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老头不语，只是不停的割稻子
“我以前也收过稻子，会用镰刀不奇怪。”
早就脱下了神甫长袍，穿着和农民差不多衣裳的昆特，站在帕西身边。
他很得意的对另一边想要凑热闹，但是却对农活一概不懂，只能插不上话干着急的贝内特眨眨眼，像是在报复对方“拐跑”自己的仇。
种在北边新开垦的田地里的薇妮坦因稻，终于成熟了。
帕西亲自领着整个格拉姆斯所有的机要人员，来到田垄上指挥大家收稻子。
这些稻子不生长在水田里，但是长的却像一棵棵小树苗一样高大。就算是亲手把它们种出来的农户们，在收获的时候也经常发出喜悦的惊呼。
“左手握住禾秆一半高的位置，右手拿着镰刀。”
“镰刀放在禾杆的下面，离地面一个手掌宽，然后刃口对准禾杆，用力一拉……”
老神甫看帕西也对自己收稻子很感兴趣，干脆直接现场教学了起来。
他干净利落的用镰刀收割下一簇稻子。
因为薇妮坦因稻比正常的水稻高大不少，所以老神甫虽然说着留出“一手掌宽”，但是实际上却留出了将近二十厘米的长度。
就这种没干过活绝对不会懂的经验，让帕西不由得高看了对方一眼。
这个老头……不像个庸碌之辈啊！
“注意不要割到手哈。”
“割倒的稻子要放置平整。如果稻子还有点返青，喏，就像这个。你最好继续放在田里晾上一天左右的时间……”
老神甫割稻子还割开心了，一簇割完就逮着另一簇割。
他看起来像是“以德报怨”的在教贝内特割稻子，实际上更像是在对帕西展示：
展示他和那些教廷神甫完全不同的气质。
“昆特阁下，先歇歇吧，你再演示几遍贝内特也学不会的。
“他最感兴趣的就是骑马和驾车，割稻子太难了。”
帕西出言拦下了老神甫继续忙活，顺便还开了个贝内特的玩笑。
自从那天在领地边缘相见之后，帕西已经认可了贝内特这个直肠子，接受了对方说什么也要坚持的效忠。
而除了贝内特，这位名叫昆特的神甫，帕西却始终看不透。
对方先是顺从的配合帕西，利用自身教廷神甫的身份，面向德努仑行省各地的教堂、贵族和平民，发出“纪念多尼元帅”纪念会的邀请。然后又相当自来熟的，给帕西提了很多关于这次造势行为的建议。
那感觉，就好像这个须发都白的老头，一眼就看懂了帕西想要做的事情，并且还乐于促成。
这太怪了……
帕西不仅不了解昆特神甫的意图，也不了解对方的身世。可是昆特神甫却好像对帕西非常了解，并且能洞悉他当下的所有渴求。
就像现在这样——
帕西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是昆特神甫却作为教廷人员，主动下地干活的行为，落在帕西眼里，就是在和教廷其他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划清界限！
都不需要多说些什么，光看伊莱对昆特神甫的态度，从一开始的仇视和怀疑，变成现在的敬佩和尊重，就知道他这招立竿见影。
但是为什么昆特神甫要这么干脆的和教廷其他人划清界限呢？
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帕西怎么都想不通这一点。
要知道不管是老神甫手里攥着的镰刀，还是他割下的稻子，全都是帕西利用魔女的力量创造出的“奇迹”。
这个老东西，不会是看出来了背后魔女的影子，然后现在特地来表忠心的吧？
那也太可怕了！
“昆特神甫，来，我们到这边聊聊。”
帕西伸出手，邀请放下镰刀的老人走到一边去。
田垄上热火朝天的丰收景象，变成了两人交谈的背景白噪音，平白添上一股喜悦的情绪。
“昆特阁下，我们之间很多话都没说清楚，主要是你心里的一些想法。”
“我觉得现在应该好好聊聊了。”
隔开其他人之后，帕西一上来就对昆特“开诚布公”。
他一点都不担心现在发现对方心怀恶意。
因为远处正在热火朝天收获稻子的农民中，有不少都是伊莱麾下民兵的青壮。只要帕西站在田垄上高呼一声“集合”，他就可以立马拉起百人的队伍！
相比之下，如果帕西不赶紧从昆特神甫口中问出点什么，等到不久后那场造势的纪念会开始，再出什么乱子，那就不好处理了。
“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老神甫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
他笑眯眯的擦了擦额头的热汗，毫不畏惧和帕西对视。
并且在他口中，对帕西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虚头巴脑的敬称。就仿佛是在和自家的孩子闲聊一样，始终都是轻松惬意的。
就连之前以教廷神甫的身份为帕西的纪念会背书，他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
帕西说出一个字就停下了。
他最无从下手的，就是老神甫这种“有恃无恐”的神态。搞的好像人家智珠在握，而自己则是个糊里糊涂的蠢货。
在给老铁匠达蒙画了大饼，然后又收了稻子之后，整个格拉姆斯的兴盛已经肉眼可见了。
帕西真的很想直接质问昆特神甫，“你这么急着表明态度，是不是因为知道格拉姆斯有魔女”。但同时帕西又担心自己搞了个乌龙，反倒让格拉姆斯蒸蒸日上的现状变为泡影。
他一步都不想走错，导致一步也不敢走了。
“孩子，别心急，但是也别太害怕。”
“你大可以做一些冒险的举动，不用那么担心后果。在德努仑这个地方，你永远不会满盘皆输的。”
昆特似乎又读懂了帕西的担忧。
他就像是明摆着告诉帕西“我有问题”，但是就不说自己有什么问题的那种“谜语人”，微笑着开导帕西。
偏偏，帕西自己也觉得昆特说的没错。
“呼……”
帕西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老头，会对自己有这么直白的亲切与好感，但是他明白或许自己确实应该放开胆子一些了。
就像他之前当机立断出兵救援维达，又像他最近号召大家参与纪念会一样——
“请问……”
帕西盯着老神甫的眼睛。
“您是不是在格拉姆斯，看出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