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此生不负
伴随着宁小云的厉声怒喝，整个府衙静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所有官员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县尉程达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豆大汗珠不住的往下流淌。
沈炎武也是一脸气愤的站在旁边，手握玉环刀，恨不得立刻拔刀把这些府衙官员都给砍了。
马大山的事情是他询问了周遭百姓之后所知晓的。
得知这马大山遭遇了这等事情，沈炎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京师九县之一的衙门，居然会发生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
就因为衙门的贪婪与不作为，才使得马大山一家沦落到如此下场。
若是衙门稍微像个人，做点儿人事儿，马大山一家又何至于此？
这种事情，出身名门、一向在京师之中的沈炎武实在是无法想象。
表面上富裕安定的东源县，可实际上这东源县所谓的富裕，完全是建立在府衙与富户们的互相勾结，压榨百姓而来的。
真正富得流油的，只有府衙和那几个富户而已。
百姓的日子，只会愈发艰难。
“大人，对于马大山一案衙门或有失察之处，我等一定以此为鉴，牢记在心，绝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事情。”
眼见情况不对，皇甫清赶紧出言说道。
宁小云冷冷看着皇甫清。
“那张老汉一家的事情呢？若非那张燕当街喊冤，若非我等到来，张老汉一家怕是要成了第二个马大山。”
“这......”
此话一出，皇甫清也有点没脸辩解了。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大人恕罪，衙门公事繁多，总有疏漏之处，总不能因为一两件事情而抹灭了我东源县府衙这些年的成果。”
“如今东源县百姓安居乐业，钱粮富足，名声在外，我等不敢说多有功劳，但至少也算是为百姓做了一些事情。”
“还请大人明察！”
宁小云冷笑连连，沈炎武则是差点没绷得住，咬牙切齿就要冲上去。
幸好被宁小云拦了下来。
“既然皇甫县令这么说，那就再等等吧。”
皇甫清一怔，抬头看向宁小云。
“等什么？”
宁小云没有理会他，目光望着府衙大门之外。
......
距离府衙两条街之外，捕头蔡得水拿着一个布袋子匆匆赶往府衙。
布袋之中，便是蔡得水偷偷誊录下来的部分案情卷宗。
乃是至关重要之物。
蔡得水知道此物必须要交到宁小云三人的手中，才能够发挥出作用。
为此，蔡得水特意抄了近路，打算从后门小径直接通往府衙后门。
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却不料。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拦住了蔡得水。
且皆是拎着刀、蒙着面，眼神凶恶。
蔡得水立马警觉起来，将布袋子藏进衣服里面，立即拔刀出鞘。
“好大胆！本捕头面前蒙面持刀？意欲何为？”
蔡得水毕竟是多年老捕头，丝毫不惧这两个蒙面人，立即怒喝起来。
这两人并不说话，一前一后直接朝着蔡得水袭来。
蔡得水立即放出一支令箭，然后背靠院墙，与这两人交战起来。
小径狭窄，若腹背受敌必然不利。
唯有背靠墙才能一战。
蔡得水武功不错，有着四品下阶的武夫修为，而这两个蒙面人也同样功夫不俗。
同为四品下阶。
以二打一，自然是把蔡得水打得难以招架。
很快蔡得水身上就被砍了两刀，鲜血直流。
蔡得水咬牙奋战，拼着又挨了一刀的代价，猛然斜地里一刀劈在了其中一人的腰间。
直接劈得那人发出惨叫，一下子倒在地上。
蔡得水怒吼一声，回身又是一招力劈华山，势大力沉的一刀让另一个蒙面人也有点招架不住。
被蔡得水打得手忙脚乱。
可就在此时。
又有一个蒙面人沿着院墙上方迅速赶来，从上方猛然跃下，一刀劈向了蔡得水。
“还有帮手？”
蔡得水心头大惊，连忙回身招架，却还是被一刀劈得连连倒退，手中佩刀已经快握不住了。
“赶紧杀了他，把东西拿走！”
蔡得水纵然奋勇，但连战三人终究还是难以支撑。
眼看着就要遭遇不测。
“师傅！”
数名捕快从前面冲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年轻捕快，脸上满是急切之色。
而刘震也从另一侧的院墙飞跃而来，手持玉环刀将想要逃走的两个蒙面人尽数拦下。
“滚开！”
那两个蒙面人还想冲过去，但刘震的武功不俗，很轻松就把这两个蒙面人给制服了。
三个蒙面人，一死两伤。
尽数不曾逃脱。
而刘震让捕快们绑住了那两个蒙面人后，便立即来到了蔡得水的面前。
“师傅！师傅！”
那年轻捕快满脸焦急，眼眶通红，手忙脚乱的想要捂住蔡得水身上伤口。
可伤处太多，不断流血，一身捕头官服早已被浸红。
蔡得水靠坐在墙角，嘴唇、脸上都已泛白，呼吸也变得微弱。
他伸出手，拍了拍那年轻捕快的脸。
“别哭了，以后师傅......不能再带着你了。”
“自己......好好保重。”
年轻捕快彻底绷不住了，眼泪不住落下。
“师傅！你不能死啊！”
蔡得水呼吸却是突然急促起来，明显是生机即将枯竭，连呼吸都难以维持。
“刘大人......此物......交给你。”
蔡得水艰难的将一直护在胸口的布袋子拿出，颤颤巍巍递给刘震。
刘震赶忙接过，脸上满是沉重之色。
“案件卷宗......可以查出......问题。”
“东源县......不能再让他们祸害......下去。”
“望三位大人......还东源县安宁！”
蔡得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徒劳的喘着气，目光逐渐涣散。
恍惚间。
蔡得水仿佛看见了自己背着大饼、拎着鸡蛋，在一众乡亲父老的瞩目下远去。
“蔡家娃，好好照顾自己呀。”
“受了委屈别放心上，学好本领才能当上捕头！”
“俺们都等着你回来！”
“实在不行就回来，乡里乡亲都在，等过两年帮你张罗媳妇儿！”
......
年轻的蔡得水抹着眼泪，神情坚定的望着父老乡亲，深深一拜。
而此刻弥留之际、浑身是血的蔡得水缓缓低下了头。
口中念叨着当年背井离乡而去时曾说过的话。
“我蔡得水，此生......定不负诸位父老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