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无题

一

当浪花消散，泡沫将一切恍惚。

她伸出手，穿过那意图阻拦她的水波，拥住了她最想念的人。

“是母亲对不住你，月儿乖，随母亲来吧……”即使是残存的魂魄，她也想抵抗命运，跟着沈虞走。

记忆被封存的那些日子，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如今却与母亲重逢，记忆也重回。

那场大雪，她伸手接过的不是雪，是执念。

雪花融化在掌心后，留下无尽的泪。

那次相见已经定下了离别的旋律，她却直到离别那日才明白。

说出的话不能收回，她眼睁睁看着那张苍老的脸浮现她最熟悉的笑，耳边是儿时常听的歌谣。

她失去了母亲，那日大雪是母亲的葬礼，雪花是另一种纸钱。

融化是燃烧，思念是叹息，她于梦中不停梦见的那个身影是此生最爱她的母亲。

当那缕残念消散，母亲真正地离开了。

她还记得那句歌谣，可她的歌声依然不能为母亲送最后一程。

她目送着那些泡沫消散，连带着自己也消失了。

最后记得的是那张脸，那张挑不出瑕疵的脸。

那些许诺过的约，终究还是错过了。

她逃不掉命运安排，即使母亲抹掉了她的记忆，想让她远离纷争一世无忧，可还是无用。

若是真的能轻易避开，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纷扰。

情，向来由不得自己。沈虞与她苦苦挣扎，却终究是上天的棋子。

而她也只能成为献祭的柳浮月，不是人类凌衿。

我的母亲沈虞，用情滋养仙草，耗尽心血而亡。

而我是柳浮月，抛却私情，献祭自己的心，作为仙草的载体。

此后，贝海海底有一颗巨大的心，它守护这片海的安宁，让鲛人族与世隔绝生存，再不受污染与疫病。

肉身尽毁，唯有几缕执念，在天地间四处游荡，最后与心爱之人共往忘川。

二

正如多年前的那场梦一样，母亲走在了我的前头。

我刚回国，局势动荡，母亲受不住一路颠簸，旧疾复发，时日无多。

苦涩的药化作哀痛，我的泪难以消解，落下生根变成了经年的心结。

黑色的纱将那日苍白的天渲染，我已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日子。

母亲仿佛还在睡梦中，冰凉的手最后一次被我紧紧抓住。

“母亲，你怎么这么凉……”我已经流不出一滴泪，眼睛痛到几乎睁不开，可我还是努力睁大，这是我最后一次看母亲了。

我在这一日彻底失去了母亲！年幼时她遭遇太多变故，身体一直不好。某日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那座耗了她七年的宅子，带着我来到了林州的这个家。

一开始她病得很重，可她舍不得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世间。

于是她突然好了很多，虽然之后汤药还是不能断，但她的病已经稳定了。

后来啊，我每年清明都会去那郁郁葱葱的林中。

向往自由的两位女子在这里长眠，老旧的照片依旧映着当年的风采。

我想我的心已经跟随她们去了，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想要弥补的壳。

三

鲛人烛泛着奇异的香气，凌潆君看着那盏幽蓝色沉默不语。

他现在怀疑，那些象征原本的梦是否是所谓的平行时空。

那根红线像是分裂时空的法术，让重零有机会夺去那原本是他的宿命。

而每一次轮回，她都会变得越发虚弱。

荼靡到底想要干什么，让他们二人消亡，之后他就可以彻底掌控这一切吗？

鲜血再次滴落，纵横交错的疤就像是刻在心上。

他一定会找到破解的办法，让玉衿自由！

四

凌玉衿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被分裂成截然不同的两块。

一块是她作为最后的鲛人，为了一线生机上岸，却被深爱的人类宋榆樾杀死，制成一盏鲛人烛.

另一块则是她为了拯救被污染的家园上岸，发现母亲离奇失踪的真相。虽与人类岚若生相爱，却不得不抛却私情，献祭一颗真心。

疼痛丝丝缕缕缠绕，她伸出手臂发现那根红线殷红，嵌入血肉之中。

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哭红的双眼被一双手轻轻盖住。

“莫怕，我会一直在……”她沉浸在那熟悉的气息中。

殊不知，悄然转动的命运，早已将二人的命运写好。

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