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百亩芙蓉 赶鲸人
这邋遢道士也顾不得将酒倒出来。
直接抱着那陶质的罐子，将其举在半空，然后倒进了嘴中。
“好酒！好酒！”
酒水四溢，从他的嘴角滑落，沾湿了胸前的花白胡子。
喝完后，他满意地拍了拍肚子，目光闪烁地看着陈皓。
“多谢道友将好酒相让，不知道道友从何而来，听口音不像是靖州本地人士。”
陈浩心中一动，扯了一谎。
“在下老家位于靖州和玉州边界，此次而来，是为了拜访亲友的。”
道士神秘兮兮地凑近陈皓，压低声音说。
“恰巧，我看道友也是一个老实人，既然如此，我也透露一个消息给道友。“
陈皓听闻此言，只是笑了笑，并非是他信不过对方，只是出门在外，理当保持一份谨慎之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对方心中盘算的是什么。
陈皓心中暗自思量，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谦逊的态度。
“多谢道长，还请道长直言，若真有所得，必不忘道长今日之恩。”
老道士哈哈一笑，拍了拍陈皓的肩膀。
“好，好！你这人我喜欢，有胆识也有礼貌。”
“最近那丹霞宗刚好要招收散修充做客卿，我等散修修行艰难，若是遇到这等好机会，合该一试。”
“你若是愿意，不妨去看看。”
“只是路上也要小心些，别让别人将这机会抢了先。”
陈皓再次感谢，心中却是升起来了一个念头。
这一年以来，他边走边修行。
的确是感觉到了散修的艰难。
别的不说，他从那左途老道那里得到了一门天河水府的炼丹法门。
原件假死前为了以防万一，早已被销毁，但是内容陈皓已熟记在心。
这一年来是时时揣摩。
其中的真意已经懂得了不少。
但是却一直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水法炼丹材料和丹炉。
之前在那赤龙门之中，虽然他也是一个客卿的身份。
但是其中的一些药草都有各弟子们进行炮制、分拣、晾晒。
需要时候，只需要拿着灵石或者贡献度兑换即可。
不知道能省去多少气力。
而今成为了散修之后，很多东西都需要亲力亲为，先不说别的，就单单其中耗费的精力，都不知凡几。
.........
因此听闻这个消息之后，陈皓颇为意动。
若是可以的话，加入其中，修行一段时间，一来可以隐藏身份，而来也可以借那丹霞宗的影响力。
探寻一下那左途老道五元精血的消息。
此刻。
这邋遢的火工道人与陈皓交谈之中，声音颇大。
酒馆内的其他人似乎也被此道士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个时候邋遢道士，抬起自己油腻的袖子，然后擦了擦嘴角的酒渍。
走到了陈皓身边，故意开口问道。
“想要进入那丹霞山并非是想象之中的那样容易，我看道友有些功夫，但是你要知道这天下间有能力有功夫的人多了去了。”
“更何况.........”
陈皓多年混迹江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静悄悄的走过去，从袖子之中拿出几块成色一般的灵石，轻轻放在了他的手里。
“还请道友指教。”
邋遢道士接过灵石，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手将灵石收入怀中，然后压低声音道。
“道友是个有心人，不是个白嫖的腌臜货色，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
“我有个朋友外号淫首道尼，她和丹霞山有些关系，乃是丹霞山中一位长老的小妾。”
“若是能得到她的引荐，或许能够顺利拜入山中。”
陈皓心中一顿，当即已经知道了这个火工道人的行生，原来是个掮客！
他压低声音连忙问道。
“敢问道友，既然如此，如何才能找到这位淫首仙姑呢？”
邋遢道士扯起来了嗓子。
“好让道友得知，那淫首仙姑住在云梦泽边的一处洞府之中，喜欢青叶白荷，在那里种了百亩芙蓉，平素里吸食露水，以藕为食。”
他盯着陈皓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
“既然道友有意，若是我带你直接前往云梦泽，省去许多麻烦，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只是。”
他说到这里，搓了搓手指头。
陈皓当即会意，再次从袖中掏出几块灵石，递给老道士，说道。
“若是道长有门路，能够获得引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老道士接过灵石，满意地笑了起来，他将灵石收入怀中，拍了拍手，说道。
“好！既然道友信得过我，咱家定然不让道友失望。”
陈皓将东西一收拾，就准备去马厩之中牵来那匹老马上路。
他刚起身，老道士便停下了脚步，回头对他说道。
“道友，稍等片刻，还有几位朋友也想一同前往，等他们到了我们就出发。”
“看来这火工道士方才所做的一切行为，都是在吸引别人的注意。”
陈皓何等聪明，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对方只怕早就将目标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方才借故以喝酒为由，与自己攀谈。
不经意间将丹霞山招收散修客卿的消息透露给自己。
实则是想要赚取自己手中的灵石。
而且与自己的交流，声音放的如此之大。
也是吸引别人上钩的一个手段。
果不其然，二人交谈之中，不一会儿就有几人走了过来，向着这火工道士详细询问那入门条件来。
乃是一个年轻且干练的修士，手中握着一柄短剑，有些实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耍猴人，披着一个狗皮帽子，身后用铁链牵着两个到人膝高的猕猴。
自称张野狗
一直等到天明时分，外面的大雪这才不再下了，但是天地之间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
一群人走到门口。
火工道士从身上取出一块令牌，对着虚空一划，这酒馆门外的积雪当即被清理一空。
不一会儿之后，远处传来哒哒的蹄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
盏茶功夫。
白茫茫积雪的地面之上，两头通灵的独角白鹿足足有马匹高，拉着一辆精致的云纹紫檀鹿车快速驶来。
鹿车在众人面前停下，打了一个响鼻。
火工道人招呼着众人上车。
“各位道友，快上车吧。这通灵白鹿是我们进入云梦泽的重要交通工具，它们熟悉云梦泽中的地形，能帮助我们避开水泽漩涡和妖兽。”
“若是耽搁了时间，仙姑怪罪下来，可怪不得老道了。”
几人上车之后。
那鹿车叫了一声，撒开腿，拖动着木车，咯吱咯吱的便朝着前方跑去。
随着鹿车缓缓前行，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奇异而美丽。
原本还是大雪茫茫打荒野，走到后面的时候，已经到了森林之中。
云梦泽特有的雾气缭绕四周，远处的树木若隐若现，仿佛置身于一幅流动的水墨画中。
鹿车带着一行人越过大山，走过河流，低空飞掠，很快就到云梦山河流之中，
快到云梦泽的时候，这邋遢火工道士的鹿车上又上来了一个黑衣粗妇，只是面容彪悍，扛着一把大刀。
好似一个母老虎一般。
另外还有个一个侏儒儿童，目光灵动，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杖。
老道士甩了一下马鞭，然后道。
“道友，大家都是前往云梦泽的同路人，互相帮助乃是理所当然。快上车吧，时间不等人。”
陈皓和那耍猴人见状，起身让出位置。
这二人依次上车，坐在车中，一言不发，车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老道士见人都到齐了，再次挥鞭，催动白鹿启程。
鹿车越过大山，走过河流。
过了一夜，到了一处大湖前。
前方是一片大湖，湖泊一望无垠，但见波光粼粼，碧水翻涌，一望无际。
不像是湖泊，而更像是一片大海。
“怪不得古人说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这万里大泽，果然非同一般。”
“是也，这茫茫然云梦泽不知多大，很多人终其一生探寻，也不知道东西南北边界。”
“无数奇珍异宝藏于其中，更有许多未解之谜等待着有缘人去揭开。”
.......
话音刚落，鹿车缓缓降落在一片开阔地带。
正当众人准备下车休息片刻时。
一道奇异的景象映入眼帘。
前方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望无际。
忽然，水光接天之中，一群鲸鱼儿从远方低空之中呼啸而来。
这些鲸鱼大的有几间房子大小，而小的不过是三尺来长，此时浩浩荡荡，有的漂浮于半空。
而有的则是潜于河面其中。
奔腾而来，好似成了一条洪流。
坐在那鲸鱼最前方的则是一个老者，一身蓑衣，皮肤褶皱。
但双眼却透出一股不凡的神采，不停的吆喝着，让鲸群快速穿行。
那些鲸群体型硕大，体型优雅，轻盈的巡游着，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是赶鲸人。”
几人从来没有见过这奇异的一幕，都感觉到很是新奇，然后探出鹿车观看。
这些赶鲸人，每年春末时候从东海之中赶着鲸群，然后走上陆地。
为鲸鱼觅食。
随水而居，放置到南方山野泽林，等到次年春天，再次折返东海。
走的时候是鲸鱼苗，回来的时候则已经变成了大鲸。
一路上，靠出售鲸皮、鲸油和鲸骨，换取灵石与修行资源。
一生大都在漂泊之中渡过。
这鲸群颇大，从远方呼啸而来，火工道人连忙驱使鹿车闪躲。
等了好长时间，鲸群这才游过众人。
见到那赶鲸的道人离去之后。
火工道人稳稳地驾着白鹿车，继续朝着前方行驶。
车前的两头白鹿，巨马般大小，四蹄飞扬，仿若轻盈的飞燕，在风中自在穿梭。
车轮轻轻碾过泥泞的路面，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咯吱声。
车内的众人，有的双目微闭，似在养精蓄锐，有的则压低声音，轻声交谈着沿途的见闻，气氛显得格外轻松惬意。
“各位道友，再过一段时间就到了云梦泽，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俺老郑从不诓骗于人。”
火工道人坐在马车之上，挥着马鞭抽了一下白鹿，那白鹿唏嘘一声，速度反倒是更快的加速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前方那片广袤的水泽中，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沉闷的鸣叫声。
仿佛有什么令人胆寒的庞然大物正在破水而来。
火工道人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眉头一皱，手中的缰绳也微微收紧，那白鹿车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速度也随之渐渐放缓。
“前方有异常情况，大家小心点。”
火工道人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提醒着车内众人，目光如鹰隼般警惕地射向水泽深处，试图捕捉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迹象。
就在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水泽之时。
平静的水面上忽然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黑影，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正缓缓从水底升起，那是一头数丈长的的巨大蓝色鲸鱼，从水泽之中跳出，在空中不停的巡游。
鲸鱼宽阔的背上，站着一名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
男子脸上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诡异笑容，目光如冰刀般冷峻。
“诸位道友不远来到此地，不妨到我这鲸群之中，把酒言欢一番？”
那男子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是从地底下传来的闷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场中众人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牧鲸人行事怪异，行事向来神出鬼没，诡异至极，我们还是不要去招惹为妙。”
“各位道友既然不敢出现，那就不要怪我了。”
见到鹿车之中并没有人说话，牧鲸人突然猛地一挥手中的长鞭。
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同时发出一声低沉而尖锐的哨声。
刹那间，原本平静的水泽像是被煮沸了一般，数十头大小不一的鲸鱼从四面八方的水底涌出，迅速将白鹿车围住。
这些鲸鱼数量众多，体型庞大，让人望而生畏。
火工道人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不好！我们中计了！”
陈皓等人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脸色也在瞬间变得如同白纸一般苍白。
“哈哈哈！”
那牧鲸人见状，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和不屑。
“诸位道友，既然来了，就别想再离开了！”
那老者立在鲸背之上，冷眼看着众人，不发一语。
火工道人看着前方的鲸鱼，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冷色。
“这不是牧鲸人，而是血魔榜上第八百六十三位——鲸道人！”
“鲸道人！”
这声音不小，鹿车之中的众人等听闻这个名号，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血色，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震惊与恐惧。
那血魔榜乃是靖州无数妖魔邪怪的榜单，能上榜者均都是阴狠毒辣，嗜血异常的邪人。
这鲸道人，牧鲸为生，以人血、人肉为食，凭借着庞大的鲸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手段极其狠辣。
张野狗等人听到这个名字，被吓得浑身发抖，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道友，我们乃是前往丹霞山求道的修士，双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要刀兵相向。”
火工道人想要用丹霞山的名字吓退对方。
但是那鲸道人听了一声冷笑，不屑地说道。
“无冤无仇？今日不就是有怨有仇了？我这人也好说话，只求财不求命！”
话音未落，鲸道人猛地一挥长鞭，那长鞭在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
周围的鲸鱼们顿时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咆哮声，如同滚滚闷雷，震得人心惶惶。
火工道人见状，心中暗叫不好，急忙用力驱赶着白鹿车，想要寻找一条退路。
可是，四周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鲸群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悠长的鲸鸣穿透云层，震得鹿车剧烈摇晃。
鹿车中的众人脸色凝重。
那刀的中年妇女喘息粗重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张野狗则缩在角落，眼神闪烁不定。
谁也不曾想到在路上会遇到这般场景。
“诸位。”
火工道人转过身，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老道倒是有个法子，只是需要辛苦下各位了。“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灵石。
“若是每人能凑出十几二十块灵石，我等也能免受冲突。”
“四五块灵石？你当灵石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那中年妇女听闻此言，声音顿时变得尖锐了起来。
“我一家老小就指着我这点灵石过活，哪有多余的给你！“
张野狗也附和道，
“就是就是，方才乘坐鹿车已经交了一笔灵石，现如今我身上就剩两块灵石，还要留着买酒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