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词科的设置
哲宗绍圣二年(1095),朝廷正式设立宏词科,后又改为词学兼茂科、博学宏词科,通称“词科”。词科的设置,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实际上是对科举罢诗赋之流弊的补救。
一、词科设置的历史背景
哲宗之所以设置“宏词科”,徽宗时改为“词学兼茂科”,其背景得从科举罢诗赋、罢制科和禁“元祐学术”说起。王安石认为诗赋无益于治道,又不能“一道德”,故在熙宁变法时坚持罢之,而改试经义。稍后又罢制科。但罢诗赋、习王氏新经义的结果,并未实现最初革科举之弊或“一道德”的目的,士子们不过是把经义当作一块新的敲门砖罢了。毛滂《上苏内翰书》写道:“熙宁间作新斯文,而丞相(王安石)以经术文章为一代之儒宗,天下始知有王氏学,灏灏乎其犹海也。其执经下座、抠衣受业者,如百川归之海,于是百家之言,陈弊腐烂,学士大夫见必呕而唾之。呜呼,一旦取覆酱瓿矣。当时历金门,上玉堂,纡青拖紫,朱丹其毂者,一出王氏之学而已。”(77)而其消极后果还不止于此,更严重的是文士的写作水平普遍下降,文化历史知识严重缺乏。朱弁《曲洧旧闻》卷三载:
科举自罢诗赋以后,士趋时好,专以三经义为捷径,非徒不观史,而于所习经外,他经及诸子,无复有读之者。故于古今人物及时世治乱兴衰之迹,亦漫不省。元祐初,韩察院以论科举改更事,尝言臣于元丰初差对读举人试卷,其程文中或有云“古有董仲舒,不知何代人”,当时传者莫不以为笑。此与定陵(按:指宋真宗)时省试举子于帘前上请云“尧舜是一事,是两事”绝相类,亦可怪也。
据说神宗晚年深患经术之弊,有复诗赋取士的打算(78)。又传王安石暮年曾悔罢诗赋而用经义,有“本欲变学究为秀才,不谓变秀才为学究”之叹(79)。这些说法是否真实已无从查考,但以经义取士的流弊却是实实在在的。
绍圣以后,特别是徽宗崇宁蔡京专权后,由迫害元祐党人发展到肃清“元祐学术”,于是由科举罢诗赋发展到传习诗赋也被立法禁止。崇宁元年(1102)十二月,朝廷下诏道:“元祐学术、政事不得教授学生。”次年四月又下诏:“三苏、黄(庭坚)、张(耒)、晁(补之)、秦(观)及马涓文集,范祖禹《唐鉴》,范镇《东斋记事》,刘攽《诗话》,僧文莹《湘山野录》等印板,悉行焚毁。”(80)《宋会要辑稿·选举》四之七:政和元年(1111)十一月十五日,禁诗赋,榜朝堂,对“缙绅之徒、庠序之间尚以诗赋私相传习或辄投进”者,“御史台弹劾”。《容斋四笔》卷一四曰:“自崇宁以来,时相(指蔡京)不许士大夫读史作诗,何清源(执中)至于修入令式,本意但欲崇尚经学,痛沮诗赋耳,于是庠序之间以诗为讳。政和后稍复为之。”又叶梦得《避暑录话》卷下:
政和间,大臣有不能为诗者,因建言诗为元祐学术,不可行。李彦章为御史,承风旨,遂上章论陶渊明、李、杜而下皆贬之,因诋黄鲁直、张文潜、晁无咎、秦少游等,请为科禁。故事,进士闻喜燕例赐诗以为宠,自何丞相文缜(,政和五年进士第一)榜后,遂不复赐,易诏书以示训戒。何丞相伯通(执中)适修敕令,因为科云:“诸士庶传习诗赋,杖一百。”是岁冬初雪,太上皇意喜,吴门下居厚首作诗三篇以献,谓之口号。上和赐之。自是圣作时出,讫不能禁,诗遂盛行于宣和之末。伯通无恙时,或问初设刑名将何所施?伯通无以对,曰:“非谓此诗,恐作律赋、省题诗,害经术尔。”而当时实未有习之者。
蔡京党严禁诗赋和史学,与科举改革已毫不相干,同时也并非他们不学无术到此地步,而完全是出于赤裸裸的政治目的;何执中也不是真的“无以对”,只是不能道破罢了。马端临论及此事时,痛快淋漓地戳穿其阴谋,他写道:
尊经书,抑史学,废诗赋,此崇、观以后立科造士之大指。其论似正矣。然经之所以获尊者,以有荆舒(王安石)之三经也;史与诗之所以遭斥者,以有涑水(司马光)之《通鉴》,苏、黄之酬唱也。群借正论以成其奸,其意岂真以为六籍优于迁、固、李、杜也哉!(81)
这种学术思想上的箝制和文化毁灭,自秦始皇焚书坑儒以降,在中国历史上还极为罕见,正如清王士祯所说:“此古今风雅一大厄也!”(82)
罢诗赋、制科和禁“元祐学术”,造成了士子不能为文,且知识贫乏,空疏无学。鉴于朝廷及官府文书大量使用四六应用文,如吴奂然所说:“施之著述则古文可尚,求诸适用非骈俪不可也。大而丝纶之所藻绘,小而缄縢之所络绎,莫不以四六为用,食之醯酱,岂可一日无哉!”(83)而此又非经义进士所能胜任,于是出现了严重的“人才荒”;作为补救措施,哲宗于是另立“宏词科”,以培养词章之士;徽宗改为“词学兼茂科”,以弥补文化知识之不足。这就是二帝设科、改科的历史背景。洪迈《容斋三笔》卷一〇曰:“熙宁罢诗赋,元祐复之,至绍圣又罢,于是学者不复习为应用之文。绍圣二年(1095),始立宏词科。”《四朝闻见录》甲集《制科词赋三经宏博》也说:“制科、词赋既罢,而士之所习者皆《三经》。所谓《三经》者,又非圣人之意,惟用安石之说以增广之,各有套括,于是士皆不知故典,亦不能应制诰骈俪选。蔡京患之,又不欲更熙宁之制,于是始设词学科,试以制、表,取其能骈俪;试以铭、序,取其记故典。”
“收文学博异之士”,造就朝廷“应用文”也就是四六骈文的写作人才,是哲宗设置“宏词科”及徽宗改“词学兼茂科”的出发点,也是培养目标。到此科已经衰落的南宋嘉定七年(1214)三月十五日,刑部尚书曾从龙、礼部侍郎范之柔、左谏议大夫郑昭先、刑部侍郎刘爚等四人在联署的奏章中写道:“窃见宏博一科,所以为异日词臣之储,其选盖其遴也。”(84)可见此科的培养目标,始终是一致的。它在规模、重要性和影响力方面虽无法与进士科比,但在专门人才的选拔培养方面,曾起过特殊的作用,并受到相当的重视,又非制科可与齐肩。
二、词科科名的变迁
“博学宏词科”科名始于唐代。徐松《登科记考》卷七载玄宗开元十九年(731)“博学宏词科”,原按曰:“唐之博学宏词科,岁举之。”又引《唐语林》云:“开元十九年置宏词,始于郑昕。”这是吏部的科目选。宋代早在真宗朝,就有人提出重设此科。《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二之一曰:“真宗景德三年(1006),龙图阁待制陈彭年奏请条制贡部宏词科,采择经术,许流内选应宏词、拔萃科,明经人投(原误“设”)状自荐,策试经义,以劝学者。”这当是欲将吏部的两个科目选,变为贡部(礼部贡院之别称)的制科科目,但当时并未实现,故大中祥符初罢制科,“惟吏部设宏词、拔萃、平等科如旧制”(85)。
哲宗绍圣间所设的宏词科,徽宗大观间设的词学兼茂科,以及南宋绍兴初改设的博学宏词科,与作为吏部科目选的唐代“博学宏词科”、宋初“宏词科”,在设科目的、考试内容以及待遇等方面都完全不同。宋初作为吏部科目选的宏词科,是“采择经术”、“策试经义”,而绍圣宏词科正好相反:撇开经义,只取文学。
由北宋后期到南宋,词科的名称凡三变焉,而每一变即伴随着应试格法、考试内容、选材标准和待遇的更改。这里只述科名变迁,有关考试等问题归类到本书第三章叙述。
1.绍圣初设词科时,名曰“宏词科”。《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二之二:“哲宗绍圣元年(1094)五月四日,中书省言:有唐随事设科,其名不一,故有词藻宏丽、文章秀异之属,皆以众之所难劝率学者。今来既复旧法,纯用经术取士,其应用文词如诏诰、表章、箴铭、赋颂、赦敕、檄书、露布、诫谕之类,凡诸文体施之于时不可阙者,在先朝亦尝留意,未及设科。诏:别立宏词一科。”次年,此科第一次开科取士。
2.徽宗大观间,改“宏词科”为“词学兼茂科”。《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二之六:大观四年(1110)五月十六日诏:“绍圣之初,尝患士之学者不复留意文词,故设宏词科,岁一试也。然立格法未至详尽,不足以致实学有文之士,可改立词学兼茂科,每岁附贡士院引试,听有出身人不以京朝官(86)、选人,经礼部投状就试,岁中有取,不得过三人,如无合格则阙之。”《续资治通鉴长编拾遗》卷二九引《通鉴续编》:“帝(徽宗)以宏词科不足以致文学之士,改立词学兼茂科,岁附贡试院。”又王应麟《词学指南序》:“宣和五年(1123)七月,职方员外郎陈磷奏‘岁试不无幸中’,乃有省闱附试之诏,由是三岁一试”。
3.南宋高宗绍兴初,又改为“博学宏词科”。《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二之一一:绍兴三年(1133)七月六日,都司言:“工部侍郎李擢奏,乞令绍圣宏词与大观词学兼茂两科别立一科事,看详:绍圣法以‘宏’为名,大观后以‘词学兼茂’为名,今欲以‘博学宏词科’为名。……(高宗)从之。”事又见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六七。王应麟《词学指南序》称更名之后,“三岁一试如旧制”。
以上两次更换科名,实际上是词科内涵的逐步扩大。“宏词科”的着眼点仅仅是“词”(词章),目的也仅仅是选拔“应用文词”的写作人才;而“词学兼茂”则由“词”扩大到“学”,注重“有文”而不偏废“实学”(主要指典故记诵),避免了唯取文词的华而不实和急功近利,以纠补士子历史文化知识严重缺乏的弊端。至于“博学宏词”,则将“学”的位置提前,且要求“学”要“博”。宋代学者以为只有详达“制度典故”才算“博学”,才称得上是“通儒”。(87)因此,所谓“博学”,实际上就是穷尽式的记诵典章名物制度。于是,词科最终仍然走上了宋代科举重记问的老路,而且较进士科有过之而无不及。王应麟曾辨析过三个名称的区别:“盖是科之设,绍圣颛取华藻,大观俶向淹该,爰暨中兴,程式始备。科目虽袭唐旧,而所试文则异。”(88)
三、词科的盛衰
从北宋绍圣设科到南宋嘉定以前的百余年间,可谓词科正常运作期,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词科兴盛期,其标志是网罗了不少四六文专家,而取此科者大都得到重用。如北宋末年中选的赵鼎臣、慕容彦达、刘弇、葛胜仲、晁咏之、李正民等等,皆曾身居高位,而南宋尤盛。洪迈《容斋三笔》卷一〇《词学科目》述绍兴至绍熙此科取士及任用情况道(原仅称字或谥、封号者,今用括号补其名):
自乙卯(绍兴五年,1135。按绍兴三年改立博学宏词科,五年正式开科取士)至于绍熙癸丑(四年,1193),二十榜,或三人,或二人,或一人,并之三十三人,而绍熙庚戌(元年)阙不取(89)。其以任子进者,汤岐公(思退)至宰相,王日严()至翰林承旨,李献之()学士,陈子象(岩肖)兵部侍郎,汤朝美(邦彦)右史,陈岘方进用,而予兄弟居其间,文惠公(洪适)至宰相,文安公(洪遵)至执政,予冒处翰苑。此外皆系已登科人,然擢用者唯周益公(必大)至宰相,周茂振(麟之)执政,沈德和(介)、莫子齐(济)、倪正父(思)、莫仲谦(叔光)、赵大本(彦中)、傅景仁(伯寿)至侍从,叶伯益(谦亨)、季元衡(南寿)至左右史,余多碌碌,而见存未显者,陈宗召也。
《宋史·选举志二》也说:博学宏词科,“南渡以来所得之士,多至卿相、翰苑者”。虽然以仕历显晦为品评标准很不全面,但也可见此科受当权者重视程度之高。即以四六文成就论,南渡以后此科也人才辈出,除上述三洪、周必大外,像周麟之、唐仲友、吕祖谦、真德秀等等,皆出类拔萃之选。
但是,到嘉定以后,博学宏词科忽然衰落。其原因,《宋会要辑稿》所存史料语焉不详,《宋史·选举志》不置一词,似有必要作一番考察。
《直斋书录解题》卷一五著录《宏辞总类》时,写道:
戊辰(嘉定元年,1208)以后,时相不喜此科,主司务以艰僻之题困试者,纵有记忆不遗、文采可观,辄复推求小疵,以故久无中选者。
嘉定以后的“时相”是史弥远。他为何不喜此科?这里有微妙的政治背景。叶绍翁《四朝闻见录》甲集《宏而不博博而不宏》条曰:
真文忠公(德秀)、留公元刚字茂潜,俱以宏博应选。(90)时李公大异校其卷,于文忠卷首批云“宏而不博”,于留卷首批云“博而不宏”,申都台取旨。时陈自强居庙堂,因文忠妻父善相,识文忠为远器,力赞韩氏(侂胄)二人俱置异等。
这是说,李大异并不满意真、留二卷,是韩、陈死党将其置为“异等”的。开禧北伐失败后,史弥远诛韩专政,因为真德秀的关系,遂对“博宏”科“不喜”。罗大经《鹤林玉露》甲编卷四便把问题挑明了:
嘉定间,当国者惮真西山刚正,遂谓词科人每挟文章科目以轻朝廷,自后,词科不取人。虽以徐子仪之文,亦以巫咸一字之误而黜之(91),由是无复习者。
按《四朝闻见录》甲集《词学》曰:“是岁(开禧元年),毛君自知为进士第一人,对策中及‘朝廷设宏博以取士,今谓之“宏而不博”,“博而不宏”,非所以示天下,然犹置异等,何耶?’至文忠立朝时,御史发其廷对日力从臾恢复事,且其父(毛宪)阅卷,遂驳置五甲,勒授监当,后庙堂授以江东干幕。终文忠之立朝,言者论之不已,后终不得起。”毛自知是追随韩、陈的,他对策质问“何耶”,显然是针对李大异等人,而为韩、陈助威。据《宋史·宁宗纪三》,早在嘉定元年(1208)三月,即“以毛自知首论用兵,夺进士第一恩例”(92),而“言者”犹抓住不放,很明显,攻击毛自知,其实是“项庄舞剑”,潜台词是真、留二人为韩、陈私取,矛头则直指真德秀。据《文献通考》卷三三《博学宏词科》,真、留二人乃“宁宗喜其文,命俱置异等”,虽当时韩侂胄、陈自强专权,但取真、留,也算是“通天”了。关键是真德秀为人“刚正”,与史弥远对内专横独裁、对外妥协投降的路线不合,使之如芒刺在背,非除之不可。于是真氏在韩侂胄专政时登词科,便成了政敌绝好的炮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词科也从此一蹶不振。总之,党争与权相专政的黑暗政治,词科成了牺牲品。
词科衰落的第二个原因,是其制度自身存在不少弊端。首先是绍兴法允许“卿大夫之任子亦就试”,显然有利于大官僚子弟,使词科的公平性从此失衡。洪迈三兄弟都是以任子资格中选的,所以他在《容斋三笔》卷一〇中,对“任子进者”津津乐道(详上引),较之“余多碌碌”的以“已登科人”资格进者,显然心存轩轾。对任子插足词科,当时就有不同的声音。叶适《宏词》尝批评“前后居卿相显人,祖父子孙相望于要地者,率词科之人也。其人未尝知义也,其学未尝知方也,其才未尝中器也”(93),这给感觉良好的“任子进者”们,不啻当头棒喝。“三洪”兄弟固才杰之士,其父洪皓使金被拘,深得皇帝眷顾。但他们考试时也不无作弊之嫌。叶绍翁《四朝闻见录》甲集《词学》载:“洪氏遵试《克敌弓铭》,未知所出。有老兵持砚水密谓洪曰:‘即神臂弓也。’凡制度、轻重、长短,无不语洪。有司以为神。”其实不是洪遵“神”,而是“老兵”有鬼。词科作为朝廷抡材的选举制度之一,既让权力介入,则必失公平竞争,难以餍服人心。其次,南宋后期政治腐败,科场弊事百端,玩习为常,词科也不例外。嘉泰四年(1204)十一月十三日,右正言林行可上奏指出:“间有公然挟书,略无愧耻,曰‘博学’、曰‘宏词’,果何取于是名哉!”(94)科举一旦失去严肃性,也就失去权威性和号召力。
词科衰落的第三个原因,是叶适等人对它的批评。叶适尝作《宏词》一文,写道:“自词科之兴,其最贵者四六之文,然其文最为陋而无用。士大夫以对偶亲切用事精的相夸,至有以一联之工而遂擅终身之官爵者。此风炽而不可遏,七八十年矣。前后居卿相显人,祖父子孙相望于要地者,率词科之人也。……是何所取,而以卿相显人待之,相承而不能革哉?”他同时指出,王安石当初罢诗赋的出发点,是“患天下习为词赋之浮华而不适于实用”;然而词科的设置,“是始以经义开迪之,而终以文词淫蔽之也”,因此他主张“直罢之而已”(95)。叶适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其犀利的笔锋,可谓击中了词科的要害。《四朝闻见录》甲集《宏词》曰:“先生(叶适)《外藁》(96),盖草于淳熙自姑苏入都之时,是书流传则盛于嘉定间。虽先生本无意嫉视词科,亦异于望风承旨者,然时值其时,若有所为。”这是说,叶适对词科的批评,是早在淳熙间的事,而到嘉定时正好被“时相”史弥远及其党羽所利用,成了他们攻击政敌的炮弹。此事造成了真德秀与叶适之间的矛盾,上引《四朝闻见录》又曰:“文忠真公亦素不喜先生(叶适)之文。……文忠得先生《习学记言》观之,谓:‘此非记言,乃放言也。’岂有激欤!”同时认为:“嘉定间未尝诏罢词学,有司望风承旨太过,每遇群试,必摘其微疵,仅从申省。”除叶适外,不少学者也曾指出词科之弊,如朱熹说:“词科则又习于谄谀夸大之词,而竞于骈俪刻雕之巧,尤非所以为教。”(97)
词科衰落的第四个原因,是庆元党禁弛禁之后,从嘉定起理学逐渐成为统治集团的统治思想,而理学家向来是反对词科的。《鹤林玉露》甲编卷三《德行科》曰:“杨诚斋(万里)初欲习宏词科,南轩(张栻)曰:‘此何足习,盍相与趋圣门德行科乎?’诚斋大悟,不复习,作《千虑策》,论词科可罢曰:‘孟献子有友五人,孟子已忘其三。周室去班爵之籍,孟子已不能道其详,孟子亦安能中今之词科哉!’晚年作诗示儿云:‘素王开国道无臣,一榜春风放十人。莫羡榜头年十八,旧春过了有新春。’”(98)《宋史》卷四二〇《王埜传》曰:“王埜字子文,宝章阁待制介之子也。以父荫补官,登嘉定十二年(1219)进士第。仕潭时,帅真德秀一见异之,延致幕下,遂执弟子礼。德秀欲授以词学,埜曰:‘所以求学者,义理之奥也。词科惟强记者能之。’德秀益器重之。”又同书卷四三七《刘清之传》:“刘清之字子澄,临江人。……登绍兴二十七年(1157)进士第。……初,清之既举进士,欲应博学宏词科。及见朱熹,尽取所习焚之,慨然志于义理之学。吕伯恭、张栻皆神交心契,汪应辰、李焘亦敬慕之。”理学学风与词科文风背道而驰,宋末文士大多唯义理是习,感兴趣的是先儒语录,所作则有如讲义。《鹤林玉露》丙编卷六《文章性理》曰:“近时讲性理者,亦几于舍六经而观语录。甚者将程、朱语录而编之若策括、策套。”这类人连作诗都认为是“玩物丧志”,如何愿习四六?在理学学风的影响下,士子纷纷由词学转到义理之学。加之宋末政治黑暗,正直的士子不屑于抽青妃白、歌功颂德的官方四六。于是,词科在宋季衰落,便成为历史的必然了。
词科的式微,标志着南宋曾一度辉煌过的四六文也随着衰落。叶绍翁《四朝闻见录》乙集《王竹西驳论黄潜善汪伯彦》一则记曰:“嘉定中未尝诏罢科目,凡以宏博应选者,有司承意,不敢以名闻。尝用余嵘为中书舍人,余素不习此,余表侄应子和镛尝试曾学,有司亦仅与申省:文得典诰体。时为安吉宰,安吉去行都三日可达,余之草制,皆取之安吉。省吏趋请词头,余之左右必晓之曰:‘安吉人未回。’……陈正甫,讳贵谊,以词学中等。尝考潘子高词卷,六篇俱精博,惟《集贤院记》偶不用李林甫注《六典》书目事,陈以此为疑而黜之,然心服其文。当其寓直玉堂,凡常行词,皆属潘拟稿。”余嵘完全不能作四六,只好让其表侄应镛代笔;陈贵谊虽尝中词科,也常请潘子高拟稿,而应、潘两位词学高手,却被挡在词科大门之外。又罗大经《鹤林玉露》甲编卷四《词科》曰:嘉定以后,词科不取人,“由是无复习者。内外制,唯稍能四六者即入选,……往往褒称过实,或似启事谀词,雕刻求工,又如宾筵乐语,失王言之体矣。胡卫、卢祖皋在翰苑,草明堂赦文云:‘江淮尽扫于胡尘。’太学诸生嘲之曰:‘胡尘已被江淮扫,却道江淮尽扫于。’又曰:‘传语胡、卢两学士,不如依样画胡卢。’端平初,患代言乏人,乃略更其制,出题明注出何书,乃许上请,中选者堂除教官。然名实既轻,习者亦少”。张端义也说:“掖垣非有出身不除。……自嘉泰、嘉定以来,百官见宰相,尽不纳所业,至端平,衔袖书启亦废,求举者纳脚色,求阙者纳阙札而已。文人才士,无有自见,碌碌无闻者杂进。三十年间,词科又罢,两制皆不是当行,京谚云‘戾家’是也。不过人主上臣下一启耳,初无王言训诰之体。如拜平章二相三制,岂不有惭于东坡?如改元、灾异罪己诸诏,岂不有惭于陆贽?”(99)南渡以后伴随词科而盛极一时的四六文,已无可挽回地成为昨日黄花。
四、词学科
晚宋词科衰落,直接影响了朝廷的公文写作,于是在“博学宏词科”之外,降等另立“词学科”。《宋史·选举志二》:理宗嘉熙三年(1239),“臣僚奏:‘词科实代王言,久不取人,日就废弛。盖试之太严,故习之者少。今欲除博学宏词科从旧三岁一试外,更降等立科,止试文辞,不贵记问。命题止分两场引试,须有出身人就礼部投状,献所业,如试教官例。每一岁附铨闱引试,惟取合格,不必拘额,中选者与堂除教授,已系教官资序及京官不愿就教授者,京官减磨勘,选人循一资。他时北门、西掖、南宫舍人之任,则择文墨超卓者用之。其科目,则去“宏博”二字,止称词学科。’从之。淳祐初,罢。景定二年(1261),复嘉熙之制。”王应麟《词学指南序》谓词学科“以今题四篇,分两场,行之三年而废,景定二年复词学科,至四年而止”(100)。他在所著《词学指南》中,记载了理宗嘉熙二年(戊戌,1238)、三年(己亥)、四年(庚子),以及景定二年(辛酉,1261)、四年(癸亥)辞学科考试的“制”题、“表”题,景定二年“诏”题,嘉熙二年、景定四年“铭”题,嘉熙二年、三年、四年及景定四年“记”题,嘉熙四年、景定二年“赞”题,嘉熙三年“序”题,但无上榜人“题名”名单,录取情况不详。《淳熙三山志》卷三二《科名》“嘉熙二年 词学科”:“卢壮父、林存。”可补王氏之缺(按:嘉熙时《三山志》作者梁克家久已过世,此乃后人补书)。“词学科”既是“降等”,故对它的要求和待遇,都比“博学宏词科”低,它是由博学宏词科派生出来的一个科名。
由宋入元的王义山,在其《稼村自撰墓志铭》中说:“初,宋乙卯(宝祐三年,1255),台谏奏科举后增试小词科,环海内亡应令者。余起而为之倡,所拟九百余篇,左帑容斋先生刘公元刚、丞相文山先生文公天祥为之序。”(101)“小词科”是在“科举后增试”,与“附铨闱引试”的词学科似有不同。然王义山又在稼村书院庚午(咸淳六年,1270)义试《策问》中说:“(博学宏词科)以三古三今为题,谓之‘大词科’;以四今为题,谓之‘小词科’。”(102)“小词科”既以“四今为题”,则与上引王应麟所说“以今题四篇,分两场”的词学科的考试方法同。或“附铨闱引试”难以吸引士类,故宝祐三年又改为“科举后增试”欤?然《词学指南》未记所谓“小词科”的试题。既“环海内亡应令者”,盖实际上并未开科取士。宋季乃多事之秋,小朝廷风雨飘摇,为苟延残喘已自顾不暇,所谓“词学科”或“小词科”,只是空有其名而已,其实并没有延揽到什么人才。
五、关于博学宏词科的性质问题
聂崇岐《考略》第二节《书判拔萃博学宏词皆非制科》,上节已辨“书判拔萃科”,这里再论“博学宏词科”,主要是此科的性质问题。
《考略》以为非制科的“博学宏词”,情况要复杂些。宏词科是唐人创立的,最初也是制科的一种,后来变为科目选。宋初,设有作为科目选的宏词科,如《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一载:“真宗景德四年(1007)闰五月二十七日,龙图阁待制陈彭年言,请许流内选人应宏词、拔萃科。诏可。”到大中祥符初罢制科,吏部的宏词、拔萃等如旧,已见前引。而后来的“博学宏词科”,与守选人所应的“宏词”完全不同。《文献通考》卷三三《选举六》曰:
绍圣元年(1094)罢制科。自朝廷罢诗赋、废明经,词章记诵之学俱绝,至是而制科又罢,无以兼收文学博异之士,乃置宏词,以继贤良之科。
马氏此论与史实略有出入,实际上置宏词科稍早于罢制科。据《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二之二,哲宗绍圣元年五月四日,中书省上言称“应用文词……凡诸文体施之于时不可阙者,在先朝亦尝留意,未及设科。诏:别立宏词一科”。而制科罢于是年九月十二日(103),晚于宏词之设四个多月。但绍圣初的政治气氛,是一切恢复熙宁旧制,故下令罢制科虽稍晚,实际上是早在酝酿中了。对此,叶绍翁《四朝闻见录》甲集《制科词赋三经宏博》说得很清楚:
制科、词赋既罢,而士之所习者皆《三经》。……于是士皆不知故典,亦不能应制诰骈俪选。蔡京患之,又不欲更熙宁之制,于是始设词学科,试以制、表,取其能骈俪;试以铭、序,取其记故典。
这表明宏词科与制科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制科、进士科之词赋已罢而有宏词科,则宏词科当然不可能是制科,否则就是恢复制科;但宏词科是在“词章、记诵之学俱绝”的情况下创设的,目的是弥补罢诗赋、罢制科后所造成的人才知识空白,故又不可能没有联系,所以说宏词是“继贤良之选”,《宋史·选举志》所以于制举一节“杂书”博学宏词科(《文献通考》亦如此),乃是就其来源而论,也应该不算失误。
那么到底“博学宏词”属于何科?顾炎武《日知录》卷一六《制科》孙氏(志祖)解曰:“沈作喆《寓简》云:予中进士科后,从石林(叶梦得)于卞山。予时欲求试博学宏词,石林曰:‘宏词不足为也,宜留心制科功夫。’据此,则宋世所谓博学宏词,非制科也。近人称博学宏词为制科者,盖制举无常科,以待天下之才杰,以天子亲策之,故谓之制科。宋高宗创举此名,三岁一试,与制举无常科者异。然亦必召试定等,而后授官,则亦可谓之制科也。”他认为博学宏词与制科既有异也有同:选材目标异,而考试方法同。事实上,考试方法也不全同,如制科皇帝必亲策,而词科则否,且无殿试。因此,宋代的博学宏词科(包括它的前身宏词科、词学兼茂科),似难以用“常科”、“制科”范围之,可以看作制科的变种,是宋代特有的一个科目。
综观宋代科目的设置,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即较之唐代,科目逐渐减少,最终向只有一科(进士科)的方向发展。宋理宗于淳祐元年(1241)付知举官杜范以下御札说:“朕惟我朝取唐诸科并归进士,名卿硕辅,皆繇此途,其选重矣。”(104)就是说的这种情况。而在唐代曾一度兴盛的制科、明经诸科,逐渐归于消亡。首先是制科科目较唐代大为减少,且时置时罢,南宋虽保留了“贤良方正”一种,但极少有人应制,实际上是名存实亡。接着是熙宁时诸科被取消。最后词科与制科相似,南宋后期应之者寡,到开庆元年(1259)王应麟之弟应凤应试入等之后,也就“无疾而终”。于是,剩下进士一科独大(但进士科内部,又有诗赋、经义之分)。这种趋势,体现了科举的科目设置由繁到简,由杂乱到单一、规范,有其必然性。进士科的一枝独秀,直接影响到元、明、清三代的科目设置。这三代都以进士科为主(105),所考为经义(制义)、论、诏、诰、表等诸体文,清代还考格律诗赋,殿试都对策,中式者赐进士及第、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实际上是宋代经义进士、诗赋进士的合一。
(1) 《新唐书》卷三四《选举志上》。其中学究一经、《三礼》、《三传》、史科不纯是贡举,同时也是吏部科目选的科目,参见吴宗国《唐代科举制度研究》第三章第一节《科目》。
(2)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〇七。“书判拔萃”同时又是吏部科目选的科名。
(3) 郭见义《创建三元庙碑》,《粤西文载》卷三七。
(4) 柳开在《请家兄明法改科书》(《河东先生集》卷七)中,以贤良科为“上”,进士科为“次”,《礼》《传》诸科为“下”。“贤良”属制科,与常科不同类,可不论;进士、诸科相较,无论在授官拟职还是在社会舆论的认可度上,后者都明显低于前者。吕祖谦《历代制度详说》卷一曰:“到得本朝,(进士与明经)待遇不同:进士之科往往皆为将相,皆极通显,至明经之科,不过为学官之类。”
(5) 《宋会要辑稿·选举》三之二。
(6) 见《宋会要辑稿·选举》一四之一三。
(7) 《宋会要辑稿·选举》三之二。
(8)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之一、《文献通考》卷三〇《选举三》。
(9) 《文献通考》卷三〇《选举三》。
(10) 《宋会要辑稿·选举》三之三三。
(11) 《节孝先生文集》卷一三。
(12)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二〇,此句作“不许诸科新人应举”,意更简明。
(13) 《宋会要辑稿·选举》三之四三。详参《文献通考》卷三一《选举四》。今按:“中书门下言”之文字,即王安石《乞改科(举)条制劄子》(仅有个别异文),见《临川先生文集》卷四二。
(14) 有学者认为经义进士即唐明经,如元人王恽《贡举议》,即以宋之经义由唐明经来:“唐有明经、进士等科……前宋易明经为经义。”(《秋涧集》卷三五)顾炎武也说:“当时(指唐代)以诗赋取者谓之进士,以经义取者谓之明经。今罢诗赋而用经义,则今之进士,乃唐之明经也。”(《日知录》卷一六《明经》)其实唐明经科所考为墨义、贴经,只能说是经义进士的远源,因两者考试方法很不相同;倒是嘉祐二年所置明经科,试三经墨义、大义及帖经,又试时务策三道(详本书第三章第一节),增加了大义(即经义)、时务策,与经义进士较为接近。
(15) 《文献通考》卷三一《选举四》。
(16) 河北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61页。顺便言及:该书谓“除进士科外,其它所有的科目统称明经诸科”,恐非是。“明经科”置于嘉祐二年,已见上考,没有“明经诸科”的说法。这里引用时,在“明经”后径加顿号,以与“诸科”隔开。
(17)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四之二。
(18)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四之三。
(19) 《宋史》卷一五五《选举志一》。
(20) 《摛文堂集》卷九。
(21)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四之四。
(22) 但直到政和、宣和间,诸科的遗留问题尚未完全解决,仍有诸科举子附试或参加特奏名试。参见《宋会要辑稿·选举》四之一〇至一二。
(23) 《宋会要辑稿·选举》四之四。
(24)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四之三。
(25) 参见《文献通考》卷三一《选举考四》。
(26)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四之四。
(27) 慕容彦逢《论黄甲拟官奏状》,《摛文堂集》卷九。
(28) 《忠肃集》卷四,参见《宋会要辑稿·选举》一四之二。
(29) 《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卷五二。
(30)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四之二。
(31) 《摛文堂集》卷九。
(32)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四之四。
(33) 此下原有“然未及行”句,有注曰:“绍兴十一年七月庚子,可参考。”今检该条,未记科举事。所谓“未及行”,当指科目虽复而并未立即开考,至绍兴十一年方“始就诸路秋试”,见下引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一三“新科明法”条。
(34)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四之四。
(35) 如《邵氏闻见录》卷九:“富韩公(弼)初游场屋,穆伯长(修)谓之曰:‘进士不足以尽子之才,当以大科名世。’……(范文正公)曰:‘有旨以大科取士,已同诸公荐君矣。’”所称“大科”,皆指制科。
(36) 初刊于《史学年报》第二卷第五期(民国二十七年,1938),后收入氏著《宋史丛考》,中华书局,1980年。
(37)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六。参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
(38) 《咸平集》卷一,《宋人集》丙编本。又见《诸臣奏议》卷八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四。方括号中“见”“成”二字,据本文及上引《辑稿》补。
(39)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之一。
(40) 见《宋史》卷二六三《张昭传》。
(41)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
(42)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七。
(43) 《诸臣奏议》卷八二。
(44)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七。
(45) 北宋前期,自将作监主簿以上至秘书郎、著作郎、太常丞、宗正丞、秘书丞共七阶,为京官;太子中允、中舍阶与太常、秘书、宗正丞、秘书郎以上至太师阶,为朝官。神宗元丰改官制后,有所变化。详参龚延明《宋代官制辞典》第665页,中华书局,1997年。
(46)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七。
(47)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一〇。
(48) 宋真宗之所以改学士院试为中书试,盖他对学士院试责之过苛有所不满。《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一一载景德二年八月二十二日诏,命应制举人赵宗古等“依例赴中书试”。原注曰:“初,学士院考宗古等所业文,皆不中式,特命就试焉。”但《儒林公议》说:“景德后又先于中书试六论,应系条式者方预临策,益为艰峻矣。”则中书试也未必轻松。
(49)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一五。
(50) 按:宋代制科御试对策,文献皆称须三千字以上,此言五千字,疑“五”字讹误。
(51)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一五。又《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〇七:“(真宗时)及议封禅,吏部科目皆废。夏竦既执政,建请复制举,广置科目,以收遗才。上从之。”原注曰:“既而用夏竦议置六科,其议亦自(盛)度始。”
(52)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二一。
(53)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二五。
(54)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一之五。
(55)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二一。
(56)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一之五。
(57)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一八。
(58)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二一。
(59)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二五。
(60) 按苏辙制举策试,在嘉祐六年(1061)八月。
(61) 按:“经父”原作“常父”。应制举以策诋新法的是孔文仲(经父),而非武仲(常父),作“常父”误,因改。孔文仲制举策试,在熙宁四年(1071)五月。
(62) 《忠肃集》卷四。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六、《诸臣奏议》卷八二。
(63)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一之一五。
(64) 《上皇帝第三书》,《欧阳修撰集》卷三。
(65)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一之二〇。
(66)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一之二三。
(67)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一之三二。聂崇岐《宋代制举考略》曰:“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一科,遂于绍兴元年正月,又得复置。”按据所引高宗绍兴元年正月一日《德音》,只是令礼部讲求典故,至此才正式下诏复置,聂氏误。
(68) 叶适谓韩侂胄当权时曾废,见《滕季度墓志铭》(《水心文集》卷二四)。
(69) 参吴宗国《唐代科举制度研究》第五章《科目选》,辽宁大学出版社,1997年。
(70) 尚书吏部,原作“尚书吏”,据《宋史》卷一《太祖纪一》补。
(71) 《宋史》卷一五六《选举志二》。
(72) 迪功郎、修职郎、从政郎、从事郎、文林郎、儒林郎、承直郎凡七阶,称“选人”。“选人”各时期内涵不同,较为复杂,详参龚延明《宋代官制辞典》。
(73) 《文献通考》卷三三《选举考六》引。
(74)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二。
(75)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一四。又见《隆平集》卷七《李若谷传》附《李淑传》,小题作《议科迁》。《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三:“(仁宗)景祐元年二月四日诏:书判拔萃,今后更不置。”罢书判拔萃科既在景祐元年二月,则李淑上《时政十议》,当在明道末至景祐元年正月之间。
(76)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〇之三至四。
(77) 《东堂集》卷六。
(78) 《曲洧旧闻》卷二。
(79) 陈师道《后山谈丛》卷一。
(80) 《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一《禁元祐党人上》。
(81) 《文献通考》卷三一《选举四》。
(82) 《香祖笔记》卷一〇。
(83) 《圣宋名贤四六丛珠序》,《圣宋名贤四六丛珠》卷首。
(84)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二之二五。
(85) 《宋史》卷一五六《选举志二》。所谓吏部“科目选”,是为不够“格限”(守选时限未到)的选人而设,属于铨选而非科举。
(86) 元丰改官制后,去京官之名,多用“承务郎以上”,俗亦谓之京官,包括承务郎、承奉郎、承事郎、宣义郎、宣教郎,凡五阶。文臣寄禄官通直郎(正八品)以上至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为朝官。详参龚延明《宋代官制辞典》第665页。
(87) 见《宋史》卷四三八《王应麟传》。
(88) 《词学指南序》,《玉海》卷二〇一《词学指南》卷首。
(89) 按:是年陈晦应试及格,因犯濮王允让偏讳未推恩。庆元四年(1198),诏依下等赐同进士出身。见《南宋馆阁续录》卷八、卷九及《中兴学士院题名录》。
(90) 按《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二之二四,两人登此科在开禧元年(1205)。
(91) 按徐凤字子仪,其见黜事详《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二之二五、《四朝闻见录》甲集《词学》。
(92) 又按:佚名《续编两朝纲目备要》卷八:开禧元年“五月己已,亲试举人”原注:“(毛)自知对策,首论宜乘机以定中原,因擢为伦魁。嘉定改元,自知降充殿试第五甲,以首论用兵也。”
(93) 《宏词》,《水心别集》卷一三。
(94) 《宋会要辑稿·选举》五之二八。
(95) 《宏词》,《水心别集》卷一三。
(96) 按:收在《水心别集》。
(97) 《学校贡举私议》,《朱文公文集》卷六九。
(98) 按:所述杨万里《千虑策》,指其中《人才(上)》篇,见《诚斋集》卷八七,然诚斋所论为制科而非词科。又,所引“孟献子有友五人”数句,乃摘录或撮述大意,而非原文。
(99) 《贵耳集》卷上。
(100) 《玉海》卷二〇一《词学指南》卷首。
(101) 《稼村类稿》卷二九。
(102) 《稼村类稿》卷一五。所说文天祥序今存,题《跋王元高词科拟稿》(载《文山全集》卷一〇)。
(103) 《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一之二〇。
(104) 《咸淳临安志》卷一二。
(105) 虽有时也设有其他科目,但毫无特色。如《清史稿》卷一〇八《选举志三》:“康、乾两朝,特开制科,博学宏词,号称得人。所试者亦仅诗赋、策论而已。”这与宋代进士科没有本质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