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铜柱下
子夜时分的剑冢比白日更加阴森。冷月高悬，无数古剑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寒光，仿佛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云澈按约定来到剑冢深处，鸣霄剑悬在腰间，左臂龙化若隐若现——这是“逆鳞“状态不稳定导致的。自从失去大部分龙血力量后，他每次触发逆鳞都会消耗大量体力。
“苏长老？“云澈低声呼唤，声音在剑冢中回荡。
“这边。“
一块巨石后转出苏清河的身影。这位平日和蔼的药堂长老今夜神色凝重，手中捧着一个檀木匣子。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打开匣子——里面竟是一块青铜镜碎片！
“这是...“
“天机镜的碎片。“苏清河压低声音，“三百年前，我师尊从皇陵中盗出，为此丢了性命。“
云澈凑近观察，碎片上刻着古老符文，隐约可见一条黑龙图案：“这与天裂之变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苏清河手指轻抚碎片，“你以为莫天机为什么对天裂之变如此了解？因为他祖上就是当年三大皇朝的屠龙者之一！“
碎片突然亮起微光，投射出一幅画面：九条巨龙盘踞山巅，下方是无数跪拜的人族。其中八条龙通体金黄，唯有一条黑龙与众不同——它额生逆鳞，眼含慈悲。
“玄苍...“云澈认出了那条黑龙。
画面变换，三大皇朝的先祖秘密会面，商议屠龙计划。他们发现龙族精血能让人长生不老，而天妖心可以预测天穹薄弱处。为了名正言顺地屠龙，他们设计引诱玄苍进入陷阱，然后栽赃他“噬主“...
“看到了吗？“苏清河冷笑，“所谓天裂之变，根本就是三大皇朝为屠龙找的借口！玄苍为保龙族血脉，自愿背负骂名，带着部分龙卵逃走...“
最后画面显示，玄苍重伤逃至东海，将一枚龙卵交给一位人族剑客——正是青岚宗祖师叶轻尘！而那颗龙卵，最终孵化成了...
“是我？“云澈震惊地看着画面中婴儿胸口的火焰胎记。
苏清河点头：“你是最后一条纯血龙族。莫天机早就知道，他培养林青璇，就是为了引你上钩。“
云澈脑中闪过无数片段——莫天机对他格外关注，赠送紫蛟佩，指引他去南岭...一切都是算计！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云澈警惕地问。
“因为我师尊是叶轻尘最后的传人。“苏清河苦笑，“他临终前嘱托我，若遇龙血传人，必倾力相助。可惜我资质有限，三百年来只能在药堂潜伏...“
话未说完，剑灵突然示警：“有人来了！“
一道青光闪过，苏清河胸口突然多出一截剑尖！他踉跄着将青铜镜碎片塞给云澈，鲜血从嘴角涌出：“快...走...“
云澈拔剑四顾，却不见偷袭者踪影。苏清河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话：“天缺修补...需要两颗天妖心...和一条...活龙...“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青光袭来，这次直取云澈咽喉！鸣霄剑自动出鞘格挡，金铁交鸣声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莫天机！
“可惜了苏师弟。“莫天机摇头叹息，“三百年隐忍，功亏一篑。“
云澈持剑戒备，左臂龙鳞若隐若现：“所以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引我去南岭找白璃，就是为了凑齐两颗天妖心？“
“聪明。“莫天机微笑，“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需要的不只是天妖心，还有你体内的龙皇精血。“他指了指云澈心口，“确切地说，是玄苍留在那里的本源之力。“
云澈突然明白为什么莫天机要等这么久——他需要玄苍残魂被释放出来！而云澈用玄苍封印天妖心，正好帮了大忙。
“剑灵！“云澈在心中疾呼，“有什么办法...“
“跑！“剑灵声音急促，“现在的你绝不是他对手！“
云澈转身就逃，莫天机却不急着追赶。直到云澈即将冲出剑冢，前方地面突然升起九根青铜柱，构成一个巨大牢笼！
“知道这是什么吗？“莫天机缓步走近，“当年镇压玄苍的'九龙困天阵'，专门为你准备的。“
青铜柱上的符文亮起，云澈顿觉体内龙血凝固，连逆鳞状态都被强行解除。更糟的是，鸣霄剑突然脱手飞出，落入莫天机掌中！
“老朋友，好久不见。“莫天机轻抚剑身，“当年叶轻尘用你斩我祖父，可想到有今日？“
剑灵愤怒的声音响起：“莫无情！你祖上背信弃义，屠戮龙族，必遭天谴！“
“天？“莫天机大笑，“很快，我就是天！“他掐诀念咒，青铜柱射出道道青光，将剑灵从鸣霄剑中强行抽出，封印在一块玉牌中。
云澈拼命挣扎，却无法撼动青铜柱分毫。莫天机走到他面前，指尖轻点他眉心：“别急，好戏才刚开始。我已经派人去'请'林青璇和白璃了，等她们一到，我们就可以开始补天仪式。“
“你根本不想补天！“云澈怒吼，“你只是想夺取天妖心和龙血的力量！“
“各取所需罢了。“莫天机不以为意，“天缺修补后，灵气会重新充盈天地，而我...将成为新时代的主宰。“他转身离去，声音远远传来，“好好享受最后时光吧，小龙。“
......
黎明时分，林青璇和白璃被押到剑冢。看到被困在青铜柱上的云澈，林青璇脸色煞白，白璃则直接现出天妖本体，九条尾巴怒张如扇。
“放���他！“白璃厉声喝道，赤瞳中燃起血色火焰。
莫天机不慌不忙地取出封印剑灵的玉牌：“别冲动，否则我捏碎它，你们的鸣霄前辈就魂飞魄散了。“
林青璇按住妹妹的肩膀，冷静地问：“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莫天机微笑，“两颗天妖心，一条活龙，共同献祭，修补天缺。“他指了指青铜柱中央的祭坛，“站上去，自然会明白。“
林青璇和白璃对视一眼，缓步走向祭坛。当两人同时踏上祭坛时，地面突然浮现出复杂阵纹，将她们牢牢固定。更惊人的是，两人心口同时亮起红光——天妖心被强行唤醒了！
“看到了吗？“莫天机兴奋地说，“两颗天妖心本是一体，只有在天缺处才能完全融合。而融合的媒介...“他看向云澈，“就是龙血。“
云澈这才明白苏清河临终之言的含义。修补天缺需要两颗天妖心与一条活龙，这意味着三人中必须牺牲一个！
“卑鄙！“云澈奋力挣扎，青铜柱被扯得哗啦作响，“有本事冲我来，放了她们！“
莫天机充耳不闻，开始布置仪式。他先将封印剑灵的玉牌放在祭坛中央，然后取出一把匕首，分别取了林青璇和白璃的一滴血。
“你们三个好好商量，谁来做这个祭品。“莫天机意味深长地说，“记住，天缺若不能及时修补，整个天元界都将毁灭。“
说完，他竟转身离去，留下三人被困在剑冢中。
“他在玩心理战。“林青璇冷静分析，“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白璃尝试挣脱阵法，却引来一阵剧痛：“这阵法专克天妖力！姐姐，你的玄阴之气试试？“
林青璇摇头：“一样被克制。“她看向云澈，“你能挣脱那些柱子吗？“
云澈咬牙尝试触发逆鳞状态，但青铜柱的压制太强：“不行...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自愿献祭一颗天妖心，打破阵法平衡。“云澈说出自己的推测，“但这样那个人就会...“
三人陷入沉默。谁该牺牲？白璃年纪最小，林青璇肩负青岚宗重任，云澈是最后的龙血传人...
“我来。“林青璇突然说，“我本就活不过二十五岁，玄阴绝脉无药可医。“
“不行！“白璃尖叫，“要死也是我死！姐姐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
“都闭嘴！“云澈怒吼，“要死也是我死！我龙血已废，活着也是累赘！“
争吵间，林青璇突然泪流满面。这个一向坚强的女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有人死...我们好不容易才...“
白璃也红了眼眶，九条尾巴无力垂下。姐妹俩隔着阵法相望，同时伸出手，却因阵法阻隔无法相触。
这一幕如刀般刺入云澈心脏。他突然明白《九霄龙吟诀》的真谛——不是力量，不是血脉，而是守护所爱的决心！
“我有一个想法。“云澈声音沙哑，“也许...我们都不用死。“
林青璇和白璃同时看向他。
“天妖心需要龙血作为融合媒介，但不一定要牺牲谁。“云澈解释，“如果能找到第三种力量作为桥梁...“
“什么力量？“白璃急切地问。
云澈看向自己的左臂：“情感。逆鳞状态证明，情感可以驱动龙力。如果我们三人...“
话未说完，剑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天空出现一道裂缝，漆黑如墨的雾气从中渗出——天裂之变提前开始了！
莫天机去而复返，脸色异常难看：“该死的，怎么会提前这么多！“他一把抓起玉牌，“没时间了，立刻开始仪式！“
青铜柱开始旋转，道道青光如锁链般缠绕云澈，强行抽取他体内残存的龙血。林青璇和白璃也被阵法控制，两颗天妖心缓缓离体...
剧痛中，云澈看到莫天机将剑灵的玉牌放在祭坛中央，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咒语进行，玉牌开始发光，剑灵的惨叫响彻剑冢！
“住手！“云澈目眦欲裂，“你答应过不伤害剑灵！“
“蠢货。“莫天机冷笑，“修补天缺还需要一个强大器灵作为核心，这把老剑正合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玉牌突然炸裂！剑灵虚影冲出，直接撞向莫天机：“主人说得对，你祖孙三代都是一路货色！“
莫天机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后退。剑灵趁机飞向云澈，在他耳边留下最后一句话：“记住...龙心即天心...逆鳞...可破万法...“
话音未落，莫天机已一剑斩来，将剑灵虚影彻底击散！
“不！“云澈怒吼，眼睁睁看着陪伴多时的剑灵灰飞烟灭。
莫天机恼羞成怒，加速了仪式进程。云澈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被青铜柱疯狂抽取，视线开始模糊。朦胧中，他看到林青璇和白璃同时割破手腕，鲜血滴落在祭坛上...
“以血为誓...“林青璇虚弱但坚定地念道。
“同生共死...“白璃接上后半句。
两股鲜血顺着阵纹流向中央，与云澈被抽取的龙血交融。就在三血相汇的刹那，异变陡生！
祭坛爆发出刺目强光，三股血液融合成一种全新的金红色液体，逆流而上，重新注入三人体内！莫天机大惊失色：“不可能！血祭怎么会被逆转？！“
云澈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左臂龙鳞疯长，右臂却浮现出白色狐毛——龙妖变再次触发，但这次是左右同时异变！
“因为爱比恨更有力量。“云澈一字一顿地说，双臂用力，青铜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莫天机脸色大变，急忙掐诀加固阵法。但为时已晚，林青璇和白璃的天妖心在血液回流后重新归位，同时射出两道红光，击中青铜柱最薄弱处。
“轰！“
九根青铜柱同时崩塌！云澈脱困而出，左臂龙爪右臂狐爪同时挥出，将措手不及的莫天机击飞数十丈！
“你们...怎么敢...“莫天机口吐鲜血，挣扎着爬起，“没有我...天缺如何修补...“
“我们自己来。“云澈走向祭坛，将林青璇和白璃扶起，“三人一起。“
天空中的裂缝越来越大，黑色雾气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生灵涂炭。时间不多了。
林青璇虚弱地握住云澈的手：“你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云澈看向白璃，“你呢？“
白璃九条尾巴轻轻摆动：“同生共死。“
三人相视一笑，手拉手走向祭坛中央。他们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此刻，心中唯有平静。
莫天机在不远处疯狂咆哮，却被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吞没。整个剑冢开始崩塌，唯有祭坛散发着柔和光芒，将三人笼罩其中。
“准备好了吗？“云澈轻声问。
两只手同时握紧了他的手，答案不言而喻。云澈深吸一口气，引动体内最后的龙血与天妖血，开始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