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素水一一耶律大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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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三人结义

颜宗文按着桌子,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忽然叫了一声:“东珠——”

颜东珠应声而出,忽然一拳攻向那人,两人顿时交起手来。

耶律大石吃惊地看着两人,转向颜宗文,道:“颜兄,这、这——”

颜宗文拉着耶律大石的手,低声道:“我们方才说的话,却有一些忌讳,若是这人说了出去,又是不小的祸事。”

耶律大石一怔,他却并没有这个意识,不想颜宗文却是如此心细。

颜宗文看其神色,又低声道:“听说前些年乙辛为祸,市井中说起先皇后先太子之事的人,都被他问罪,咱们不得不小心。”

耶律大石不由点了点头,再见那人身手不错,颜东珠竟是有些不敌,当下叫了一声:“颜家妹子退后,我来会他一会。”

说着他就上前,与那人交起手来。方才那人与颜东珠打得有来有回,谁知道耶律大石上前之后,那人竟也与他打了个不相上下,原来方才他倒还留着一手。

耶律大石与那人一直打了半个多小时,打的兴起,叫到:“我好久没有这么打过了,既是不打不相识,兄台,不如我们一起过来喝杯酒,化敌为友如何?”

那人就道:“好啊,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此时颜东珠已经跳开看着两人对打,听了这话,颜宗文就道:“东珠你去拿酒吧。”

颜东珠去拿了酒过来,三人一起坐下来会饮。

当下互通了姓名,那人自称复姓呼延,单名一个庆字。

颜宗文就问:“是匈奴的呼延氏,还是鲜卑的呼延氏?”

呼延庆摇摇头,却问:“这有什么区别?”

颜宗文就道:“《汉书》中提及‘匈奴四族中有呼延氏’。唐代颜师古长沙亦有注说‘晋代鲜卑人稽胡楚因有功赐姓呼延’。但不知兄台是出自哪一支?”

呼延庆就笑道:“你们有学问的人,扯这么多,我却是个粗人,哪里晓得。”

颜宗文就问:“但不知兄台从何处来?”

呼延庆就道:“不过是在草原上收些皮毛,贩运到南边,又从南边贩些茶叶到北边罢了。”

颜宗文就道:“兄台说自己是个粗人,哪里有粗人知道看《汉书》的。”这边又说了自己两人姓名。

呼延庆忙道:“原来你们一个是皇族子弟,一个是书圣之后,怪不得风度出众。”

颜宗文忙笑道:“惭愧惭愧,家道沦落,谋生无计,只能开这一间小小书肆,一来糊口,二来也是借此多看些书,结交些文友。如何及得耶律兄弟身份高贵。”

耶律大石忙摇头道:“我虽是阿保机的子孙,但自我父亲起,家中已经是潦落,若不是机缘凑巧,我被惕隐推荐当了皇孙伴读,只怕如今家里还度日艰难呢。”

呼延庆笑道:“虽是如此,比起我这样的草莽之人,已经是胜过不知凡几了。”

三人边说边饮酒,不由有几分醉意。那颜宗文博览群书,有过目不忘之能。而呼延庆虽然自称粗鲁无文,然则走遍南北,见识亦是广博。

这会儿就听呼延庆说起他行走各地的事来,道:“都说天之大,疆外有疆,域外有域。我前只道渤海高丽是极东了,可听说东边还有人乘海而来。从前只道楼兰、大月氏这样的地方是极西的,但听说还有安息、大秦等,就又不知道究竟在何处了。”

耶律大石忽然想起保罗来,道:“我有位邻居,就是景教、也就是十字庙的僧人,他说他父亲,就是从极西之地大秦来的,说他祖居之地,原是以狼为图腾。又说他父亲往东走,走了几年才到中京。到了此处之后,想要回去,竟是不敢走了,就此留下。”

颜宗文点头:“你我虽无法至极东极西之地去亲眼目睹,但依前人的传记看来,极东之地,多为海域,而极西之地,似乎无穷无尽,有许多未知之谜。若能得到机会,我很有兴趣往极西之地去探索这无穷之谜。”

耶律大石道:“二位兄台,一个读万卷书,一个行万里路,都是博闻广识,实是令我羡慕。”

呼延庆忽然道:“今日你我一见如故,何不结义为兄弟?

耶律大石也有些醉意:“好啊,我能够与二位兄长结义为兄弟,实是幸事。”

颜宗文一怔:“今日只是初会,如何使得——

呼延庆就道:“古人云,倾盖如故,白发如新。你我意气相投,何必拘泥于这种外在的东西。”

三人正是年轻意气之时,又有些酒意上来,当下就一起跪地盟誓,结为兄弟。其中呼延庆居长,颜宗文次之,耶律大石最小。

当下颜宗文又唤了他妹子出来,与两位兄弟见礼,他妹子比耶律大石小上半岁,唤作东珠,长得甚是英气,当下也唤耶律大石作:“三哥。”

耶律大石喝得醉了,当下迷迷糊糊地回家,次日就与塔山说起,自己结交了两个义兄的事。

塔山就冷笑:“才见第一次面,就敢与人做兄弟,下次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吧。”

耶律大石忙将这两人的情况说了,又道:“这两位兄长都是极好的,你若见了,必也是愿意结交的。”

塔山却道:“我只与你结交,谁管他人。”

自那以后耶律大石三人就经常在一起,时间久了也观察到两人的性情,颜宗文虽然极爱读书手不释卷,也得了耶律大石相助,也得以去国子监偶而旁听,耶律大石看他的摘抄也是密密麻麻的,俱是写满了心得领悟。看得出来他既是好学又天质聪颖,但是耶律大石却发现他阅读的范围并不广,两人讨论文章的时候,看得出来他有许多独到之处的领悟,但引用范围却是不离《春秋》和《论语》。

耶律大石初识,颇为奇怪,细一思忖,心里也惭愧起来,想想那些人生活贫困也是有的。自己家里昔年何尝不是只有几本残卷,若不是得了萧普贤女姐姐与兀纳宰相怜惜,得到惕隐举荐,成为皇孙伴读,就算自己再努力,又能够有多少学问呢。

颜宗文虽然身出名门,但唐末之后百多年战乱不息,想来在幽州也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后来又带着妹妹上来京谋生,如今开了书肆才开始读书起来。

呼延庆又是另外一个例子,他自称是粗鄙无文之人,说起北边的部族也是如数家珍,可是耶律大石听他谈吐不凡,并不像完全是粗鄙无文的,而是言行举止颇有章法。虽然他从不爱参与耶律大石与颜宗文之间讨论诗文之事,偶而还常说些“读书无用”这样的话,但偶而发些见解,却让人觉得他虽号称不爱读书,但却明显不是那些耶律大石素日见到的北方部族那样完全不知礼法。

这几日三人又去城外郊游。颜宗文虽是一介书生,但是他从幽州到中京,一路行来,也是学着会一些骑马射箭,只是射程经常不中,常被呼延庆笑话。

他们正在打猎的时候,忽然间看到有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似乎在呼救。

耶律大石忙骑马迎了上去,跳下马去问那几人。那几人看着甚是健壮,身上的衣服也是上好毛皮与绸锻,只是因为远途而来,脸上尽是风霜,似乎也受过饥寒,衣服也十分破损,还有几人带着伤。他们似乎语言不通,说些完全听不懂的话,比比划划,竟似十分着急。

耶律大石见状,转头问呼延庆:“大哥,你可知他们说些什么?”

呼延庆也策马上前,仔细听了一下,摇头道:“我听不懂,看他们的服饰,倒象一些东北方的一些部族。”

那人见耶律大石几人听不懂他们的话,一着急,就要拉着耶律大石向一个方向而去。

耶律大石忙招呼其他两人:“大哥、二哥,我们过去看看。”

颜宗文本是跟在后面慢慢走着,脸色有些阴沉,此时忽然道:“三弟,小心,这些人不知来历,须防有诈。

听了颜宗文这话,呼延庆也有些犹豫,拉了耶律大石一把:“三弟,须得小心。”

耶律大石却摇了摇头,指着那几人道:“这几人一看就是远道而来,身心俱损,况何我又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们能算计我什么?若是劫财杀人,依我们三人武艺,又何惧他们。”

说着,便跟了那几个人过去,但见不远处的树林背阴处,地下放了一块毛毡,上面躺着一个华服胖子,看上去是已经受了伤了,旁边一个仆从正在照料中。

那几人上前,扶起躺着的那胖子,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那胖子就吃力地抬起头来,顺着指引,看到耶律大石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那胖子吃力地喘息几下,对着耶律大石道:“我乃纥石烈部族长阿疏,乃是来自白山黑水之间,我部族被灭,有无上冤情,我要见大皇帝鸣冤。请壮士帮我入京,面见大皇帝陈诉冤情,我自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