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严格遵守校规的几周学习后，终于到了回家休假的时候。在这期间怪事没有再发生了。只是有一次我们寝室被通报深夜聚众吵闹，可我因为戴着耳机听歌，睡得太熟，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于是只有时河三人被拉到德务处吸二手烟去了。回来后，时河也支支吾吾，告诉我他们在聊大战的新闻。跟时河告别后，我跑到电话亭子跟爸妈打电话。

没人接。不应该没人接，班主任早就向每个家长发过放假通知，爸妈也确定收到了。我跑到飞机坪，没有我家的直升机。为什么他们没来？再次打了一次电话确认，仍是一串空的回音。罢了，或许正在来的路上，附近的森林造成了信号干扰也说不定。我便在学校里闲逛了起来。虽说在学校已经度过了几周，这学校仍有不熟悉的地方。不，不是我对学校不熟悉，而是学校对我不熟悉。显然，我并未融入到这所学校中，尽管校规使我安分守纪，但这并不能抑制我那躁动的心脏。高高的围墙仍在，学校仍在，我仍在；飞机的轰鸣仍在，飞机坪边的嘻笑仍在，她仍在。走到操场旁的一角，我看到了那个女孩，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望着飞机坪和操场那边的人群，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脸颊两旁的双鬓仍在随风飘扬着。我向她走过去，忽然她转过头来，目光映在了我的瞳孔上。

风停了。

“你不去飞机坪等家人吗？”

“他们没来，电话也没人接。你呢？不回家么？”

“我没有家，就住在学校里。”

“没有家？为什么？”

“我以前的家就在战争爆发的那个地方，早就成为废墟了。”

我知道那个地方。当时新闻铺天盖地，至今仍像烙印一样印在记忆中，仿佛就在几天前一样。

“抱歉。”

“没事，那地方我本就没有多少值得留恋的……至少对我来说……”她忽然笑出声来，就像一只小麻雀，“对了，你呢？你家在哪？”

我告诉她我住在哪儿，可还不等我说完，她脸色忽然苍白了。我不明所以然，是我说错了什么？

“额……可能你还不知道，那个地方前天被次声波氢弹轰炸了。”

我呆住了。次声波氢弹？二战后原子弹等大范围杀伤性武器虽然被禁止，可人们其实是担心核弹带来的资源污染和经济损失，而次声波氢弹不用担心这些问题:它只杀人，又不是为了杀人。

“你的爸妈估计来不了了。”

“嗯，也许。”

“如果他们来不了了，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

我转过头，看向飞机坪那边，老师们一个个都聚在一起，登上了接送他们的客机，同学有的还在操场上，拖着他们的行李箱向飞机坪走去，有的已经登上了直升机，笑嘻嘻地向身边的同学挥手告别。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看着我，静悄悄地问道，仿佛在我耳边呓语。我告诉了她名字，“那么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父母还没来得及为我取名字……”

我们都沉默了，只有风趁势而起，在我们两人间吟唱着。

“说不定你父母只不过是有些事抽不开身吧。”

“可能吧，那么你呢，现在谁在照看你？”

“这个……”

忽然像是在思考什么，她撇了撇自己的双鬓，忽然目光又飘向我的眼睛。

她眼睛里有什么在闪烁。一开始我以为是泪水，但后来回想起来，才发现那闪烁的光，是来自我梦中遇见过的那个冰质的珠子。

“我想变成太阳……你想变成什么？”

“我想变成什么？”

我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忽然传来了呼唤声，女孩和我扭头看去，宿舍总管走了过来，到了我身边，告诉我班主任在教室等我，让我去找他。他接着又和女孩说了些什么，女孩跟我告了别，跟着总管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