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各怀鬼胎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沐芷若缓步而入。
空气仿佛凝滞了，沉闷压抑。
沐鹤川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身影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绷。
他没有立刻转身，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明显的疲惫和压抑的火气：“李家的人，刚刚来过。”
沐芷若垂眸，静立原地，未发一言。
沐鹤川猛地转过身，面色阴沉如水，视线落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试图从中找出些许端倪。
“他们提出，婚期……要从长计议。”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奇耻大辱！
他沐家何时被人如此轻慢过！
“父亲息怒。”沐芷若的声音清淡，听不出情绪，“女儿明白父亲的难处。”
“你明白？”沐鹤川的音量陡然提高，怒火终于有些按捺不住，“这桩婚事关乎沐府颜面，关乎你的终身！如今因为府中医材之事，竟让李家生出退却之意！你可知外面会如何议论我沐家？”
他踱步上前，逼近沐芷若：“那批药材，那本账册……芷若，你老实告诉为父，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他的逼问带着审视，带着疑虑。
那个突然出现的王管事，太过巧合。
李家的反应，又太过迅速。
他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看似柔顺的大女儿，是否在背后推动着什么。
沐芷若抬起头，迎上父亲探究的视线，坦然回道：“父亲明鉴，女儿自回府以来，潜心医术，鲜少过问府中庶务。药材之事，女儿也是听闻下人议论才知晓一二。”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担忧：“至于账册……女儿只是偶然发现王管事形迹可疑，担心他中饱私囊，败坏沐府清誉，才让邱师兄稍加留意，未曾想竟牵扯出如此大的风波。若因此连累了妹妹与李家的婚事，女儿心中……亦是难安。”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撇清了自己，又将矛头牢牢指向王管事，还顺带表达了对婚事的“关切”。
沐鹤川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然而，沐芷若的神情始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怀疑的委屈。
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但眼下，他更需要一个能迅速解决问题的答案。
李家那边等不了。
沐府的声誉也等不了。
王管事，必须是那个承担一切罪责的人。
“哼，”沐鹤川重重哼了一声，算是暂时接受了她的说法，“既然此事因王管事而起，那便要彻查到底！绝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沐府这一锅汤！”
他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定要将他的底细翻个底朝天！你且先回去，此事……为父自有决断。”
“是，父亲。”沐芷若微微颔首，行了一礼，转身安静地退出了书房。
门扉合拢的瞬间，她清冷的眸底划过一抹了然。
父亲，果然还是选择了最省力的方式。
只是，这真的能如他所愿吗？
……
清芷院还未到，关于李家前来“从长计议”的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沐府后宅。
自然也传到了沐芷光的耳朵里。
“什么？！李家要……要推迟婚期？”沐芷光手中的绣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张晓兰坐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眼中淬着毒：“还能是为了什么？定是那个小贱人搞的鬼！她见不得你好！”
“母亲！”沐芷光猛地站起身，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怎么敢？她怎么敢毁了我的婚事！那是我盼了多少年的……”
这门亲事，是她摆脱庶女身份，扬眉吐气的最大指望！
如今，竟然可能因为沐芷若那个乡巴佬而泡汤？
她绝不甘心！
“哭有什么用！”张晓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现在最要紧的是想法子挽回！不能让李家真的退了这门亲！”
“可是……父亲好像认定了是王管事的错……”沐芷光有些六神无主。
“王管事？”张晓兰冷笑一声，“一个奴才罢了，怎么可能让李家如此大动干戈？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故意将事情闹大，牵连到你！”
她越想越觉得是沐芷若的阴谋。
那个贱丫头，看着清冷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沐芷光擦干眼泪，脸上露出与平日柔弱截然不同的狠厉，“母亲，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她想毁了我，我偏不如她的意！”
张晓兰看着女儿眼中燃起的斗志，稍感欣慰：“你想怎么做？”
沐芷光咬着下唇，脑中飞速盘算。
直接去找沐芷若对质？不行，那个贱人嘴硬得很，肯定问不出什么。
求父亲？父亲现在只想快点平息风波，未必会为了她和李家硬抗。
对了……还有一个人！
“母亲，”沐芷光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李家二管家虽然来者不善，但他毕竟只是个下人。真正能影响李家决定的，是李家大少爷……还有……”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和期待：“还有李二公子，李志远。”
李志远对她的心思，她是清楚的。
虽然名义上的未婚夫是李家大少李逸尘，但真正与她私下有所往来的，却是那位行事张扬、颇受宠爱的二公子。
或许……可以从他那里想想办法？
哪怕不能立刻挽回婚约，也要让沐芷若付出代价！
她立刻走到桌前，铺开信纸，提笔写了一封措辞恳切、暗含委屈的信，偷偷命心腹送出府去。
……
京城，某处奢华的别院内。
李志远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听着手下的回报，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哦？沐家那个大**，还真有点手段，竟然能让沐鹤川那老狐狸把事情往一个管事身上推？”
手下低头道：“正是。不过李家那边，似乎并不买账，派了二管家过去，说是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李志远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我那位病秧子大哥的婚事，计议什么？早该黄了才好。”
他对这门联姻本就没什么兴趣，不过是家族安排。
倒是那个沐芷光，柔柔弱弱，楚楚可怜，很合他的胃口。
这时，另一个心腹匆匆走进来，呈上一封密信：“二公子，沐家二小姐派人送来的。”
李志远挑眉，接过信拆开。
信中，沐芷光字字泣血，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无助，暗指是沐芷若从中作梗，破坏她的婚事，言语间充满了对李志远的依赖和求助。
“呵，这就来求我了？”李志远将信纸揉成一团，丢在一旁，眼底却掠过一丝玩味和狠戾。
想利用他？
可以。
不过，他可不是白白帮忙的。
沐芷若……那个从乡下回来的沐家**，倒是有点意思。
既然她想玩，那他就陪她玩玩。
他看向先前那个手下，语气森然：“去，给我找几个人，不必做得太干净，给沐家那位大**添点堵。就从……她经常去的那个什么……玉颜坊下手吧。”
他倒要看看，这位新回府的沐家**，在真正的麻烦面前，还能不能保持那份从容淡定。
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