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干涉原则
剑影看着李平川茫然的神情，叹息一声：
“你自然不会知道的，绝大多数四级以下的超能力者，都不会知道有关末日战役的任何信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们输得很惨。”
“六个黑色级别灾祸同时暴动，在小世界中扩散蔓延，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无穷无尽的灾祸眷属涌进小世界。”
“十几个紫色级别灾祸随之爆发，直接入侵我们在小世界的中枢据点。”
“物质界之外，人类强者血流成河。”
“专注研究妄想国600年的水月镜庵，东夏心灵系至高之地，它的庵主只身踏入妄想国，但妄想国的暴动仍未结束。”
“随后，他的两个师弟、大弟子、二弟子一个接一个走了进去。”
“人类一次性损失了四位红名者，可是没有用，妄想国仍在扩展。”
“最后，他的三弟子张轩，500年来水月镜庵中最具天赋的弟子，尽管那时还未晋升六级超能力者，也毅然踏入妄想国，这才令它收拢并逐渐消散。”
“临走之时，他对仅剩的直系小师妹只说了一句话：
‘如果妄想国未退，你也进来，不要怕水月镜庵断绝。我们身后就是物质界，绝不能让它侵入，那将是人类的末日。’”
李平川屏住呼吸，当时人类的惨烈状况可见一斑。
剑影声音极其低沉：“灾祸很强，有时候我们必须拿人命去填。”
“我们需要的，不是温室里呵护出来的花朵，而是从鲜血里爬出来的战士。”
“末日战役的时候，我就守在洛州城的节点上。”
“如果有灾祸进来，它们会先来吃我。”
“我们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李平川沉默着。
剑影说到这里，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讲话欲望。
他盯着李平川的眼睛，问道：
“小子，你知道超能力者晋升中，最难的哪次吗？”
李平川摇了摇头。
剑影自己答道：“三级升四级，它不是难在技术层面，而是难在人心。”
“四级超能力者的精神体会从肉体中完全独立，对于灾祸的吸引力，相比三级超能力者会发生质变，灾祸会主动降临在他们身上。”
“虽然他们变得更强了，但四级超能力者因为灾祸的关系，死亡率是三级超能力者的30倍。”
他沉声问道：“你觉得，大多数人在这种情况下，会选择晋升吗？”
李平川明白，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勇敢者毕竟是少数。
安逸地守着现有、度过余生，才是大部分人的选择。
他问道：“可如果是这样，人类的红名者是从哪里来的？高级战力又如何能补充呢？”
剑影轻声说道：“你也明白吧，如果不加干预，人类会陷入低等级超能力者陷阱。”
“绝大多数人会停在三级高阶，享受一辈子的安逸。”
“少部分敢于晋升的超能力者，也会因为缺乏足够的同伴帮助，而轻易被灾祸捕杀。”
“这样一来，整个社会就会锁死在三级高阶，死气沉沉。”
“所有资源被他们瓜分，他们占用资源却并不晋升，而是用来培养子弟，产出更多的三级高阶超能力者，用于不同家族、门派之间的资源争夺。”
“原本可以制约他们的四级超能力者，由于被灾祸捕杀殆尽，根本无法干预这种局面。”
“而那群三级高阶超能力者，由于缺乏高级战力，只能龟缩在物质界。”
“物质界缺乏超能资源，要说金银、稀土等各种物质层面的资源，物质界是很多的。”
“但超能力者需要的最重要资源却不是这些，而是那些超越现实的超能资源，这些资源在物质界中储量不多。”
“它们存在于以太界中，最容易开采的是那些已经被部分同化了的小世界。”
“那里既具有物质界的特征，也由于受到以太界的同化，诞生了大量的超能资源。”
“不向外开拓小世界，就没有足够的超能资源，他们只能等待灾祸越来越频繁地侵袭，直到自己的物质界被拖入以太界，成为小世界。”
剑影顿了顿，继续说道：“低等级超能力者陷阱，是1200年前被提出的超能社会学假说。”
“后来，10号小世界则用自己血淋淋的遭遇证实了这个假说。”
“我们派出的前沿考察队中，只有两名五级超能力者和四名四级超能力者，凭这么点人就扫平了10号小世界的原住民。”
剑影忽然问道：“你猜猜，我们是如何防止同样的事情在我们身上重演的？”
李平川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只要有足够多的高级战力，他们可以自上而下要求三级超能力者晋升。”
剑影像是看着胡乱作答的学生一样谆谆引导：
“晋升没有办法强求，难不成要立个规矩，把十年内不晋升四级超能力者的人都杀掉吗？”
李平川皱起眉头：
威胁确实效果不好，容易引起情绪反弹，那就是奖励。
“是人榜吗？”
剑影微微颔首：“正确答案，人榜之所以要把四级超能力者纳入，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继续说道：“年轻人是最热血、最冲动的时候，就让他们互相比。”
“若是停在三级高阶，就要眼睁睁被其他人超过，而那个人，或许曾经被他踩在脚下。”
“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很难接受这种落差。”
“跟他们谈利益，他们或许不屑一顾，但若跟他们谈论人榜之争，他们必然会跃跃欲试。”
“但仅仅这样还不够。”
剑影顿了顿：“还需要让他们放手去争、放手去搏。”
“所以，就有了一条规则——五级及以上的超能力者，不允许干预四级以下超能力者之间的生死比试。”
“更别说普通的比试、切磋。”
“这就是不干涉原则。”
李平川感觉皮肤一阵战栗。
用人榜来挑动增强好胜之心，刺激他们晋升4级，这样就会进入灾祸的视野。
他沉默良久，最终只说出两个字：“真高。”
剑影低垂目光，缓缓说道：
“也是我不会出手的原因。”
“无论是你和玄鸟走到最后，还是紫星和李玄莎走到最后，我们都会多出两个人类强者。”
“只要他是人类，天然就是灾祸的敌人，因为越强的人类，在灾祸眼里越美味。”
“我们需要的是人类强者，这个强者不一定非得叫李平川，尽管我个人心中非常希望是你。”
“但只有经历过战斗走到最后的，才能担起这份责任，我只能祝福你。”
剑影的语气依旧平静，可李平川的心情却不平静。
他明白了这个逻辑，但情感上却难以接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视剑影：
“老师，您说得很有道理，似乎逻辑完美无缺。”
“为了培养出更强的下一代去对抗灾祸，似乎不得不威逼利诱，让他们向前走。”
“通过生死比试等方法完成内部消耗，以迎合贫瘠的超能资源。”
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但是，假如未来我的学生面对仇人的生死威胁时，我不会抱着双手，祝他好运，说什么‘希望你成为对抗灾祸的人类强者’这种话。”
李平川的目光变得凶狠：“我会拎着家伙，把找上门的家伙宰掉！”
“我不需要我的学生成为对抗灾祸的人类强者，因为，这种事由我来做就够了！”
“正是因为你们没有足够的能力，没能把灾祸清除掉，才无法掌握更多的超能资源，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李平川缓缓说道：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会去变强，去宰掉灾祸，去把小世界资源掌握在人类手里，而不是让我的后辈进行无意义的内卷。”
说完，他扭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