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冬清雪（其四）
毫无疑问，冬清雪性格里那份浓厚的‘自轻情结’，大概也是源于这深重的自我厌恶。
理清头绪，找全线索。
‘识海寻妖’进度推进到99％之后。
齐悔反而不再觉得胃疼心痛，浑身难受了。
他麻了。
初升作者，写的什么东西！
能不能来点轻松愉快又清爽的？
你侬我侬的恋爱剧本不好吗？
女强乱杀的激爽剧本不好吗？
赌狗捞仙女被追债打死的剧本不好吗？
人家小女孩招你惹你了？你把人家的人生安排成这样？
戳你车胎还是拔你气门芯了？
烧你房子还是点你头发了？
玩你老婆还是抢你男人了？
把悲伤留给角色，欢乐留给自己是吧？
我啐！
可恶！
讨厌！
也就是真实且不得不经历的人生，你要是写小说，狗都不会看！等着饿死吧！傻ber！死扑街！
情绪发泄完毕，言归正传。
纵观冬清雪心灵创伤的成因。
齐悔总觉得有点不太对，有种淡淡的违和感，好像错过或者弄错了某个关键信息。
但身处其中，一时之间又看不透彻……
“大哥哥……”
小雪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感觉又有些不一样，似乎更成熟，和少女冬清雪的声音……
不，比起十七岁冬清雪的声音还要低沉沙哑……
齐悔循声前进，直觉告诉他这次目的地必然有所不同。
果然，行进半晌，出现在前方目的地的，不再是包含冬清雪记忆的微光团块。
而是一大块正在缓缓崩解的残存实体空间！
占地一百平。
距离尚远，齐悔为什么能知道具体多少平米？
因为他百无聊赖的时候亲自丈量过。
空间中的场景齐悔无比熟悉！
分明是二中实验楼后种满冬青的拐角。
他早上和冬清雪邂逅的地方！
只是地面与墙壁殷红如血，既似红日初升，又似夕阳低垂。
而冬清雪，就侧蹲在角落里。
娇俏的少女，孤身一人，右手紧握着一把黑色的美工刀，一如齐悔早上发现她的时候。
暖光染不红她惨白失血的肌肤。
齐悔来到近前，正准备直接踏入，却突感脚尖一阵剧烈的刺痛。
连忙缩回以后，低头一看，脚尖竟已经崩解了。
运动鞋，以及脚掌前端约有五分之一的皮肤肌肉已经化为点点星光，残存的指骨也仍在不断崩溃消解，融入无垠黑空……
咬紧牙关仔细观察，齐悔才发现，原来整个空间都已经被一层纤薄的血色薄膜覆盖住。
似乎因为齐悔的触碰造成了连锁反应，血色在渐渐加重，薄膜加厚。
屏障上，冬清雪爷爷的脸……甚至整个身体都渐渐显现出来。
人形阴影时而内凹，时而外凸，看起来就像是夹在双层薄膜之间不断游走。
听到动静，冬清雪转过头，看向齐悔，看到他的脚后，少女咬住嘴唇，缩了缩脖子。
但神色却平静平淡，似乎并没有因为齐悔的突然到来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惊诧或者欣喜。
这里毕竟是她的意识世界，看来她早就已经知道齐悔放弃上桥逃跑的机会，冒死一路回来找她了。
不……
看她的样子，恐怕就是因为在等齐悔，所以才坚持到现在还没放弃，没用手里的美工刀结束一切。
齐悔或许没法让她燃起求生的意志。
但却无疑给她带来了足以吊命的浓厚歉疚……
“为什么还要追来？现在你也没法逃了……”冬清雪只轻声道。
这一次没有带刺的暴言，也没有阴阳味十足的词汇。
温柔、轻柔。
像极了齐悔刚见她时曾依据美好的外在形象，在脑中幻想过的温柔美少女。
“你不知道吗。”齐悔说。
“知道什么？”
“我们抖m就好这一口啊。”
冬清雪被逗笑了。
笑的悲伤又难看。
“对不起……”
“没关系！”
“谢谢你……”
“不客气！”
“……”
“……”
已经没有机会了。
费了半天劲，努力到了最后一步，也只是徒然罢了。
记忆就像是日记本，看过冬清雪的记忆，就是翻开了她人生的书。
纵然只是看过简介、粗略扫过章节目录，齐悔也已经了解了冬清雪的为人。
齐悔毫不怀疑，如果现在冬清雪还能救下他，那她就必然会暂停自怨自艾、放弃轻生，尽一切可能来救他，将他送出意识世界。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如同齐悔舍命也要救她，她也无论如何都不愿牵连到齐悔。
既然没有行动。
就说明她也已经被血色的妖怪……被爷爷的怨魂彻底围住，逼进了绝路。
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这种人……真的值得你牺牲生命也要来拯救吗？”少女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
什么叫你这种人？
一个人怎么能对他人如此温柔，却又对自己严苛到极致？
这是不对的！
‘冬清雪！你也可以自私的！你也可以把命运带来的一切厌恶全都一股脑发泄出去！’
齐悔真想把这句喊给她听。
但会有效吗？
怎么会有效？
正因没有效果，不会自私发泄、不会传播厌恶，她才会是冬清雪啊！
没有机会？
那就算了。
齐悔再次将手伸向血色的屏障。
反正也要死了，至少也要在死之前，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且不说他是美少女控，拥抱少女就是毕生梦想。
他还欠娇小冬清雪一个不唐突的告别呢。
手指接近血色屏障，齐悔深吸一口气，准备冒着身体完全崩解的风险，忍痛强冲。
至少……如果能打开一个突破口的话……也许……
“不要！”
似乎看穿了齐悔准备牺牲自己拼死替她搏一线生机，冬清雪站起身来急声阻止。
而就在这时，血色屏障突生异动，哗哗作响。
冬清雪爷爷的鬼影在血幕中急速移动，眨眼间蹿至齐悔身前。
屏幕凸起，十指显现，似在疯狂抓挠，想要破幕而出却不得。
齐悔以为是激起了怨魂反扑，下意识想缩回手来。
随即却突然意识到不对。
这怨魂想出来，那直接出来就是，眼前冬清雪所在的空间内部它进不去，还能看作是冬清雪的意志做阻挡，可这外部的无垠黑空畅通无阻，为什么它也不能出？
被限制在血幕里？
齐悔突然有了个荒诞的想法。
冬清雪爷爷的灵魂简直不像是血幕的主人……倒像是……被困在血幕之中？
这想法出现的瞬间，如同产生了连锁反应，脑中雷霆乍起。
齐悔瞬间想起进入冬清雪意识世界之前，齐琪姑姑说过的话。
‘进去之后不能联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先问清楚吧。’
‘好像没什么问题了。’
‘不，你有。’
‘我有？’
‘为什么冬清雪被妖怪纠缠后还能坚持足足两年时间呢？’
‘是冬清雪足够坚强吗？’
‘完全不对。’
有人……在帮冬清雪抵挡妖力的侵蚀！
与此同时。
之前那种淡淡的违和感也骤然找到了突破口，一起爆发出来。
齐悔好像知道自己搞错什么了。
和那个不称职的母亲不同，冬清雪的爷爷并没有直接表示过对冬清雪的厌恶！
‘把她拉走！把她拉走！’
如果将少女从父亲的尸体旁赶走……
只是一个悲痛中的爷爷慌乱中以错误的方式保护孙女呢？
就在这时，血幕中人影十指奋力拉扯的部位……终于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孔洞！
“冬清雪！
爷爷的灵魂并不是缠住你的妖怪！
他是在保护你啊！”
齐悔放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