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踏川流」
“那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她说着走到我面前。
刹那间，我竟然也记不清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这是怎么一回事？
“记不清没关系，但你一定会记起我是谁……”她说道。
看着她的脸逐渐变得熟悉，她是……王千泠！不会记错的，真的是她！
矿山的妹妹，废土区域的神秘人，还有现在的她，不只是这几个地域，我还在许多传达事件的片段中见过她……
“山海为誓，来日方长……”我心中默念着那段话，那段记忆犹新的话，想起来了……“玉璟岚”，我的名字。
见我沉默不语，她便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她说，在那里，我不仅不会害怕水，而且会有很多胆量去接近湍急汹涌的川流，甚至是挑战滔滔江水的力量。
穿过蜿蜒的小镇大道，我跟随她走出人烟之地，往后的路段越走越僻静，虽然不像进入废弃小楼时那般凄凉，但总感觉太过安静了，一点声响都听不到，也许是少了爬墙虎这类绿植增添色彩的衬托，而感觉到昏暗无光。
但走了没一会儿，我们来到米白色岩石的山川僻壤之地，岩石非常巨大，有的形成小山头，有的形成小岛或半岛，还有的形成万丈山崖。
半岛从高到低延伸下去，远处便是大海，我还能听见海水翻滚涌动的声音……不对，是脚底下川流不息的怒吼。
她问我还怕不怕波涛汹涌的流水，我一时间不知怎的，还是说不出自己想要说什么，只是简单摇了摇头。
“我猜你必定少了某样很重要的东西。”她说道。
“什么东西？”我说道。
“看见底下的河流没有？”
“看到了，河面很宽，沿岸有许多巨石，落差较高的小瀑布……”
“是的，有水就有鱼，据说还是非常巨大的肉食性淡水鱼，曾经有不少人为了能够钓到巨物，昼夜守竿，有的人钓到了，但最终失败于最后一刻的博弈中，而有的人却始终钓不到，便仍旧不相信水中有大鱼，但不论是谁，都不会知道水中的大鱼是真是假。”
“如果真有大鱼，必定会漏出冰山一角吧？就没有众人旁观？”我提出疑问。
“观众也是需要有耐心的才愿意留下来观看的，你也不太愿意相信对吗？”
我犹豫的摇了摇头，并不是不相信，而是在吊起大鱼之前，我仍会保持审慎怀疑的态度。
她见我认真思考的样子，忍俊不禁的笑道：“你这般模样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因为它可比永宁古城那的小水塘里的大黑鲶要凶猛太多了。”
永宁古城……这到是提醒我了，白城小道上遇到的那个骑手竟然就是梨花，这样说虽有不妥，但的确是他在幕后操作。
“你会是谁？”我忍不住问道。
“别担心，我自然不会害了你的，我的好哥哥。”
“可你无数次把我当成你游戏里的玩家。”
“那你是更害怕鬼还是更怕审判者的表决呢？”
“你……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的心相状态没有问题，为什么要怕？”
“嘻嘻，那你就当成妹妹对哥哥小小的考验吧。”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忽然想起来了，为什么他们三个人都不见了？
“你问。”
“我的三个朋友去哪了？”
她忽然用着阴冷的目光朝我看，一瞬间，仿佛是闪电穿过胸膛，它在猛烈撕扯我的心脏，突如其来的绞痛使我立刻瘫软乏力，刚记起的事情刹那间从我的脑海中蒸发。
我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撇开目光朝着一座石桥看去，才换得片刻心安。
她突然又露出笑容，像坏事得逞了一样，坦然自若的说道：“跟哥哥脑着玩呢，嘻嘻，哥哥有没有被吓到啊？妹妹猜测没有哦。”
盯着石桥发愣许久，我回过头来再看看她的眼睛，那分明不是在开玩笑，只不过是针对我的小打小闹不太在意罢了。
就在这时，我又再次想起刚刚片刻遗失的事情，北哲、“牧风”、霜月他们三个人去了什么地方？会不会和废土区大楼的事情一样，几人被她困住了？
再想想看，一个不受我心相状态变化而产生的质变影响的行星是如何产生的？这必定和她有关，如果引力由她掌控，那么她才是地幺四的主人，再加上她刚才可以直接对我肢体的心脏引发绞痛，这就进一步说明海鲜饭店里的感知和她也有关联说得通。
“哥哥想尝试一下吗？”她亲切的问道。
我倒也挺想看看这江河里能出什么大鱼？——“你刚刚说我缺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跟妹妹过桥不就知道啦！”她摆着手臂像踢正步一样走在前面，我紧步跟随。
脚下是泥路，起风的时候便会扬起黄沙，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看见路上倒插着很多香，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这令我感到很奇怪，同时伴着不祥的预感。
偏僻的山野赫然出现一家小店，它建在悬崖边上，门前屋后都挂着铜钱贴着黄纸，无数根深红色细绳从房檐上垂下，古老的建筑风格与彩虹小镇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最引人注意的是门外有一张只有三条桌腿的桌子，上面有香和一打黄纸，我有些疑惑，好好的桌子没有吗，干嘛摆着一张三条腿的桌子？
我不禁问道：“这不是什么正经店铺吧？怎么装饰得稀奇古怪的？不仅看着瘆人还诡异得不得了。”
“有吗？我看着也没啥特别呀，怎么？难道哥哥还怕这种东西？”
“谁怕了？这种一看就是家黑店，万一被宰了，可是要大出血的！”
“说谁黑店了！一看就是外来人，不懂别乱说！这可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钓鱼人的法宝，真不识好歹。”一个瘦瘦的中年妇女从店里走出，她的脸上画着很浓的妆容，“眼圈”黑得像一只熊猫，虽然气息强烈，但怎么看也没有精神，像千年不睡的老妖。她的上身穿着红棕色丝绸面料似的睡衣，下身穿着一条全黑色百迭裙……这装扮怎么和千泠到差不差的？不同之处估计就是裙褶不一样，千泠的裙褶很密，而中年妇女的裙子像软面料的马面裙，再者就是上衣的不同。
“方姨别和他计较就是，他是我带来的一个朋友，我们要在您这……买些东西！”千泠夹着俏皮的语气和那个中年妇女说道。
看样子她们很熟儿，应该算是老相识，不过这个叫方姨的老女人会是髓海境人吗？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金莲姐，姓方，我平时都叫方姨。”千泠又向她介绍我的来历。
听到我的名字，方姨似乎有些嫌弃，她皱眉撇眼说着：“咋起的个阴柔名字？倒像个小姑娘，还一点礼貌都不懂。”
我哼哼一笑，“老阿姨，您这妆容比我都阴，该不会是……嘿嘿从阴曹地府里退休回来的孟婆吧？”
“我看你是找打！”老女人举起鸡毛掸就准备往我身上抽，千泠连忙抓住她的手腕，一边劝说一边收起鸡毛掸。
见老女人不再气愤，千泠立马转头瞪我一眼，我撇过头去假装不明白的样子吹了几声口哨，随后就被她一巴掌直接呼上来，给我脑袋干得沉三沉，疼倒是不疼，但总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变高了……
“方姨是不会为了一个没有礼貌的人而生气的，嘻嘻嘻……对吧？”千泠说道。
“你俩笑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该不会是跟你学的吧？”
“他就是单纯喜欢犯贱，也没什么坏心眼，方姨莫怪。”
“怪不得，算了，泠儿，你看他愣得跟个木头似的傻站门外一动不动，你还是叫他进来吧，外面风大。”
该说不说，老女人那看惯世俗的样子还蛮有气质的，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我站在门外一动不动？我明明已经跟着进来了。
千泠叹了口气，说道：“方姨不用管他，他现在也看不见自己的身体。”
什么！她刚刚一巴掌给我打得魂飞魄散了？现在竟然是第三视角，我内心一万个震惊。
“你这个朋友是来买竿子的吧？”方姨坐来到柜台里边的木椅坐下，困意洋洋地撑着下巴问道。
“是的，听说河里边有大鱼，他也想过来试试看。”
“你讲这里的规矩给他听没有？”
“还没呢。”
“小伙子，你过来，老阿姨有话跟你唠唠。”
“您直接说吧，他就不用进门了，能听得见的。”千泠解释道。
“这里的规矩，第一，买竿不问价，收你多少看我心情，第二，拿竿就得出门，不可回头讨价，第三！门外桌子上的香拿三柱，黄纸能拿多少拿多少，香点燃后用黄纸包住再走，什么时候灭，就什么时候停，停下来后把香拿出来倒插在路上，黄纸撒到悬崖下，如果没散开，你就不能去西边的江河，要到东边去，听明白没有？”
“啥？还有这种规矩？这又是为什么？”我表示很不理解。
“第四！不准问！闭上嘴！”千泠严肃的语气朝着我说道。
方姨虽然看不见我，但能明白为什么千泠要对着空气说话，便随口说了一句：“这个也是规矩。”
不知怎的，我便答应下来。
随后方姨从柜子里拿一块方板，方板放置柜面，她又走到一箱水缸旁边，我过去凑近了看，里面大大小小的鱼儿悠闲自在地游着。
紧接着，方姨用水瓢从中舀了一瓢水走到满是鱼竿的墙壁前，手沾水，挨个撒上一点水，当撒到一根黑色漆染过的鱼竿上时，水滴直接顺着竿子快速流下，一滴水也没有沾在上面。
“叫他过来取竿，黑色这根。”方姨说道。
千泠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视角又变回第一视角，而我的质体也站在了一致的位置上。
“过去拿竿，黑色那个。”千泠重复方姨的话向我转达。
我走近一步，这些竿子好像都是染上了不同颜色的金竹杆做的，怎么越看越觉得不靠谱？这细竹杆真能扛得住大鱼的拉扯？
方姨叫我别磨蹭，我立马将黑竿取出，经过她的指示，我扛着鱼竿将梢头对准方板，方姨拿着水瓢从鱼竿上倒水，水流顺着鱼竿流入方盘，我看不见方板上的变化。
直到方姨说着“一海八髓四碇十三铌九阴，总计一百七十六万五千三百三十九光阴，你用铌碇还是髓海？光阴太多我这里收不下。”
我只听见一大串数字，不知道什么铌碇髓海，光阴倒是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难道！她让我用金子付钱？可这么多金子我哪里付得起？
我看了看千泠，她脸色渐渐暗沉无光，应该也很惊讶要支付天文数字一样的金子吧。
“我怎么感觉你在骂人呢？”我不满的说道。
“你该不会连通商货币都不认得吧？快点付钱，别耽误老娘时间！”老女人催促着付钱。
就在这时，千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一叠亮片，见她分别点数，我才明白，六边形的亮片一块名叫海，五边形亮片共八块名叫髓，而四边形亮片共四块名叫碇，三边形亮片十三块名叫铌，最后她又拿出九块圆形亮片，那就是光阴。
1765339光阴，那得多厚的圆形亮片才够数！这也太黑了！
“走吧，哥哥，千泠祝愿你好运常在，必中大鱼！”千泠忽然笑了笑，我能感觉到这笑意中透露出来的失落。
我并没有询问，因为害怕说错话，按照这里规矩，我们走出大门，全程保持沉默。来到桌前，我取出三柱香，随后开始拿黄纸，这打黄纸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容易拿，纸张之间粘粘得十分牢固，但对于我来说，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度。但方姨说过，能拿多少是多少，而且后面要撒散开，太厚了也不行，撒出去肯定散不开，其中的道理应该就是看人贪念，不知我的理解是否正确。
拨动纸张层数，达到最容易拿的厚度时，我果断拿下，黄纸拿到手上十分厚实，到了点香的步骤时，我发现自己并没有火，而三柱香却自己燃了起来。
千泠叫我赶快走，她则跟在我身后，一路随行，直到到香熄灭，她便叫住我，我立马停下。途中，香燃到手心握住的地方，我感觉到十分烫手，但是一直不敢撒手，怕有什么禁忌。
向悬崖边上抛撒黄纸，厚实的黄纸立马飘散开，我兴奋无比，而千泠比我还兴奋与高兴，叫喊着“散开了！散开了！哥哥我们去钓大鱼吧！”
“好嘞！”我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