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计与谋
三天以后，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成绩公布栏前早就已经有了大批学生的围堵，我自信满满的挤到前面，却发现第一名那一栏赫然写着何望的名字。
我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第一名还是何望的，而我的名字却排到了第二名，当我再次看去总分时，我不由得小声嘀咕了。
他的总分远超我二十分。
我的乖乖，这成绩就跟断了层一样阿，当初我第一名的时候，他和我的总分也不过相差五分左右，在学校里，前十几名同学相差的分数都不大。
但你们要知道，高考的时候，这一分便能压到千人，仅仅几分也是一个差距了，可这……这何望怎么能甩我们后面这些同学一大截呢。
我脑海里倒是有一个不太切实际的想法，我遇到了那些小说里电视剧里描写的那种会控分的大佬！
可我又完全说不通这种情况阿，干嘛之前一直要考第二名，难道他对第二名有什么执念嘛。又或者……是他发挥超常了？那，那这发挥的也太超常了吧。
听着人群中传来不少对何望的称赞，我的心里到也跟着莫名其妙开心了起来，就好像被夸的是我一样，不对！我的脑袋忽然又转念一想，之前我说过我喜欢比我强的男孩子……这何望不会是在暗示我什么吧……
我又低下头娇羞了一阵，何望阿何望……你栽掉了。
想到这里，我步伐轻快地往教室方面走去，路过厕所的时候，我又倒退几步重新回到厕所前，在厕所的镜子那照了又照。
看看！看看！看看我这无辜的双眸，这纯真的气息，这浓密的睫毛，这令人着迷的眼神……我对着镜子撅起我的嘴，心里感叹道，瞧瞧！瞧瞧我这性感的嘴唇，这魔鬼般的身材，和这无敌的外貌。
哈哈，何望，小畜生，确实也不能怪你，我若是个男孩子，也会对这样的自己深深着迷的……此刻就好像何望站在我面前一样，用他那深情不已的眼眸看着我，对我说，“陈宁，我喜欢你……”
“喂，你一个人对着厕所傻笑什么呢？”突然一男声打破了我的幻想，我愣愣地朝后看去，就只见何望正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等等，他这脸上写满了嫌弃是什么意思阿？！
“我……我哪有傻笑！”我重新站好，右手随意拨弄了几下刚刚被弄乱的头发。
“我还以为这次考试你没能拿到第一名精神失常了。”何望的嘴角噙着几分浅笑，但在我眼里是赤裸裸的嘲笑，我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就上了楼。
我这一上午都没心思学习，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为什么呢，何望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恍惚间想到梦里的场景，最近时常会在脑海里情景再现，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是需要我去改变梦境去解决梦里的我的遗憾吗？想到这里，我开始构思了起来。
梦里的我摔坏了手机，所以没有及时回复何望的表白信，也正是因为他没有收到我的回复才出了国，因为他出国我去追他才导致半路上出了车祸……这便是梦境里的遗憾。
好！我灵机一动，那就让何望在那之前喜欢上我，对我表白不就可以了吗？
从那以后我恶补各种言情小说各种青春校园剧，在本子上洋洋洒洒写了几大页的“心动计划”。
ok，既然拟定好了，就试试吧！
星期六的下午，学校安排的是自习，也不用穿校服，所以我们常常会去图书馆做卷子，卷子做累了就会找一些书看一看，今日我特地心机了一下。
都说这个年纪段的男孩子基本都喜欢清纯可爱的少女，俗称温柔的白月光，我故意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就是想衬托出我的气质，让何望眼前一亮。
我踌躇在书架旁半天，当偷偷瞥到何望有注意到我的时候，我故意踮起脚尖伸手去拿比我高了一层书架上面的书，听到脚步越来越近，我心里暗喜，瞧瞧我这毫不做作可爱的模样，一定把何望撩的不要不要的。
我早就测量好了，这扇窗户的阳光会正好洒在我的身上，就如同给我加了一层滤镜，到时候一定会给何望留下不一样的回忆。
感觉到他的影子覆盖住我的影子，我假装不经意地回头，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散至额前，裙角被风吹起，如同一朵洁白的花瓣在风中飞舞，我左手一扬，将鬓边发绺抚向耳后，我眼里闪烁着真挚而明亮的光芒，就这样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心血涌动，无法平静。
何望心尖的位置就好像流过阵阵暖流，瞬间盈满了柔软的情愫，我乖巧地站在这里，静静注视着他，就好像是春风抚起的轻柔，在他本不平静的心底轻轻扫过，荡起一地的波澜。
我心里暗自得意，看何望这目不转睛的样子，我就知道他定是被本姑娘迷的不要不要的。
可下一秒，计划似乎脱离了我的掌控，只见何望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由自主地慢慢后退，直到感觉整个后背都靠在书架上，他伸出一只手护住了我快要磕到架子上的头部，距离近的，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我开始呼吸有些急促，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原本被我精心测量的阳光此刻却照在了他的身上，而他身上那股独特好闻的青木香便毫不客气地钻入了我的鼻腔内，突然他低下头，我立马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心脏处一阵缩紧，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但接下来就是那沉默的三四秒，直到我听见他说，“想要的是这本书吗？”我忐忑不安地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想要的那本书被他从书架上拿了下来，我木讷地点点头，刚准备伸手去拿，他突然抬高手臂，反而将那本书放在了书架上的最高处。
他一脸坏笑地看着我，“想要，自己去拿。”接着便留下我一个人愣在原地，我无奈地回头看了那本书，这位置是我踩着高跟鞋蹦跶都拿不到的！
何望你个畜生。
我在心里暗自骂到，得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弃了一本我最爱看的书，我就像个戏精一样对那本书哭着说道，“拜拜了，不要太想我，下次一定把你带回家。”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那本书轻松取下，随后递给了我，哼，我心里傲娇了起来，一边回头一边说，“不是让我自己……”看到面前站着的并不是何望，我才闭上了嘴巴。
面前站着的男同学，我认得他，他是三班的班长冯诀，好多次在学校里总会不经意碰到他，真正知道他名字，还是那一次他作为高二的优秀学生上台演讲时，我才知晓他的。
“是你阿。”我挂上日常保持的笑容向他打起了招呼。
他眼底难掩欣喜，有点磕巴地跟我说，“你，你认识我？”
“当然啦，你是三班班长嘛，之前见你在学校演讲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啦。”我笑着和他谈起那时候的事，随后介绍着自己，“你好，我是高二一班的，我叫……”
“陈宁……对吧，你，你叫陈宁。”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瞥了一眼我又低下头，始终不敢和我对视。
我笑着点点头，“对，没错。”只见他将那本书再一次递给了我，“刚刚看你……够不着。”
我从他手里接过那本书，接着便向他道谢，“谢谢你。”
他害羞地摸了摸脑袋，傻乎乎地笑着，“不，不用谢……同学之间，举手之劳。”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里没来由的感觉眼前的男孩子很有趣，怎么还会有跟女同学讲句话就害羞成这样的男孩子，一想到刚刚何望那欠揍的行为，还是冯诀有礼貌多了。
一转身，我就看到何望站在不远处，我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那本书和我现在手里正拿着那本书一模一样，但他并没有看到我也回了头，只是落寞的留下了一个背影，拿着那书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这人真的蛮奇怪，一边欺负我把我想要的书放在更高的位置，一边又默不作声为我寻来一本新的。
所以这个年纪段的男孩子都在想什么呢？
“听说今天晚上有台风，要不要……我送你…回………”冯诀低着头，磕磕巴巴又小声地说着，而我的注意力全放在何望的身上，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我回过身子对着冯诀笑道，“谢谢，我先走了阿。”
说完，我抱着那本书就追了出去，留下冯诀一个人无措地站在那里。
一路上，我都没有看到何望，还疑惑他今天怎么走的这么快，想到回家就能看见他，我也没有多想，回想在图书馆和何望那么近距离的一幕时，我的心跳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加速。
什么情况……我一副完了要栽的表情，心里寻思着别到时候，我没撩到他这头狐狸，却把自己这只小白兔给搭进去了……
我决心要让自己冷静冷静，故意绕了一条远路才回了家，家里静悄悄的，只有何望的房间里传来沙沙的声音，那是笔头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
我蹑手蹑脚的透过门缝看去，就见他聚精会神地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写什么写的这样认真，认真到连我回家开门关门都没察觉到，我站在门口轻轻咳了一声，他慌里慌张地将本子收起来，接着用书本压住。
我走了进去，一脸好奇地问他，“你在干嘛？鬼鬼祟祟的。”
“想知道？”他警惕地看着我，我笑着点点头，尽量表现的友好。
“那今天下午……在图书馆里跟你聊天那么开心的人，是谁哦。”他闪烁其词，没有看我的眼睛，似乎又是怕我多想，接着补了一句，“我是怕你被坏人骗哦，别多想。”
“干嘛？你想知道？”我望着他那一副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心思了，“那我告诉你之后，你就告诉我你在写什么，可以吗？”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接着点点头，我才说道，“那是三班班长冯诀，还不是怪你把书本放在那么高的地方，故意让我够不到，别人就是好心过来帮我拿一下。”
听完我的话，他好像暗自松了口气，又看到我好奇的模样，“我写的是日记。”
“日记？”我疑惑道。
他点了点头，“不过我写的不是普通的日记。”
“日记还能有不是普通的……日记吗？”我真是越来越听不懂何望的话了。
“这里面有写我想对一个人说的话，也有我自己编的故事。”说到这里，他自顾自的笑了笑，“对我很重要。”
“什么故事？”我似乎抓到了重点。
“小狐狸和小白兔的故事。”何望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好了，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你不会逗我玩，骗我吧。”我还是充满了疑惑，一个大男子汉，写什么小狐狸和小白兔的故事阿。
可当我那双疑虑的目光接触到他眼底的认真时，我就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了，他无比诚恳地说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骗你。”
看他这般认真的模样，我突然就想想逗逗他，“那是不是答应我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呢？”
“当然会。”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我，仿佛是对他自己有万般的信任，信任他何望无论如何都不会骗陈宁。
我假装无动于衷，双手不自然的动了动，然后快速走出他的房门，待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我猛地扑在柔软的床铺上，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脸，手掌上只感觉到脸颊一片灼热。
我…我脸红了？
我又摸了摸自己的心跳，跳的太快了……
许是太累，我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身子很重很重，随后我便陷入了沉睡。
梦里，我来到了家门口，我心里只觉得不妙，有些烦躁地骂了一句，“靠，怎么又做这种梦！”
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我惴惴不安地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已经死了很久的女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我心灰意冷地叹了口气，实在是梦到太多次了，已经让我麻木了。
我走了过去，蹲在尸体旁边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整座房子，外面的雨水被风一起带了进来，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阴冷。许是以前我梦到的时候总是惊慌的，所以梦里的场景很模糊，这一次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这么淡定过。
我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只感叹这梦到的场景太过于真实了，简直就是一比一的现实还原，我看到在地上被打破的油瓶，下意识地将瓶子捡起来。
突然我愣住了，这地上被打破的油渍真的很奇怪。喷溅的痕迹……莫名少了一块，我站起身来，犹豫地站在那块消失的油渍处，接着我又看向我妈那干净的鞋袜和裙角。
我突然恍然大悟，我妈死的那天，在我的家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打破油瓶时飞溅出去的痕迹少了一块，是因为那时候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那油渍并不是消失了，而是正好沾染到了那个人的裤腿上！
我又仔细地看着那瓶已经空了的农药盒子，我记得……这农药是被国家管控的，于江城不过只有几家店会有，而且每次购买前都需要本人携带身份证……
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的我没有想到这些！
突然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猛然回头，我妈坐了起来，那铁青色的面孔直勾勾地盯着我。
浑身冷汗，我从床上醒了过来，屋外轰隆隆地，冷风刮着窗户发出呼呼地声音，丝丝细雨飘在我的脸上才使我清醒多了，我看时间还早，就立马去门口穿鞋子。
被我的动静扰出来的何望只看得到我的背影，在后面呼喊，“晚上刮台风，你去哪阿？”
这可惜我的耳边只剩下了风声，别的一点也没听见。
我一路上小跑，直到被冷风刮的感觉身上冰冷时，我才冷静了不少，到了警局我该怎么说？我说，我做梦梦到了细节？我妈不是自杀的？人家不会觉得我是神经病吧？
再或者，梦里梦到的，现实生活中就一定也是这种情况吗？可我只记得，当初警方将结果告知于我时，我的脑子里除了嗡嗡作响以外，什么都没听进去。
当我停下脚步地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站在了警局门口，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离开时，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是……宁宁吗？”
我寻声望去，就看见当初负责我妈案件的警官站在我面前，我礼貌地向他打了声招呼，“张叔，晚上好。”
他熟络地将我迎进自己的办公室，他现在已经是所长了，行为举止都很像一个老干部，我向他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在此期间，他一直都微笑的看着我，不曾打断过我的话，我知道他是在观察我的面部表情。
人的行为可以作假，说的话可以撒谎，甚至一个人能改变自己的样貌身高和说话的声音，但是唯独微表情作不了假。
待我说完以后，张所长起身在一堆档案里找了半天，接着拿出一个密封袋递给了我，他表情没有一开始那么的轻松，“这上面详细地记录了你妈妈案件过程和结案笔记。”
我手握着那档案，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此刻却没有打开这份档案的勇气，张所长的眸光意味不明，“没有什么像你所讲的那样油渍少了一块……农药呢，那时候药店监管不力，根本没有落实用身份证购买的这一项，但店员看照片指认来买农药的，确确实实是你妈妈……”
我低着头，眼底早已蒙上了一片黯淡，“那农药上面的指纹呢……”
“只有你妈妈一个人的。”张所长朝杯中吹了又吹，接着喝了一口茶水。
我打开那份档案，上面有现场的照片，免不了又让我伤心了一番，所有的取证和调查，都找不出任何漏洞，简直太完美，每一个疑点都被解答的找不到错处……
我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我将那份档案重新放了回去，朝着张所长礼貌地谢道，“谢谢张叔，我妈确实是自杀。”
他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是那样的平易近人，“我知道当初你为你妈的事很伤心，如今看你长这么大了，日子过得很好，我心里阿，也舒服了不少，人嘛，还是要往前看的，孩子阿，没事也常来看看我，需要帮助了也记得来找我。”
“恩，我知道了，张叔叔。”我平静地回应着他的话，“明天要需要起早上学，今天麻烦张叔叔了，那我就回去了。”
转身离去之际，我停住了脚步，用着最平淡地语气问道，“张叔叔你说……不管是什么药物卖出去之前店员都需要撕下标签来统计业绩和方便月底盘货……那他们戴着手套的话，怎么好撕呢？”
“简单阿，脱下手套去撕标签……”张所长几乎脱口而出，而后没再说话，看着我的背影只能干笑了几声，“孩子，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谢谢张所长。”我始终没有回过头一次，便一头扎进这正在刮风下雨于江城的夜色里。
那张所长望着我的背影，沉默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的眼底蒙上了一层冷意，而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