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因果
仅仅一次对视，吴言便险些被池青柳身上的妖气侵袭。
此时，他总算明白了，为何李溯源曾言不能收池青柳为弟子。
苦笑道：“恐怕并非不想，而是不能吧。”
“大玄国乃是正道宗门的天下，那些个正道宗门若是发现池兄是妖，恐怕整个周家都要遭受牵连。”
他以灵力探查池青柳，见其体内虽有些伤势，但并无大碍，唯独意识陷入深层昏迷。
“虽恢复了人身，但体内依旧残留着淡淡妖气，况且修为暴涨至练气九层，若是有心之人，恐怕不难猜出其真身是妖。”
想到这些，他不禁心生忧虑。
“罢了，既然周叔他们也知道池兄是妖，那我先悄悄将池兄带回山，他们或许有办法。”
吴言又找到另一边的卫怀安，见他浑身伤势惨不忍睹，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经脉也受损严重，气若游丝。
急忙找来那位练气九层劫修的储物袋，掏出一把丹药猛灌入其嘴里，以此吊着这最后一口气。
片刻后，韩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站在远处有些忌惮地看向池青柳，确认其陷入昏迷，这才松了口气，一瘸一拐朝着吴言走了过来。
本以为此番并肩作战，两人会有诸多话语，谁知韩柱却是来向吴言辞行。
“吴老弟啊，此间事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韩兄这是不打算回太玄山了吗？”吴言皱了皱眉。
韩柱微微叹了口气：“此间变故，死了这么多人，那太玄山，只怕为兄是待不下去了。为兄仔细斟酌之后，还是决定回去投靠我师兄，暂避风头。”
吴言点点头，倒是理解他的担忧，他毕竟是劫修。
韩柱拍了拍吴言的肩膀，道：“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为兄走后，你若是遇到麻烦，可以去千香阁寻那姚娆仙子，为兄与她……有些交情。看在为兄的面子上，她定会帮你。”
吴言见他这般说来，顿时明白过来，他应该也知道姚娆乃千幻宗外门弟子。
嘴间笑了笑：“韩兄尽管去吧，姚仙子那里，我会去替韩兄交代的。”
韩柱交待完这几句，匆匆离去。
吴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却又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忘了何事。
一眨眼的功夫，韩柱便没了踪影。
吴言朝自己嘴里也塞了几枚丹药，以此稍稍恢复体内灵力，否则如何带池青柳与卫怀安两人回太玄山也是麻烦。
趁着补充灵力的间隙，本想抓紧时间清点战场。
然而等他四处搜寻战利品之时，发现死去那么多人，可哪里还有一个储物袋的踪影？
顿时反应过来韩柱为何走得那般匆忙，愤愤道。
“吾曰！”
“韩兄不当人子！”
好在他提前拿了那位练气九层劫修的储物袋，否则真就欲哭无泪了。
仔细搜寻之后，吴言将战场的尸骸毁尸灭迹，以此抹除了池青柳化妖的痕迹。
清点尸骸之时，发现少了陈青瓷的尸体，也不知其是否命大逃过一劫。
……
匆匆回到太玄山，已是夜幕降临。
趁着夜色，吴言将池青柳与卫怀安悄悄带进了李溯源的庭院。
李溯源在得知池青柳化为柳妖斩杀强敌，最终人性与妖性争斗陷入昏迷之后，整个人瞬间又苍老了几分。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既然你已经知晓，那我便不瞒你了，青柳的确是柳妖。并且还曾是修为不弱的大妖，他说因果太大，怕我承受不住，不肯告诉我。”
“我这把老骨头，哪里在乎什么因果不因果的，我只知道这百年间，我看着他从一截焦木，长出嫩芽，成了柳树，又化形为人，最后转生重修……”
李溯源缓缓讲述着，如同一位老父在述说子女的点滴过往。
“他虽自封了记忆，却封不了妖的血脉，他知道自己是妖。这些年，他从未做过伤人之事，一直压制修行速度，便是不想唤醒妖性。”
“这孩子命苦，山顶那位算命的说他将来有一场大劫。”
“整个太玄除我之外，便只有那算命的和他那管事两人知晓青柳是妖，也不知此事还能瞒多久。”
李溯源微微叹了口气，起身缓缓朝着门外走去，朝着吴言说道：“你且带着他们随我去一趟峰顶吧。”
他的寿元无多，加之旧疾复发，如今又心力交瘁，尽显老态龙钟之色，甚至连御剑飞行都极为缓慢。
……
不多时，两人降落在峰顶。
却见一黄袍道人早早等候在那里，正是周公道。
“又被你算中了！”李溯源苦笑道。
周公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昏迷不醒的池青柳，以及扶着池青柳的吴言。
顿时忍不住破口大骂：“一个两个，都是因果！都是天大的因果啊！”
“你这老东西，仗着我俩年轻时的交情，怎地尽给我找来这些天大的因果！”
“你非要害死贫道是吧！”
“你看自己寿元无几，便想拉着贫道陪你一起上路是吧！”
李溯源也不还嘴，就那般站在原地，脸上笑着听他不断骂着。
“你是不是还在记恨着当年，贫道把偷看灵霞仙子沐浴的事情推脱在你身上，害得你被她追杀了三月！”
“你是不是还在后悔，后悔当年替贫道挡了那血煞阴魔一记魔掌，以至于落下了一身病根，修为也止步不前……”
周公道嘴里不停骂着，骂着骂着，忽然眼眶有些红了。
“罢了！罢了！都是贫道欠你的，贫道这就还你！”
“那偷酒的小子，还不快带着人滚进来，是想让别人也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吗！”
周公道骂完一通之后，头也不回地大步朝着庭院走去。
吴言闻言顿觉有些尴尬，心中又有些气恼，我凭实力喝的酒，怎地就成偷酒那小子了？
不过他也从这些话中听出了许多关键信息，猜测这老道大概算出了什么，不想沾染因果，所以上次故意避着自己。
“我们也进去吧！这老道就是嘴硬！”
李溯源笑了笑，笑容中又带着些自责与愧疚。
笑着笑着，他嘴里忽然咳出一大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