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时间让我们走散
舒琢琢又试着挣扎两下,发现还是动不了。
无奈,只好放弃。
她转过身来,楼下,唐誉秋还没走,俩人就这样隔着玻璃遥遥相望。
一阵风吹过,掀起沉寂已久的热浪,拂过树叶时唦唦作响,正好掩盖住他慌乱的心跳声。
唐誉秋习惯性地望向二楼的窗户,那窗户正好是舒琢琢房间的一扇。自从她搬去南江后,唐誉秋便时刻关注起了它的动向。
那天,尘封已久的窗户开了半扇,半掩的窗帘争夺着冲出窗外,翻滚嬉闹。他的心也跟着愉悦起来,三两步跑上二楼,敲响舒琢琢家的门。
“来了。”是姐姐的声音,他一听便知。
许久不见,他应该说点什么好呢?
思考时时间总是转瞬即逝,门从里面打开,来人是姐姐没错,但不是他记忆里的姐姐。
舒琢琢眼底的默然似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里的火焰。
此刻的他该说些什么?
“谁呀?”
“……”舒琢琢闻声回望,动了动唇瓣,又转过头来视线流转终是落在地面。
“……好……好久不见……”姐姐。
“好久不见。”舒琢琢半垂的眼睑抬了起来,两人视线相触,不待多时又慌乱错开,“你……”
“我听说姐……你回来了,过来看看。”时过境迁,唐誉秋知道他们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模样,曾经亲密的称谓也只能留在过去,“没……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嗯。”
门关上了,他站在原地迟迟不肯挪动脚步。不想离开,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盯着门框,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复刻刚才的画面。
经过这一次的教训,此后他不敢再鲁莽行事。只敢在经过那扇窗时,稍作停留。
可人总是贪婪的,尝到一点甜头后就不想失去,拼了命地想要抓住。他望着窗子里的人,期望她能多停留片刻,如果可以更希望她能看看自己。
希望的种子一经种下,无需阳光的照耀和雨水的滋补,也能疯魔般长成参天大树。
两项对视,笑意自嘴角而起,不等喜上眉梢,便消失不见。
窗帘就此拉上,他看不出姐姐是否生气,这次他又错了,该早点走的。
屋里,舒琢琢看着自己的一双手,目瞪口呆。她还没从刚刚的一系列动作中缓过来。
方才,她恰好与唐誉秋视线相触,身体给出的剧烈反应,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抬脚,拉帘。
速度快出残影。
舒琢琢皱起眉头,沉重的眉影下一双眼满是困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只对唐誉秋失控?
这可不行!她还要问问唐誉秋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他们要怎么出去呢。
她正愁的没边,这个酷似外婆的NPC就发来指令:“不想去就算了,去把你外公叫回来,准备吃饭。”
“哦,外公又去楼下打牌了?”虽是问句,她已经笃定了答案。
外婆嫌烦,没好气地说:“他不去打牌还能干什么。”
那正好,她说不定能在楼下碰见唐誉秋,看看这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楼上下来的这一路上,舒琢琢没看见唐誉秋的身影,心里不免泛起嘀咕:这么快就不见了?难不成回家了?
她抬脚上楼,想往他家去,身体却直定定向相反的方向走。
香樟树树荫下,外公和他的牌友们围坐一团,周边还站着一两个观战的人。
“对勾。”外公豪横地将牌摔在小石桌上,本是下象棋的桌子,被几个酷爱打扑克牌的小老头占领,赶得人家只能自备桌椅蜗居一脚。
“老李,你要不要撒,不要我走了。”外公捻起一张牌,蓄势待发。急得李爷爷将手里的牌理了又理,拿起又放下,不知如何是好,“我看看,我看看。”
舒琢琢悄声绕到外公身后,见身体无异常,慢悠悠道:“外公,看见……”唐誉秋没。
外公身躯一抖,手里的牌不禁被捏出几道深长的折痕。见吓他的人是舒琢琢,嗔怪一声“鬼丫头”,而后一边出牌,一边问她:“你来干什么?”
“找……”唐誉秋。
“找什么?”外公以为自己耳朵不行了,有问。
“找……”那三个字就像禁忌,压根儿说不出来。
舒琢琢只好先走剧情,“外婆让你回家吃饭。”
“哦好好好。”外公敷衍道。
这下剧情走完了,她总能问了吧。
“外公,你看见……”唐誉秋了吗?
她真是服了,还是不行。
“什么?”外公问。
“没什么。”反正也说不出来,她烦躁地寻了块阴凉地坐下。
她不能主动寻找唐誉秋,那就只能让唐誉秋主动来找她,至于偶然相遇,她是等不了的。
那她该怎么让唐誉秋来找自己呢?
“诶!?琢琢,小秋没跟你一块儿来呀?”说话的人是张伯伯。在舒琢琢的记忆里,张伯伯什么都好,人也大方,时常赏院里小孩零钱让逛超市,但唯有一点不好嘴太碎了,老喜欢开玩笑逗他们。
这下好了,撞枪口上了。
“没有。”舒琢琢回他,言语中的厌烦暴露无遗。
“我就说吧,小秋肯定是交了新朋友才不和你玩了,你太霸道了,要不改改这坏脾气,没人和你玩喽。”
此话一出,舒琢琢顿时卸了所有的气焰,一声不吭。
张伯伯说的没错,就是因为她性格不好才交不到朋友,以前还有唐誉秋他们和她玩,去了南江后便只能自己玩。
事事都要争个输赢对错的她,三天两头被请家长,只因她那不服输的性子和同学打了起来。
后来,好不容易在高二转学回来,却发现自己和唐誉秋他们有了隔阂。
“没关系,我又不是非要交朋友。”
张伯伯一听这话,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错了,这人呐,哪有一个人的道理。没了朋友,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看着别人和好朋友一起上学,一起去看电影,你不难过啊?”
“……”怎么会不难过。
虽然和唐誉秋他们渐渐断了联系,但是她也认识了一个新的伙伴——和她性格相合的虞然。
虞然是个热情的E人,和谁都能成为好朋友。而她就像是虞然高中时期的一个过客,有点交集但不多。
或许,她真的就像张伯伯说的那样,是一个很差劲,很差劲的人。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琢琢!”
舒琢琢抬头,唐誉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树荫下,低着头,看向她的眼底情绪复杂。
多了个人,张伯伯也更来劲,非要拉着唐誉秋一起教育她。
唐誉秋却说:“张伯伯,我有事找琢琢,我们先走了。”
舒琢琢就这样跟着他离开,身后张伯伯的声音渐渐消失。
唐誉秋停下脚步,回头查看她的状态,见她仍有些忧郁,说:“琢琢,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明知故问,不过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舒琢琢成功从飘散的思绪里找回自我,想起自己的目的,“我被一个叫鹿神的人用法器关进来的,你呢?”
闻言,唐誉秋愣在原处,没想到引火上身,过了好一会才说:“我也是。”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舒琢琢问他。
“……”他思考半晌才组织好语言,“好像是个梦境。”
“梦境?”舒琢琢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细细想来,却也大差不差。
离谱的情节,和过去一模一样的人事物,还有丝滑又毫无逻辑的转场。也就这个答案最能解释。
“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唐誉秋摇摇头,不说话。
“完了,我们不会要在这困一辈子吧?”不对。她已经死了,哪来的一辈子。可怜了唐誉秋,他还活着,总不能在这里耗费余生。
“算了算了,慢慢找吧,总能找到的。”舒琢琢自我安慰道。
她还是不要给唐誉秋增添太多负面情绪,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唐誉秋哪里知道这不过是她随口一说,自己却当了真,还包藏私心地提出建议:“我们一起找吧,一有消息就告诉对方,怎么样?”
“好啊。”舒琢琢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毕竟她本身也毫不在意。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好像没办法主动去找他。
“对了,你有没有遇到身体失控的情况?我之前在楼上看见你了,本想来找你的,但是我的身体就跟被人夺舍了一样不听使唤。还有刚刚,我想问问外公有没有看见你,可是怎么也说不出你的名字。”
舒琢琢边说边比划,希望唐誉秋能理解。
然而,唐誉秋却笑着摇摇头。
“好吧。”她神色淡然,两手一抬。
她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嗯。”唐誉秋闷哼一声,不知为何后背突然裂开一到口子,疼得他冷汗直冒。
一股股血腥味涌入鼻腔,舒琢琢问他,“你受伤了?”
他故作镇定:“没事。”
“伤哪了?”
“后背。”
舒琢琢绕到他身后,果真看见一片血色。
白色的衬衫被染红大块,看来伤得有些严重。
“赶紧,赶紧,去医院。”她急得舌头打结。
唐誉秋却慢悠悠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