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刀与器
“如果有必要，我觉得我们可以撤离。”星野遥的脸藏在阴影里说。
“撤离？”宁远挑了挑眉，“在我们来到丸山游廓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撤离的选项。”
“明晚两艘货轮会抵达丸山岛，名义上是补给岛上物资，但据我推测里面载着着大批的猛鬼众成员，‘王将’已经失手过一次，这次我担心会更加凶险...”星野遥的的声音越来越低。
宁远语气不善，印象中他是第一次这样对自己说话。
这几天，星野遥在‘蝶屋’负责收集情报，据此得出的结论的确令宁远不悦，如果这是一场战争，那么中途说出‘撤退’这样的字眼的确极伤士气。
“危险是一定有的，但这是我们此行之前的共识。”宁远沉吟片刻，“半途而废不像是你做事的风格，能告诉我原因吗？”
星野遥后背靠在墙上，低着头咬紧嘴唇，她听出了宁远中的失望。
其实女孩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但在某个时刻，她的心态的确发生了变化。
在那个时刻之前...
她想尽办法提升实力，就像明治时期的武士一样，贯彻自己的道，为君主效死。
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在更早...
在她没遇到宁远的时候，在她杀死沼泽久松之前，她经常做梦。
梦里母亲在哀嚎，那张床单被鲜红浸满，向外渗着的血滴打在脸颊上，父亲支撑起痛苦的笑容，随后长刀贯穿父亲的脖颈，她能在寒光闪闪的刀刃上，看到惊恐又麻木的自己...
她在这样的噩梦中惊醒无数次，醒来的时候心脏还在抽痛，床单被冷汗浸湿。
为了刺杀沼泽久松，她了解他的癖好，她献身于他，在自己最绝望、最无助、最狼狈、最肮脏的时候，他看到了她，也拯救了她。
她隐约知道，自己身为女性的魅力，但自卑就像一张牛皮纸，她把自己蒙在鼓里，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但她的确是...喜欢他的。
无论在何时。
感激、自卑、为证明自己价值的决意，那时的她认为，自己可以是宁远的刀，也可以是宁远的器，只希望主人尽情使用。
作为刀，为主人死亡便发挥了最大价值，所以她视死亡为荣耀。
作为器，如果主人不嫌弃，愿意将自己做为肮脏的器皿只供主人使用，随时随地都可以，就如同行走的琼浆玉壶，承接主人需要发泄的欲望。
但在那一吻之后...
被吻的瞬间就像天雷劈在自己头顶，并不痛苦，反而酥酥麻麻的极为享受，这道温柔的雷，击碎那张自欺欺人的鼓面。
被吻就是那个时刻，她的心态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随后愈演愈烈。
被吻之前，她愿意为主人死，这样的死其实是为了自己。
被吻之后，她依然愿意作为主人的刀与器，但她有了一个小小的藏在心底的奢望，就是和主人生活在一起。
就像宁远说的，她愿意为她而活，她不知道主人以后会不会有女朋友，会不会接受自己，她甚至可以帮忙...
相比于刀...
作为器的欲望，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炙热！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燃起一场足以焚天的大火，需要主人尽情的把自己拆开，揉碎，才能熄灭！
星野遥抬起大腿，蹬在后背抵住的墙上，用力的让两条大腿并拢，夹紧。
她用言灵·冥照在蝶屋数不清的房间内游弋潜伏，有的房间内有数样刑具，那些刑具使用在游女身上时，房间里就会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声...
自从被吻的那一刻之后...
最近很少做噩梦了，相反...
她自己甚至成了游女之一，而主人作为光顾的恩客，左手拿着项圈，右手拿着鞭子，居高临下的走向自己...
她在游廓里了解到很多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
但她现在似乎忽然明白一些，难怪有的女孩愿意出卖自己的身体，却不愿意出卖自己的嘴唇，因为她们还有期待...
“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陷入头脑风暴的星野遥，丝毫没察觉到宁远走近，和宁远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神再也不用绷紧...
“主人...我...”感受到男人呼出的热气打在自己头顶，星野遥抬头看向宁远，她的眼里仿佛含着春露。
看着这张美到极致又纯欲到极致的脸，宁远略微责备的心情烟消云散。
他不知道星野遥心理已经走过百转千回，只是觉得，此刻的她，有些不对劲。
宁远一只手捧起星野遥的脸蛋，“你发烧了吗？为什么脸颊这么烫？”
粗糙的手指滑过娇嫩的脸蛋，却怎么也擦不掉脸颊浮起的粉霞，看到宁远关切的眼神，星野遥夹紧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放松开来，身体一软，贴着墙壁向下滑去。
宁远连忙用手兜住星野遥的屁股，用大腿顶住下落的星野遥，让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之间。
“啊！主人，对不起。”察觉到自己失态的星野遥立刻站起身。
“咳咳，没事。”
“我调查过‘蝶屋’的账目，以及之前来往的货单，里面有很多问题。”星野遥快速阐述自己这几天获取的信息，仿佛这样就能将刚才的尴尬掩饰过去，“名义上是丝绸和建筑用料，但实际上是一些化学用品和人体器官。我怀疑他们在做一些秘密实验，‘王将’这次派驻过来的人是山本进次郎，我想这是他想刺杀我们的原因。”
莫洛托夫鸡尾酒。
宁远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赫尔佐格一直在研究的基因药，这是他作为‘王将’向猛鬼众许诺的‘黄泉之路’，是可以进化成龙的成神途径。
苏恩曦在黑石官邸摆下‘鸿门宴’邀请宁远，星野遥是那场谈判的见证人，因此她知道大家长和‘王将’是同一个人，以及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不，‘王将’想杀我另有原因。抛开这个不谈，山本进次郎？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宁远皱着眉头想。
“他是住吉会的会长。”星野遥说。
“就是他提拔的沼泽久松成为住吉一家沼泽会会长，是这个人吗？”
“是。”
宁远沉默了，沼泽久松是星野遥的杀父仇人，当时他年仅十岁出头，进入执行局只负责杀人，不问前因后果。
印象中诛杀沼泽久松的原因是投靠猛鬼众，住吉会的会长山本进次郎也愿意配合本家的行动，向本家谢罪。
看来住吉会也早就投靠了猛鬼众，当年此举也只是弃车保帅。
也罢，对于赫尔佐格来说，投靠谁都一样，赫尔佐格心知肚明。
赫尔佐格只是需要蛇岐八家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只有不断的加深本家和猛鬼众的矛盾，他才能坐稳自己的位置，从而实现自己的计划。
抛开老板和他的助理，整个日本知道赫尔佐格真实身份的除了自己和星野遥，还有其他人吗？或许包括源稚女...
“或许当年你父亲的死，就是他授意沼泽久松做的。”宁远说。
“嗯。”星野遥低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