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齐天！你……！你这！
在花果山北麓，有一处极为隐秘的洞窟。
此刻，洞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三道妖气弥漫的身影围坐在石桌旁，洞外雨丝如织，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地面。
洞内火把在风中摇曳，光影交错，映照着三张神色凝重、阴晴不定的面孔。
“二哥，这真的是咱们曾经的花果山吗？”禺狨王那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伸出粗糙的手掌，轻轻摩挲着石桌上那道深深的剑痕。
这剑痕乃是当年天兵天将前来围剿时留下的降魔符咒，如今已被岁月和雨水侵蚀得发白，似乎在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惨烈。
蛟魔王尖嘴微微抽搐，细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捏碎了一块青石。
碎石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在地上的积水中溅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他咬着牙说道：“八十年了！万妖之国的寒铁锁链，将咱们禁锢了整整八十年啊！”
禺狨王突然情绪失控，暴跳而起，手中铁棒重重地杵在地上。
伴随着轰然巨响，洞顶震落簌簌尘土，纷纷扬扬地洒落。
他双眼通红，獠牙外露，眼中布满血丝，大声咆哮道：“胡说！什么八十年！分明是八十年零四个月！老子在那暗无天日的寒冰狱里，每日数着日升月落，清清楚楚！要不是因为七弟，你我三人，怕是早已经被杀死了！”
一时间，洞中陷入了死寂。
唯有雨打岩壁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二哥，老六。”
狮驼王那厚重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洞外那片焦土，“你们瞧，蟠桃园方向的火烧云，三年来从未消散，那可都是咱们七弟的手笔。”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天幕上，果然有一片赤红如血的云霞，在灰暗的雨幕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
三妖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他们清楚地记得，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金毛猴子，跟在他们身后叫着“诸位哥哥”，如今竟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将天庭搅得风云变色。
“南天门崩了半边，二十八星宿也折损了九位。”
禺狨王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在东海时，听巡海夜叉说，七弟一路打上凌霄殿时，玉帝吓得冕旒都歪了三分呢。”
蛟魔王听闻，突然怪笑起来，那笑声尖锐而刺耳，在石壁间不断撞击回荡。
“好！好一个齐天大圣！”
他猛地凑近另外两人，热气喷在同伴脸上，恶狠狠地说道，“那通臂猿猴算什么东西？也配与咱们七弟相提并论？”
雨势渐渐变得急促，洞内水汽弥漫，愈发显得阴森。
禺狨王摸出一个酒葫芦，仰头猛灌了一口，苦涩的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可惜了七十二洞的孩儿们……”
话未说完，他便哽咽住了。
他们逃回花果山时所目睹的惨状，至今仍历历在目。
水帘洞前白骨堆积如山，曾经猎猎作响的旌旗，如今已化作满地破布，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去找大哥。”禺狨王突然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哥在火焰山经营多年，人脉广泛，想必他能……”
“火焰山早被三昧真火炼得如同琉璃一般了。”
狮驼王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三哥鹏魔王倒是有些消息，听说他在北海建了座妖城。”
三妖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茫然与无措。
八十多的时光，对他们来说，虽然不算太长，但如今却沧海桑田。
这七十二洞早已不是他们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洞外忽然传来一声雷霆炸响，一道金光如闪电般掠过云层，那是天庭巡查的天罗地网。
“走！”
狮驼王突然抄起法兵，神色决然，“先去北海！”
三道妖风裹挟着他们的身影，卷出了洞窟。
在东海的最深处。
归墟之眼。
此处海水翻滚，时不时有岩浆从海底喷涌而出，将四周映照得一片通红。
敖广褪去平日里象征尊贵的龙袍，现出百丈龙身，在这沸腾的海水中艰难穿行。
“父亲。”
敖广在一扇青铜巨门前恭敬地伏低龙首。
那门缝中渗出的热气，将周围的海水蒸出无数气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门内传来一声苍老而威严的龙吟：
“广儿，你手持龙戟匆匆赶来，莫不是天庭又有变故？”
敖广的龙须微微颤抖，声音中带着一丝敬畏：“那孙悟空……被如来佛祖压在了五行山下。”
刹那间，整片海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剧烈震荡起来。
连接青铜巨门的锁链被绷得笔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海底的岩浆如怒龙般腾空而起，将海面染成一片火红。
“金箍棒呢？”老龙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起来，“定海神针可还在那他手中？”
“在。”
敖广挥动龙爪，疑惑问道：“但儿臣实在不解，为何非要等待这只猴子？通臂猿猴的实力，明明也……”
“愚蠢！”
老龙一声厉喝，如同一道炸雷在敖广耳边响起，震得他浑身鳞甲都倒竖起来。
“你可知道当年剑仙之祖留下的偈语？”
随着老龙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岩浆突然凝聚成古老的篆文，在水幕中灼灼生辉：
西游起时天光现，龙吟四海九霄颤。
“可惜啊……”
老龙长叹一声，引得锁链发出一阵哀鸣，“若是杨戬当初拿了金箍棒……”
话还未说完，汹涌的岩浆突然暴涌而上，将未尽之语彻底吞没。
敖广只隐隐听到最后一句飘忽的嘱咐：“等……等那孙悟空……掀翻五行山之日……”
……
西牛贺洲的落日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球，将五指山染成了一片血色。
山脚下，通臂猿猴第一千次尝试撼动刻在山石上的佛偈。
他手中的金箍与山石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然而，那佛偈却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粒沙尘都未曾震落。
“省省力气吧。”
杨戬那平静声音，从相邻的山缝中悠悠传来，“这可是如来佛祖亲手所书的六字真言，又岂是仅凭蛮力就能破解的？”
通臂猿猴愤怒地龇出獠牙，扭头朝着声音的方向吼道：“齐天！你少在这里自顾平静，你我都是猴子，我不信你如此按耐的住！”
然而。
当他看清隔壁石缝中的景象时，不禁惊得红毛都炸了起来。
只见杨戬头顶上方，十五轮金光盘旋飞舞，每一轮金盘上都刻满了玄奥难懂的道纹。
“十……十五不朽金轮？”通臂猿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究竟是什么时候……”
杨戬缓缓睁开双眼。
就在那一瞬间，十五轮金轮骤然光芒大盛，随后又迅速收束，隐入他的体内。
他轻轻摊开手掌，掌心之中竟浮现出微缩的星河万象，星辰闪烁，日月流转，
“掌中天地，如是而已。”
说话间，一片落叶飘落在他掌心，瞬间化为齑粉。
然而在下一刻，齑粉又重新组合，化作一只展翅欲飞的飞鸟。
“齐天……你……你这！！”
通臂猿猴看得目瞪口呆。
“喂。”通臂猿猴突然压低声音，眼中透露出一丝好奇，“齐天，你当真只是花果山无宗无门的普通猴子？”
杨戬嘴角微微上扬，指尖轻轻一划，一朵金莲凭空凝出。
金莲缓缓绽放，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时间，山间的云雾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停滞不前。
“金仙之道，在乎一心。”
说着，金莲缓缓飘向通臂猿猴，“你内心浮躁如雷，自然难以窥探修炼的真谛。”
通臂猿猴刚要发作，却忽见莲花中映出自己那狰狞扭曲的面目。
他顿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