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两个字砸在地上，比剑锋还冷。

白晓急忙解释：“师姐，周少...江兄他...“

“没有灵力。“莫致指尖凝出一缕青光，在江云青眉心三寸处骤然消散，“看清楚了？“

浩子突然插嘴：“啥是灵力？能吃吗？“

妞妞拽他衣角：“浩子哥别打岔...“

江云青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三年前那个雨夜，他背着母亲的尸体走过乱葬岗时，也曾期待过掌心能迸出半点火星。

“我可以——学贱法，像你当年救我那样。“

“剑法？“莫致冷笑，“你以为斩妖是街头卖艺？“她突然拔剑，寒光闪过，三丈外的老槐树应声而断，“这剑，要灵力催动。“

树冠轰然倒地，惊起满山夜鸦。白晓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其实符咒也要灵力...“

江云青弯腰拾起一片落叶，叶脉在月光下清晰如掌纹：“那当年...“

“妖兽袭城时，“莫致收剑入鞘，“你祖母推开你那一刻，可曾想过自己有没有灵力？“

夜露突然变得很重，压得人抬不起头。浩子挠挠屁股，突然把最后半块梅花酥塞进江云青手里：“走了走了，回去睡觉。“

莫致转身时，鹅黄衣摆扫过满地碎叶。白晓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把包袱往妞妞怀里一塞：“里头有金创药...治跌打损伤...“

直到道人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江云青才发觉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木珠串沾了血渍，“业成“二字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江哥...“妞妞怯生生递来帕子，“疼不疼？“

桥洞里的篝火噼啪作响。浩子四仰八叉躺在干草堆上：“要我说，当道士有啥好？天天跟妖怪拼命...“

“睡觉。“江云青吹灭蜡烛。

黑暗里，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一下，两下，像是叩问着某个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桥洞里的鼾声此起彼伏。江云青盯着自己的掌心，月光在掌纹间流淌，像条干涸的河。

莫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没有灵力，修不了术法。“

他不懂。为什么别人能有的，他却没有？为什么偏偏是他，要承受这一切？

浩子在梦中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骂人的话。妞妞蜷缩在角落里，小手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梅花酥。江云青轻轻替她掖了掖破旧的衣角，想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

“梅开五瓣，各有时节。“

可他的“时节“，究竟何时才会到来？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凄厉如婴泣。江云青摸到腕间的木珠，指尖描摹着“业成“二字的刻痕——这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念想，也是困住他的无形枷锁。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做了一个决定。

不能再逃了。

无论有没有灵力，他都要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莫致和白晓已经离开，但他们的出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封闭已久的记忆。

黎明前的风卷着草屑，江云青站在荒地里，手中的枯枝在掌心刻出血痕。

他永远记得那日——

祖母的血溅在他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妖兽的嘶吼声中，他看见那双苍老的手最后推了他一把。

“跑......“

就这一个字，成了祖母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他成了纵火的逆子，成了流浪的乞丐，却把最该记住的事忘了。

“除妖...“

江云青攥紧枯枝，断裂处渗出的树汁像血一样黏稠。远处传来白晓的呼喊，他却只盯着地上那道剑痕——莫致留下的，深得能埋下一具尸体。

让他想起年少的自己，为了埋葬母亲用铁锹一点一点挖土，到后面他直接用手去抓土，直到手指全部磨破，指甲撕裂……才挖出那样一个不成型的土坑。

浩子趿拉着破草鞋跑来，手里还拎着半块馍：“喂！你他妈...“

话没说完就噎住了。他看见江云青眼底的光——这三年来他从未见过。

“我要除妖。“

简单的四个字，砸在地上像淬了血的钉子。

风突然大了。远处的荒草伏倒一片，像极了妖兽来袭时百姓逃窜的模样。

浩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陪江云青站着，站了许久，他说：

“从我们捡到你那一刻起，你就是我们的家人了……不管你曾经发生过什么，是什么大少爷，我们都只认如今的你，江云青，想去做就去吧，我们一直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