比如,汉语词汇中的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军事学等学科的术语,与汉语词汇中的其他词语,都具有汉语语音这一共同的物质外壳,都使用汉字这一书写符号来指称相应的概念。比如,“战略、防御、侦察”等军语,与“语言、人民、生活”等通用词语一样,都具有汉语语音的共同特点,每一个音节都可以分成声母和韵母两个部分,都有贯通整个音节的声调;每一个词语都使用汉字符号来书写。因此,术语和其他词语的区别性特征并不表现在语音和文字方面。

(2)从内部结构看,属于一定民族语言的术语和其他词语,具有共同的内部结构规律。术语和其他词语一样,最小的音义结合体都是语素,在句子中最小的能够独立运用的语言单位都是词(包括单纯词和合成词),术语短语和其他短语都是词和词的语法组合。术语和其他词语的合成词内部都有联合、偏正、补充、动宾、主谓等语法结构形式。比如,军语“战区”和通用词语“冰箱”,都是由两个语素组成的合成词,二者的内部结构都是偏正型,即前一词根“战”和“冰”,分别修饰、限制后一词根“区”和“箱”。

(3)从实际应用看,属于一定民族语言的术语和其他词语,通常遵循共同的语言应用法则。在词法上,术语和其他词语具有共同的词类划分标准和词形变化规律;在句法上,术语和其他词语构成的短语、句子具有共同的结构规律和类型划分标准。比如,军语“战士”和通用词语“孩子”都是名词,在一定语境中都可以通过后缀“们”构成复数形式——“战士们”“孩子们”;在具体的句子中,都可以充当主语——“战士服役”“孩子上学”,充当定语——“战士的枪杆亮”“孩子的书包新”,充当宾语——“干部爱护战士”“学校培养孩子”。

2.术语与其他词语的区别

在一定民族语言的词汇系统中,术语与其他词语特别是全民通用词语的区别,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适用领域不同

通用词语一般适用于各个不同的专业领域,适用于全民交际;而一定的术语则通常适用于一定的专业领域,适用于一定的社群。比如,“阅读(报刊)、集合(学生)、打听(消息)”等表示一般行为的动词,是适用于全民交际的通用词语;而“判读(地图)、集结(兵力)、侦听(情报)”等表示与一定军事目的相关行为的动词,是适用于军事领域的军语。又如“服装、衣领扣、领导”等表示一般事物或人物概念的名词,是适用于全民交际的通用词语;而“军装、风纪扣、指挥员”等指称军队特定事物或人物概念的名词,是适用于军事领域的军语。

(2)词类分布不同

在一定民族语言的词汇系统中,通常按照语法功能、形态和意义把词划分为不同的类别。在汉语中,实词一般包括名词、动词、形容词、数词、量词、副词、代词和拟声词、叹词等,虚词一般包括介词、连词、助词、语气词等。术语通常只有实词而没有虚词,并且以名词和动词占绝对优势。比如,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术语工作·辞书编纂基本术语》(GB/T 15238—2000)中所收录的79条辞书编纂术语中,有66条术语是名词性的,占83.5%,例如“辞书、专科词典、词目、笔画排检法、参见条”等;有13条术语是动词性的,占16.5%,例如“选字、收词、注音、释文、标注”等。除了名词和动词以外,上述辞书编纂基本术语中没有出现属于其他词类的术语。

(3)语义结构不同

词语的语义结构通常分为三大类:词汇意义、语法意义和语用意义。词汇意义,是指词语所具有的概念意义;语法意义,是指词语因语法关系而具有的意义;语用意义,是指词语在交际中适应情境和上下文所具有的意义。上述语义结构是就通用词语而言的,而术语的语义结构则有所不同。一般情况下,术语的语义主要指概念意义,而不包括语法意义和语用意义。比如,“指称”这个术语的语义是:“概念的表达方式。”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术语没有语法意义和语用意义。在一定的语境中,同样可以从语法和语用的角度来研究和分析术语的语义问题。

(4)形成过程不同

一定民族语言的词汇都是约定俗成、世代传承,并随着时代的演进而逐渐发展、变化的。在现代社会中,尽管有些通用词语也经过了一定的规范化处理,但其自然性、约俗性和传承性还是主导的、基本的。术语作为民族语言词汇系统的组成部分,其形成过程虽然具有其他词语的一般性特点,但也有明显的区别:所有标准术语都是经过了由普通词语转化为术语这样一个人为干预的“术语化”(terminologization)过程。这一过程包括收集、描述、加工和表述概念及其指称,术语编纂、术语处理、术语协调等工作。

(三)术语的特点

除了具有词汇的一般特征以外,术语还具有以下特殊属性。

1.科学性

术语的科学性,主要是指术语作为专业领域中概念的语言指称,应当正确地反映自然、社会、思维等客观规律的分科知识。这里所说的科学性包括术语语义的科学性和术语语形的科学性。比如,物理学原有“机械运动”这一术语,它在机械工程领域中是适用的,但在天体力学中就难以准确地反映相应的科学内涵。因此,在力学学科定名时,就将这一术语改为“力学运动”。又如,“猫耳洞”一词曾作为军语收录,但这个术语的语形是以比喻构词法形成的,虽然具有一定的形象性,但科学性明显不足。

2.系统性

术语的系统性,主要是指术语体系应与一定的概念体系相对应。一定的概念体系通常由一组相关的概念构成,这些概念之间存在着各种不同形式的相互联系:既有属种关系、整体与部分关系等层级关系,也有序列关系、联想关系等非层级关系。与此相应,一定学科的术语体系,应当反映同类事物按一定关系组成的整体,而不是零散孤立、支离破碎的。比如,“战略思想、战略理论、战略方针、战略原则、战略目的、战略企图、战略计划、战略手段、战略环境、战略形势、战略动向、战略预测、战略决策、战略指导、战略地位、战略价值”等军语,就构成了一个与“战略”概念相关的军语子系统。

3.单义性

术语的单义性,主要是指一个术语应当尽可能地只对应表达一个概念。在释义上主要表现为该术语具有一个义项。在一定的专业领域中,应当最大限度地排斥多义项的词语。比如,“穿插”这个词语原是个多义词,在通用词语中它有两个义项:一是交叉;二是小说戏曲中,为了衬托主题而安排的一些次要情节。作为军语,“穿插”就只有一个义项:为达成一定的作战目的,从敌部署的间隙或薄弱部位及被打开的缺口插入其纵深或后方的作战行动。术语具有多个义项,不利于准确地表达专业概念和划分概念体系,在使用中容易造成歧义现象。

4.单名性

术语的单名性,主要是指应当尽可能地使用一个语言符号来指称一个科学概念,最大限度地排斥一个概念同时用多个语言符号来指称的现象。术语同义异名,不利于指称符号资源的经济、统一,容易形成信息交流过程中编码和解码的负担。比如,“进攻时为进行战斗准备和等待战机而占领的地域”这一军事概念,原来曾有“待机地域、待机阵地、待机位置”3个指称形式。1956年,解放军军事学院在军语画一工作中将这一概念定名为“待机地域”,淘汰了“待机阵地”和“待机位置”两个指称形式。

5.简明性

术语的简明性,主要是指术语的语形符号要尽可能地简洁、明了,术语的音节(字数)不宜过多,不宜使用过于生僻的文字符号。如果术语太长、过于生僻,则不利于记忆和使用。军事活动中尤其是作战行动中的军语使用,应当适应战机稍纵即逝的特点,以及作战文书和军事行动口令简洁、明了的要求。因此,军语更应当具备简明性特点。比如,“long range and tactical navigation system”,原来按全称译为“远程战术导航系统”,现按其缩合词LORTAN的音译,定名为“罗坦系统”。

6.派生性

术语的派生性又称能产性,主要是指术语应当便于构词,特别是组合成词组使用的基本术语更应如此。术语派生性的基础是简明性,通常术语越简短,其构词能力也就越强。比如,在军语中,“作战”一词就有很强的能产性,它可以与其他军语或通用词语组合成指称不同军事概念的术语。比如,“作战保障、作战保障计划、作战保障指示”“作战方案、作战方案评估”“作战计划、作战计划图” “作战效能、作战效能分析”等。但是,由基本术语组合成词组的术语派生方式并不是无限度的,往往词长到了一定程度就不宜继续扩展。

7.规范性

术语的规范性,主要是指术语的定名、派生和使用,都应当符合本民族的语言习惯和统一标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2000年10月31日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八次会议通过)第6条规定:“国家颁布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规范和标准,管理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社会应用,支持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教学和科学研究,促进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规范、丰富和发展。”各学科中以汉语词语为指称形式的术语,都应当符合国家规定的语言文字规范和标准,不得滥造文字、生造词语,也不得违反规定滥用繁体字、异体字。汉语术语需要使用注音工具时,应当使用统一的《汉语拼音方案》。

8.稳定性

术语的稳定性,主要是指使用频率较高、范围较广,已经约定俗成的术语,不宜轻易变更。一定学科的术语是一个完整的系统,是与一定的概念体系相对应的。每一个术语都不是孤立存在的,都与其他术语形成一定的层级关系或序列关系。因此,一个术语的变更,尤其是基本术语的变更,可能对其他相关术语的语义或语形带来一定的影响。我国军语中有许多基本术语都具有很强的稳定性。比如,殷商甲骨文中就已存在的“兵、师、步伐”等军事用语,一直沿用至今。尽管有些词语的语义已发生了变化,但其语形和基本意义在军事领域中仍然适用。

9.协调性

术语的协调性,主要是指一些跨学科的术语应当尽可能地相互统一。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和不同学科的交叉融会,导致新概念和新术语大量出现,也有许多术语属于跨学科、跨语种借用。因此,术语的协调性就显得十分重要。全国科技名词审定委员会各分委员会审定的术语,就常常遇到术语跨学科使用的情况。遇到这种情况,就需要由权威的术语工作机构按照一定的原则来统一协调。比如,“判读”(interpretation)这个术语在不同的领域中曾有“解释、判识、识别、符译”等十多种称谓。1987年在江苏省无锡市召开的遥感术语审定会上,专家们对这个术语的语形进行了论证。最终一致认为,军事领域中一直使用“判读”这个术语,为不影响国防和军事方面的术语应用,应当把这个术语定名为“判读”,又称“解译”。

10.国际性

术语的国际性,主要是指一定民族语言的术语应当与国际上通用的相应术语保持概念上的一致。术语的这一特点,决定于科学的国际性,以及国际学术交流和同领域国际交往的现实需要。军队的国防职能和军事领域的国际交往,更需要通过军语的国际性,来实现军事信息的顺畅交流和正确应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第25条规定:“外国人名、地名等专有名词和科学技术术语译成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由国务院语言文字工作部门或者其他有关部门组织审定。” 借用和翻译外军军语,也必须贯彻这一规定,由权威的军语管理部门统一审定和颁布。

二、军语的概念

在汉语词汇中,“军语”这个词儿源于何时何处暂无确切考据。但是,至少到清末,“军语”一词已在军事领域广泛使用。不过,古代文献中出现的“军语”一词有着两个完全不同的所指——除了用于指称“军队用语”或“军事用语”以外,“军语”还是一个方言学术语,用于指称历史上因军队远戍久屯,军营使用的语言与驻地方言长期交融而形成的“方言岛”现象。这些“方言岛”大多是与明朝初期设立过“卫”“所”驻军有关。光绪年间的《崖州志·卷之一·舆地志一·习俗》称:“崖语有六种:曰军语,即官语,正音,城内外三坊言之。其初本内地人士宦从军来崖,因家焉,故其音语尚存,而以军名。”注6民国期间重修的《感恩县志·风俗》也有记载:“感语有三种,曰军语、客语、黎语。军语与正音相通。”注7这里所说的“军语”还有“军话”“军声”等同义形式。为了避免出现两个同形异义的“军语”而混淆语义,现代方言学指称上述语言现象时一般使用“军话”这个术语,而不再使用“军语”。清末,作为军事用语的“军语”一词还曾被称作“兵语”。光绪三十年(1904年),由北洋武备研究所编纂的《新编陆军战法兵语字汇》,就使用了“兵语”这一称谓。“兵语”是一个从日本引进的汉字借词。明治时代,日本编纂过一批“兵语”辞书,例如:明治二十一年(1888年)由兵林馆出版的《兵语字汇草案》、明治三十六年(1903年)由海军大学出版的《兵语界说》、明治四十三年(1910年)由军需商会编纂部出版的《兵语之解》等。在我国近代军事学研究热潮中,这些“兵语”辞书对汉语军语的研究和编纂产生了较大影响。不过,“兵语”这一称谓在我国近代军事领域使用时间十分短暂。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北洋陆军督练处编纂了第一部以“军语”命名的辞书,后来又有不少军语汇编问世。例如,1916年由北洋政府陆军训练总监部军学编辑局编纂出版的《军语类解》、1929年由训练总监部编纂出版的《军语释要》、1938年由军学编译社编纂出版的《军语解要》等。

2011年版《中国人民解放军军语》对“军语”一词的释义是:军事术语的简称。军队在作战、训练及其他行动和工作统一使用的规范化的军事用语。是组织各项军事活动,规范军队体制编制,表示各种武器装备、军事设施名称及功能,撰写各类军用文书的标准用语。这一解释包括4层含义。

(一)军语就是军事术语

这是从军语属性角度的解析。军语是军事术语的简称,说明军语是适用于军事领域的专门用语,指出了军语的术语性质和军语的适用领域。

需要指出的是,实际上在汉语词汇中,“军语”一词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军语”是指“军事用语”,早于“军事术语”出现。“军语”一词最初的含义是“与军队或军事相关的用语”,甚至有些社团的隐语、黑话也被视为“军语”。狭义的“军语”才是指“军事术语”。“军事术语”概念的出现是与军事学学科体系的成熟、完善相适应的。“军事术语”的概念出现后,“军语”一词逐渐发生了词义缩小的演变,成为“军事术语”的简称。我国近代第一本军事术语辞书的书名就是《军语》(1906年由北洋陆军督练处编辑出版)。

(二)军语指称军事概念

这是从语义角度的解析。强调一定的军语是与一定的军事概念相对应的。这里所说的军事概念,包括了军事实物概念、军事组织概念、军事行动概念、军事思想概念等。例如“装有导弹、舰炮、鱼雷、深水炸弹和直升机等武器系统,具有多种作战能力,能在中远海机动作战的中型水面战斗舰艇。”这一军事实物概念,是通过“驱逐舰”这个军语来指称的;“国家或政治集团为准备和实施战争而建立的正规的武装组织”这一军事组织概念,是通过“军队”这个军语来指称的;“歼击航空兵对空中目标拦截并攻击的行动”这一军事行动概念,是通过“空中截击”这个军语来指称的;“毛泽东关于中国革命战争、人民军队和国防建设及军事领域一般规律的科学理论体系”这一军事思想概念,是通过“毛泽东军事思想”这一军语来指称的。

(三)军语是规范化的军事用语

这是从语形角度的解析,说明军语是经过术语化、规范化处理的,并非所有表达军事概念的军事用语都是军语。在军事领域中,与军事实践活动相关的客观事物难以计数,因而,与此相应的军事概念也是纷繁复杂的。任何一个军事概念都可能通过一个或数个词语来指称,这些词语都可称作军事用语。但是,这些军事用语并不都是军语。比如,“为查明敌情而捕捉敌方人员的行动”这一军事行动概念,其指称形式通常有“抓俘虏、捉舌头、捕俘”等军事用语。但是,这组军事用语中只有“捕俘”才是经过术语化处理并收录统编军语的规范军事术语。“抓俘虏”和“捉舌头”虽然也是指称同一军事概念的军事用语,但只能算是军语“捕俘”的俗称,未经术语化处理。其中“捉舌头”一词带有明显的修辞色彩,“舌头”是“俘虏”的借代说法。

(四)军队在军事行动和工作中必须使用统一的军语

这是从语用角度的解析,说明统一的军语对军事行动尤其是作战、训练等行动的重要作用。令行禁止是军事行动的基本要求,而军语是传令达禁的重要工具。一支军队如果没有统一的军语,就无法达成军事行动的协调一致。

如前所述,军语是军事术语的简称。这表明“军语”和“军事术语”是同一关系的概念,前者是这一概念的简称形式,后者是这一概念的全称形式。军语的定义还告诉我们:军语是军队在作战、训练及其他行动和工作统一使用的规范化的军事用语。这里所指的军事用语,是应用于军事领域的语言单位。那么,“军语”和“军事用语”又是什么关系的概念呢?

从联系的角度看,首先,二者之间具有包含关系。军事用语通常包括3个部分:一是经过术语化处理的标准军语,主要是指收录统编军语的军语;二是以军事法规等形式统一规范的制式军事用语,例如我军《队列条令》中统一规范的队列口令“立正、稍息、齐步走、向右看齐”等;三是未经术语化、规范化处理的非制式军事用语,例如“出小操、退伍兵、晚点名、排头兵”等非制式的但具有典型军营特点的日常用语。由此可见,军事用语包含了军语,军语的外延是军事用语外延的一部分。从概念的层级关系看,军事用语是上位概念、属概念,军语是下位概念、种概念。简而言之,所有的军语都属于军事用语。其次,二者均适用于军事领域。军事用语和军语都是军事领域的专门用语,都适用于军队作战、训练、科研、工作和日常生活,也适用于其他专业军事领域,例如武警部队军事工作、民兵军事工作等。第三,二者都可指称军事概念。军语具有军事用语的基本特征。军语和军事用语都与一定的军事概念形成对应关系。比如,“出小操”这个军事用语指称的是“利用业余时间进行单个或小群体操练活动”这一军事概念。

从区别的角度看,首先,二者的语言单位有所区别。军语通常是词或词组,在我军2011年版《军语》中,没有以句子形式出现的军语。而其他军事用语既可以是词,也可以是词组,还可以是句子。比如,我军《内务条令》所规定的军人报告用语,以及《队列条令》所规定的阅兵问候用语,有一些就是经过规范化处理的句子。至于制式化的战斗口号,则都是以单句或复句形式出现的。其次,二者的指称对象有所区别。军语和其他军事用语都可以用于指称军事概念,但是,军语所指称的对象通常是军事学术范畴内各军事学分支学科的专业军事概念,而其他军事用语则较多地用于指称军事社团日常工作和生活中的一般军事概念。第三,二者的规范程度有所区别。军语都是经过严格的术语化处理的。这一术语化过程通常需要经过搜集军事领域的概念、分析各军事概念的内涵和外延、确定各军事概念在一定体系中的相互关系及位置、在概念关系的基础上为军事概念撰写定义、赋予每个概念以适当指称等具体的操作步骤。而未列入军事术语的军事用语则往往没有经过这样严格的规范化处理。因此,军语的规范化、标准化程度要高于其他军事用语。

三、军语的功能

军语既是词汇系统的组成部分,也是术语系统的组成部分,因此,军语具有词汇和术语的一般功能。在军事领域中,军语的功能主要体现在以下3个方面:

(一)指称军事概念

术语是专业领域中概念的语言指称。军语最基本的功能,就是指称军事概念。在军事实践中,人们根据军事客体的特性,概括出关于军事客体的各种心理构想,这些心理构想就是军事概念。当军事概念尚未被科学的定义所描述,尚未被约定的术语所指称时,它只是一个心理过程,只是一种心理构想。随着军事实践的不断深入和对军事客体认识的不断深化,人们开始对各军事概念以定义模式进行语言描述,并赋予各军事概念以适当的语言指称,这样就形成了军语。如果没有军语,那么,纷繁复杂的军事概念就只能停留在心理构想阶段,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

每一条军语都承载着与一定军事概念相对应的军事信息;而军语的组合使用,又可以生成和承载更多、更新的军事信息。我国历代军事实践和军事理论之所以可以被后人记载和传承,就是因为历代军语指称和负载了大量的军事信息。在当今军事领域,军事信息的顺畅传递很大程度上仍然依赖于军语及其组合的指称和负载作用。军语的规范统一是军队信息化建设的基础和保障,没有规范的军语,就不可能有效地实现信息共享。

(二)统一军事认知

词汇反映着社会发展和语言发展的状况,也标志着人们对客观世界认识的广度和深度。同理,军语也反映着军事活动的发展状况,标志着人们对军事现象认知的广度和深度。在人类军事实践的初始阶段,人们对军事现象的认知是零散、具象、粗浅的,较早出现的军语大多用于指称金戈铁马和简单的军事行动。随着人们对军事现象及其本质认知程度的不断提高,军事概念从零散到系统、从具象到抽象、从粗浅到深刻,指称军事概念的军语也形成了科学的体系。系统的、科学的军语,是一支军队建军思想、军事战略、战术技术、体制编制、军事科技、军事装备等方面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

词汇是语言的建筑材料。没有建筑材料,无法构成建筑物,没有词汇也无法构成句子和形成话语。在军事领域和军事社团中,指称单一的军事概念要使用军语,表述较为复杂的军事概念也要通过军语的组合,来构筑军事话语。尤其是在比较规范的军事话语成品中,军语的使用频率往往较高。军语是军事语言的重要建筑材料,是军事话语赖以形成的基本结构要素。

(三)协调军事行动

人类社会发展至今,自然语言仍然是最重要、最基本的交际工具。在军队中,准确高效地协调、指挥各军兵种的作战行动,需要有系统、规范的军语作为基本的指令载体。尤其是在飞速发展的信息时代,新的军事概念不断涌现,陈旧军语被陆续淘汰,如果军语建设严重滞后,就可能导致部队在认知上的不一致,以致影响军事行动的顺利进行。

任何一个社团都可能形成与该社团性质和特点相适应的语言交际特征。军队就是一个特殊的社团。军事社团组织结构十分严谨,成员行动高度集中,营区环境相对封闭,这就使得其语言交际特点较之其他社团更为突出。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看,军语就是共同语词汇在军事社团的长期运用中形成的一套特殊语汇。在军事领域中,无论是书面交际还是口语交际,无论是军内交际还是不同军队之间的交际,都离不开军语这个重要的语言工具。因此,以军语为主要特征的军事语言运用,既是军事社团的重要社会特征之一,也是军事社团赖以存在和发展的必要条件。

四、军语的特点

既然军语是术语的一种,自然也就具有术语的一般特征,比如,科学性、系统性、单义性、单名性、简明性、派生性、规范性、稳定性、国际性等。但是,由于军事领域、军事社团的特殊性,军语也具有一些区别于其他领域术语的特性,比如,政治性、隐秘性、创新性、局域性和强制性。从表面上看,军语一些特性似乎有悖于术语的一般特征。其实不然,任何一个领域的术语都既具有术语的一般特征,同时又具有本领域术语的个别特性。术语一般特征和某个领域术语个别特性之间的关系,是对立统一的关系,这种对立统一的关系也反映在军语的一般特征和个别特性上。

(一)军事性和政治性的统一

军事是指一切与战争和国防直接相关的事项,主要包括战争准备和战争实施、国防和军队建设等活动。军事活动的本质,集中地反映在战争与政治的关系之中。克劳塞维茨提出了“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的论断,列宁认为,这一论断涉及了战争的本质问题,是研究和考察战争的“至理名言”。毛泽东更为精辟地指出:“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注8正因为战争是政治的继续,军事从属于政治,因此,许多反映军事活动观念形态的军语也具有很强的政治性。军语的政治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指称建军宗旨和建军思想

任何一支军队都是为各自阶级利益服务的,因此,军队的建军宗旨和建军思想都不可避免地打上阶级的烙印,反映各自阶级的世界观、思想观念和政治、经济利益。我军军语中一些指称人民军队性质、建军宗旨、军队纪律和军事思想的军语,就具有明显的政治性和阶级性。例如“军队政治工作、军队性质、军队宗旨、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三大任务、政治工作三大原则、思想政治建设、政治纪律”等。

2.指称战争性质和军事战略

不同的阶级、不同的政治集团有着不同的战争观和军事问题的方法论。因此,指称战争的政治属性、战略方针等军事概念的军语,也相应地具有很强的政治性。例如“正义战争、非正义战争、革命战争、反革命战争、人民战争、代理人战争”等军语,在不同阶级、不同政治集团的军队中有不同的所指、不同的语义。

3.指称官兵关系和军民关系

不同的军队有不同的性质和宗旨。我军的唯一宗旨是紧紧地和人民站在一起,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因此,在我军军语中许多指称军队政治工作原则、官兵关系和军民关系相关概念的军语,同样具有很强的政治性。例如“政治民主、经济民主、军事民主、官兵一致、军民一致、尊干爱兵、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

(二)简明性和隐秘性的统一

简明性是术语的一般特点,主要是指术语的语形符号要尽可能地简洁、明了。这也是对军语的基本要求。如果军语不具有简明性,也就难以在军事行动中便捷地传达指令、报告情况、交流信息。但是,军事领域是一个十分特殊的领域,尤其是在战争这个典型的军事环境中,战局剧变、对抗激烈、损毁残酷,这就决定了军队在战争准备和作战行动中,必须对作战企图、作战决心、作战方法、作战力量、作战手段、作战装备等实施严格保密,以确保抢占先机、出奇制胜。美军《国防部军事及相关术语词典》(Department of Defense Dictionary of Military and Associated Terms)在出版说明中指出:“只有非密术语将被收录本词典。”对于军队来说,保密就是保战机,保密就是保优势,保密就是保生命,保密就是保胜利。相应于这一特点,一些指称特殊军事概念的军语,需要通过以下方法来实现保密要求:

1.限用

所谓限用,就是严格限定某些军语的知密范围,只在规定的范围内使用。比如,针对特定对手的重要战略、克敌制胜的特殊战法、具有“杀手锏”功效的高新军事科技和特殊军事装备等,都是需要严格保密的。因此,指称这些军事概念的军语,在一定的时间内不能对外公开其语形或语义,只能在一定的范围内使用。

2.变形

所谓变形,就是在为需要保密的军语定名时,打破常规,不用与所指称概念相关的语素来构词,而选用一些与所指称概念看似无关的语素来为其定名,刻意避免“望文生义”。比如,美军曾把一种具备电子导航、追踪功能的空对空远程导弹定名为“凤凰导弹”(Phoenix),把一种可由个人携带、肩射式的轻型防空炮兵武器定名为“红眼飞弹”(Redeye)。

3.隐形

所谓隐形,就是在使用需要保密的军语时,选用一定的代码来代替军语的原形。比如,美军“凤凰导弹”(Phoenix)的核定代号为“AIM-54A”,幽灵式二型战机(PhantonⅡ)的核定代号为“F-4”,该机型的照相侦察型核定代号为“RF-4”。许多需要保密的战争行动、军事演习以及特种部队的名称,通常也使用代码来隐形和保密。

(三)稳定性和创新性的统一

术语的稳定性,主要是指使用频率较高、范围较广,已经约定俗成的术语,一般不宜轻易变更。军事理论、军事思想是在不断批判的继承中发展起来的,反映了军事实践活动的基本特点和一般规律。因此,军语所指称的许多军事概念也具有相对的稳定性。但是,每一场战争都不可能是以往战争的简单重复;从科学技术的许多创新和进步中,都可以看到军事活动的催生和引领作用。军事学因此成为一门最为活跃、最富有创新色彩的学科。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现在未必能再找到另一个像军事这样革命的领域。”“当技术革命的浪潮正在四周汹涌澎湃的时候,让这些保守的偏见在军队中占统治地位是没有好处的。我们需要更新、更勇敢的头脑。”注9军语的创新,就是军事思想、军事学术创新的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军语的创新性反映得尤为突出:

1.指称军事科技和武器装备

军事斗争的需要是科学技术发展的重要推动力之一,而科学技术应用于军事领域,又必然加速军事科技和武器装备的发展。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以雷达技术、制导技术、生物技术、航天技术、核技术、计算机科技等为代表的科学技术在军事领域得以广泛应用,揭开了军事高技术崛起和发展的序幕。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几场局部战争,更成为军事高科技的展示平台和竞争赛场,与此相适应的大量军事科技和军事装备新术语不断涌现,比如,“核威慑、精确制导、反弹道导弹、基因武器”等。

2.指称军事思想和军事战略

军事科技和武器装备的变革,必然带来军事思想、军事战略的创新,一些指称军事新概念的军语也应运而生。比如,进入机械化战争时代后,“制海权、制空权、闪击战、大纵深作战”等新军事概念和相应的新军语开始出现;20世纪中期,随着核技术和火箭技术的发展,“核冬天、核威胁、核遏制、火箭核战略”等新军事概念和相应的新军语接踵而来;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以信息技术为主导的军事高技术的推动下,“信息战、非接触作战、非线性作战、网络中心战” 等新军事概念和相应的新军语更是目不暇接。

3.指称军队体制和军队编制

在军事高技术的影响下,不仅武器装备和军事理论出现了一系列重大变革,而且也直接导致了军事体制的根本性变革。军队规模、质量和战斗力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指挥体制的扁平化趋势更加明显,军队编制也朝着小型化、一体化的方向发展。这些变革直接地表现为相关军语的创新。比如,随着航天技术的发展,“天军、太空部队”等军语开始出现;在我军体制编制革新中,“师”这一建制称谓将逐渐淡出,“旅”这一建制称谓将出现更高的使用频率。新形势下深化国防和军队改革中,“火箭军、战略支援部队”等建制称谓应运而生。

(四)通用性和局域性的统一

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各学科的专业术语通常具有明显的开放性、国际性,尤其是在自然科学领域,许多术语都是国际通用的。为适应军事外交、国际军事学术交流、联合国维和行动等国际军事活动的需要,军语自然也应具有较强的通用性,应当注重与他国军语的协调。但是,与其他领域的术语相比较而言,军语的使用还具有一定的局域性,主要表现在3个方面:

1.不同军队的局域性

不同性质的军队有不同的建军宗旨、不同的建军思想、不同的军事战略、不同的体制编制、不同的装备水平。因此,不同的军队也就有许多不同的军语。这些不同的军语往往不是个别的,而是形成一定概念体系的。比如,指称我军政治工作概念的军语“三大民主、拥政爱民、党委统一的集体领导下的首长分工负责制”等,就是我军所特有的军语,这些军语不是各国军队都能通用的。我军统编《军语》的全称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语》,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不同的军队在军语使用上具有一定的局域性。

2.不同门类的局域性

各门学科的术语系统中,除了通用术语以外,一般还有与该学科中各分支学科的概念体系相对应的下位术语系统,这些下位术语系统的使用往往具有一定的局域性。军语也是如此,其支系统军语使用的局域性表现得更为突出。首先,不同门类军事科技军语的使用具有局域性。军事科学是一门集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诸多学科理论之大成的科学,在关于军事技术的军语中,就有涉及军事信息技术、军用新材料技术、军用新能源技术、军用核技术、军用生物技术、军用化学技术、军事航空航天技术、军用舰船技术、军事系统工程技术、军事装备制造工艺等诸多专业门类的概念,指称这些概念的军语具有很强的专业性,往往适用于一定的专业技术领域。其次,各军兵种和专业军语的使用也具有局域性。按照我军的军兵种划分,陆军、海军、空军、火箭军等军种,以及步兵、装甲兵、炮兵、防空兵、陆军航空兵、工程兵、防化兵等兵种,都有专用的军语,这些军语的使用也具有一定的局域性。

3.不同层级的局域性

军队的组织结构及其功能具有突出的层级性特点,组织机构的层级不同,其体制编制、指挥关系、任务职能等方面也都有明显的区别。因此,各个组织层级在军语的使用上也有一定的局域性。比如,基层部队、分队一般不使用关于战略层面相关概念的军语;战略和战役层面相关概念的军语,通常在战区和军种以上指挥机关使用。

(五)约俗性和强制性的统一

军语和其他术语一样,都是以约定俗成为生成基础的。但是,军语在规范使用上并不仅仅具有约俗性,还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强制性的特点。军队是具有严格纪律的武装集团,要做到令行禁止、整齐划一,首先必须规范和统一传令达禁的军事用语。因此,各国军队都以一定的形式强制性使用统一的军语。

1.统编颁发军语集

各国军队都强调统编军语集的法规性,都有统一组织编纂的军语集和定期编修的工作规则。美军定期由参谋长联席会议修订出版统编军语集,重视军语的标准化、规范化。美军《国防部军事及相关术语词典》说明中明确指出:“印行本词典,供国防部长办公室、各军种部、联合参谋部、各作战司令部、国防部各直属局及国防部其他部门强制性使用。本词典所收录之术语使用时不得随意变更其意义”。还规定,“出版其他美军使用的词典或术语总汇,必须事先与美国—北约军事术语指导小组协调,并获得联合参谋部作战计划与联合部队发展部部长的批准,否则不得出版印行。”俄罗斯军队历来重视定期组织编修军语集,还明确规定了军语的规范使用要求。新中国建立初期,我军就开始统一编纂军语集。从1972年开始,各版统编军语集都经过中央军委批准,由各总部联合印发全军施行,具有较强的法规性。

2.条令条例规范

除了统编和颁发军语集强制使用以外,各国军队还以条令条例形式对一些军语的使用提出明确要求。比如,美军《参谋部的组织与业务》(陆军部FM101—5号野战条令)中,专门规定了缩略语的使用方法;美国武装部队参谋学院第一号出版物《美军联合参谋军官指南》附录九,专门对本指南所涉及的重要术语及其定义进行规范。我军的许多条令条例也明确了相关军语的定义和使用规范。比如,《中国人民解放军司令部条例》在相关章节中,专门规定了作战文书的表述方法。一些规范性文件也对相关军语的使用做了规范。

3.制定军用标准

对军内各专业领域的技术术语,一些国家的军队还以制定和发布国家军用标准的形式,统一和规范这些军语。这类标准通常由业务部门提出,经军队军用标准管理部门批准立项后,由牵头单位组织本专业和相关专业的专家、技术人员共同编制,而后报军用标准管理部门批准发布实施。1984年至今,我国有关部门已先后发布了160多份关于军语的国家军用标准,比如,《履带装甲车辆战术技术性能名词术语》(GJB 9—1984)、《弹药系统术语》(GJB 102A—1998)、《舰艇及其装备术语 水面舰艇》(GJB 175.1—1987)、《伪装术语》(GJB 434—1988)、《指挥自动化术语》(GJB 1334—1991)、《军用雷达术语》(GJB 4429—2002)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