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把我当智脑使？
半个小时后。
原本热闹繁华的天水河公园，此时因临时管制而变得寂寥无人。
夕阳已经彻底落下，月亮却没有接班，它被厚重的云层遮住，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一点点微弱的光，谁的路都照亮不了。
好在密密麻麻的霓虹大厦，顶替了它的存在。
余顾和赵凝雪漫步在公园的河边小道上，苏黎和朱红跟在离他们大概十步的距离。
并没有安保相随，他们躲在更远处的阴影里。
这个距离能保证朱红在危险出现的第一时间，以子弹时间冲到赵凝雪和余顾的身边，却不至于让前方两人在谈话时感受到压力。
“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嗅什么呢？”
赵凝雪眼见自己的小动作被抓包，干脆不藏了，凑到余顾脖子处使劲猛嗅一口，才后仰笑道，
“我在闻哥哥你身上有没有女人的味道呀。”
余顾没想到还真被苏黎猜中了。
但他并不想和赵凝雪继续这个略带暧昧的话题，便岔开道，
“今天没吓到你吧。”
赵凝雪摇摇头，又点点头，略带醉意地大胯步来到余顾的身前，逼停了余顾的脚步。
她将身体藏在苏黎不可能看到的视角盲区里，眨巴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余顾的眼睛道，
“余顾哥哥，你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
“骗子。”
余顾愕然地看到赵凝雪单脚点地，旋转着背过身躯，像跳芭蕾一般，一边大胯步往前走，一边语气幽幽道，
“你身上的衣服和下午吃饭的时候不一样。”
余顾连忙解释道，
“毕竟要去开董事会，穿一身油味的衣服不太合适。”
“是吗？”
赵凝雪在余顾前方的一个路灯下站定脚步，等到余顾的影子将她覆盖时，才轻声开口道，
“余顾哥哥，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上面的建议吗？”
余顾不解地皱起眉头，他不明白赵凝雪怎么会又提起了这件事情。
赵凝雪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余顾的回答，便明白了余顾的答案。
她抬起头望向头顶昏黄的路灯，伸出一只手遮在眼前，话锋一转道，
“余顾哥哥，那个要害我的人最后怎么处理的？”
余顾眼眸低垂，轻声说道，
“她死了。”
余顾来找赵凝雪的路上收到的消息。
是前去调查她的内务部发现了尸体。
用白布盖着，悄无声息地从货运电梯走后门离开了世界树大厦。
她工位上的一切在十分钟之内被替换。
新的临时秘书听说是今年刚刚从紫荆花学院研究生毕业，正值青春貌美的花样年华。
“这样啊。”
赵凝雪点点头，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
余顾敏锐地察觉到赵凝雪的情绪不对，便开口问道，
“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赵凝雪没有隐藏，走在余顾身前一步的距离，轻声道，
“没什么，就是突然意识到我已经没理由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赵凝雪转过身来，又爱又恨地瞪着余顾，
“谁让你把本小姐哄得太开心，都不舍得回去了我。”
莫名接到一口天大黑锅的余顾，摸了摸鼻头笑道，
“那你再留下来玩几天不就好了？”
赵凝雪摇摇头，否决道，
“再留几天又怎样？迟早还是要分别的。”
余顾沉默了几秒，才准备开口接着安慰，却突然被赵凝雪一头撞进了怀里。
余顾下意识回头看向苏黎，却发现苏黎正在和朱红谈笑，似乎根本没注意这边。
赵凝雪紧紧抱着余顾闷声道，
“余顾哥哥，还记得你今天下午问我的问题吗？”
余顾疑惑地低头看向赵凝雪，就见后者抬起头来仰视着自己，声若细蚊道，
“你问我难道我们家的智脑还敢监视我的卧室吗。”
“答案是....会。”
余顾闻言眼眸低垂，一言不发。
这是两人最后有意义的谈话，说完这句话的赵凝雪继续抱了余顾几秒。
当她松开余顾，又立刻恢复成了那个元气满满的二次元少女形象，拉着余顾说一些没营养的废话。
但幸福往往就是在人说废话时悄然滋生。
所以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余顾送赵凝雪上了那趟回家的列车，都还能看见对方一步三回头地朝自己边挥手边大喊，
“余顾哥哥千万不要忘记我，常给我发消息，有时间一定要来云城找我玩呀！”
余顾自然是全部答应了下来。
等到目送那辆悬浮列车自站台离开，终于消失在视线尽头，余顾才轻声对走过来重新站立在他身侧的苏黎问道，
“你觉得赵凝雪口中的不舍，有几分是真的？”
苏黎笑着回答，
“这个问题，您应该会更加清楚。但苏黎知道，赵小姐对动画超梦的喜爱百分之百是真的。”
余顾也在此时想到了赵凝雪昨夜发给自己的超长下载清单。
里面的每一部，光是名字就到了足以触犯联邦法律的地步。
他好笑地摇摇头，不再想关于赵凝雪的事情。
转而将目光看向处在高楼大厦夹缝间的遥远地平线。
在那视线都看不到的地方，此刻应该有一位壮汉正在忙碌地给每一位去不起正规义装修理店的人们，以低廉的报酬维护他们的义装。
余顾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他那已经手戳了数年的人形高达，顺便也见见他。
但现在还是白天，执法局的巡逻队还在四处游荡。
余顾的那位好大哥每年都会以个人名义给执法局捐赠巨额资金。
可以说这些正义的干员们，从头到脚，包括手中的武器，余旭都持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股份。
按照股权结构，说他完全控股了希望市的执法局一点没错。
所以余顾必须等天黑再去行动，而他也终于获得了半天的闲暇时光，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他才不会承认是自己因为赵凝雪昨夜的话，产生了一些兔死狐悲的心情，因此想要小小的发泄一番。
哪怕赵凝雪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
但她的话还是刺痛到了余顾，同是笼中鸟，没有谁是真正的自由。
余顾离实现他的心中所想，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想到这里，余顾扭头看向苏黎，贴在她耳边问到，
“苏黎你困吗？这些天陪着我连着转，都没怎么休息好吧。”
苏黎愣了愣，但很快绯红就爬上了她的耳垂。
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以他们回到108层后自然没有立刻睡觉。
而是为了更好的睡眠，做了一些简单的助眠运动。
余顾做了三组俯卧撑一组仰卧起坐，体力稍逊的苏黎则做了两组上下蹲。
两人这才清洗了身体，相拥着沉沉睡去。
一直到灯火通明，余顾才带着周可可再次开上了地下车库里，那款名作‘飞跃’的黑色落地车，朝着吴奇的义装修理所而去。
尽管这次苏黎和白音再度劝阻了他不要以身涉嫌。
但余顾还是坚持要自己亲自去见吴奇。
这其中有余顾想要通过这个举措来向吴奇表示尊重的意思。
也有一点余顾不愿说出口的小心思。
那就是只有当他驾驶着这台引擎轰鸣的飞跃时，才能从车窗上不断高速划过的霓虹里，找到自己真实身处在赛博朋克世界的感觉。
悬浮车哪都好，就是飞的太高，看不见形形色色的街头。
那哪哪都舒适的世界树大厦，也总是会给余顾一种无形的拘束感。
而现在，只有现在。
当余顾双手握在方向盘上，身旁坐着的是绝对忠诚于他的周可可，车载音响里放着时下热门的蒸汽波歌曲。
余顾能感受到，那一丝微不足道的、真实的自由。
但他是爽了。
白音看着余顾肆无忌惮地超速疾驰，在虚拟网络时刻紧绷着，一边抹去余顾的痕迹，一边提防着任何可能的威胁，却是银牙都要咬碎了。
真把自己当智脑使是吧！
白音坐在虚拟仓里，开启半沉浸模式，气鼓鼓地拿起一块苏黎送来的马卡龙，又猛灌了一口来自爪哇岛的精品咖啡。
这才看在苏黎的面子上，稍稍原谅了一些这个可恶的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