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假公子
万年前,荒殇森林的野兽祸乱破军大陆。
那时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都还不知五行之气为何物。
在和野兽斗争过程中,他们慢慢发现修炼五行之气可以提高战斗力。
之后又发现五行之气相邻相生,相隔相克,于是乎探索出五行源流的奥秘: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
琢磨修炼五行之气对付野兽的人成为了最初的修行者,他们不惜牺牲性命,保护一方,受百姓敬仰。
野兽终被赶回荒殇森林,修行者的地位,无上尊崇。
时间之箭穿云破空,虚空万年,皆为弹指一挥间,终成千山暮雪,最后定下了江山。破军大陆最浓郁的五个地方,聚集了很多修行者,逐渐形成了破军大陆五大世家的雏形。
五大世家以五行制五纲,制定规则秩序,成了破军大陆的主宰。破军大陆千百个国家,每个国家的皇帝、国公的任命都来自五大世家的直接或间接授意;
万年来,五大世家的统治者一直在变,千年前是欧阳、钱、高、刘、郑,千年年后便成了长孙、东方、曹、朱、澜。统治者虽说在变,但以五大世家为首的核心利益集团从未变过,变得只是表哥下台,堂舅上场,你方唱罢,我登台。
五大世家利益集团认为,只要五行之气不散,五大世家的利益体系和权力中枢就会如同破军大陆的母亲河和天上的浩瀚星辰,千秋万载,永不会变。
千年前,五大世家的利益被动摇过一次,当时正是独孤、诸葛、南宫、荆、孟五大姓氏得势,一位叫殷锦屏的修行者横空出世,他是几千年来唯一能突破二品圣者的旷世奇才,五行之气的集大成者。
修行者按品阶划分,由弱到强分为斗罗、术者、勇者、尊者、王者和圣者。五行之气运用和感悟娴熟自如者,修为高深莫测。达到王者之境,初窥圣者之门的修行者,当真可御空而飞,视无形为有形,视有形为无形,此乃大成。
修行者们管他叫殷圣,他却让人叫自己“殷半圣”,以达圣者之境,却取“半”字,以示对修行的敬畏。
殷锦屏感悟天地五行之气所创九卷《九乾天书》,不仅含修行之法,藏天地奥秘。更有传言练《九乾天书》者,可不依靠五行之气,直达圣者之境,得九卷《九乾天书》者得天下。
殷锦屏背后的殷家由此得势,破军大陆一度出现六大世家,殷家地位一时风光无两。
殷锦屏死后,五大世家背后的利益集团联手,连折数位一品以上王者长老才压制住殷家。
《九乾天书》也被瓜分,五大世家各分得《九乾天书》其中一卷,剩余四卷在战乱中不知所踪。
朱五常来到破军大陆时,破军大陆还是被万年来在破军大陆呼风唤雨的五大世家核心利益集团控制着,只不过轮到了万、黄、项、崔、姜五大姓氏得势,成了利益集团幕前统治者。
他们面临着千年前五大世家面临的同样问题,却比千年前的问题糟糕万倍。这次不是破军大陆又出现了一位殷半圣,而是五行之气正在迅速消失。
就连五大世家所在之地,本来是五行之气最浓郁的地方此时也成了一口深不见底的黑洞,不断吸食着周围的五行之气。
五行之气若是彻底消失,五大世家核心利益集团将外强中干,麻烦不断,利益集团的统治也会面临崩溃。
五大世家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
因为相互纠葛的利益,他们是朋友;因为共同肘制的敌人,他们是朋友;因为所属利益集团的派系不同,敌人不一,他们是看上去是坚不可摧却彼此暗中算计的朋友。
戳穿这种关系的人叫万吉,他是五大世家之首的万家二公子。
当时,为了维系利益集团的统治,五大世家各派出本家族中佼佼者,秘密寻找遗失在外的四卷《九乾天书》。
为防止某一家族别有用心,队伍开拔前,五大世家拿出本族所持有的《九乾天书》拓印本,将其放在乐(读“lao”)亭阁做为抵押,又派族中遁世多年修为了得的长老坐镇,以防不测。
寻找天书的队伍不负众望,历经艰难,终于找到第六卷天书,同时,意外发生了。
放在乐亭阁的五卷《九乾天书》拓印本不见了!几乎同时消失的还有手持第六卷天书的万吉。
不知怎地,只有家族长老才知道的秘密行动,弄得人尽皆知。连街头拿着糖葫芦,光着腚乱跑的三岁娃娃都知道万家二公子万吉盗走了第六卷《九乾天书》。
乐亭阁内烛火飘忽不定,比烛火还阴沉难测的是前来此地议事的五大世家长老脸上的表情。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眼神若真能化刀剑,一只袖管空荡荡的万家议事长老任商丘怕是早已血溅当场。
“得九乾天书者,得天下,以后我们崔家看来要叫你们万家家主了。”其中一名老者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们万家不如直接告诉我们,何时取我们项上人头,我们可以自己动手,送到府上,何必背后搞事情呢。独吞第六卷天书,又在五位长老眼皮子底下盗走拓印本,千百年来,怕是只有殷锦屏一人有这本事了,咱们惹不起。我看啊,咱们现在给万家跪下求饶还来得及,不然等万家成为第二个殷家哪还有咱们说话表忠心的机会!”又一老者道。
“早就听说万家二公子七岁晋升一品斗罗,十岁时已达三品斗罗。我们家那败家儿子十岁时还嚷嚷着吃奶尿床哩。我儿子不争气啊!可我不觉得臊得慌!还是你们万家二公子争气!他都会替万家着想了,再凑三卷,集齐九乾天书,到时候破军大陆改成万家大陆算了!”
见项家、姜家长老没有发言,任商丘觉得事情还有缓和余地。
他一团和气道:“诸位的意思我懂,你们都在怀疑是我们家二公子盗走了九乾天书。我是看着二公子长大的,若说他若受人蛊惑拿走第六卷九乾天书的本事还是有的,但能在五大长老眼皮子底下盗走五卷拓印天书,这怎么可能!五大长老的修为已入化境,天塌了他们能顶上一顶,我看啊,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是误会还是阴谋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们万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又何必闭着眼睛卖布,胡扯解释!”
这时,姜家人说话了:“若万家公子真想盗走第六卷天书,可以有很多办法嘛,何必让天下人都知道。再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现在下结论未免早了些。”
黄家长老也表态:“说到底,无头公案,咱们断来断去,断不出个什么,可有一点大家必须达成共识!咱们五大世家中,有人想一家独大了!我们该怎么办!”
五大世家的长老纷纷表态:
“独大,就是死路一条!”
“想搞死我们?哼!他也得有这个本事!”
“以为拿到九乾天书就可以纵横天下?当年殷半圣厉不厉害,结果殷家成了吗?现在破军大陆可还有殷家铁浮图?圈在通河城世代为奴的是不是殷家!”
“五大世家,多一个不能多,少一个也不能少,想压其它世家一头的人,先问问族中长老们答不答应!五大世家本一脉,做任何事情之前,还是得多为自己家族考虑考虑,免得落得个诛九族无全尸的下场!”
人们意有所指,任商丘岂能不知,但他依旧笑容可掬:“我在这里表个态,万家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做一家独大。如果万家有朝一日违背诺言,成为破军大陆唯一的主宰,欺负咱们四大世家,将咱们四大世家踩在脚底下,那么,四大世家就应当认定万家不配活在破军大陆,大家就应当揭露万家的阴谋,联合起来讨伐它,并且同破军大陆所有的修行者们一道除掉万家!”
说完,他用那只空荡荡的袖管,将茶杯的热水用吸到了空中,滚烫的热水,在空中结为成霜的冰块。
将一块冰块扔进嘴,其余已成型的冰块,眨眼化成了为水,水在落地之前,消失于无形。
水消失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见任商丘动了怒,项家长老赶紧打圆场:“咱们前来议事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嘛!九乾天书丢了,大家有想法是正常的!问题出了,就要解决。我看啊,咱们还是得加大人手,继续查清真相为重!咱们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崔家长老不依不饶道:“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即使没有《九乾天书》被盗一事,黄、项、崔、姜四大世家也早已对得势的万家有诸多不满,但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不是他们怕万家,而是谁也承受不起开战所付出的代价。
五大世家若有敌人,敌人便是他们自己。世家家主的位置是可以被取代的,就如20多年前那场祸乱一样,以前五大世家之首的郭家就是被万家取代的。
如果因为《九乾天书》被盗就开战,最终受益者肯定是来自五大世家利益集团内部,觊觎家主之位的人。
似乎猜到了众人所想,任商丘道:“如今之际,只有找到我们家二公子才能消除诸位顾虑。请诸位放心!倘若我们家二公子真有私心,到时就算你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饶了他,万家也饶不了,定会打断他的腿,将他驱逐出家门!”
“找万吉?若万吉藏在你们万家,你叫我们如何去找?”崔家长老发难。
任商丘这时脸上的寒意渐盛,缓缓道:“万吉是不是藏在万家,崔家人会不知道?给万家东府送柴的樵夫、北府做饭的厨娘,甚至是我们家主贴身的丫鬟,他们晚上睡过一个踏实觉吗?不都是在日夜不休地替你们崔家看着万家吗?”
此言一出,崔家人悻悻地冷哼,再没出言反驳。
任商丘刚刚说出的三人,正是崔家在5年前打入到万家的细作。这些细作的任务便是监视万家的一举一动,然后将打探到的消息通过秘密渠道定期送入崔府。如今任商丘点破三名细作,意味着崔家之前针对万家的努力全部白费了,更可怕的是,既然万家早就发现了细作,那就说明细作们之前从万家传递出的情报,是万家有意给崔家看的!是假的!
崔家议事长老自觉脸上无光,他见其它世家的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他的面子更挂不住了。
崔家长老心中暗骂:在场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乌龟王八蛋!坏得很!
他嘴上却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几个家伙,他们早年间行为不端,早就被我们崔家除名了,合着他们藏到了你们万家!”
“藏的好着呢,我们好吃好喝养着他们,他们一高兴的时候就胡言乱语,说出了你们崔家人有龙阳之好的传统,还是说府上人连厨娘都是男的,整日衣不蔽体。”
崔家长老这下脸上挂不住了:“格老子!胡言乱语!简直是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还是真有其事,我把他们带过来当面对质就是了。怕的是,若是他们嘴里再吐出点崔家在南部的军事布防图,到时候脸上难看的怕是你们家主了!”
崔家长老不敢说话了。
任商丘将崔家议事长老的窘迫看在眼里,没再正锋相对,而是将话题转移到正题:“派去找九乾天书这么秘密的行动居然弄得全天下人皆知,说到底啊,我们是被人算计了!”
其它世家心里其实也不怎么相信万吉敢公开和五大世家利益集团作对。
黄家议事长老喃喃自语:“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和五大世家作对?”
项家议事长老也道:“如今五行之气迅速流失,破军大陆的天都要变上一变了,更何况是胆子大的人!”
任商丘道:“合,则利,分,则伤。只有大家精诚合作,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到时候管这人胆子有多大,杀之!但在这之前,我们不能对外声张,更不能相互猜忌!等以后我们若找到万吉偷拿九乾天书的证据,万家定容不下他!若发现我们家公子是受人胁迫或者是被人栽赃陷害,那这梁子也算是和我们万家结下了!到时,就算追杀到天涯海角,拼光万家最后一名铁骑,我们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任商丘此话表面上大公无私,实际上就是在警告其它四大世家:万吉就算再混蛋,那也是我们万家人!谁让动他一根毫毛,就是万家过不去!
朱五常出现的地方叫悬天岛,是破军大陆东部最野蛮之地。此地虽以岛作称,但却属内陆。东边紧邻荒殇森林,北部则是一望无际的漠东草原。方圆数百里树木茂盛,按道理讲土地肥沃,可偏偏这里粮食产量极低。
因紧挨荒殇森林,中原人视此地为通往不祥之地的最后一站。
有传言道:命在此,悬而决,人到此,分阴阳。
小小悬天岛有成千上万个原始部落,为了生存,部落间常年冲突不断。
有战争就有胜败,胜者通吃,败者沦为奴隶。
悬天岛,天珠部关押着质子的地方是幽暗逼仄的洞穴,绿头苍蝇、黑蚁大虫横行。
里面有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年纪多在二十几岁上下,有只片破布遮身,个个皮包骨,脸色比鬼还白。
他们的眼睛甚至是骨子里充满了颤栗和恐惧,死亡气息笼罩在每个人头顶上。
在洞穴里昏迷了不知多久的朱五常成了这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讨论的对象。
“他要是死了,咱们就多一个人的口粮。”
“这家伙早该死!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连累大家挨鞭子的人总是他,死对他来说就是解脱。”
“你们都觉得死了是解脱,那,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死……”有个稚嫩的声音不满道。
“马谷风,你的意思是让他活?”一个声音凶狠地问道。
“你好大的胆子!”
马谷风没有想到,自己那么小声的话还是被他们听到了。面对来势汹汹的质问,他吓得蜷缩在角落里,瘦小的身体融入黑暗中瑟瑟发抖。
“行了,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平时挨鞭子的时候,没见你们有过脾气,有本事和天珠部的人讲理去!”
说这话的是坐在洞口的元七。
拳头就是话语权。
从外表看,尽管他和其它人一样瘦骨如柴,裤管空荡荡,但他天生的大骨架,干起活、打起架,都虎虎生风。他是这群质子中平时话最少也是最有话语权的。
“元七哥,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说这话的人叫鸠亭山,身体如马谷风一般瘦弱的他,活下去的手段就是察言观色,左右逢源。
众人望向元七,心道:就算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够元七这家伙一巴掌的。这家伙是怎么被惊天雷那个老东西抓进来的!真他娘的是瘟神!
半年前,天珠部、星部联合悬天岛南边的狼部,大败联军,抓获了悬天岛上十几个部落首领。如元七等,都是那些首领的儿子。
被抓到的战败首领会被放逐到海外小岛,族长的儿子则会成为战胜部落的奴隶。在悬天岛,人们把这种奴隶称为质子,不会轻易把他们杀了,但也绝不会轻易放他们出去。
农耕时代,人口是重要生产力。元七、鸠亭山、马谷风等人,每日在鸡鸣前就被拉出去耕地,天彻底黑下去,月亮升到脑袋顶才允许休息。
“你们这些蠢货连破军大陆的警语都忘了?”元七质问。
“永远要对不明身份的人保持礼貌。”
“永远要对不明身份的人保持礼貌。”
“永远要对不明身份的人保持礼貌。”
众人齐声说了好几遍,几遍之后好像自己也觉得,躺在里面的那人必须活。
鸠亭山猜元七是想保朱五常一命:“大哥,您的意思是,咱们先留着他?”
元七轻蔑一笑,寒光一闪:“谁说留了?”
鸠亭山不解:“您的意思是?”
“这个废物肯定是要死的,但不能这么死!”
“大哥你说怎么办?”
“对,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听你的。”
元七朝众人招了招手,人们凑在他周围,他小声在人们耳边说了些什么。
这些人听后眼睛上的绿光更亮了。
他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逃出去重新做人、召集旧部重整旗鼓杀回天珠部报仇雪恨的机会。这些希望的前提是,还在昏迷的那人必须死。
元七道:“我之前听说五大世家之首的万家二公子万吉失踪很久了,要是让万家的人知道,他们的二公子在天珠部当奴隶,万家的铁骑肯定会荡平天珠的。”
“咱们是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元七点了点头。
“可他万一不是万家二公子,咱们的脑袋肯定保不住!再说天珠部也不可能让这个消息传出去,他们肯定会先一步杀我们灭口。”鸠亭山担忧道。
“蠢货王八蛋!谁说他是真的二公子了?谁说传到外面去了?消息是要传,传到天珠部族长惊天雷的耳朵里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
“惊天雷疑心很重,以我对那个老家伙的了解,他知道消息后肯定怕得要死,没准儿连夜会审问我们知情者有多少。到时候是审出来多少,他杀多少。”
“大哥……那我们还告诉他干啥呀!这不是嫌自己命长嘛!”
“王八蛋!平时看你挺聪明!关键时刻犯糊涂!我们只要说外面还有知情人,他肯定带我们出去找,那时就是我们逃跑的最佳时机。”元七得意道。
“嘿嘿,大哥说的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我可真是蠢货王八蛋!”
元七看了眼鸠亭山,颇为得意:“王八蛋,现在知道也不晚!”
他们准备继续讨论的时候,只听外面响起一击甩鞭。
像是抽打在了他们脸上,元七等人,脸色一变,鱼贯而出。
半年的奴隶生活,让他们知道了这声鞭响的厉害:今日耕地任务极重,完不成任务,谁也别想有饭吃。
马谷风才十几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只要让他吃口饱饭,杀人、跳油锅他都愿意。他赶紧尾随追着人们往外跑,不曾想,被从昏迷中醒来的朱五常一把捂住了嘴。
“要想活,听我的!”朱五常厉声警告。
破军大陆最北部处苦寒之地,有个国家叫天若国。
深夜,寒星下的冷风裹着马上落地成冰的雪渣满天乱舞,发疯了似的咆哮。
一阵狂风打着卷如巨锤砸向天若大殿。
手持华焰刀的卫兵们站得笔直,视狂风为无物,眼睛眨都不眨,如雕塑,稳稳地站在大殿门口。
大殿中发出的光,再透过他们的背影,往殿外延伸。
只见衔接外面的暴风大雪,似从天倾洒的白色岩浆,遮天蔽日,气势汹汹毫无阻拦地朝大殿奔腾而来,似乎马上就要将这里毁为平地。
然后无论是如巨锤的风还是如岩浆的雪,都在天若殿前停顿了。
远远望去,这里似乎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是风雪所忌惮。
站在大殿外,原地哈着气打着哆嗦披着精贵貂皮的人叫乘风,是天若大殿主人乘一二的亲弟弟,他也忌惮这里。
此时,他要求见大殿里的哥哥,卫兵进去禀报,好久都没有再出来。
乘风颇不耐烦,心中暗骂:见到铁疙瘩比见着女人还亲,简直不可理喻。要是让我找到机会,我非得把你那铁疙瘩扔火炉里,把它炼成夜壶!到时候看你亲还是不亲!
乘风骂人只能在心里偷着骂,哥哥乘一二的脾气他太了解了,他太怕了。
天若国,哥哥乃铁血帝王。
百姓潜意识里,觉得国主弟弟乘风定是人中龙凤,将中翘楚。
他们哪里知道,整日在大街上闲逛,吊儿郎当,喝酒投壶为乐,把家国政务视为儿戏的登徒子竟然是国主乘一二的亲弟弟。
卫兵终于从大殿跑出,他的声音和腿一样颤颤巍巍,眼睛也是颤颤巍巍。
“大人,您还是请回吧,国主,国主他不见客……我也没有办法……”
“客?格老子!老子算客?我可是他的亲弟弟!”
“大人……”
“大他娘什么人!他不见我是吧!那好!我去见他!”
乘风把身上的披风往地上一摔,撸起袖子伸腿就要踹门。
那一脚仿佛会要了卫兵命一样,站如同雕塑的卫兵,齐刷刷给乘风跪了下来,他们脸上尽是祈求之色:“大人饶命!”
为首的卫兵说道:“国主早已下令,谁进谁死,您也不例外……”
“谁进谁死?好一个谁进谁死!”乘风反反复复将这句话说了好几遍。
他朝着大殿内喊道:“乘一二!今日你不见我,你后悔一辈子!”
回应他的,是大殿内的回声。
朱五常要是知道乘风要见乘一二的原因,定会惊讶到下巴落地。昨夜五更,暴风雪还没有呈聚集之势的时候,天生能掐会算预知未来的乘风观流星漫天,感天地五行,掐指一算,算得有异物随流星坠落,坠落地点就是破军大陆东南部未知的荒殇森林。
此异物不是别的,正是和乘一二研究了半辈子的铁疙瘩同属一物:飞船残骸。
洞穴中,马谷风被朱五常控制,吓得浑身哆嗦,眼泪跟不要钱的一般哗哗直流。
“觉士大人饶命!觉士大人饶命!不是我要害你的!不是我!”马谷风解释着。
朱五常听到他称自己为觉士大人,也顾不上奇怪。命都保不住了,哪还有那么多好奇心。
如今最关键的还是想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吧。
“别害怕兄弟!放心,都是道儿上的人,咱讲规矩。”
“我……我不配做觉士大人兄弟……”
“你这话客气了啊,我不会伤害你,我保证,我发誓。我是来帮你的,只要你听我话,就放开你。到时候咱们派出所局说理去,我为你作证,保你做完笔录就能回家睡大觉。”朱五常安慰。
“尊贵的觉士大人,您放心,我听您的,我相信整个天珠部都会您听。”马谷风信誓旦旦。
“当真!?”
“真真的!”
朱五常松开马谷风,马谷风朝着他行礼,然后深跪不起。
“咱们是被撕票了还是绑架了?附近有信号吗?能搞到手机吗?报警是关键!”
“什么手机什么警?……还请大人明示……”
“能有什么警,110啊!”
马谷风听不懂,又不像是装的。
茫然的眼神也传染给了朱五常。
他回想着刚才马谷风的话:整个部落都听我的?我这是做梦了?自杀没成功?也没遭雷劈?
朱五常醒来,只觉得周围气味难闻,屁股下面是死耗子,肚子上是耳朵般大小的蟑螂,手上黏糊糊的,散发着臭味,着实恶心坏他了,再观察周围环境,正听到元七等人讨论准备如何杀自己。
当时他觉得应该是幻觉。心道:承蒙各位看得起,我朱五常烂命一条,随便把我搞死就好了呀,什么万家二公子,什么惊天雷的,何必大费周章。
等他和马谷风简单交流,再观察外面的环境,才发现情况不对,大概猜到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作为一名接受过高等教育,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来讲,他是接受不了目前正在经历的事情。但看过“疑似艾滋”化验单,被确诊为一名艾滋病患者的他是可以接受的。
他只觉宇宙之变化无穷尽,世事无常。与其在现实社会当个被人歧视的艾滋病患者,不如在这个叫什么破军大陆的鬼地方再活一次!
想到艾滋病,他不禁扯开衣服看了看胸口,见胸口上还有小红点,他也就释然了。
心道:叹英雄失势入罗网,大将难免阵头亡。胸口还有小红点,这是艾滋病早期的症状!生活左右不会放过我,我来这个世界也不活不长啊!
他不禁问道:“你给我讲下破军大陆是什么地方,地球还是火星,出没出银河系?悬天岛又是什么地方,这里发生了什么,元七这些王八蛋非要我命,是我给他戴了绿帽子,还是给他们都戴了绿帽子?”
朱五常说的话,马谷风是一句中只懂半句,他挠了挠头:“发生了什么?什么都没发生啊……”
“我们为什么关在这里?”
“我们是质子,是战败族长的儿子,自然是要被天珠部奴役的。”
“被奴役还理所当然?”
“我们被奴役,我们的族人才有活的机会,这是部落之间的规定。”
“然后呢?然后我们就这样被奴役着?奴役多久?”
“奴役一辈子啊……”
“为什么不跑呢?”
“这是部落之间的规定,几千年来就是这样,从来都是如此。”
朱五常从小唱的可是革命歌曲,他张口就来:“从来如此就对吗?”
马谷风轻皱眉头,表示不解。
“以前对,现在不对了。因为我朱五常来了,咱们翻身农奴把歌唱。”
“您是觉士大人,你说的都对!不知道觉士大人愿不愿意让我成为您的侍从……”
“成为我的侍从?”
“成为您的侍从我马谷风一生的荣幸。”
“为什么是侍从?”
“大人不愿意让我成为您的侍从?”
“做兄弟!不要侍从!”
“那让我撞死算了!”
“封建思想害死啊小兄弟,咱们都是阶级兄弟!别整封建社会父父子子君君臣臣那套,那是糟粕,要不得。”
“看来,大人还是瞧不上我!我这就去死!”
说着马谷风就要撞石壁。
吓得朱五常赶紧护住他:“什么狗屁侍从,你愿意当,你就一辈子好了!我他娘的又不损失啥!我答应!我答应!您可别碰瓷!”
马谷风大喜:“您是答应了对吗?谢觉士大人!以后我马谷风就是您的侍从了!为您鞍前马后!”
“鞍前马后倒是用不着……你,你别寻死就好……”
马谷风以为朱五常在怀疑他的诚意,他连续磕了十几个头,直到把头磕破,流血不止,还在继续磕。
“大人!我发誓一辈子跟随您!我发誓!”
见他这般自虐,朱五常头都大了,又把他扶起来,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循循善诱道:
“大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那个,你先告诉我,觉士大人是什么意思?我姓觉吗?姓觉名氏?听着怎么像爱新觉罗?这是以前的皇姓,瞎叫掉脑袋!”
马谷风困惑万分,心道:能把觉士大人当成姓氏?大人的见解果然比我们这些庸人高!
见马谷风不言不语,朱五常以为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摆了摆手安慰道:“没关系哈,我就是随便一问,咱们就是聊聊天,您别紧张!”
马谷风心道:觉士大人这是对我失望了!身为觉士大人的侍从,一定要豁得出去!证明我马谷风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想到这里,马谷风咬了咬牙,一狠心对朱五常:觉士大人,你相信我!我不会紧张的!我可以为您去死!我现在就去死!
马谷风说着又要朝石壁撞。
“停!这是什么操作!我欠你多少钱你说个数!我还就是了,您要死要活谁受得了啊这!”
马谷风如中邪似的,第一次没撞晕,满头是血的他退后几步助跑准备再来一次。
朱五常甚至都发出了惊慌惨叫,仿佛寻死的是他,他挡在马谷风身前道:“如果刚才是我哪里说错话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从小胆儿就小,您要是撞死在这里,我脱不了干系!从法律上讲那叫教唆犯罪,情节严重是要被判刑的!”
“那我缓缓再死!”
“是,您可是缓缓吧!”
他边安慰边想:你个瓜娃子,年纪看着不大,怎就虎成这样?我就不应该指着你脱险……
田间,艳阳高照。
天珠部看守奴隶的李老茂站在地头伸了一个懒腰,看着绿色的秧苗,他说不出的满意。
过了一季变能成为碗里的粮食,架子上的瓜样,还能拌几分凉菜,再配上一壶小酒,这日子,是说多舒坦就有多舒坦。
手下人报:“大人,少两名质子。”
他遗憾地摇了摇头,是在为没有出来耕作的两名质子摇头。
上一次敢逃工不来的大块头已经被扔进粪坑当肥料了,难不成今日这两个人也是活腻了?
李老茂带人来到洞穴时,朱五常刚刚扶起猛撞石壁满头是血的马谷风。
朱五常关心道:“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去医院?不包扎也不冲洗会感染的!我怀疑这个破地方空气里飘着的都是幽门氏螺旋杆菌!简直人间地狱。”
马谷风听到此话都哭了:“觉士大人您这是责怪我没一头撞死?没事儿,我还可以再来一次!”
爷爷!叫您爷爷行吗?您要是再这么操作我心脏病都出来了,朱五常求饶。
“大人不信?”
朱五常有些火儿。
“娘的!你还别老拿这个威胁我!我不信!怎么了!你撞啊!您撞完我也撞!拿死吓唬我,真我以为是会怕嘛!艾滋病人最不怕死好吧!”
这时,李老茂带人走了进来。
“都带走,扔粪坑。”
李老茂示意手下。
马谷风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护住朱五常:“你们敢!”
李老茂听到此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好你个卑贱质子竟然放肆,你倒是说说,我们有什么不敢的?”
“觉士大人在此,你们还敢这么无礼?还不跪下受罚!”
李老茂冷冷道:“这不是昨天累晕在田埂的那个家伙嘛,你还没死?没关系,这次我帮你!”
马谷风指着李老茂,怒目以斥:“你休得放肆!不准对觉士大人不敬!”
回应马谷风的是李老茂重重一巴掌,马谷风被甩了一巴掌后,原地转了三圈。打得都找不到北了,石壁也扶不住,眼看就要晃晃悠悠栽倒,朱五常及时扶住了他。
朱五常劝道:“能讲道理就讲,讲不通就不要说话嘛,你看你这……”
马谷风委屈巴巴地望着朱五常:“觉士大人……”
那幽怨的眼神,很明显是希望朱五常替自己出头。
朱五常骑虎难下,心道:你们这帮货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比谁都凶……我能帮你做什么?就算我能帮你,你帮得了自己吗?我看你丫就没想活!
朱五常勉强一笑对李老茂道:“那个……凡事以和为贵,咱们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回应朱五常的还是李老茂的伸手一巴掌。
带着骚腥之气的巴掌拍过来,狠狠砸在他脸上。
扇得他两耳通风,眼冒金星,疼得他哇哇乱叫,呼天抢地,瞬间,他怒气上来了。
“姥姥!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老子都是艾滋病人了,你们还不放过?你大爷!”
说扑上去就要跟李老茂拼命。
李老茂朝他一瞪眼,又伸出一巴掌做出欲扇装,他立刻怂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这么多人,老子肯定是打不过,你千万别有落单的时候,让老子找到机会,不把你腮帮子揍成猪头,我朱五常的名字倒过来写!
李老茂将手中的茅草掉在嘴里,这么一寻思,想着今日的质子是饿疯了还是怎么,之后他愈发觉得,眼前这俩质子,是得了妄想之症,忽觉他们可怜。
他心地善良,好心劝了一句:“念在你二人一时鬼迷心窍,得了妄想之症,我再给你们一次出工机会,若再不老实,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马谷风见朱五常被打的服服帖帖,愣在当场。
心道:觉士大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据说还有五行之气护体,凡人近不得身。怎让小小一个李老茂打成这样……
马谷风拽了拽朱五常衣角,小声道:“觉士大人!还请不要手软!好好教训他们才是!”
朱五常赶紧甩开他的手道:“这个……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他心道:若是出工,元七他们几个还不知道怎么霍霍我呢!左右都是一死,还不如拼一把!
情急之下他有了主意,于是清了清嗓子,一副正色道:“本来有心渡化尔等,尔等表现可真让我失望,觉士大人若是失望,那后果是真严重。怎奈我与天珠部缘分尚为散尽……这样吧,把你们族长叫来,我看看他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都不把天珠部的前途看在眼里了!”
“对,把你们族长叫来。”马谷风跟着叫嚣。
“无药可救!打晕扔粪坑!”
没等手下动手,李老茂率先挥动着木棒,向朝朱五常脑袋砸去!
朱五常早有戒备,他后退好几步才躲开李老茂穷追不舍的一棒。
“你动手的下场想过没有?你……你最好知道,得罪万家是什么下场!”朱五常厉声道,心里却是紧张地如万鼓捶。
李老茂这一生没出过悬天岛,万家对于他来说,只是传说中的家族。他把接受的信息量在大脑进行了简单的汇总:不出工、觉士大人、万家。
难道他们真的有点来头?不对啊!既然对方是觉士大人,为何能在猪都不愿意待的地方被我们当成质子奴役这么久。再说觉士大人能手无缚鸡之力?昨天我可是亲眼见到这人累晕在田梗。可是,万一……万一他们真是万家的人,或者他真是觉士大人,若不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族长,那么后果……尽管有种种怀疑,一番权衡,李老茂还是决定带二人去见族长惊天雷。
“你们俩跟我走!”
半年前打了一个大胜仗,对于天珠部来讲本应该是大喜事。可天珠部族长惊天雷却从此茶饭不思,睡觉也是辗转反侧,日渐消瘦,黑眼圈都愁了出来。
旁人不知情,惊天雷的夫人可是知道,他们天珠部这场所谓的胜仗,实则是惨胜。
他们是名义上打了一个胜仗,实际上战利品和好看的女人都被请来的斗罗赞部带走了。天珠部唯一的战利品就是俘获了元七等十几名质子,这些质子自幼娇生惯养,干活比人都慢,吃的却比猪都多,胜仗成了蚀本买卖。事已至此,他们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听到李老茂上报说有个平时少言寡语的质子扬言是觉士大人,又称是万家二公子,惊天雷觉得很荒唐。
在这之前,他去田地监工的时候发现这个自称是二公子的人,天生一副反骨,于是特意让李老茂多“关照”这个少言寡语的质子,让他干最重的活儿,吃最少的饭。
如今看来,这人是彻底疯了,疯了正好,石磨坊的驴病死了,把这人送到病房,累死为止,天珠部可不养闲人。
朱五常和马谷风被带到惊天雷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惊天雷问。
“觉士大人?”
朱五常心道:总不能告诉对方我叫朱五常吧,叫觉士大人总没错,马谷风就是这么叫我的。
“那个……见到觉士大人还不下跪!”朱五常干脆演戏演到底。
“下跪!”马谷风比朱五常还要凶。
惊天雷眼眉一挑,打量着长相猥琐身体散发恶臭的朱五常,心想:这人是彻底疯了!老子可是见过觉士大人的,你要是觉士大人,我惊天雷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最肥美的猪肉鹿肉王八肉端上来孝敬老子还来得及。”朱五常嚣张道。
惊天雷不怒反笑:“怎么个来得及法?我得罪的是五大世家?还是殷半圣的后人?”
马谷风解释:“觉士大人昨天已经陷入晕厥,命悬一线,可今天醒来身体居然恢复了!天底下只有觉士大人才有如此快的恢复速度。”
“既然我们的觉士大人这么厉害,那他怎么不在干活的时候使使劲,反而累趴下呢?”惊天雷又问。
“这……这可能是觉士大人在修行,自有他的道理,不是你我等凡人能理解的!”马谷风解释。
看着两人一个比一个疯,惊天雷甚至还有些心疼。他心疼的是以后天珠部的劳动力同时少了两个。刚开始他本想一杀了之,转念一想,最近诚心求子,想做善事,便没有把事情做绝。
想了想对二人说道:“算了,一个杂粮馒头两人分,一个磨坊两人拉,临死前给你们一口吃的,我也算对得起你们了,你们要怪就怪命不好吧。”
朱五常什么人,再怂也是杂志社的编辑,平时采访的企业家不练就点察言观色的本事,他就吃不上编辑这碗饭。
他看出来了族长压根不信自己。
以前他跟着前任主编老周去湖南长沙出差,老周在车里摸一下衣领纽扣,他就知道让司机把空调温度降低点,老周摸摸裤兜,朱五常下一秒就拿香烟打火机摆在老周面前。
一向不怎么夸人的老周都曾感叹:“你小子,要才华没才华,要长相没长相,天生一副猥琐样,只有一个优点就是太会办事,不去当公务员可惜了。”
朱五常紧接着跟了一句:“公务员谁都可以当,能跟主编您多学点东西,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比当公务员强多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周指着朱五常笑了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吹捧。
若不是老周后来下了海,他朱五常搞不好就是杂志社下一任主编,哪里还轮得着后来姓毕的作威作福。人生嘛,人命就好,朱五常以前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在来见惊天雷的路上,朱五常偷偷着向马谷风打听了一下天珠部的实力。
“天珠部是方圆十里部族中,实力最强的。”
“有多强?”
“他们有1000多名战士,个个身手不凡,我还听说惊天雷私藏着一把菜刀……”马谷风凑到朱五常耳边神神秘秘地说。
“一把菜刀有什么稀奇的?”
朱五常当时还颇为不屑,可当他见到族长惊天雷的住所是间八面漏风的茅草屋,身后站着的也都是手持石斧、身穿兽皮的战士时,大概猜到这里应该是个原始部落。生产力严重落后,武器和生产力发展水平大概一致。
于是心里有了算计,心想:生产力落后,人们吃不饱饭,就希望自己下辈子过得好,信仰和封建迷信就是这么培育起来的。
于是准备装神弄鬼一番,取得他们的信任。
可是如何装神弄鬼呢?原始社会生产力不足,人力就是第一生产力,族长权力大,一般都三妻四妾的,从他们的孩子入手,大概率不会出什么问题。
朱五常掐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故作神秘地道:“惊天雷啊,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反正我昨晚感知地气波动变化过大,神游太虚一番,只见文曲星和五神煞星露皆降于此,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家夫人近日将有喜讯传来。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如能有高人帮忙,你将喜上加喜,如不然,至多再过五天,你们天珠部将有大灾!灭顶之灾!”
朱五常的话触到了惊天雷的底线。他有两位夫人,第一位夫人已近四十,想生育已难,去年新纳的二夫人肚子始终是瘪的。如果自己再生不了一儿半女,过几年自己族长的位置极有可能被人取代。
惊天雷他冷笑一声:“把他们送达南边磨坊拉磨,拉死为止。”
“且慢!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拉磨什么的,你知道哥伦布吗?知道牛顿吗?知道万有引力相对论吗?这些提出的原理我都可以免费告诉你!我还可以给你们打造兵器,让你称霸一方。让我当你的谋士,给我时间,我还能把原子弹给你造出来,你信吗?△ E=(△ m) c²相对论公式我告诉你!”
族长哪里听得进去朱五常的话,他大一挥手,李老茂带人把朱五常和马谷风丢在了磨坊。
等朱五常被人套好拉磨工具后心彻底凉了。
完了,完了,出师不利,我命太苦!我想过很多死法,没想到是拉磨拉死,这比得艾滋病还要耻辱!
“贤……者大人,我们该……该怎么办……”处境如此,让此时的马谷风怀疑自己的判断,眼睛里充满了不解,眼前这位真的是觉士大人?
“能怎么办?他们不是让我们拉磨嘛,我们就拉,拉完就喝豆浆,一滴都不给他们留!死也要死在磨盘上,用尸体臭着他们,让他们以后都喝不到豆浆吃不到豆腐!”
“这样我们会被打死的!”
“打死?咱们怎么样不是死?老子还是艾滋病呢!死之前也得找几个垫背的,谁怕谁!”
打扫磨坊的老头儿走进来,他将杂粮馒头扔到磨盘上,之后看着朱五常和马谷风二人,深深叹了口气。
“死到临头,能吃一口是一口吧。”老头儿叹气道。
马谷风看见馒头,跟饿狼看见肉一样,他咽了咽口水,他看了看朱五常,希望他能发话,让自己吃上一口馒头。
手中拿着馒头,闻了闻甚至都有了馊味,朱五常皱了皱眉头,想的是莎翁的名言:“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肚子咕咕一叫,五脏庙要造反,心想:还是先活下去吧!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有翻身的可能!万一自己能从这里逃出去呢,花花世界,哪里没有个青楼妓院!死也要死在女人肚皮上!算了,自己是艾滋病就不祸害姑娘了,死也要死在女人怀里!这下行了吧!
想到这里,他拿起馒头就啃。
“觉士大人,觉士大人……”马谷风着急了,生怕他不给自己吃。
看着马谷风冒着绿光的眼睛,朱五常有些不好意思地掰了一半馒头分给了他。
马谷风生怕朱五常反悔一般,闪电般接过馒头,一张口将那半只馒头塞到了嘴里。
一边吃还一边说:“好吃……嘿嘿,好吃……”
站在磨坊外,偷偷听着朱五常讲话的惊天雷,心脏怦怦直跳。他那去盈墟城看病的二夫人刚传来消息,说大夫摸到喜脉了,这好消息刚刚传到天珠部。
想想朱五常刚才掐指一算所说的话,惊天雷这才发现是自己瞎了眼,也许对方真是高人,或者就是觉士大人呢!宁可信其有!还好没酿成什么大错,要是真把觉士大人惹恼了,整个天珠部就毁在自己手里了!死后怎么有脸见列祖列宗!
惊天雷慌慌忙忙跑去磨坊,为显诚意,他在磨坊外跑了几个来回,把自己跑到满头大汗,然后推开磨坊的门,跪在朱五常面前:“觉士大人饶命!”
朱五常还没咽下手里那半个馒头,惊天雷冲进来便求饶。他这时搞不懂了,心道:这帮人又是撞墙,又是磕头求饶的,还有个正常人吗?
朱五常比较实在,也不管那么多,决定来点实际的:“你,你还有吃的吗?这个馒头馊了,我实在吃不进去啊……”
能成为天珠部族长,可不是因为他在家中排行老大,也不是战功赫赫,而是因为他的很早便懂得生存之道。
“大人在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一时瞎了眼,还请您海涵!您来我天珠部是我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惊天雷定会用天珠部最高礼节招待您。”
朱五常心想:之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变脸比翻书还快!真他妈畜生!
心里不领情,但迫于形势,他还是赶紧扶着惊天雷起来:“免礼免礼,大家都是阶级兄弟!别太见外!你们这里的人太客气,动不动就下跪弯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日本人呢。再跪下去我可要折寿了,您快些起来。”
惊天雷也没客气,似乎知道朱五常会这样说,朱五常还没扶呢,自己便起来了,脸上带着卑微的笑,笑里带着卑微又诚恳的狡猾:“谢觉士大人!”
朱五常才从磨坊走出,以为性命暂保,谁知道在悬天岛外,有更大的阴谋正在等着他。
五大世家之一的崔家,地牢门口已经封闭,崔客德来晚了,守门的侍卫死活不让他进去。
“没有家主手谕,您不得进入。”
崔客德手中拿得就是家主手谕。
“眼睛是灯笼吗?这不是手谕是什么?”
崔客德拿着手谕在侍卫眼前晃了又晃。
侍卫也知道崔客德手中拿的是家主的手谕,这种手谕和在半个时辰前那帮人拿着的是同一种手谕,那便是手谕右下角缺一角,所缺一角是被人有规律撕去的,呈半圆状。
事关重大,他明知手谕无造假可能,也不敢轻易放崔客德进去,因为里面关押的是人不是普通的要犯,而是万家的人。具体是万家的谁,他不知道,他没有这个权限知道。若真的知道了,命就不在了,所以他也不想知道。若是被万家发现崔家暗中关押的是他们的人,来自万家的报复通常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侍卫态度恭敬:“您即使有手谕,也得再稍等一会儿,已经有人请示去了。”
崔客德指了指侍卫,想骂他,但又想着自己是什么身份,干嘛和侍卫为难,还是等会儿吧,里面的那群饭桶,就算给他们两天两夜都审不出个所以然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侍卫得到命令,恭恭敬敬打开牢门。
“您请……”
崔客德狠狠地瞪了侍卫一眼:“别以为老子是一枝梅,你就觉得老子不配有家主手谕,你是晚生了几年,再早几年来崔家,你看见我胸口五只梅花得绕道走,你信吗?”
和其它五大世家一样,崔家人也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胸口衣服上绣有五只梅花的一般多是崔家直系公子,绣有四只梅花的是分散在破军大陆东西南北中的主要负责人,绣有三只梅花的是多是崔家军将领,绣有两只梅花的则是中下层负责人,绣着一枝梅的则是处于崔家管理体系中最底层管理者。
即使崔客德是最底层管理者,那也比侍卫的等级高,侍卫不敢顶嘴,再者说,就算他是一枝梅,那也是手拿着家主手谕的一枝梅,小瞧不得,谁知道他是崔家哪个主事的人。
侍卫又是鞠躬又是下跪:“小的错了!”
“哼!”
崔客德没再看他,走了进去。
来的时候,着急忙慌,走进门口他反而悠哉悠哉,恨不得在只有几十米的走廊走上他个几个时辰。
心道:若不是紧急差事不会叫我过来,既然是紧急差事知道我迟到还不亲自在门口迎接我,明显是想拿着架子晾着我,真以为我那么想过去的五朵梅花?
这时走廊中出现一个人,他五短身材,国字脸,一字眉,身前绣着四枝梅,是破军大陆东部的负责人。
“好你个崔客德,说好的一早在这里集合,你又迟到!”言语上是批评,但脸上却带着笑意,似乎和崔客德是老相识了。
崔客德懒洋洋看着他,似乎是在嘲讽,又似乎是在夸奖:“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张凤阳兄弟嘛!听说里面的那位就是您抓到的?我就知道,什么东西南北中的管事,都一个球样子,只会在女人身上逞英雄,关键时刻还得你张凤阳老兄出手。”
张凤阳听此话,脸上带着笑意,但眼睛却涌现出寒光。在崔家,人人都称他为崔凤阳,或者崔管事,没人敢叫他张凤阳。久而久之,后入崔家的人还以为他本名姓崔。
实际上,只有崔客德等崔家的老人知道张凤阳的底细。崔凤阳还叫张凤阳的时候,崔客德的胸口绣的是五朵梅花,那时他是崔客德手下。张凤阳的发迹始于20年前,当时万家还没有取代郭家成为五大世家,正是在家族交替时,成就了张凤阳如今在崔家的位置。
为了促成崔家和当时野心勃勃的万无痕之间的合作,张凤阳背着崔客德,暗自行动,砍了自己亲舅舅,也就是当时郭家在东部的管事郭齐林的人头送到了万家人面前。拿自己亲舅舅做投名状的人,亲舅舅都杀得,改个姓氏又算什么,只要得到权利,你就是条狗,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狗,这是张凤阳的人生信条。
崔客德最看不上这种连骨肉亲情都不顾的畜生。
二人才交谈几句,话不投机,眼看就要动手时,又从走廊出现一个人,此人胸前绣着五朵梅花,是崔家的大公子崔兆丰。
崔兆丰猜到二人会发生不愉快,赶紧出来劝:“二位!正事要紧!”
言语之间没有批评,但崔客德和崔凤阳也不敢造次,大公子的面子还是有的,这是未来的家主。
“大公子!”
“大公子!”
二人打了招呼,然后听崔兆丰的话,跟他走向大牢最底层。
走过重兵把守的层层关卡,到达最底层时,崔客德只觉得底层空气有些压抑,呼吸有点困难,石壁上挂的都是水珠。根据他的估计,现在自己所处的地方起码在百米以下的位置。
三人拾级而下,走到一层没有台阶的房间后,只见崔兆丰在墙壁上左推推,右走走,似乎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崔客德知道,他看似无意的推墙和走动,是开启密室的法门。果不其然,崔兆丰最后将手按在墙上从地上数的第34块砖的时候,他们眼前的石墙缓缓打开,又出现台阶,三人再次拾级而下,映入眼帘的又是一层地牢,此时的空气更加压抑。
崔客德见此,心中不由得感叹:自己也曾是拥有五朵梅花的崔家嫡系,竟不知道崔家还有这等隐秘的地方,我们这个崔家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这层地牢空间和最初一层的地牢一样大小,不一样的是,这层多了一位崔家长老。
崔客德认识这位长老,他名叫崔家兴,据说修为已臻于化境,若不是五行之气消散太快,凭借他的实力早已成为王者级修心者了。
作为崔家的旁支一脉,崔客德只在小时候进入崔府时见过崔家兴长老一次。后来关于这位长老有很多传闻,有人说他练成了天境倒悬的绝世功法,能和一品王者对抗,也有人说他在突破五品尊者大关时,被五行之气缠绕,乱了心神成了疯子,后来连他传闻都没有了,崔客德还以为他早已仙去,谁曾想在这里再次见到。
崔客德赶紧施礼:“崔客德拜见前辈。”
只见崔家兴长老盘坐在地牢中央,抬眼望了望他,算是回应。
崔兆丰和崔凤阳也向长老施礼,长老却连眼睛都不抬。
崔兆丰心道:我崔兆丰好歹是崔家长子,长老连我的面子都不给,见到崔客德时却抬了一下眼睛。怪不得这崔客德以前曾被赐五朵梅花,看来我以前是小瞧这老小子了!
想到这里,于是对崔兆丰比刚见到时还要恭敬:“还请你多帮忙,我们,我们没有办法了。”
来这层地牢之前,崔兆丰等人都换上了黑衣人打扮,用黑面罩遮眼,为的就是不让万家那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崔客德打量着这层地牢,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万家人,心道:难不成是让我审问长老?那绝无可能。让长老亲自到这里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掩盖住万家那人的修行之气。
想到这里,崔客德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崔兆丰再次打开接下来的机关。
崔兆丰深深看了一眼他,心中大惑不解:他难不成知道还有机关?知道万向伦藏在哪里?
此时不是试探崔客德的时候,崔兆丰又在墙上左推右推,最后按住其中一块石砖往里一推,眼前又出现一密室。走进密室,只见里面的人被特质的手铐、脚铐牢牢固定在架子上,已然晕死了过去。
乍一看该人身上的伤都是旧伤,也就是说此人进入地牢之后没有受过刑,身上的伤都是来之前打的。
他不由得朝崔凤阳看去。
崔凤阳似乎知道崔客德在想什么一般,正色道:“不是我,我发现他时,已经这样了。”
崔客德向崔兆丰抱了一拳,请示道:“大公子,我现在……”
崔客德请示。
“有劳!”
崔客德此次前来,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从这名叫万向伦的嘴中问出万吉和九乾天书在哪里,还要问出崔家的族人是生是死身处何地。
五大世家派出来寻找剩余四卷《九乾天书》的秘密小队,一共十人。万家派出的是万家二公子万吉和万吉的侍从万向伦;崔家是崔家四公子崔兆欢和崔家旁系崔忠实;黄家派出的是黄家七公子黄友青以及侍卫黄中华;项家是二公子项常飞以及侍从项三斤;姜家则是姜家家将姜豆和姜萁姐妹二人。
秘密小队到了约定的时间没回乐亭阁,五大家族分别派人寻找,结果只找到了黄家七公子黄友青以及项家的侍从项三斤。根据黄友青和项三斤的交代,五大家族才知道秘密小队拿到第六卷《九乾天书》时,突然遇袭,当时场面极其混乱,万吉和侍从万向伦为了保护第六卷《九乾天书》与袭击他们的人展开了殊死搏斗,后来二人不知所踪。
崔凤阳负责崔家在破军大陆东部的事宜,他的手下意外在谷底发现了满身是血的万吉的侍从万向伦。
他将万向伦的消息上报后,崔家决定避开其它世家,秘密将他从东部送到了崔家。崔凤阳意图很明显,若是让崔家拿到万吉手中的《九乾天书》,有了它的加持,假以时日,排在五大世家之首的便不会再是万家而是崔家了。崔家人到时候一定不会忘了自己的贡献,五朵梅花指日可待。
崔凤阳还在想着自己的前途时,崔客德已经展开了他的独门审问之术。
在五大世家高手的排名中,崔客德甚至没有进前50,破军大陆修行者排行榜中,他没有进过前100。但最擅长水系功法的他,精神控制“隔空驱魂术”独步天下,江湖人送绰号“崔明白。”修行品阶在他之下,甚至高上几个品阶的修行者,他都能用“隔空驱魂术”从他们口中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盆冷水朝万向伦泼去,对方还是昏迷状态。
崔客德和崔兆丰对视一眼,均是不解。
测得万向伦脉搏无异常,身上虽有伤势,但没伤到要害。
又一盆冷水浇上去,对方还没醒,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万向伦早醒了!他在装昏迷!
想到这里崔客德冷汗都下来了,“隔空驱魂术”最关键的便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控制他的心神。
在和崔兆丰请示审问万向伦之前,他便暗中结出冰针分别扎在了万向伦的肩井穴、太渊穴、足三里穴、三阴交穴上。目的是隔空诊断他是否陷入昏迷,若是在昏迷中,他的冰针插入这些穴位便起启魂的作用;若是对方没有昏迷,那便起到驱魂的作用。别人模仿不了崔客德“隔空驱魂术”的原因是因为崔兆丰结出的冰针,不但融合了冰系控制之法,其它四系控制之法,他竟然也能掌握,这也是为何刚才他们三人拜见崔家长老时,长老为何只对崔客德产生兴趣的原因。
结合五行之气的“隔空驱魂术”,直接抓取被审问者的精神领域,被审问者即使拥有再强大的意志力,也无法抵挡。
中了自己的冰针,居然还有这么强大的自制力,他这才明白为何崔家非要让自己过来审。
崔兆丰见崔客德满头大汗,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眼睛紧紧盯着万向伦,希望奇迹发生。
崔客德再次发出冰针,这次冰针带着丝丝寒气,中此针者神经瞬时麻痹,潜意识会听从施针者摆布。
只见万向伦微微抬起来,看向崔客德,眼睛无光,明显是被崔客德控制住了心神。
“万吉在哪里?”
“万吉……”
“他是在哪里?万吉在哪里?”
“万吉,他……” 万向伦潜意识明显在抗拒提问。
崔客德的语气似乎是在攻城略地,一点点蚕食万向伦的戒备心。
“万吉在哪里。”
“万吉……万吉,他不……见……了……”
三人心中满是疑惑,万吉不见了?他是万吉的侍从,没有和万吉在一起?莫不是万吉想要独吞第六卷《九乾天书》?
担心冰针随时失效,崔客德赶紧问重点:“九乾天书在哪里?”
“九乾……九乾天书……”
接下来是最紧张的沉默,只听万向伦缓缓道:“没有……没有九乾天书,没有九乾天书……”
崔客德和崔兆丰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在想:难道秘密小队找到的第六卷是假的?
崔客德又问:“那天,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崔家崔兆欢和崔忠实在哪里?”
“那天……”
万向伦痛苦地摇了摇头。
崔客德接着又问:“你最后一次见到崔兆欢是什么时候?”
万向伦张着嘴开口回答时,担心妹妹安危的崔兆丰,神情有些急切。
崔客德见崔兆丰开口说话,就暗叫不好,此时想拦住他已经来不及。
只听崔兆丰大喊:“崔兆欢是生是死?”
施展“隔空驱魂术”是施者和受者之间单独的精神联系,最忌讳的就是中途有人打断,打断者打断的不止是精神联系,而且还会让受者被勾出来的潜意识打乱,会让受者,轻者精神失常,重则当场死亡。
本来崔客德和万向伦之间已经形成了独特的联系,就像刚刚在水上搭上了浮桥,马上就可以铺木板走路了,崔兆丰刚才这么一问,活生生把将浮桥一砍两断。
意识已经掉在水里的万向伦,挣扎不上岸了。
只见万向伦两只眼睛开始流血,耳朵也开始出血,浑身抽搐了起来。
崔兆丰和崔凤阳求救似地同时看向崔客德。
崔客德心中骂道:现在知道看老子了,竟给老子添乱!
趁着万向伦还有口气,崔客德再次射出五枚冰针,分别扎在承泣穴、承浆穴、地仓穴、太阳穴和阳白穴,试图挽留住万向伦最后的意识。
万向伦眼睛不再流血,崔客德再次发问:“怎么才能找到崔兆欢!”
“救世……”
“什么救世?”
这时万向伦嘴唇蠕动着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崔客德赶紧将耳朵凑了过去。
崔兆风和崔凤阳也想把耳朵凑过去,但二人见崔客德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成了蜡黄色,他们迟疑了。
崔凤阳认识崔客德20多年,知道他一向自傲,心气之高破军大陆找不到第二个,心理承受能力之强,不再任何人之下,他听到了什么才变成这样?听到最后的崔客德嘴唇都在颤抖……
担心妹妹安危的崔兆丰,心里像是有万只蚂蚁在挠,似乎要把他的心掏空了,他真想推开崔客德,亲自听听万向伦究竟在说什么。
他正想时,只听崔客德叹息一声,再看万向伦,人已经死了。
崔兆丰赶紧问:“老兄!家妹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崔客德看了看崔兆丰,发出冷哼声。
崔凤阳也好奇:“他跟你说了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崔客德再次发出冷哼。
崔凤阳一下子愤怒了:“崔客德!当着大公子的面,你还敢隐瞒?那一朵梅花我看你也不想要了!”
崔客德将深衣一解,掷于地:“即是如此,不要便不要吧!”
崔凤阳说着拔出了佩刀。
“今天你不说出来,怕是走不出这地牢了!”
崔客德继续往外走着:“走不出,那便走不出吧!”
“让他走。”崔兆丰说。
“大公子!”
崔兆丰脸微露愠色:“我的话也不听了?”
冒着被其它世家发现的危险,想方设法将万向伦千里密送到了崔家,为的就是功与名。若通过万向伦找到第六卷《九乾天书》,自己居功至伟,千里密送换五朵梅花怎么都值得。可如今万向伦已死,死前将重要信息告诉给了崔客德,若通过崔客德找到第六卷《九乾天书》,他崔凤阳竹篮打水一场空,自是不愿意放走崔客德。
崔凤阳心中将崔兆丰祖宗三十代骂了个遍,还是心有不甘。可大公子代表的是家主,他的命令自己不可不听。
拨开崔凤阳,崔客德冷眼看着崔凤阳:“这么多年,我以为你长进了。”
崔客德走后,崔兆丰看了一眼万向伦的尸体。七窍流血的死法甚是诡异,那眼睛半张半合,嘴角微弯,死前竟然露出笑意,似乎随时会笑着活过来一般。
也不知他临死前和崔客德说了什么,天大的功劳成泡影,城府极深的崔凤阳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大公子,万向伦临死前告诉崔客德的话,至关重要!是找到小姐的关键,您放他走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崔兆丰打量着崔凤阳,崔凤阳脸上忧虑又多了几分。
崔兆丰冷冷道:“我看你是关心如何用第六卷九乾天书换五朵梅吧。”
“大公子您误会我了,我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绝无此意?张凤阳,当年你为了功名连亲舅舅的都舍得杀,你还绝无此意?赐你姓崔,你还真当自己崔家人了?我们崔家人的事情何时用你这个外姓奴插手。”
崔凤阳再也不言语,双膝跪拜在崔兆丰面前,头深埋不起。
崔兆丰长褂一甩,离开地牢。
不知过了多久,崔凤阳抬起了头,眼睛里是怨念,是不甘,是委屈,是悔恨……
朱五常发现悬天岛有唯一的不好,那便是到了晚上,夜出奇的安静,灯都不会摇曳,月都不会倾洒,仿佛世界都静止了一般。
再也没有车水马龙,再也没有催稿电话,在都市喧嚣久了人,不习惯安静,安静就容易想事情,就容易招供出心里最放不下的人,那一夜他望着月亮,想起了赵晓白。还是那一夜,在破军大陆西南地区的独幽国,在夜朗星稀的夜中,一位少女坐于大殿之顶。她婀娜身材,男装打扮,身穿八喜云纹锦如意夜行衣,云鬓花颜,唇红齿白。
只见她单手托腮,抬头望月,灵动如水的眼睛里闪烁着浩瀚星空,月如霜,颜如胭脂玉。
朱五常若是看到她的长相,定会睡不着了,因为她和赵晓白长得一模一样。
这时身穿青色五爪龙袍,剑眉星眸的中年男子来到她身边,似乎感受到了来人,果楚怡眼睛里的浩瀚星空慢慢消失。
她用欢快的语调掩饰着刚才看星空的落寞:“父皇……”
“还当自己是四五岁孩童,动不动上房揭瓦!?你是独幽国公主,上蹿下跳跟猴子一般成何体统!”
楚怡搂着果满天的胳膊撒娇:“父皇……你嫌弃我了……你不喜欢我了……”
到了出阁的年纪,嘟囔着嘴还似个孩子,楚怡是他的心头肉,他哪里舍不得再教训。
“父皇,既然你这么嫌弃我,那就答应我放我走好不好!没准儿我此去,结实个五大世家的望族之子,您也是有面子不是。”
“五大世家子弟哪个能配得上我们楚怡。”
“在您眼中,就没有配得上我的男子了!父皇,女大不中留,您也不能保护我一辈子呀,我帮你找个女婿,将来接管您打下来的江山,您就学做钓鱼老翁,颐养天年!”
果满天抚摸着楚怡的头:“小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从小眼高于顶,看上过谁,五大世家那些家伙怕是也入不了你的眼吧。想借口择佳婿,离开独幽国,当真不知道外面世界动荡成什么样子了?你要是出点事情,我向你娘怎么交代!”
楚怡坐直身体,揪着父皇的胡子道:“老头儿!我三天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你捡来的是不是?我可是您果满天的女儿,独幽国高高在上的公主,您动不动就拿我娘来压我有意思吗?我娘都死了都快20年了!您就让她老人家在地下安息吧!”
她指着靠近月亮的那颗星。
果满天刚想出口教训女儿,楚怡道:“父皇,娘亲就在那里是吗?她好着呢,昨天还托梦给我,让我也好好的呢,让我不要听我父皇,我老爹,我家老头子的话,否则她晚上托梦收拾你!”
只见果满天双手合十,对着女儿指着的那颗星星拜了拜,又对月亮拜了拜,一脸虔诚:“孩儿她娘!各路神仙!你们保佑我女儿一辈子嫁不出去!求她不要祸害好人家的公子,一辈子就待在独幽国吧!”
楚怡气结。
“果满天!你是我亲爹嘛!哪有这么咒女儿的!您是独幽国国主!怎么比在赌场押妻当女的恶棍还不如!”
楚怡噘着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架势似乎随时想扑上去咬人。
果满天可是怕这个女儿怕的要命,女儿没规矩,霸道,他更怕了,于是双手抬了起来,作势投降:“我是独幽国国主!你,你给我点面子!不要闹!让下人看见女儿欺负老爹,以后你让父皇如何治理国家!如何教百姓礼义廉耻家法孝道?”
楚怡哪管这些双手已经向果满天腋下探去,专挠他的痒痒肉。
果满天求饶:“好女儿!好公主!别这样!再这样父皇可是要喊人了啊!”
“让你盼我一辈子嫁不出去!你对得起我娘嘛?是我亲爹嘛!”
“以前我觉得我是你亲爹!现在我得好好想想,我要是哪天死了,我得去那边问问你娘,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
这时见楚怡撤回了手,还以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惹她生气了,正在想如何哄这个祖宗开心的时候,只听楚怡正色道:“父皇,听到了吗?”
皇宫周围埋伏着数名隐藏气息的刺客,杀气熏天,年纪轻轻便已达准四品术者修为的果楚怡已有所警觉。
果满天毫不在乎:“当个国主若不遭人惦记,反倒是我这个国主做的不得人心,他们来便是。”
“父皇,以前我都是听说你遭刺杀,这次亲眼所见,机会难得,送上门的猎物你小心点,可不要打草惊蛇,他们是我!”
吾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身为公主不在宫里跟先生多点读书,整天就知道舞枪弄棒,打打杀杀,以后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为将来娶果楚怡的男人扼腕叹气,看着自己的宝贝公主,他无可奈何觉得头发第二天肯定全都白了。
“父皇!我还是不是你的宝贝亲女儿,你让我练练手好不好!好不好嘛!我娘可在天上看着呢!”
楚怡搂着果满天的胳膊就不撒手,她撒娇功夫天下第一,果满天哪里受得了心头肉这般撒泼。
“别小看他们,能躲过影卫潜入皇宫,证明他们不是普通的修行者,修为至少是三品斗罗以上。”
“那又怎样,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对,我斩一双。”楚怡颇为不屑。
“那也不能大意!”果满天不放心。
“您就算小看我,也不能小看自己啊,我可是您果满天的亲生女儿!您就看我的吧!”
一年前,楚怡从三品术者突破后,便被困在准四品门外,始终得不到突破要领,相当之郁闷。果满天早就劝过她,其实楚怡的郁闷完全没有必要,能够成为修行者已是万里挑一,由斗罗突破到术者,靠努力、悟性也靠天分和机缘。小小年纪便是准四品术者,她已是破军大陆多年难得的天才级修行者。
得到父皇默许,果楚怡提高音量喊道:“刺杀就大大方方的好了,就别藏着了,一起上吧。”
这时,从皇宫各角落出现了五名黑衣打扮的刺客。
“哪个混蛋派来的,让你们这几个弱不禁风的人来算什么?羞辱我们独幽国没人吗?”从气息上她感应到对方顶多是一品术者甚至连术者都不是的斗罗级别。
在术者眼中,斗罗级别只不过是身体强壮的普通武夫罢了,还算不上真正的修行者。
让楚怡有些意外的是,五名刺客似乎没把她放在眼里,五人达成默契,忽略楚怡,向果满天杀去。
楚怡见这些刺客如此嚣张,也就不再说话,引出冰凌剑向其中一名刺客刺去。
刺客也不回头,他凌空而起,其余四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同样跃向天空,发射飞镖干扰楚怡的视线,刺客在其它人配合下,成功躲过楚怡刺的致命一剑。只见五名刺客手上各出现五把剑,之后五人位置不断变化,每变化一次便距离她近一次,五把剑发出的剑花瞬间织成一张巨网向楚怡攻去。
“雕虫小技!”
楚怡暗自运气,水凌冰剑朝空中画了一个圆,楚怡大喊:“开!”
只见空中突然出现五朵冰花,迎着巨网便撞了过去,巨网与冰花相撞,两股不同的力道瞬间在空中爆炸。
爆炸的气流残片划过楚怡的脸颊,她被所见景象惊到了,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用最擅长的凌空冰花,居然没有穿透对方织的剑网。堂堂准四品术者对付五个比自己差那么多等级的刺客居然只是打了个平手,这怎么可能?
从对方散发出的能量上感知,对面的五名刺客确实在不高,难道是自己大意了?楚怡准备再发招的时候,薛率雄带着影卫赶到。
“大胆贼子!敢来独幽城撒野!”薛率雄带影卫及时出现,挡在了果满天父女前面。
薛率雄单膝跪在果满天面前:“臣罪该万死,未及时发现刺客,请圣上和公主责罚。”
“谁让你过来了?谁也不许动,看我怎么收拾他们!”楚怡的斗志被五名刺客激发出来。
事关皇室安危,薛率雄不敢马虎,他看向果满天,果满天示意他先不要动。
即使这样,他还是暗中拉满弓,若果楚怡遇到危险,他将在第一时间射杀黑衣刺客。在薛率雄眼中,果楚怡不仅是独幽国公主,更是他的心上人,是他的命!
“听我命令,随时行动。”他小声命令手下。
“是!”
楚怡主动出击,她先是结界生成冰之域,空中瞬间出现无数印章大小的冰之印,这些冰之印有虚有实,在空中变幻着位置。实印攻击力是虚印的5倍,一枚虚印若是打中普通人,当即毙命,实印更是恐怖。
楚怡在三品术者阶段能够一次性制造5枚实印,10枚虚印,如今她晋级到了准四品术者阶段,可以一次性制造7枚实印,14枚虚印,达到了五品术者一次性结印的数量。天资聪颖的她这次是拼尽了全力,没有留后招。
数枚有虚有实的冰之域如雨点般密集,如流星般速度猛地朝黑衣刺客们砸去。
刺客相互配合,巧妙躲闪,弹指间凶险已过,毫发无损地躲过了楚怡的虚实冰之印。
独幽国能让楚怡连续两次强攻还攻不下的修行者屈指可数,这些黑衣刺客到底什么来头?楚怡自幼被果满天宠大,从未遇到挫折,如今修为远在她之下的几名刺客竟然轻轻松松躲过了连续两次强攻击,这让她又羞又恼又怒。
心道:今日若是让他们逃走,我果楚怡传在修行界岂不是成了笑话?以后还怎么有脸出去惩恶扬善匡扶正义为民除害?
自尊心极强的她准备再战一场,等她试着结冰之域时才发现自己体力已经严重透支,难以再启动五行之气,半枚虚印都结不出。
体力透支的修行者与普通人无异,甚至躲不过三品斗罗的一击土崩拳。
他们似乎早有预判,眼见楚怡体力消耗殆尽,刺客竟然也使出了冰之域。
只见空中出现了百枚不知虚实的冰之域。
这些冰之域与以往楚怡见的有所不同,它们颜色不一,闪着诡异之光,楚怡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
“预备,放!”
薛率雄一声令下,瞬时无数箭矢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扑向五名刺客。
刺客们为了保命,交替撤退,百枚不知虚实的冰之域也随之消失。
楚怡已被五命刺客的功法吓着了,见刺客撤退,为了挽回几分面子,她做出提气欲追。可刚才体力已完全耗尽,哪里还追得上。
见父皇和薛率雄都没有拦住自己,楚怡对着刺客逃跑的方向大喊:“有本事别跑!”
薛率雄心知公主在众人面前栽了面子,想要找人发作。在得到果满天的默许后,他暗示部下悄悄退下。
“站住!”
才走几步,薛率雄便被楚怡叫住。
“谁让你放箭的!要是不放箭我有一万种让他们死的手段!坏我大事,你知不知罪!”
“臣知罪!”
“罪在何处?”
“臣笨手笨脚坏了公主大事!”
“你还知道!”
“臣也是职责所在,生怕您出了闪失没法对独幽国的百姓交代,这才预判失误,下次不会了……”
楚怡还想教训薛率雄时,果满天发话了:“楚怡,别胡闹了,天有点冷,扶我回寝宫。”
楚怡撅着嘴,心里却在想,还是我们家老头子好,这是在给我台阶下。
“好好好,陪您回宫。”
离开前,楚怡还朝薛率雄瞪眼睛,伸出手做出欲打状。
薛率雄只是嘿嘿傻笑,楚怡更气了。
做出了一个你等着的手势,扶着果满天去了寝宫。
看着天真的女儿,果满天表面笑呵呵,可心里的眉毛早已拧成了一团麻。
他才不久得到密报,独幽国真正的麻烦要来了,准备了20多年,瓜棚绕到豆棚上的恩恩怨怨,是时候做个了解了。
如今,楚怡是他唯一的软肋,他心里忖度着:父皇不能保护你一辈子,现在你离开独幽国,我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接着心里开始不是滋味,拧巴着叫嚣:我女儿!我要保护她一辈子!
抬眼看着远方,宫殿之上有麻雀飞过,顺着麻雀飞去的方向,将视线延展,20多年前,那场生死之战慢慢浮现在他眼前,他的拳头攥的噼啪作响。
“不就是几名小小的臭虫刺客嘛!放心吧,您把他们交给我就好了!我保管把他们打得爹妈都不认识!做一辈子臭虫!”
“小小刺客哪用得你父皇动心思,我已派人去查他们底细了。你父皇只是老了,老胳膊老腿骨喽,骨头动不动就响个不停,跟散架似的。”
“呸呸呸,不许说自己老!”
“好好好,不说,不说……”
惊天雷为取悦朱五常下了血本,他在天珠部开起了巨大的篝火晚会,火把透亮宛如白昼。天珠部1000多族人,把酒言欢,载歌载舞。
几十个火架子不停转动,烤乳猪、烤全羊、烤牛肉排成了几排,香气四溢,数里飘香。
通过和惊天雷的交谈,朱五常大概知道了他们为什么叫自己觉士大人。破军大陆中有大大小小几百个国家组成,各有各的行政体系和疆域界限。每个国家为了守住家业都会培养或者高薪聘请觉士作为国家的守护者。
这些觉士其实就是修行者,凡是修行者,无论修为如何,都被普通百姓尊称为觉士大人或者修行者大人。
觉士,顾名思义,意为已经对五行之气有所觉悟的人。
觉士从弱变强的排序依次是斗罗、术者、勇者、尊者、王者、圣者。严格意义上讲,斗罗不算觉士,他们只是刚刚敲开修行大门的半个修行者而已。斗罗的战斗力与一品术者相比,有云泥之别。
斗罗虽说被术者以上修行者瞧不起,但实力依然不能小觑。半年前,天珠部为了取得部落战争的胜利,请来的赞部就是斗罗,他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帮助惊天雷的天珠部取得战争的胜利。
和惊天雷聊了一个大概,又望着眼前这帮脸上涂着白粉,龇牙咧嘴跳来跳去,不时露出诡异笑容说着奇怪语言的天珠部族人,他有些害怕,生怕有几句话谈不拢,被对方吃掉。
为此他特意问惊天雷:“你们部落吃人吗?”
“不吃!”对方回答的很干脆。
他心想:“我信你才怪!”
为了消除恐惧,他多喝了几杯酒。没想到这酒入口不辣,但度数极高。没喝几口,便晕晕乎乎不知身处何地,今夕何年。喝多了的他早就忘乎所以,大口啃着猪蹄子。这时其中一名族人将他拽起,在众人簇拥下也开始跳起舞来。
朱五常天生四肢不协调哪里会跳什么舞,只见他身体扭来扭去,像是在擦窗户,像是在扫地,像是在杀猪,就是不像个跳舞的。
酒过三巡,他正跳得起劲,想继续擦窗户、继续扫地、继续杀猪时,惊天雷给他跪下了。
惊天雷悲切道:“觉士大人,还请救天珠部全族性命!”
“兄弟!过来跳舞,天大的事儿以后再说。”
“觉士大人……”惊天雷都要哭出来了,不依不饶,非要他答应。
朱五常好不扫兴。
“有什么事情你说,我能办的给你办,不能办的,想办法给你办。”醉酒后的他,被周围人一口一个觉士大人还真以为是自己是了不起的人物了。
他抹了抹额头上小珠追着大珠的汗水,从桌上又拿起一块猪蹄啃了起来。
“这事儿您能办,您也不能办。”惊天雷说话开始云山雾绕。
其实到现在为止,他还不信这个满口什么阶级什么革命什么和谐社会的人会是觉士大人。他暗中调查朱五常是什么时候进入天珠部的,竟然没有人能说清。后来,他惊讶地发现整个悬天岛也没人能证实此朱五常是从哪儿来的。
他说让朱五常帮助自己,其实是想让朱五常赐已经有喜的二夫人一滴血。
破军大陆有传言说觉士大人的血液有筑精造髓之效,怀孕的女人只要喝过觉士大人一滴血,婴儿出生后只要勤加修炼,不出两年便会晋升一品斗罗,弱冠之年可有机会晋升术者,踏入真正的修行之门。
听惊天雷说出了需求,朱五常的酒劲儿瞬间消失,嘴里猪蹄筋也觉得不香了。
这不是要露馅嘛!贡献一滴血怎么贡献?割哪个地方?万一,他们能通过一滴血证明老子不是觉士大人,那老子岂不是要死翘翘?就这么个野蛮部落,我死怕也没那么容易吧,他们不得花式搞死我。
五马分尸还好,一闭眼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搞个凌迟,天珠部连个菜刀都没有,拿石头片揦肉?万一……万一是阉刑……这可如何是好……我呸,想什么呢,绝对不可以有阉刑,老子宁可马上死,现在死,咬舌自尽而死也不能被阉。
不行不行,咬舌自尽也不行,哪个死法都不行,我来破军大陆一定有原因,破军大陆千千万万家被封建势力、奴隶主压迫的人们呼喊着我的名字呢等着我去拯救呢!还有更广大的劳苦百姓等着我带领他们脱离苦海建设新农村呢。我怎么能死呢?我是不能死的!既然不能死,那就……装死!
想到这里,朱五常“啪”一下将酒杯摔碎,摇晃着身体大声对惊天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是说……”
惊天雷刚想说话,只见朱五常倒地呼呼大睡起来。
“大人……您才喝了半碗酒……这……”惊天雷不禁皱起了眉。
其实是朱五常紧张了,就算他真献一滴血又怎样,验证他那滴血纯不纯也得等惊天雷的孩子长大后才知道。也幸亏朱五常紧张了,阴差阳错才保住了一条命。
以惊天雷对修行者的理解,真正的觉士大人有通天之能,不可能会被半碗酒灌醉!
看着倒地不起,怎么叫都不醒的朱五常,惊天雷脸上出现一抹阴狠之色。
心道:是我惊天雷眼拙!他哪里是什么万家二公子!哪里是什么修行者!这就是个江湖骗子!
惊天雷本想叫李老茂悄悄处理了朱五常,但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让人取出一大碗,划破后朱五常手指,取血验证他的真实身份。
装睡的朱五常被人在手上来了这么一刀,疼得菊花紧皱。他心里暗骂不止:千万不要让我朱五常得势,不然老子每年保留节目就是抽你丫的血!500cc起步!
在割血的过程中,朱五常充分发挥了他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潜能。硬生生咬紧牙关,竟然没发出惨叫。后来他不觉得手指疼了,他觉得浑身都很舒服,只不过身体有点冷,头有点晕,意识有些恍惚,然后便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其它族人这时也发现了问题,李老茂问道:“我怎么觉得他不是觉士大人……”
“哼!敢骗我惊天雷,我揪他的脑袋当夜壶挖他的心肝当下酒菜!”
说着惊天雷对其它族人命令道。
“来啊,把那几个质子叫来。”
元七等人去见惊天雷的路上,身体就已经开始哆嗦了。
刚开始,元七听人说朱五常自称觉士大人,还嗤之以鼻,摇头道:“这人多半是疯了”。
可他发现天珠部为朱五常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时,他心中已经露出悔意,继续摇头:是咱有眼无珠,是咱自作聪明,是咱口无遮拦说了得罪他的话!
跟在元七身后的鸠亭山,肠子也悔青了。
我就不应该提前站队!干嘛听元七这个傻大个的话!鸠亭山懊恼不已。
“我都这么大了还没娶媳妇儿,死不瞑目啊!”鸠亭山发出一遍遍的哀嚎。
惊天雷示意手下,把从朱五常身上挤出来的血让质子喝下去。
这些质子以前都是族长的儿子,见识比一般人都多,都觉得其中有猫腻,都不愿意喝。
此时他们变得团结友爱了起来:
元七对鸠亭山:“你喝吧,留给你!”
“算了吧,我不喝,还让给老大你。”
“你喝!”
“你喝!”
身为天珠部的奴隶,喝与不喝哪里由他们说了算的。李老茂见没人主动,开始叫人强行灌着他们喝。
他指了指其中一名叫艾正的质子:“你!喝!”
“大人!我今天拉稀,喝下去也没效果,还玷污了觉士大人的血,不然等我改天病好了再喝?”
“你当我在跟你商量嘛?”
李老茂给手下了一个眼神,手下会意,一人按住艾正的肩膀,另一人撬开他的嘴,将血灌了进去。
“大人!不要!”艾正哀嚎着在地上打滚。
李老茂正准备灌下一个人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不做声了。
他正觉得奇怪,当他看到被灌了一口血倒地不起的艾正时,他也不做声了。
只见躺在地上艾正,先是诡异的一笑,然后满脸通红,眼睛流血,皮肤发黑,没一会儿便双腿一蹬,暴毙而亡。
如见了鬼一般,惊天雷心里如万鼓捶,他暗叫大事不好。因为据他所知只有修行者的血才有让人暴毙而亡的威力。
瘫软在地的他,扇起了自己嘴巴:“怪我不长眼!怪我连累了天珠部!”
李老茂也开始呼天抢地了起来:“我的老天爷,觉士大人,是觉士大人……咱们这次是真得罪了觉士大人……得罪了万家!”
朱五常在昏迷中似乎是听到有人发出惨叫,当时他以为是惊天雷发现了自己这个冒牌的万家二公子,于是潜意识中呼喊着:先把我灌晕再杀!老子从小就怕疼!!
一杯就能把人灌晕的酒叫三绝酒,盛产这种酒的国家叫孤竹国,它是破军大陆唯一一个靠贩卖酒水起家的国家。
三绝酒气味相当怪异乍闻上去竟如几个月不洗脚才独有的酸臭味,熏得人头昏眼花,嗅觉模糊。一旦喝入口中,便会发现此酒的美妙,当真绵长醇厚,回味悠长。它是破军大陆一等一的好酒,畅销数百年,在破军大陆几乎等同于钱,是硬通货。
这天,孤竹国宰相之子李安安怀揣着三绝酒酿酒秘方,化装成买菜的老百姓,准备混出城。宰相李彪发现儿子又离家出走,气得早朝都没去上。他一边痛骂逆子不孝,一边派人捉拿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儿子。
手下人接到的李彪命令,在沿途设卡,路上加派人手,只为能找到这个活祖宗。在孤竹国,李安安的身份可比当朝太子贵重多了,有李彪这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爹在,李安安之于他们可不就是活祖宗,找不到他,轻则挨板子,重则挨刀子,谁也不敢马虎。
从寅时开始凉风就一阵一阵,后来黑云越压越多,压得早晨成了黄昏,压得上岁数的老人腿脚发沉脖子发酸。终于,像是有人得罪了它一般,酝酿已久的雨水,如深闺女人的怨气一般,在辰时时,没完没了下个不停。
李安安四处躲雨,一边大叫:好雨!另一边又后悔出门前不看天气,应该晚几天再逃跑。
电闪雷鸣中,本来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街,一下子空了。
雨越下越大,天慢慢暗了下来,雨水砸在地上冒起白烟,落在屋顶劈啪作响。
在赌场大杀四方的孤竹城捕头皮大仁,走出赌场时,李安安已经跑出了城。
瞧见外面已经变了天,雨如瓢泼,他兴奋地脱掉外衣,只穿着一条长衫内衣,在街上走来走去,似乎是在舞蹈,似乎是在发癫。
只听他嘴里念念有词:自古男儿多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一入赌场深似海,爷爷从此叫赌神!
赌场的人知道,他这是兴奋的。昨晚上他的点数奇高无比,把前几天输的钱都赚了回来不说,还把自己的死对头输得连祖传的玉佩都押给了他,他好不欢喜。
站在街边屋檐下避雨的百姓,有认识他的,见他在大雨中大喊大叫,那些百姓不由得评论道:
“赌徒还能捐个官府的当差小官当,这世道乱了!”
“烂泥巴扶不上墙,这么赌下去差事早晚得丢。”
“不是去妓院就是去赌场,哪家好姑娘愿意嫁给这货。”
他听到百姓对他的评价,毫不在意地指着他们嘻皮笑脸:“老子就是扶不上墙墙,老子就是吃喝嫖赌,嘿嘿!”
回到家他将湿透的衣服随意脱下,将赢回来的银子随手一扔,烧开热水一股脑倒入桶里也不试试水温,便一头扎进木桶,才弹指的功夫他便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小时候被追杀的情景,梦到那些情景的时候,他嘴角还挂着笑。
那是在五峰岭上,茅屋外面已经被手持弯刀,头裹白布的杀手重重包围。
茅屋内,小皮大仁在三泰大师指导下练习着五行功法。
练习几百次,一次实印都没结出,小皮大仁难免有些垂头丧气,如霜打茄子:“不学了,不学了,这般难练的功法,学他作甚,跟师父你喝酒吃肉耍女人岂不是痛快!”
三泰大师给小皮大仁了一鞭:“小王八蛋!你7岁不到就想喝酒吃肉耍女人,以后这天下怕是容不下你!”
挨了一鞭不但不长记性,小皮大仁还得据理力争:“师父你从小就喝酒吃肉耍女人,天下容得下你,凭什么容我不得?”
“小王八蛋,你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我正好七岁,看得见你小时候。”
三泰大师被气笑:“好好的书你不读,歪理邪说倒是比吃糖丸还顺溜,那你且说说,为何天下能容得下我?”
“追杀我们的人,都被你杀干净了,你天下第一!”
“我的好王八蛋徒弟,还没有杀干净呢!”
三泰大师双手合十紧念咒决,大喝一声:“开!”
一股气浪以他和小皮大仁为中心迅速爆炸,茅屋瞬时被炸得粉碎,茅草没有飘落在地之前,本藏在屋顶上的杀手先一步摔落在地。
小皮大仁见状,蹦蹦跳跳鼓掌呐喊:“师父师父,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功法,快些教我!我要是学会了,在哪里都能喝酒吃肉耍女人啦!”
三泰大师忍不住又给他一击鞭子:“小王八蛋!小畜生!你先活过今日再教你!”
“这些小王八蛋不是你的对手!咱怕他们作甚!”
接着小皮大仁指着杀手们道:“趁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赶紧跑!我师父凶起来,爷们儿我都怕他几分,更何况是你们这些小王八蛋!”
三泰大师一鞭子将小皮大仁卷到了身前:“人们见到秋凌痕,都是扛着棍子去挨打!你这棍子还竖不起来呢,瞎跑什么!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待着!”
小皮大仁不解:“他们打又不过,追也追不过,为何还紧追着咱们不放?莫不是你睡了人家婆娘,给人家戴了一顶绿帽,人家婆娘家人才不肯放你?”
这时,领头的秋凌痕开始劝降了:
“三泰大师即使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今天也难逃我这玄天大阵。”
“地黄、白芷、通乾阵我都闯过去了,小小玄天阵又能奈我何?”
“玄天阵皆为精挑万选的死士,我们耗光你的五行之气,你拿什么跟我打?念你一身修为实属难得,交出这小孩儿,我保你无事。”
三泰大师抬眼望去,本是郁郁葱葱的竹林已经布满追兵,绿白相间的颜色涌出一股死亡之气,笼罩在他周围。
他轻蔑一笑:“最开始是张小盒之后是荀若云后来是马新晋,再后来是谁都我都忘了,反正最后追杀我们的人都死了。挺可惜的,这些人都是各派各门的好手,本可在修为上更上一层楼,唉……造孽啊让他们遇到我三泰大师……”
“三泰大师!别不自量力了!你真以为我秋凌痕是吓大的?!”
这时小皮大仁听不下去了:“师父,师父,此人太聒噪!待我去收拾他!”
小皮大仁奶声奶气地就要进行第101次结印。
三泰大师又在他屁股上抽了一鞭。
“敢在我面前聒噪之人,必有几分本事。”
三泰大师从怀里取出一颗丹药,丹药通体发出金色的暗光,似乎如夜明珠一般。
“可识得此丹?”
秋凌痕两眼放光,难以置信:“截魂丹一般黑褐色,你手中的截魂丹通体似鎏金,难不成这便是传说中的圣丹?传闻五品王者吃下圣丹便可晋升为一品圣者,从此拥有长生不死之身,更能踏入仙人虚空之境。以前我只是听师父提起过,没想到世上竟真有此丹。”
“想要吗?”
“你的意思是?用圣丹换他一命。”
“机会只有一次。”
秋凌痕贪婪地看着圣丹,陷入犹豫。
小皮大仁练了好半天功法,五脏庙早就造反了,他见到圣丹他咽了咽口水,伸手就朝圣丹摸去。
“师父,何必这么麻烦,您把圣丹赐予徒儿便好了,徒儿吃饱了以后保护师父!”
三泰大师甩手又是一鞭:“小畜生!小王八蛋!你气死我算了。知道破军大陆有多少人为了这颗圣丹丧命嘛!当饭吃,亏你想得出!”
“徒儿饿了嘛……”
又是一记鞭子,抽得小皮大仁捂着屁股,抱住三泰大师的腿求饶:“师父休要再打,若徒儿疼的晚上唉声叹气爹娘乱嚎,吵着师父睡不着觉罪过就大了。”
三泰大师这才收起鞭子,他冷冷地看着秋凌痕。
秋凌痕一脸痛惜地摇了摇头,随后抱拳施礼:“刚才是晚辈鲁莽了,言语上若有不敬,还请您见谅!”
“看来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您能为了这孩子,拿出圣丹,足以见您的胸怀和度量非我等能比。圣丹就让它随缘吧。您是长辈,就行行好,让我们带走孩子,别难为我们。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三泰大师哈哈一笑,收回圣丹:“都说他赵无极调教的小师弟青出于蓝,今日见到果然名不虚传。话你已说清,礼数也已尽到,尔等速速退去,今日我心情大好饶你们一命。”
三泰大师说话的时候,已将内力注入声音当中,他说话依旧平缓,但每句话每个字说出去,都像在秋凌痕心里狠狠击上一锤似的。
秋凌痕只觉得喉咙一阵甘甜,当三泰大师面强,强忍着没让血喷出来。
这时小皮大仁拉住三泰大师的手,蹦着脚想凑到三泰大师耳边说话。
三泰大师蹲下身,小皮大仁在他耳边小声道:“师父,你就别装了,你是不是打不过他们?不然你也不会拿出圣丹。我跟他们走吧,你回家好好替我吃肉喝酒耍女人。”
纵使修为再高,也难挡徒儿一份孝心。虽说是皮了些,但小小年纪便知轻重,有担当,有情义实属难得。
三泰大师心里感动,但手上却没手软,他弹了小皮大仁一个脑壳蹦:“小畜生!你盼为师一点好,就眼前这些货,为师半只手都能将他们捏死!”
小皮大仁被三泰大师打,满脸写着委屈:“师父!我以后再也不理你!我一个人喝酒吃肉玩女人去!”
“给我闭嘴!”
见师父如此严肃,知道大敌当前,小皮大仁紧贴着师父,生怕给师父添麻烦。
小皮大仁分析的没错,这次三泰大师确实遇到劲敌了。
据他所知,目前还没有人能活着从玄天阵中杀出来。这个专门以耗尽修行者五行之气而设计的玄天大阵,相传是千年前殷半圣所创,阵法演变无穷尽,尽藏杀招,防不胜防。千年前就失传的阵法,千年后重见天日,为了得到小皮大仁,他们是费尽了心思。
若没有小皮大仁的拖累,他兴许还有把握闯上一闯,如今既要护住徒儿,又要闯出玄天阵,这谈何容易。想到这里,三泰大师暗下决心,就算死,也要保小皮大仁周全。
秋凌痕见三泰大师杀意正浓,没有投降退让的意思,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关于三泰大师的传闻他是听说过的,长了一副慈祥端庄的脸,下起手来极其狠毒,在破军大陆几乎没有遇见过对手。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处,上面下了死令,秋凌痕说什么也不冒这个险。
玄天阵法他还没有彻底掌握,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决定和三泰大师拼上一拼,就算自己死,也不能让小皮大仁逃走,否则上面怪罪下来,家族几百口性命难保。
“既然如此,那晚辈得罪了!”秋凌痕拔出无痕剑,亲自压阵指挥玄天阵。
他的手下们把头上裹着的白布解了下来,用白布将刀柄和手腕绑在一起。
三泰大师眯着眼,像是在嘲笑又像是赞叹:“对付我一个老人家,急头白脸,要生要死,唉,你们呀,若碰不上我早晚吃大亏!碰上了我以后便没机会吃亏了,下辈子换个心疼你们性命的主子投靠吧!”
“杀!”
秋凌痕一声令下,手下拖着弯刀从四面八方向三泰大师杀去。
还未兵刃相接,周围的绿的草,白色的云,甚至是空气里已经弥漫着红色的血腥之气。
这时,三泰大师问小皮大仁:“你还记得之前你偷偷跟我逛青楼时,台上花魁所唱曲子吗?”
“曲子还记得半个!女人全完干净啦!”
“小畜生!你不是号称过目不忘吗?”
“当时光顾着吃大鸡腿了,酒也好喝!再说那花魁病恹恹地,像是得了瘟疫的母猪,没看头有什么好记的。”
“算了,算了,半首就半首吧,你唱给为师听如何?”
“我皮大仁可比你这个师父大方,让咱唱,咱就唱!”
这时,三泰大师捂住了小皮大仁的眼睛。
心道:小小年纪,不该让你看太残忍的杀戮,我死了,是你的命,我若能活,护你周全!
小皮大仁稚嫩的声音在杀声震天的包裹下,显得那么缥缈,又显得那么有力。
那曲子,三泰大师经常在饭后哼哼:“你瞧东厢房的那个郎,从不关我这房,不走我门前走廊,月儿弯啊,风儿俏,都是寂寞,何时才能和郎共枕一张床。”
皮大仁越唱越有节奏,越唱兴致越高。
玄天阵大开大合,上有秋凌痕结出的巨大虚印,下有死士不顾性命的冲杀。
三泰大师深陷其中,瞬间已成血人。只见他手上结印,印没有朝人打去而是打在了地上。顿时地上的枯草败叶像是有了生命,纷纷凌空跃起,杀气腾腾,丝毫不逊于朝他杀来的死士。
三泰大师大手一挥,枯草败叶化成剑成刀成枪,直挺挺射向玄天阵中。
秋凌痕在手下的保护下,往后退了十几步才稳住身形。他再看玄天阵,死士的四肢崩裂,到处都是红的血,死不瞑目的眼。
血溅了三泰大师师徒一身,三泰大师宛若地狱修罗,被捂住眼睛的小皮大仁还在哼唱着:“等奴家小窗画娥眉,等奴家嫁衣坐好等君归……”
小皮大仁一曲唱罢,三泰大师还在捂着他的眼睛。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早就不着地了,一会儿倒过来,一会儿飞上天,一会儿感觉风在后面,喊杀声在前面,一会儿又听到死士的哀嚎在脑袋顶上面。
他发现师父抱着他左突又闯,刚闯过一个玄天阵,又有新的玄天阵等着他们。似乎深陷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小皮大仁这时想着:你们那么多人,欺负我师父一个,咱怎么也得唱出个千军万马出来给师父壮壮声势!
想到这里他强忍着天旋地转的恶心感,用小手擦了擦溅在嘴角的鲜血,扯开嗓子没命地唱着:“别看东边新来的婆姨,迈着碎花小步,要说勾人是门手艺,公子你还得且听我给你唱。唱得天发白,唱得春宵的鸟找不到伴儿,唱得公子晚上耕田不闪腰!”
也不知道唱了多少遍,慢慢地他感觉喊杀声越来越小了,自己被三泰大师抱在空中,空中的风很大,把他的头发都吹得立了起来。
等小皮大仁觉得溅到自己身上的血干了,耳中再也没有厮杀声和叫喊声时,三泰大师拿开手,小皮大仁适应了一下光线,再定眼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他们师徒身处在城外,不远处还有座茶摊。
小皮大仁见师父身上没伤,还是如往常那样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自己,他放下心来,他走向茶摊,卖乖道:“我去给师父讨两碗茶水来解解渴,回头咱们再聊聊圣丹的事儿,反正我是您亲徒弟,您这颗圣丹给谁不是给。”
“小畜生!”
正在擦桌子的店家,看着一老一少两个血人朝自己走来,不由得吓得站在原地,话都说不上来。
差不多和桌子高的血人小皮大仁,一脸坏笑地问店家:“给爷们儿上两壶好茶!有鸡腿鸭腿牛腿也给爷们儿上来。”
小皮大仁唱了不知多久的曲子嗓子早就唱沙哑了,店家心道:这哪里是人发出的声音!大白天见了鬼了!
“稍,稍等……”
店家不嫌脏,将抹布捂在了自己脸上,想让自己清醒点。
这时小皮大仁继续用沙哑的嗓子催促:“快去啊!爷们儿渴死了!”
这时三泰大师也走了过来,他浑身上下,除了一双牙是白的,其它地方都是血。可能是觉得嘴唇比较干,三泰大师舔了舔嘴唇。
这不看还好,一看让店家觉得似乎有一把刀子扎进自己的心脏,激灵一下所有的精气神都被三泰大师这一舔吓跑了。
三泰大师面露慈祥:“不要害怕,嘿嘿……”
说着还要伸手过来拍店家肩膀。
店家只觉闻到了一股腥臊之气袭来,也顾不上茶摊了,撒丫子便跑。
小皮大仁望着店家的背影,学着三泰大师的语气骂道:“畜生!小王八蛋!跑得还挺快!茶都没上呢!”
店家跑了,小皮大仁觉得三泰大师杀人太辛苦,亲自给师父端来茶水。
三泰大师接过,夸了小皮大仁一句好徒儿后,将冒着热气的水一饮而尽。
小皮大仁见师父喝得痛快,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刚从老虎灶拿下的滚烫的热水,烫得小皮大仁吱哇乱叫:“小王八蛋!小畜生!烫死我了!”
三泰大师用内力驱散了茶壶里的热气,给小皮大仁倒满一杯。
小皮大仁接过,咕嘟咕嘟喝了个痛快。
一壶水下去,小皮大仁算是从疲惫中缓了过来,说话时嗓子也有了几分亮色。
“师父,这次杀干净了吗?要是没有杀干净,我可没有曲子唱了,你得带徒儿去趟青楼学新曲子才是。”
小皮大仁说完赶紧抱着头,捂着屁股,因为若是以前他说类似的话,免不了挨一顿鞭子。
这次三泰大师一反常态,没有打他,而是问他:“我让你背的《天罡决》你背得怎么样了?”
“师父,你每天问,我每天回答,你不累我都累了,我不仅背了,还能倒着背,我还能从中间背,不信您就考考我。”
“好好好,会背就好。前面便是孤竹国,此地的三绝酒享誉天下。为师有些乏了,你去城里给为师买上两斤三绝酒,再买两只烧鸡,五个馒头。”
说着三泰大师交给小皮大仁二两银子。
掂量着银子,小皮大仁心里乐开了花。心道:这二两银子够买十只烧鸡,五斤酒了。我往酒里掺点水,想必师父尝不出来,剩下的钱都是我的!这次赚大了!
接着三泰大师用清水把小皮大仁将脸上的血渍洗去,又从茶摊的柜子下找出了一身旧衣服,让他换上,然后才把银子递给了他。
小皮大仁赶紧接过银子,屁颠屁颠向孤竹城跑去。
才跑出去没几步,他又折返了回来。
“怎么又回来了?小畜生小王八蛋你是想饿死我不成!”
“您误会我了!”
“我怎么误会了?”
“我是想让您不要乱走,我要是回来找不到您,忍不住把烧鸡都吃了,到时候算谁的?”
“若是找不到我,便在孤竹国等我。”
临时的时候他道:“找不到您,我就拿着银子去青楼,听他个三天三夜的曲子,岂不是快哉。”
还不等三泰大师责骂,他朝师父做了鬼脸,之后飞快地向孤竹城跑去。
看着小皮大仁的背影,就像有人拿着锉刀挫自己的脸一样难受,三泰大师眼圈有些红,他深邃的目光看着孤竹城墙的旗番,旗番在风中招展,把他刚才硬闯玄天大阵所受的伤全都招了出来。
进了城,小皮大仁见贩卖捏泥人的摊子上有个泥人颇像三泰大师,驻足了观看了很久。
摊主见小皮大仁喜欢,笑着道:“五文钱。”
“你这泥人捏的人不人鬼不鬼,两脚轻脑袋大,哪里值五文钱,给你一文钱是照顾你生意。”
摊主听此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会砍价,咱们相遇也是缘分,拿去送你了。”
小皮大仁本想拿泥人送给师父,取笑他脑袋大得如泥人。见摊主免费送,他正色道:“我皮大仁可不是占人便宜的人,只不过我有重要任务在身,没有零钱付给你,等我给师父买完东西,肯定把钱给你送来,你可得等我。”
“好好好,我等你。”
小皮大仁这才接过泥人,欢心离去。
路过唱曲说书的地儿,见说书先生正说着破军大陆修行者排行榜的快意恩仇,引得周围百姓叫好连连。小皮大仁的脚像是被人钉在了地上,听得如痴如醉。直到等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才想起自己为什么来城里,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说书的地方。
拎着三绝酒提着打包好的烧鸡,抱着馒头走在街上的小皮大仁衣兜里还剩好几贯铜钱。他本想拿着这几贯铜钱去趟青楼听曲子,转念一想师父还饿着肚子,于是忍住了冲动。想着师父一路杀人太不容易,几番纠结下,还给买了师父平时最爱吃的猪肘酱蹄,剩下十几文铜钱,想再去青楼,是去不起了。瞧街上说书的也已经散场,他干脆又来到捏泥人的匠人面前,将十几文铜钱全都送给了匠人。
小皮大仁现学现卖,学着大人的口气:“咱爷们儿也算是有这个机缘,财散人聚,就当交个朋友。”
还不等匠人说话,他便抱着一堆吃喝,匆匆向城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念叨:“我得赶紧回去,师父是命好,摊上我这样一个天底下难找的好徒弟,一口酒都没舍得喝,一只烧鸡都没舍得动,都给他老人家留着呢。”
等小皮大仁赶到城外茶摊,四处张望,只见路是路,土是土,哪还有师父啊。
一座茶摊,甚是孤独。
小皮大仁将烧鸡、三绝酒和馒头都放在桌上,生气嘟囔着:“师父一定是背着我去青楼了!才杀完人,就去青楼听曲子耍女人!这么能干哪里像80岁的老头!你去听曲子是吧,好!那就别怪你徒弟不孝啦!”
他咽了咽口水,如饿狼一般撕开包裹烧鸡的油纸。
烧鸡的热气蒸腾,香气扑鼻,小皮大仁扯下来一只鸡腿就往嘴里塞,吃的他满嘴流油,呼哧带喘。
一边吃,一边拍手:“好吃!好吃!师父你最好别回来了,我都帮你吃干净才好!”
接着他又拔开酒塞,先是凑上去闻了闻,三绝酒特有的臭香,差点把他连熏几个跟头。
“酒不是香的吗?这个是怎么是臭的?假酒!绝对是假酒!王八蛋店家敢骗我!”
这时有路人经过,路人轻轻一嗅:“好酒!好酒啊!”
小皮大仁见路人如痴如醉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屑:“世上蠢人真多,真酒假酒都分不清。”
“这是假酒你不知道嘛?”
路人讨好似地朝他说道:“小孩儿,既然是假酒,你给我喝一口,就一口就成。”
小皮大仁眼睛一转,护住了酒坛子:“不给!”
“假酒你还当宝贝似的!给我得了!”
“既然是假酒那你还喝!”
“这你就不懂啦!你还小!”
“谁说我小了?爷们儿媳妇儿好几个呢!”
路人见小皮大仁不肯分享美酒也就作罢,作势要走。
小皮大仁叫住了他:“来的都是客,咱爷们儿都是江湖好汉,是好酒就一起分享啊。”
说着他给路人倒了一大杯。
路人生怕他反悔似地,端起来就咕嘟一口干掉。
“好酒!”
这回轮到小皮大仁喝了,他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嗅了嗅,还是不想喝。
路人道:“若是觉得难喝,我帮你喝如何!”
小皮大仁终究还是小孩儿心性,心道:你瞧不起我是怎地,我堂堂三泰大师的关门弟子,还喝不下一碗臭酒?
“谁说我不喝!都是爷们儿!刀山闯得,酒怎么就喝不得!”
他端起酒坛,如喝茶水似地猛灌了起来。
路人生怕他喝死,试图阻止,小皮大仁脾气上来,竟然用三泰大师平时教授他的拳脚,一个霹雳掌将路人打飞了出去。
路人见小皮大仁发起酒疯来如小老虎,哪还敢逗笑贪酒喝,一溜烟逃走了。
这时小皮大仁的酒劲儿也上来了,斜靠在椅子上大声唱着淫词艳曲。
走茶摊经过的百姓见此纷纷评头论足:“小小年纪,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这么小就唱淫词,长大还了得!”
小皮大仁兴致来了:“爷儿们不止会唱淫词,爷们儿还去过青楼看过妓女呐!”
说着他又灌了一口酒,然后大喝一声:“好酒!好爷们儿!真汉子!”
小皮大仁就这样一直喝,把三绝酒喝完了,喝起了茶水,觉得茶水比三绝酒劲儿还大的时候,他发现眼前的道路变成了一排排严阵以待作势欲扑的杀手。
他指着道路叫骂:“趁我师父他老人家不在想欺负我?看爷们儿怎么杀你们个人仰马翻!”
说着他就想站起来,可此时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他摇摇晃晃趴在桌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就这样也不知道睡了多少个时辰,等他醒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发现身上披着的是三泰大师平时披盖的长袍。
小皮大仁眯着睡眼埋怨道:“师父?师父!你去青楼也不叫我!”
环顾四周静悄悄的,哪有什么人。
“师父?你去哪儿了?”
没有人回答。
“师父,你是不是怪我把烧鸡都吃了?我大不了还你便是!”
还是没有人回应。
回想今天一天的经历,特别是师父离别时跟他说的话,小皮大仁似乎想到什么,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师父!你是不是抛弃了我?你这个王八蛋师父!”
“哐啷、哐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皮大仁从梦中唤醒,此时他的眼泪和早已凉透的洗澡水混在了一起,分不清哪个更浑浊。
天还在下着雨,门外,穿着蓑衣的三彪子喊道:“大哥,李彪的傻儿子又离家出走了,这次乐子可大了,我听李府的丫鬟说李安安偷走了三绝酒酿酒秘方!上头让咱们找傻儿子去,咱趁机捞他一笔外快,就说四海赌场窝藏李安安,这主意怎么样?”
皮大仁披着长毛巾,从木桶中出来,水珠顺着他脸颊流下,滑过他英俊的脸庞,健硕的胳膊,滴在地上。
这张脸,曾吸引过很多女孩儿垂青回眸。
可星眉剑目他从不对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感兴趣,他偏偏喜欢去青楼玩女人。
门外的三彪子见屋子里没有回应:“大哥?难不成又去青楼了?最近青楼可没来什么新娘们儿……”
这时,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有披上了蓑衣的皮大仁打开了门,他严肃地问道:“三彪子,我何时去过青楼?”
三彪子太熟悉皮大仁死不认账的样子,笑嘻嘻道:“您就听我这张嘴胡咧咧,您哪里去过青楼啊,您连青楼在哪里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皮大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你会说话!”
说着二人一同走出了院子。
出了门,见皮大仁走的方向是紧挨着李府的柏子秆酒楼,三彪子有些不解:“老大,上头让咱们去找傻儿子,您往哪儿去啊?”
“吃不饱怎么找?”
“万一让李府的人看见,咱们吃吃喝喝,可是要……”
皮大仁懒洋洋抻了一下腰,打断三彪子:“要吃,就跟我来,要废话,赶紧滚!”
衙门里谁不知道跟着皮大仁有肉吃,三彪子想了想:去他娘的傻儿子,柏子秆酒楼的招牌莲子肉过了时辰可就被抢光了!
“嘿嘿!要吃!要吃!”
说着跟上了皮大仁,向柏子秆酒楼走去。
孤竹城外的一间在茅草屋在烟雨中,如同在大海中的小舟,摇摇晃晃。
草屋内,到处散乱着衣服。有男人的长衫、长褂、有女人的缦衫、如意长裙甚至是贴身亵衣。粉红色的亵衣丝滑躺在泛黄的草垫上,如同草屋内的男女一样,摇摇晃晃,丝滑低吟与干草摩擦着。
仔细看,男人的长衫上还有斑斑黑色血渍,血渍的主人不属于草垫上的男人,而是赵府上下18口的血渍。
昨晚灭了赵府一十八口,出门就见一漂亮女子在门口候着,也不管她是否愿意,拉上她找了间草屋,一夜旖旎,美哉快哉腰也痛哉。
破旧草垫上,身材婀娜有致的龙龙海绵只披了件纱巾,伏在他胸口,用千依百顺手地抚摸他千依百顺的胸毛,娇滴滴喘着粗气说道:“哥哥,你当真……当真厉害!我……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桑巨奎修的是水系功法,五行之法中,水系功法最养男人,他平时在床上没遇见过对手,龙龙海绵是唯一一个让他感到精疲力尽,随时想缴械投降的女人,他棋逢对手,视为珍宝。
手和嘴就在龙龙海绵身上没停过抚摸。
“还是你厉害……实不相瞒……哥哥我他娘的……他娘的还……还真敌不过……你太厉害了!”
龙龙海绵佯怒道:“哥哥你讨厌!我哪里厉害了!刚才凶的说要吃掉我的?是谁?”
“是我,嘿嘿,是他娘的我,我他娘的要娶你?”
“你娶我?”
“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他娘的!回城我便给爹娘写书信,下个月我们成婚!八抬大轿娶你回家!”
“哥哥当真是真性情!”
“娘的!我桑巨奎说到办到!谁让我碰到了你这个粘人夺命的小妖精了。”他扳过龙龙海绵的身体,看着她滑溜溜水嫩嫩的娇嫩皮肤,眼睛成了一滩水,融进龙龙海绵的温柔诱惑中,再也不想抬起头来。
龙龙海绵柔弱无骨身体蜷缩着,她松开桑巨奎的胸毛,敲了敲他的脑门:“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娶我了。”
“担心我三心二意三妻四妾朝三暮四?你大可放心,我桑巨奎可以发誓,从此以后只对你龙龙海绵这个小妖精一个人好,若违背……”
龙龙海绵用手指堵住了桑巨奎的嘴:“不要!我不要你发誓!”
“你是舍不得我!我就知道你他娘的爱我!我也爱你!我们一辈子在一起,下辈子也在一起!”
“下辈子很快就到了。”
“此话怎讲?……”
“我其实……”
“怎么你他娘的是不是有喜欢的小白脸?是谁?老子大卸他八块!”桑巨奎猛地坐了起来,他掐住龙龙海绵的脖子,如同一头巨熊掐一条小鸡一般将她提到了空中。
龙龙海绵嘟着嘴,撒着娇:“哪有!你这人,说翻脸就翻脸!”
“娘的!还不说!是哪个小白脸?”
“没有小白脸!”此时龙龙海绵已经被桑巨奎掐的满脸通红。
“当真?”
“真真的。”
“那为何不愿嫁给老子?”
“我只是,我只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爱你了……”
“什么?你……你什么意思。”桑巨奎颇为不解,他松开了龙龙海绵。
龙龙海绵走下干草垫,光滑娇嫩的完美玉体在桑巨奎面前展露无意。
她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件件穿回。
桑巨奎伸出大手,一把揽住了龙龙海绵的腰。
“娘的!刚才老子吓到你了?老子这是心疼你!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爱惜一个女人,你要是还怪我,下次老子可以温柔点嘛……”
龙龙海绵伸出手似笑非笑地从桑巨奎的胸部一直向上滑,滑到了对方的脸颊。
“现在我彻底不爱你了,你的五行之气我就先收着了,你一路好走。”
“五行之气?什么五行之气?不行!你不能走!老子还没喜欢够呢!”
“就当是一夜情缘吧,如今天亮了,我们的缘分也散了。”
龙龙海绵说着从怀里掏出五两碎银放在了手里。
桑巨奎傻傻地盯着五两碎银,他看着五两碎银,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头。五两碎银的重量都不及一根羽毛,他刚想抬头与龙龙海绵分享这个奇怪的发现,突然间,五两碎银成了两把冰冷的尖刀,直直插入他的胸口,他瞬间从幻想中走出来的时候,从他胸口喷出来的血也染红了大半个草垫。
眼前的女人还是龙龙海绵,临死前的桑巨奎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龙龙海绵,嘴里说出了最后三个字:三七咒……
龙龙海绵颇为意外:“啧啧啧,真没想到你还知道三七咒,你早说你知道嘛,我还能留你几天狗命。”
据龙龙海绵所知,世人对三七咒知之甚少。若不是她小时候贪玩偷跑到师父房间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误闯密室,她到现在都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世上一等一的绝学。
偷学三七咒十几年,她颇有几分心得。
凡是中了她三七咒的人,都会陷入幻象,幻象中中咒者和施咒者会进行男欢女爱之事,幻象外,施咒者则吸收着中咒者的五行之气。
五行之气吸收完的时候,也就是中咒者快要死的时候。练成三七咒者,能够让中咒者在不知不觉没有痛苦中死去。
桑巨奎死去的时候抽搐着痛苦的脸,这说明她的三七咒还没练到火候,龙龙海绵难掩失望之色。
三七咒是她的依仗,只有练成了三七咒,她才有能力离开枪花门。
炼化了刚刚吸收的五行之气,龙龙海绵脸上不禁出现一抹奇怪的笑意。她心道:枪花门门主穆新海若是知道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最大的梦想就是逃离枪花门,不知道她作何感想。师父啊,师父,不是徒儿不听话,是你教导无方啊,怪不得徒儿!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偏门绝学三七咒,龙龙海绵也知道三七咒的副作用,但她不在乎。
习三七咒者,此生不能对喜欢的人动心,否则身体如万蚂蚁钻心,千条猛兽撕咬,生不如死。
男人是狗,男人是蠢蛋,男人自私自利,男人骄傲自大,男人她龙龙海绵见多了,她觉得只有脑子不好使的蠢女人才愿意找个蠢男人,跟他过一生,给他做饭生孩子。她龙龙海绵可不想这样。
炼化了五行之气的她,困了倦了,桑巨奎的尸体,就躺在她旁边,她也不在乎,靠在草堆上闭上了眼。
李安安为了避雨逃到这间破草屋,他看着外面瓢泼大雨,似永不会停,他感慨无限。
自幼酷爱读诗写诗的李安安诗意大发。
“前面雨水真是大,一滴两滴四五滴。我随心意君随国,父子殊同谁可知。”
也许是觉得自己刚才作的诗很好,于是张口又来了一首:“我见草屋如金屋,金屋自有颜如玉,颜如玉来颜如玉,一滴五滴七八滴!”
刚刚睡着的龙龙海绵顿时睡意全无,她怒骂道:“哪里来的书呆子!”
听有个声音如莺啼如琴鸣如天籁,李安安没觉得是在骂自己,而是在和自己打笑。
哪家姑娘声音竟然如此美妙,当真听上个几天几夜都不觉腻。
李安安更加愉悦,精神抖索,顺便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他朝草屋内草堆后面望去:“哪家小姐在此休憩,能否出来一见,小生无意打扰,想当面道歉。”
见人没有回复,李安安探着头又问:“您是否可以出来一见啊,我绝无叨扰之意,只想给您道歉。”
“你这呆子好是聒噪。”
两人正说话时,十几名捕快在皮大仁的带领下已将茅草屋外围控制在自己掌控的范围内。
皮大仁将左手拳头举过头顶,示意手下不要动,他已经感知里面除了李安安外还有一人,此人是修行者,修为不在自己之下。
在外人面前从未暴露自己是修行者的皮大仁,不禁有些头疼。他此次的任务就是带李安安回宰相府,若里面的修行者捣乱,他和手下们完不成任务不说,若被对方发现自己也是修行者,他在孤竹国算待不下去了。
草屋内,龙龙海绵绕过草堆,出现在李安安面前。
见伊不施粉黛,一身习武男装更显身材婀娜,明眸皓齿,美到不可方物。
李安安当即面红耳赤眼红脖子粗,鼻血顺流而下。
龙龙海绵朝一瞪杏眼颇有嗔怪之意。
李安安被瞪了一眼后更加兴奋了,他开始语无伦次:“这难不成是在天上?……满天的星星……你可是仙女?……我本以为等我做到了文坛领袖,方能有幸结交上天的神仙姐姐,谁曾想……谁曾想啊!在这里竟然让我李安安见到了!这是何其幸哉!何其幸哉!”
龙龙海绵打量着满口胡言的李安安,见他身穿绸缎,腰系宝玉,猜想他多半是喝多酒走错路的富家子弟。
“天都亮了哪里来的星星,你这个呆子!”
“非也,非也!我不是呆子,我只是不喜欢尘间世俗之事,我们读书人,视功名如浮云,视钱财如粪土。”
看着李安安如怀胎五月的肚子,龙龙海绵一脸嘲笑:“没有钱财做粪土,你吃得这么大的肚子?我看啊,你这么不喜欢我们人间,人间的酒食也不要吃才对,免得脏了你的神仙脾胃。”
李安安深以为然:“知己!果然是知己!我起初这般觉得,后来我发现,人间的酒食太过罪恶,与其让别人食下这罪恶,还不如让我来。读书人欲想成就其名,必先以苦为乐,把悲曲欢唱,我平时是喝酒吃肉,但你看不到我心中的痛苦。为民请愿,为万世开太平,是我李安安毕生的心愿”
“您就是喝着小酒吃着猪头开太平的?”
“此言差矣,我14岁的时候突然有所顿悟,民智不化是破军大陆最大的弊病,老百姓不应该种地,就应该养猪,这样每顿饭都可有酒有肉,何苦如现在这般,唉!民之痛!我之痛!”
龙龙海绵平时伶牙俐齿,一听何不食肉糜的李安安如此这般说来,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她眉头轻皱,心道:灾荒之年老百姓都吃不起饭养不起儿女,你竟然如此愚蠢说什么养猪谬论,应该关上你个五天三夜,让你知道什么是饥!什么是渴!
想到这里,她主意已定,一定要把这个小胖子关在草屋几天,让他体会一下人间疾苦。
“不知仙女姐姐会不会饿,我听说仙女姐姐都是吃露水长大的!人间的烟火气太重,真是委屈仙女姐姐了。小生今日能在此遇见您,不知仙女姐姐是否有时间,我们出去淋一场痛快的雨,与天地共浴,再择一长亭聊聊书画丹青,岂不是人生乐事。”
“你这呆子,这般痛恨人间,何必还享受人间乐事呢,不如我帮你回到天上如何?”
李安安从小只喜欢读诗看书,如今被龙龙海绵屡次称为呆子,他只觉亲切。
“还真是天上的仙子!去天上我还没做好准备,不如先请仙子吃上一顿美食,让你体会一下人间酒食罪恶,我们好对症下药。”
“如何对症下药?”
“这说来话长,其实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让人间不再有罪恶,我听说一些乡野村民,竟然为一块红薯,弄出十几条人命来,这是何等的罪孽!何等的报应!人活着就应该多养猪,多养牛,种地没有收成为何要种呢!找出这个症,我们就有对应的药!”
龙龙海绵被李安安气的肺都要炸了,心道:一块红薯自然比不上十几条人命,可即使这样也总比易子相食强吧!
李安安又道:“我所带银两不多,我们只能出去吃顿简单的便饭。”说罢李安安从袖口掏出一锭明晃晃的金子。
她这家伙呆头呆脑的,知道是位有钱的公子哥,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心道:想我龙龙海绵出来三月有余,银子早就花光,正愁接下来怎么办呢,财神爷自己找上门来了,我也就不拒绝了。今天不把你所有银子诈光,把你的血吸干!让你知道什么叫人间疾苦,我龙龙海绵从此闭门不出老此残生!
“喂,说好了啊,我可不白拿你钱吃饭,我只当是借,等我回去,连本带息还你。”
“姑娘缺钱找我便是,何来借与息,也忒瞧人不起。别说这点钱,就算我们再花它个千两万两又如何都是粪土!”
“你当真有万两白银?在哪里?”
茅屋外的皮大仁听到此话,气个够呛,他暗骂道:你个书呆子蠢不可及,整天就知道读死书,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知道什么是人间险恶?你老子挟天子以令诸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取得如今的地位,他怎么倒了八辈子霉生了你这个五谷不分腐朽木讷只知道勾搭女人的傻儿子。
龙龙海绵笑了,笑起来的时候两边的酒窝跟着摆动,让李安安产生无限遐想。
“你这呆子,倒也阔绰。那你去买几只烧鸡烤鹅好了,哎,在大雨天,有肉吃,要是再有一壶三绝酒,再去府上歇上一歇,洗个热水澡,就再好不过了。”
一听龙龙海绵要洗澡,李安安的脸都红了。
他捂住心脏的位置:“不难!不难!洗澡不难!”
觉得自己说话太直接,又继续补充道:三绝酒也不难,仙女姐姐若是想喝,我连酿酒秘方一起赠与你又如何?实不相瞒,此次我从家里出来,就是为了找个僻静之地研究这秘方的玄妙。凭借我的才华,我自信在三月之内能研究出比三绝酒更好的秘方,到时候把它拿出来,就算天上的神仙,见到我也得称呼一声道友。”
外面正在找时机带走李安安的皮大仁一听秘方,心里一激灵。心道:难不成孤竹国的酿酒秘方真的被这个败家子偷来了?好大的胆子!想到这里知道事情紧急,皮大仁赶紧推门走了进去。
龙龙海绵见此人虽着破旧捕快衣服,但其衣挡不住剑眉星目,其势多有英气逼人,心中不由得感叹:好俊一副皮囊!好俊一个后生!
见来人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她由不得恼怒,心中骂道:臭皮囊死后生死鱼眼神!当真看不见你面前站着一位国色天姿月貌花容倾国倾城的姑娘吗?
“给公子请安了!公子……天色不早了……您不然跟我回去?”
李安安见是皮大仁,他有些不耐烦:“怎么哪儿都有你!你说说第几次了!每次我跑出来总能让你小子找到!”
“您瞧我这是狗鼻子,好……”
话没说完,皮大仁觉得事情不对,进来后他已经闻到了草屋里的血腥之气。
他这才好好打量起了龙龙海绵。
四目相对时,龙龙海绵胸口突然疼了一下,她不由得感到奇怪,赶紧运行五行之气压制住了胸口的疼痛。
皮大仁见龙龙海绵面赛芙蓉,心里大叫一声好看,心道:这俊俏模样不卖到窑子里去可惜了。
接着又打量她的身材,发现屁股不翘,前胸略平,微露失望之色,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道:“这身材若是卖到窑子里,谁点她谁蚀本,赔钱货!”
龙龙海绵也不是没有被男人打量过,唯独被皮大仁上下打量,心里身上被人挠痒痒一般浑身不自在,胸口更疼了。
她骂道:“臭男人!再看打折你的狗腿!”
皮大仁这才想起正事儿。
干脆不再管眼前的姑娘,他对李安安:
“公子,别为难小的,跟我回去吧。”
刚见龙龙海绵眼睛泛光,以为自己定得佳人赏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皮大仁。
败兴的李安安少爷脾气上来了:“你给我出去!现在就出去!快快的出去!不然我将来成为文圣武圣,可不会把你带在身边当侍从。”
“您成为神仙不把我带身边也行,那都是后话了!现在,您还是跟我回去吧,您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们下面人可跟着受罪。”
“不走!这次肯定不走!”
“公子,还是跟我回去吧,现在就回去,要是再晚了,大人那边我也法交差啊,丞相的性格您也清楚。”皮大仁好言相劝。
“你出去,我自有分寸。以后我可是要做大事情的人,知道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不重要。”
看皮大仁不顺眼的龙龙海绵有意拱火:“喂,呆子,你说的肉食美酒还作数不?骗人的吧。”
李安安生怕龙龙海绵不相信,情急之下掏出被数层黄色绸缎包裹着三绝酒的秘方。
他拿着秘方晃了晃。
“你看这是什么?三绝酒秘方只有一张,就在我手中。”
大鱼就在眼前,龙龙海绵尽量控制地自己的激动。
“当真?谁知道绸缎里有什么,你是撒谎的吧。”
“你这话可说不得,我李安安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从小到大从未说过一句谎话,不信你看。”
说着就要把绸缎上系好的绳子解开。
皮大仁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几乎出于本能地将李安安拉到自己身后:“现在给我回去。”
当着龙龙海绵的面,李安安如稻草人一般被皮大仁扯到身后,觉得很没有面子:“你放肆!这里哪还轮的上你说话!知道你的身份吗?我让你说了嘛?我看你这捕头的差事是不想干了!”
龙龙海绵听到李安安自报了家门,只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紧接着又看到了三绝酒的秘方,一下子将所有事情串联了起来,她的心跳明显加快,心道: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难不成这个呆子就是李彪的傻儿子?傻儿子如今送上门来给我送秘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要是不收都对不起老天爷这等安排!
皮大仁当即发现龙龙海绵暗自运气结印,已然是做好了抢秘方的准备。
他暗自打量着龙龙海绵,警告道:“姑娘,外面雨大路滑,我劝你好好在这里不要出去,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我不会难为你,否则,别怪我手上这把刀不懂得怜香惜玉!”
龙龙海绵只当皮大仁是普通的捕快,没有意识到他是修行者。
“小小捕快,也敢大放厥词?孤竹国还有清醒的人吗?”
李安安见皮大仁不仅无视自己,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敢威胁,怒火瞬间起来:“皮大仁你放肆!再不滚出去,回头我让我爹撤你的职!”
“好话我跟你说尽了,你走也得走,不走爷们儿把你踹走!”皮大仁的脾气也上来了。
“哎呀,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呆子你过来,姐姐保护你!”龙龙海绵继续挑拨离间。
“姐姐你放心便是!今天就算天塌了地陷了房子倒了我李安安也不会走,就在这里陪你左右!”
“你当真是不走?”皮大仁下了最后通牒似的问话。
李安安决定在龙龙海绵面前拔份儿,凶狠地朝皮大仁喊道:“滚!”
回应李安安的是皮大仁的一巴掌,若是皮大仁用全力,李安安当场便毙命于此,因此他只用了一成功力,却不曾想这位公子身体如此羸弱。一巴掌甩过去这位公子哥,当即闷地一声找不到了方向,一个趔趄,直直朝门框撞了过去。
龙龙海绵见皮大仁来者不善,知道他下一步就要对付自己。也不再和对方废话,结印使用蔓藤之术,向皮大仁攻去。
对方来势汹汹,上来就下狠招。
对于蔓藤之术,皮大仁是见过的,但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蔓藤之术。
只见眼前万千条如蔓藤一般的五行之气缠绕自己,越缠越紧,瞬间身体变得一动不能动。
按照修行者修炼的功法不同,五行之气的修炼分为金木水火土五个方向。
蔓藤之术属于木系,它最要命的是对人的精神控制。
皮大仁遇到了劲敌,不由得感叹:“修为如此之深,实属罕见!是我皮大仁小瞧了你!”
“开胃菜还没上就求饶了?晚了!”
龙龙海绵觉得自己完全控制住了皮大仁,她开始使用杀招,神出鬼没地绕到皮大仁背后,用软绳勒住他的脖子。
她刚套在皮大仁脖子,只见皮大仁瞬间绕在了她身后。她没反应过来,中了皮大仁的圈套。
“怎么可能……”
“天底下只有你会双生术?好巧不巧的是,咱爷们儿也会!”
见皮大仁身形飘逸,每个辗转腾挪都如鬼魅,每个攻击看似笨拙,实则灵巧多变,这正是魂土之术的特征。
“魂土之术……你竟然也是双生术?”
遇见皮大仁之前,龙龙海绵觉得全天下只有自己天生会使用双生术,谁知道天外有天。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捕快,竟然也会。
“双生术世间少见,今日你我在这里遭遇,命中注定要死一个,我这辈子没杀过女人,你还是自行了断吧。”
“大话未免说得早了些!”
龙龙海绵暗自施展三七咒,朝皮大仁奇怪地一笑。
皮大仁早就堤防着海绵,及时闪过,二人这才暂时拉开距离。
分开后二人再战,纷纷拿出看家本领。
皮大仁的习惯的魂土之术最常用的招数是启魂出土,启魂是启动水系精神控制,出土是加强自身防御之罩的同时增加攻击之气。
龙龙海绵的藤蔓之术最常用的招数则是生藤绕蔓,生藤是将增强攻击范围,绕蔓是增强金系攻击。
二人分别祭出启魂出土和生藤绕蔓,只见两道五行之气的圆形光波在小小昏暗的茅草屋碰撞纠缠。
高手过招,生死一瞬,几乎是一招定胜负。谁也没想到,两道圆形光波相撞,竟然合成了一道大的光波,光波似乎具有天然的吸引力一般,将二人的身体同时吸了过来。
光波很快将二人包裹其中,两人脸上均呈现出幸福的笑容。
李安安见二人打着打着竟然拥抱在了一起,着急又上火,他跳着脚指着皮大仁骂道:
“皮大仁,你放肆!你混蛋!你住手!”
他试图冲进光波中,将龙龙海绵拽出来,刚碰触到光波,他的手就像碰到了电一般,一股巨大的推力让他连翻了几个跟头后重重摔在地上。
被摔得七晕八素的李安安嘴里还叫嚷着:“放……放开她!”
光波中的皮大仁和龙龙海绵看似呈现出幸福笑容实际上并非他们所愿,他们感觉身体被人大卸了八块,筋肉都被挑断,哪还有什么能力反抗。
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现在他们活着就是个奇迹。自古以来修炼五行之气的修行者为何专攻一系?那是因为人的身体本就由金木水火土五行构成,是经过天地造化达成平衡后的存在。成为修行者打破原由平衡,再塑新平衡,向天索技,贪多必死。
很多人在修炼过程中九死一生便是打破了旧平衡,引五行之气入体,却经受不起五行之气的冲撞,再塑新平衡的能力,致使轻则经脉寸断走火入魔,重则形神具散魂飞魄散。
皮大仁和龙龙海绵天生双生之术,极为罕见。双生之术代表了二人的身体和五行之气达成的平衡关系可使他们以向天索要两项五行之气的技能,唯一的代价便是从此有了天然克星,即其它会用双生术的修行者。
双生术对抗双生术,没有谁是赢家。
两名双生术纠缠在一起,等于说四倍的五行之气同时冲撞身体平衡,亏得皮大仁的第二系木系与龙龙海绵的本命木系一样,木木相生,水木也相生,才缓解了奔腾澎湃的五行之气,否则在四倍五行之气冲击下,二人焉还有命在。
龙龙海绵觉得肩膀上有千斤重物,压得她脊椎都要弯了,皮大仁则觉得自己每个毛孔都在放大,身体如鱼泡,再放大下去就会原地爆炸。
两个人越是痛苦,身体越往一起靠。马上就要脸对脸,嘴对嘴的时候,龙龙海绵警告道:
“再靠近挖掉你眼睛!”
“你先把我杀掉再挖!爷们儿死之前可不想被你这赔钱货亲一嘴唾沫星子!”
“先……先把你嘴……缝上!”龙龙海绵说话已经没有力气了。
皮大仁从没在嘴上败过镇:“缝上?老子偏不!老子非要在你脸上亲一嘴唾沫星子。”
说着他撅起嘴朝龙龙海绵吻去。
龙龙海绵没有力气躲闪,眼泪流了下来。
皮大仁一见到眼泪怕了:“英雄好汉都不流泪,你……你把眼泪收起来。”
突然间,皮大仁发现自己刚才放弃抵抗光波时,身体比之前松快许多,他发现了其中关键。
“我说一二,咱们同时撤下五行之气。”
“凭什么听你的!”
“臭娘们儿!赔钱货!你想死我可不想!听爷们儿的!”
“不听!”
“一!二!”
皮丁突然间卸掉了启魂出土。就在同时,龙龙海绵也卸掉生藤绕蔓。
本来聚拢成光束的五行之气之下子没了出口,瞬间爆炸,二人同时被银色光束震飞。
皮大仁躲在孤竹城20年,没有显露过自己修行者的身份,也未曾与修行者动过手。他曾经幻想过凭借天生的双生术,技压群雄,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出师不利,而且险些输给了一个年轻小姑娘!一个赔钱货!真是学艺不精对不起王八蛋师父!
二人异常聪明,猜到刚才的光波是因为同时使用了双生术造成的。再战时,他们只使用本命功法。
毕竟是女流,体力不及皮大仁,龙龙海绵再战已经不是皮大仁对手。皮大仁经过几次试招,好不容易找到龙龙海绵弱点,一击虚招晃过,准备将其擒获时,李安安突然站了出来,将龙龙海绵护在了身后。
皮大仁气得怒目圆睁,他哪还顾得上什么上下级礼仪,什么砍头抄家之罪,抬腿便是一脚。
李安安来不及惨叫,重重砸在了地上,眼冒金星的他还不忘威胁皮大仁:“你,你敢打我!”
“我打你?我打不死你!你这蠢猪蠢驴还想成为文坛领袖?痴心妄想痴人说梦!整天吃吃喝喝不学无术,若不是有个做宰相的老爹,老子早就挖个坑把你给埋了!赶紧给我让开!”
李安安铁了心要和皮大仁讲道理,他振振有词:“你休要胡说!休要胡说!做文坛领袖不一定要写书的!这就像当个好厨子,不一定要会养猪,一个道理。”
皮大仁愤愤地回了一个“滚”字,便自动屏蔽了他的话,专心对付龙龙海绵。
龙龙海绵退到了墙角,心知再战下去肯定会被擒住,皮大仁几次试图把她逼出草屋,他的同僚们早在屋外准备好了渔网,只要龙龙海绵跑出屋子,立马将其裹成粽子。
作为穆新海最得意的弟子,她早就继承了师父衣钵,她实战经验多,为人又机灵,敏感察觉了到了外面的异样。情急之下,她用鞭子抽起一个木桩朝皮大仁砸去。
皮大仁躲过木桩,才知不好,只见木桩已经砸破了本就破烂的屋顶。当他发现龙龙海绵的意图时,龙龙海绵早已蹿出屋顶。
皮大仁本想去追,可被外面的大雨一浇,瞬间清醒。尚且不知道对方底细的前提下,胡乱追,免不了会中对方的陷阱。再者说自己刚才打了李安安那几下,他生死还不知道,打死李安安,自己的前途毁了倒是小事,只是不愿兄弟们跟着受连累。
想到这里,皮大仁赶忙去看李安安。
李安安此时的脸已经肿的像个猪头。
“公子,您可还好?属下千该万死,不小心误伤了您,您请责罚!”皮大仁一脸忏悔地开始表演苦情戏。
李安安是个情种,此时他哪里还会计较皮大仁给他的那巴掌。肿着半张脸的他,发出急迫的声音:“追!给我追上她!”
听到此话,皮大仁马上吹了一个口哨,同僚们纷纷跑进草屋。
皮大仁示意同僚看好李安安,自己则赶忙追了出去。
皮大仁本无心追赶龙龙海绵,他象征性地沿着龙龙海绵逃跑的竹林追去,进入竹林他慢慢悠悠走着,甚至中途还在灌木丛撒了泡尿。
龙龙海绵跑出去后就后悔了,堂堂二品水系术者,被小小的捕头打得狼狈而逃,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脸丢尽不说,枪花门和师父的颜面何存啊!想到这里,她马上折了回去,在竹林中设下埋伏。
一个不想遭遇对方,一个有心等待。机警的皮大仁从龙龙海绵设陷阱手法,心里对她大概有了个判断,猜其是枪花门的人。枪花门是近些年,江湖上兴起的门派。据皮大仁所知,这个门派,多以女子为主,她们既杀贪官也不放过好人,对无恶不作之徒从不手软,对扶危济困的义士也毫不留情,做事全凭喜好。
眼看皮大仁要踩下陷阱,龙龙海绵都已经做好了同时攻击的准备。
谁知道皮大仁后撤一步,摇了摇头,朝竹林深处喊着:“我真是佩服你,给你机会跑了啊,你不珍惜啊!现在想跑可来不及了,可惜了……”
“刚才老娘心情好才留你条狗命,你真以为自己行了?”
皮大仁将刀从跨上解下抗在肩上,他一脸玩味地看着龙龙海绵:“喂,赔钱货,窑子里的姐妹儿们要是如你这般嘴毒,我保管嫖客们从此都是正人君子。”
竟然把老娘当着窑子里的妓女?!龙龙海绵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愤怒,她暗暗催动三七咒,找准机会下手的时候,却发现三七咒不管用了!她暗叫糟糕,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这时她拿出枪花门的响竹,扔上了天空。响竹在空中爆炸,暗粉色的粉末在湛蓝的天空中分外显眼。
“呦呦呦,这是召唤同门?也行,让爷们儿也见识见识你们枪花门的小娘们儿姿色如何。”
这时自知不敌的龙龙海绵也不生气了,她有意拖延时间,眨了眨媚眼:“小女子也走投无路,公子是否能救我于水火呀,作为报答,我……我……愿以后跟随公子,哪怕天涯海角。”
皮大仁心道:“这就是枪花门的媚术?不禁看,也不中用啊!”
他再次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本来还当你有点本事,看来是我高看你了!你走吧,我不为难了?”
在龙龙海绵看来,天底下男人都是一路货色,见到漂亮女人,心里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上床。
她有些意外道:“公子难道不愿娶我回家?”
“娶你回家?救命啊!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想做我媳妇儿?我们家的那头老黄牛你拉得动吗?拉不动怎么耕地?再说看你胸平屁股小的,也不是个好生养的主儿,不行,不行,我可不娶你!”
龙龙海绵平时最恨别人说自己的胸小,她一时动了真气,也不顾等同门相援了。
“畜生!我杀了你!”
皮大仁见对方心神已被自己打乱,迅速打出一枚竹钉,正中龙龙海绵的肩膀。
“嗯……”龙龙海绵吃痛一声闷哼,再也动弹不得。
正在皮大仁擒住龙龙海绵之际,远处传来了李安安的喊叫声:“找到那位姑娘了吗?万万不能伤害她!”
同僚们也喊:“老大,李公子下令,不能伤害她!”
你们嚷嚷的倒是厉害,有本事你们来追!皮大仁心中暗骂。
皮大仁一个飞身上前,用刀抵住她胸口。刀由胸口慢慢上划,贴到到了龙龙海绵脸上。雨水顺着刀的凹痕将雨水和皮大仁的眼睛都集中在了她的脸上,然后同时顺流而下。
龙龙海绵心中自己难逃一死,心里反而坦然:“技不如人,是我学艺不精,要杀便杀。”
龙龙海绵的决绝引起了皮大仁的兴趣:“好一个要杀便杀!敬你是这个。”
皮大仁伸出了大拇指。
他心想:江湖女子尚有如此性子,实属难得。得罪枪花门就等于半公开了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广结良缘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我皮大仁何不成人之美放你走。
远处李安安还在呼喊:“不要伤害她。”
皮大仁收刀入鞘:“走。”
龙龙海绵难以置信:“你放我走?”
“你不愿意?”
“总得有个理由,就算我这次逃走,下次见你,必定寻仇,我不会留情的。”
听到龙龙海绵说这话他便更放心了,心道:你尽管寻仇,只要不要暴露我修行者的身份,随你。
“留不留情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赶紧走!当然,你如果真想做那个呆子的小妾,我也可以成全你。”
这时龙龙海绵已经看到了肥头大耳的李安安颤颤巍巍朝他们跑来。
“你还没说,为何放我走。”
“我看上你了,不想让被那个书呆子占为己有,这个理由可以吗?”
“当真?”
“我对天发誓!”皮大仁信口胡诌。
龙龙海绵捂住伤口背过了头,如果此时皮大仁仔细一点就会发现,龙龙海绵满脸通红。若是一般女子满脸通红也就罢了,龙龙海绵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害羞,若是让她师姐张玥看到她脸红,张玥肯定惊讶的张大嘴巴,几天都合不上。
“喂。”皮大仁叫住她。
“怎么?后悔放我走了?”
皮大仁将一个红色小药瓶仍在地上:“敷上这个,第二天伤口便会无碍。”
龙龙海绵拾起药瓶,借着大雨的掩护,几个辗转腾挪消失在竹林中。大雨继续下着,顷刻间便将龙龙海绵的足迹冲刷干净,似乎刚才她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极寒之地天若国,此时已经到了一年中最冷时候,狂风暴雪连下数天,今日才得以停歇。
觅食的雪候鸟,俯瞰着白雪茫茫的世界,寻找着落脚之地。
突然,它往白雪下俯冲,直直地朝雪地扎了下去,小小一只鸟迅速被大雪掩埋。
往雪堆里扎的雪候鸟不会被闷死,这是它的生存哲学,这也是天若国所有百姓的生存哲学。
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的老百姓习惯了极寒天气,别看屋子已经被大雪掩埋,但因这里的独特的通气结构,就算再被大雪封上几个月,屋子里的人照样不会窒息。每年每逢这个时候,普通的老百姓一家老小靠打的野猪肉、鹿肉等食物过冬。
天若大殿,国主乘一二正在聚精会神看一本书,朱五常若发现他看书的内容,肯定死都不会走出天若大殿,因为他看得是一本关于如何修理飞船的中文字说明书。
乘一二研究此书已经有十几年,仍然不解文字内容。书上的字与破军大陆的字体完全不相同,期间他先是觉得此书是上乘的修炼心法。为在修为上更近一层,他用了三年时间,翻遍了破军大陆的功法典籍,一无所获;之后他又跟着书中的字行结构进行吐纳归元,修炼五行之气,这次他用了五年时间,修为仍旧没有进步;八年后,他开始有所悟,开始从书的最后一字往前读,读到现在,他发现此路还是行不通。
超以物外,得其寰中,有一天他闲来无事居然是一本关于语言的闲书中,找到了其中关键,为此他闭关仨月。
闭关结束,放下书,他将弟弟将乘风叫到天若殿。
乘风来了,看着披头散发,红肿着眼睛,满脸胡须的大哥好似疯人一般。
他不由得劝道:“大哥……搞不懂的东西就不要想了吧,想也不明白……咱们兄弟俩都多久没在一起唠唠嗑喝喝酒了……”
乘一二挥手示意弟弟不要说话,他道:“我出去一趟,天若国暂时归你管,三年以后若我没回来,天若城是你的了。”
“大哥,你不会真要去荒殇森林找铁疙瘩吧,我当初就不应该告诉你!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不是当国主的料!”
乘一二自顾自道:“密室中的东西不要动,三年之后我没有回来的话,你就将里面所有东西全部毁掉。”
“爱谁当国主谁当,反正我不想,大哥!好好的帝王你不想当!那么多漂亮姑娘你不喜欢,偏偏喜欢铁疙瘩!你得对咱们天若国的老百姓负责啊!做个好国主吧!”
“天若国不还有你嘛!”
“大哥!我是个登徒子!我能不能管好国家,你心里没点数?为了你的子民,你就不能踏踏实实当几年国主?就算你不想当!我理解!那你早点生个儿子替你管!”
乘一二摇了摇头:“我得为破军大陆负责!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准备吧。管理国家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内有金舀,外有越问。”
乘风如同生离死别一般握住大哥的手,他跪在了哥哥面前:“大哥!算我求你!你知道我眼睛能看到被人看不到的东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不要出去!”
乘一二推开乘风,往密室走去,进密室之前,他看了一眼失神无助的乘风,犹豫了片刻,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再也没回头。
从天若大殿出来,漫天雪花,无限悲伤的乘风扬天长啸,披风瞬间被五行之气炸成粉末。
乘风的脚踩在厚厚的雪上,身体竟然没有陷进去,他每踏出一步,雪如河水一般荡漾出涟漪。这时他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被他炸成了碎片,他如一道闪电一般,赤身漫无目的地御风而驰。
这一走便是几天几夜不停歇,直到他体力耗尽时,从空中摔下来。这次他的身体陷入到了雪地,也如一只雪候鸟般,被大雪掩埋。
他慢慢闭上眼睛,从小就开始做的梦又开始出现在他脑海。
那真是个噩梦,以致于从小时候流的泪到现在还没有流干。
梦中远方的天地混沌,近处的大地逐渐塌陷,老百姓站在孤岛之中,先后哀嚎着掉入血红色岩浆中,瞬间变成水汽。
天空坠下无数火石,房屋瞬间化为乌有,森林也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烧焦的糊味。远处孤岛的百姓还在痛苦哀嚎,结局前人一样,掉入岩浆然后变成水汽……
这时,在一块尚未塌陷的土地上,几千名手持武器的黑衣歹人,挥着长刀砍杀幸存的百姓。
一个手持菜刀浑身是血的男人,站了起来,他一个人对抗这数千人,长发飘散,威风凛凛,豪气冲天。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试图绕道那名男子的身体,走到他对面,看看他究竟是谁,但始终没能成功。
梦里这场灾难开始的地方,就是在乘一二宣布完要离开天若国消息后。这个噩梦折磨了乘风20多年,当乘一二叫他去天若殿开始,重复了20多年的梦境和现实重合,那时乘风就已经明白,无论自己之前怎么逃避,无论自己付出什么样的努力,还是摆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既然改变不来未来,那必须面对宿命本身。想到这里,乘风紧握着拳头,站了起来。
茫茫白雪中,一个乘风,望着天若大殿的方向,眼神开始变得比脚底下凝结的冰块还冰冷。
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平时纨绔公子哥的浮躁,他缓缓地说着什么,话像是说给哥哥,也是像说给自己:
“你是为了破军大陆,我又何尝不是!哥!到时候你可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