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抽丝剥茧
.......
的确,陈长乐来到府衙没有第一时间求见府君方文山,而是拽着孙仲文的衣袖子直奔府衙皂房。
金陵府的府衙构造其实和一般的县衙类似。
都有三班六房,
这三班指的是皂班,快班,壮班,负责依仗出行,治安追捕,通缉之类的事物。而六房则对应的是朝廷的六部,多少有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思。
“清明,来这里是何意,为何不直接求见府君大人,你我到底是秀才,秋闱在即,若是看在你我的面子上,兴许能网开一面。”
孙仲文有些发蒙,他搞不懂陈长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毕竟,虽然是府衙的胥吏,但历来读书人是不喜皂房的这些快手的,这是贱业,好歹是读书人,所以一向都敬而远之。
“且来看看而已。”
“仲文不用在意,我觉得打蛇打七寸,求见府君的确兴许能网开一面,可毕竟这是我爹渎职在先。”
“想要一劳永逸,还是要从根子下手。”
陈长乐想的很明白。
闻声,孙仲文嘀咕了一句,心道你一个胥吏能有什么办法。不过他强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给两人引路的是衙门的快手,也就是捕快。
听到陈长乐的话,顿时摇头道。
“这案子,怕是没那么简单,要不然典吏大人也不会选择摸鱼来滥竽充数了。陈胥吏,你是典吏大人的儿子,依小人看,您最好还是去求求府君大人,这才是上上之策。”
捕快开口劝道。
“无妨,先看看案情再说。”
陈长乐摇头,执意如此。
这捕快拧不过,只得苦笑一声在前头带路。按理说人命关天的案子不该交给其他人观看,但好歹几人同在衙门当差,捕快们又是典吏大人的直属,这个人情他得给。
不多时,几人来到了案牍裤。
“就是这里,当日案发的卷宗就在里头放着,陈胥吏若是要看,便在此地看就是了。不过陈胥吏,虽然你是典吏大人的公子,但希望不要把卷宗带离此地,省的叫小人为难。”捕快说完,便指了指书架的一个角落。
“多谢了。”
陈长乐拱了拱手,不着痕迹的摸了个银块子塞进了捕快的手里。
后者明显怔了一下,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这……如何使得?”
“无妨,请你喝口茶水便是了,你跟我爹也算是同袍,千万别客气。”陈长乐笑了笑,银块子滑落,准确的落在了捕快的袖口里。
眼瞧着捕快嬉笑着离开,一旁的孙仲文不明所以。
“清明你这是……”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罢了。”
孙仲文摇了摇头没继续多问。
不过心里却有些在意,
这年月读书人心比天高,一心只读圣贤书说的就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了。
别说是一个执贱业的捕快,就算是混到陈大同典吏的那个份上,孙仲文也看不上眼的。
若非陈长乐同为秀才,他才懒得理这等闲事。
说罢,陈长乐笑了笑,拿出卷宗仔细的翻看了起来,两世为人自然懂得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的道理,多注意,准没错儿。
和孙仲文路上的描述其实差不多,案子是七天前发生的。
死者是金陵有名的富户金家的小姐。
当夜,游园归来的金小姐本来想要入睡,没想到却遭到了歹人的投毒。金小姐误食了毒药,当场毒发身亡。
金小姐暴毙,第二天早上被仆人发现,这才报了官。
方文山知道金掌柜的能量,责令七日内破案,可这个时代,半夜三更杀人越货,又没留下什么人证物证。
办案难度极大,陈大同不得不选择铤而走险,选择了摸鱼找人顶包。
可惜这结果人家金家却是不认。
都说士农工商,商人排在垫底。
可是当真的金钱多到了一定的地步,那也是能改变不少东西的。
比如,人脉金光的金掌柜就是这么干的,人家一纸诉状递到了巡抚那里,陈大同就直接歇菜,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案子,难了啊。
孙仲文在一旁捏着下巴,轻声嘀咕了一句,可一扭头,却发现陈长乐的眼睛亮的很。
“清明莫不是有所发现?”
孙仲文连忙问,不过他却不信陈长乐有什么发现。
毕竟好歹是术业有专攻,连那些久经战阵的捕快们都找不出什么毛病来,连捕快们都没有主意,清明能有什么办法。
可谁知,陈长乐却是笑了笑。
“只是有点灵感而已,算不得什么大发现,想要验证还得进一步行动才行。不过仲文,你不觉得奇怪吗?”
陈长乐指了指卷宗上的记载。
那上头写着金小姐误食毒药而不幸身亡,而歹人见金家小姐长得漂亮,心中歹念顿生,亵渎了金家小姐的遗体。
“这有何错误?”
孙仲文愣了一下,他看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当然有错误,既然金家小姐是被投毒身亡,这说明歹人提前做好了谋算,否则不可能提前在金小姐的食物中下毒。”
“既然选择了下毒,那代表着歹人非常熟悉金小姐的生活习惯,甚至连她游园归来的时间都一清二楚。”
“这证明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高。”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是熟人作案,那歹人恐怕早就知晓金小姐的样貌,又为何会突然心中生出歹念,要奸污金家小姐的尸体?难不成他有恋尸癖不成?”
陈长乐顿了顿,一旁的孙仲文听的心痒难耐,忍不住想要开口催促。
“究竟为何?”
这时候,案牍库的门被推开,方文山的声音响了起来。
“参见府君!”
孙仲文一慌,连忙行礼。
“无妨,不必多礼!清明,你且说来,为何那歹人会突然心生歹念奸污金小姐的尸体,难不成真像你说的,那歹人有什么恋尸癖不成?”
方文山别扭的重复着陈长乐口中的新名词,忍不住问。
想知道就对了。
陈长乐笑了笑,也没卖关子。
“回府君,因为混淆视听!那歹人在刻意的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哦?这又是为何?”
方文山好奇道。
他刚来不久,只是停了一半,不得已,陈长乐只能把之前的推论重新说了一遍。
方文山越听越是心惊,他没想到只是凭卷宗的描述记载而已,这陈长乐竟然看出了这么多东西。
一念至此,方文山瞪了一眼身旁赔笑的几个官员,心道自己这帮杀才调查了整整七日却比不上人家看了几眼而已。
待到陈长乐说完,方文山沉吟了一下。
“的确有几分道理,熟人作案,本府怎么没有想到。”
“只是陈胥吏,断案不能凭你空口白牙,凡事讲求证据,此案缺乏人证物证,若是想要验证你话中的真伪,你得拿出点证据才行。”
“这是自然。”
“不过府君,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府君答应。”陈长乐拱了拱手,开口提出了条件。
“无妨,你所求无非是保你父亲陈大同安危,此事本府可以允你,非但如此,若是你能成功破获此案,将凶手绳之于法,那本府甚至许陈大同官复原职。”
方文山盯着陈长乐的眼睛,继续道。
“只是,陈胥吏,本府且问你,若依你之见,该如何?”
闻声,陈长乐微微一笑。
“很简单,那就请府君准许在下开棺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