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满江红 楔子

明月楼的楼主秦雪嫣，是一个不喜欢动弹的角色，能坐着，就不站着；能骑马，就不走路，除非是山路。她正在扬州城外的一个茶馆里面喝着一壶西湖龙井茶。一个戴面具的怪人进门，把其他茶客都吓了一跳，店小二迎上前去问道：“这位客官，喝什么茶？我们这里应有尽有。”

“你敢讽刺我？你不知道我不能摘掉面具的吗？”

“那您来干嘛？”

“我来找人。”

“找谁？”

“反正不找你。”

“哎呦，您真是骂人不吐脏字，小人和您搭茬，那是瞎了狗眼，您自便。”

面具人见他想走，一把揪住脖领子提溜回来，道：“来一壶十八年的绍兴花雕，我开开胃；再来一碟猪头肉，一碟肥肠，半斤五香花生米。”

“小店别的都有，但是只卖茶，不卖酒。”

“那你替我去别家买。”

“大爷您可以去别家，小店伺候不起……”

“喂，这边！”面具人回头，只见秦雪嫣躲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后面，正在热情洋溢地打招呼。她面前摆着的就是猪头肉、肥肠和花生米，唯独有茶没有酒，调侃道，“我说姚茶房，你怎么冒充起龙儿来了？带个面具，跟真的似的？三四十岁的人了，玩恶作剧，老小孩啊？”

“龙儿……你们是魔教的人！”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声，把茶客们都吓得不轻，跳起来夺门而出，其中包括吃霸王餐的。店小二万念俱灰，直接跪在地上了。

秦雪嫣一脸惬意地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显出一副江湖高人的姿态，笑道：“玩世不恭是文人境界，咱们不行。老哥快把面具摘了，吓到小屁孩就不好了，就算吓不到小屁孩，吓到小猫小狗也不好呀。来，先喝杯茶降降火气。对了，店小二不要怕，方才损失的茶钱大概有多少？”

店小二以为遇到善人，满怀期待，忙不迭地回答：“他们的茶钱一共三十二两三钱四厘，你们的茶钱是十文钱。”

秦雪嫣从钱袋里抓出十个铜板，热情洋溢地说道：“这十文钱，是我的茶钱，请收好。”

“那别人的茶钱……”

“跟我有关系吗？”

店小二冷笑一声，扭扭颈椎，活动一下手腕，踢踢腿，转身离去，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菜刀：“两位有点欺人太甚。你们听过小二帮吗？”

“小二帮？”

“我们店小二也是跑江湖的，为防止别人吃饱了骂厨子，喝醉了打店小二，大家就互相照应，组成了所谓的小二帮。小二帮弟子众多，在江南与丐帮齐名。”

魔教两大高手面面相觑，姚茶房觉得事情是自己惹的，那就自己摆平，于是摘掉面具，露出本来面目，整理一下长衫，掸掸衣袖上面的灰尘，笑道：“咱们过两招，如何？”

茶馆外面的街市上，已经聚拢了一群熙熙攘攘的看客，大家不敢上前看个仔细，但是又不甘心离开。大家都有紧要事物，比如家里养了猪、养了狗、养了鸟、养了臭虫、养了老婆、养了小孩子，得回去照料，正在犹豫，忽然店小二被打飞，整个身子摔在街对面的裁缝铺招牌上。

“是个硬茬？咱们再来！”

店小二一声怒吼，再次扑进茶馆。不到一会儿的工夫，他再次被打飞，摔在路过的一辆马车的车厢上面。

“这不算，再来！”

看客们都觉得佩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没想到店小二愈挫愈勇。

于是大家眼睁睁看着店小二扑回去二十次，又被打飞出来了二十次。

店小二眼睛血红，在地上精疲力竭地爬行，揪住姚茶房的裤腿，用拳头轻飘飘地捶去。姚茶房也觉得有点惹不起，冷不防左腿被咬了一口，而且是咬住不撒开。

姚茶房急了，纵起轻功，跃上屋檐而去。看客们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包括被他带走的店小二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