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霞光龙凤云锦
终于，轮到了沈家。
小桃捧着锦缎上前，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
首先是几匹不同色泽的“暗梅锦”。那锦缎轻盈飘逸，梅影疏斜，暗香浮动，其光泽与手感，明显优于寻常织品。厅内懂行之人，皆不由得眼前一亮，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赵澈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却故作不屑地轻哼一声：“花样倒也清雅，只是……这般轻薄，恐失了贡品的厚重与庄严吧？”
容淮立刻接口道：“赵总管所言极是。此等锦缎，怕是只宜做些闺阁私房之物，若要作为朝贺庆典之贡品，未免显得太过轻浮了。”
沈如织闻言，不慌不忙地起身，声音清朗：“启禀赵总管，容通判。此‘暗梅锦’乃是采用沈家新式‘落针玲珑机’所织，其特点便是轻盈透气，纹理细腻。若论厚重庄严，沈家亦有新作。”
说罢，她亲自从小桃手中接过另一卷用明黄锦袱包裹的织锦，双手展开。
刹那间，整个议事大厅仿佛都被一片流光溢彩的霞光所笼罩！
那是一匹足有九尺长的“霞光龙凤云锦”！锦缎的底色是如朝霞般绚烂的渐变暖色，从嫣红到明黄，再到柔和的橘粉，色彩过渡自然柔美，宛若天成。而在这流动的霞光之中，一只姿态翩跹的五彩凤凰和一只正腾云驾雾的龙正冲出影壁，飞向天空。凤凰的羽毛和龙的鳞片，并非用传统的金线银线织就，而是巧妙地运用了数十种不同色泽、不同捻度的天然蚕丝，通过柳家秘传的“分层错彩”与“隔经提花”之法，营造出一种如梦似幻、栩栩如生的立体效果。尤其是那凤凰的眼神灵动，翎羽仿佛在微微颤动，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华贵与灵气。
更令人惊叹的是，随着光线的变化和观赏角度的不同，那凤凰和龙身上的色彩和霞光的明暗，竟也在不断变幻，仿佛真的有生命一般！
“这……这是何等技艺？！”
“天啊！老夫织锦一生，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凤凰！”
“这色彩，这光泽，简直……简直是神来之笔！”
厅内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匹横空出世的“霞光龙凤云锦”所吸引，之前的那些所谓贡品，在这匹锦缎面前，瞬间黯然失色，如同瓦砾遇到了美玉。
连一向挑剔刻薄的赵澈，此刻也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虽不懂织造，却也看得出这匹锦缎的非凡之处，其华美与贵气，远胜宫中那些司空见惯的龙凤纹样。
容淮的脸色则瞬间变得铁青。他万万没有想到，沈如织竟能拿出如此惊艳的作品！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乔家“锦绣堂”的管事，更是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家的“百鸟朝凤”在这“霞光龙凤云锦”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沈如织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心中却异常平静。这“霞光龙凤云锦”，是她融合了柳家“云凤织纹”的精髓与沈家传统织锦技艺，也是从“九龙抟云贡缎的此基础上改良后”再结合“落针玲珑机”的优势，寓意“龙凤吉祥”是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创新出来的得意之作。她知道，单凭这一匹锦，便足以技压群芳。
“赵总管，容通判，”沈如织的声音打破了厅内的寂静，“此锦名为‘霞光龙凤云锦’，乃小女参照柳家先人遗稿，又从“九龙抟云贡缎的基础上改良后”结合沈家织造之法，耗时两个多月也耗费了大量的人工才织造出来仅此一匹。寓意着“龙凤吉祥”，不知此锦，可否入得二位大人法眼，够得上秋季贡品之列？”
赵澈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沈如织，又看了看那匹光彩夺目的锦缎。他心中清楚，若论技艺与华美，此锦无疑是今日所有样品中的翘楚。但他若就此认可沈家，岂不是等于承认了容淮的无能和自己的失察？更重要的是，他此行的目的，可不仅仅是选几匹贡品那么简单。
他干咳一声，强作镇定道：“嗯……此锦，确有几分新意。不过，贡品之事，事关重大，不仅要看技艺，更要看其是否合乎宫中规制，以及……其所用丝料、染料是否纯正无害。此事，还需织造局仔细勘验之后，再做定夺。”他这是想用拖延之计，再寻机会刁难。
沈如织早料到他不会轻易松口，微微一笑，道：“总管大人所言甚是。沈家所有织品，皆采用天然草木染料，上等辑里湖丝，所有工序皆可公开查验，绝无半分取巧之处。织造局若要勘验，沈家随时恭候。”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扫向厅内其他织坊代表，朗声道：“今日借此机会，沈如织亦有一言，想与江南各位同仁共勉。我江南织造，素以技艺精湛闻名天下。然近年来，固步自封，创新不足者亦不在少数。沈家不才，愿抛砖引玉，将‘落针玲珑机’的部分基础营造之法，以及数种改良的草木染配方，在‘江南茶布同盟’之内，与诸位共享。只望我等能携手并进，共同提升江南织造之水准，重现昔日‘衣被天下’之盛况，而非只知内耗攻讦，最终为外人所乘，断了自家生路！”
此言一出，更是石破天惊！
厅内原本还对沈家心存嫉妒或观望的织坊代表们，闻言无不面露惊愕与激动之色。公开技艺？这在向来将独门秘技看得比性命还重的织造行当，简直是闻所未闻之事！沈如织此举，无疑是向整个江南织造界抛出了一个巨大的橄榄枝，也展现了她远超常人的胸襟与格局。
安氏寡嫂和孙墨庄等人更是带头抚掌赞叹：“沈小姐高义！”
赵澈和容淮的脸色，则彻底黑了下来。沈如织这一手，釜底抽薪，直接将他们孤立了起来。他们若再强行打压沈家，便是与整个江南织造界的利益为敌！
顾昀此刻虽未在场，但早已通过眼线知晓了厅内发生的一切。他在御史台的书房内，听着手下的回报，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好一个‘技压群芳，义薄云天’。沈如织，你这绣针锋芒，不仅能织出绝世锦缎，更能织动人心，扭转乾坤啊。”
这场原本是针对沈家的“预选会”，在沈如织的巧妙布局和绝对实力面前，竟戏剧性地演变成了一场她个人技艺与胸怀的完美展示。虽然秋季贡品的最终名录尚未敲定，但沈如织和她的“霞光龙凤云锦”，无疑已经成为了整个江南织造界无法忽视的存在。
而她那番愿意共享技艺的言论，更是在短时间内便传遍了江南的各个角落，为她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声望与支持。“沈家织仙”、“锦绣凤凰”等美誉，开始在民间悄然流传。至于他是如何集齐材料的，那自然是江山行这个最强辅助，从布局开始，江山行就找人盯着江淮等人，后察觉他们在大肆破坏材料所以在他们毁坏的同时也在悄悄的订购好了一批材料，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解了燃眉之急
容淮和乔家精心策划的打压与孤立，在沈如织这堂堂正正的阳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们知道，想要扳倒这个沈如织，恐怕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动用更阴狠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