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上一世是你，这一世还是你！
晚上，十二点。
“啪啪啪啪！！！”
一阵阵的炮仗声，零零落落的在大队里面响起。
在这个吃饱饭都有些难的时代。
炮仗虽然不贵。
但是也很少人买得起。
点炮仗，除旧岁，迎新春。
是旧俗。
以前这还不允许的呢。
现在也只是少数人的行为而已。
赵家院落里面，除了炮仗声，还有烟花腾空而起，这烟花倒不是赵东阳买回来的，是钱东勇从东关捧回来的，烟花不多，但是那直冲天际的火树银花不夜天，还是点燃了整个向阳大队的沸腾。
“烟花！”
“谁家放烟花了！”
“还能谁家，大队长家！”
“大队长家有钱啊！”
向阳大队不大，一队二队三队四队五队呈现一个半弧形的围叠状态，一层层往半山腰延伸上去，作为最靠近河边的一队，地势最低，放个烟花，全大队的人，都能看到。
“大队长家有钱咋了，有钱我也服气！”
“说的对了，大队长做人做事公道噻！”
“小赵队长霸道了点，但是咱们也认啊，还指望他今年能带着我们大队赚更多的钱，让我们向阳大队家家户户在过年的时候，能烧个烟花，喜庆喜庆。”
在向阳大队，赵江山的权威那是深入人心的，从赵江山回到向阳大队开始，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做出来的努力，那是大家都能看得到的。
努力去做事情了，但是没效果，即使有功劳，也不会被太多人记得。
努力做事情，还得到了效果，让全大队的人，从赤贫的状态，到现在半贫的状态，大家还是记得非常清楚的。
赵东阳养猪更是带领整个大队的人，小赚一笔，起码今年过年的团年饭之中，家家户户都不缺肉，这在往前几年，都是非常不可能的事情。
………………
“除旧岁迎新春，点个炮仗炸一炸就算了，还弄回来这些烟花，这么张扬干嘛？”小院子里面，大家都换上了新衣服，赵东阳今年买的布就有些鲜艳，映照的一屋子都明亮起来了，赵江山看着这烟花在天上绽放起来了，有些皱眉了，烟花很好看，但是全大队的人都没有，就他家放，这就显得太招摇了。
他一个大队长，不能带领全大队的人过上好日子，只能让自己家的人过得好，那可不行，必须要一视同仁。
“老汉，这是三哥辛苦从东关买回来的，咱家不偷不抢的，还有罪了！”赵小六小声的嘀咕起来了。
“那也不能这么张扬，东勇，下回不要了！”
赵江山说道。
“好嘞！”钱东勇笑了笑。
“老汉，觉悟又低了！”
赵东阳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嘴贱的又忍不住挑衅了一下赵家暴君了。
“我觉悟低，好得很，来，来，来，让你这个觉悟高的人，给我这个觉悟低的人，上上课！”赵江山同志现在正好有气没地发。
炮仗烧完，烟花一上天，这年就过去了，现在过了凌晨十二点了，新的一年了，开个新年市，还是可以的。
“你看你，好歹也是向阳大队的大队长，是向阳大多这一千多口人的负责人，怎么这么不冷静，这暴力能解决问题吗！”赵东阳萎缩在陆娘娘的身后，疯狂的挑衅起来了：“要养气，每逢大事有静气……”
“现在没啥大事情，不需要静气，一顿子火气要不要！”赵江山同志觉得自己已经很给面子了，既然他不要，那就莫怪自己的心狠手辣了，大过年的，也没啥事情，吃饱喝足打孩子，多惬意的事情啊。
“老汉，莫要乱来啊的，新年打孩子，不吉利的”
“我是D员，不讲这个！”
“妈，救命啊！”
“天王老子来了，看能不能救你的命！”
“明天我把爷爷请来，我看你还嚣张不！”
“呵呵，先不说你能不能请的来，你敢请来，我连你爷爷一起收拾了，老的小的，没一个省心的，一起打得了！”
“诶呀，这话我记住了，有本事你在爷爷面前说！”
“……”
这屋里面顿时喜庆起来了，一个走，一个跑，三个娃跟在后面蹦蹦跳跳的。
“他现在都这么放飞自我了吗？”
王初夏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她记忆之中。
赵东阳遇上她这个公公，那是老鼠遇上猫，有时候大话都说不上来两句的，怎么如此勇气啊。
“和你结婚之后，东阳就变得我们好像很多人都不认识了！”
大嫂在旁边笑着说道。
很快，一大一小，就被皇后娘娘给镇压了，陆娘娘大眼睛一瞪，赵江山同志和赵东阳只能消停笑下来，大过年了，别惹陆娘娘不高兴了。
“来，压岁钱！”
陆娘娘对小孩子说道。
“妈，我的呢！”赵东阳火急火燎的跑上去，好多年没有压岁钱了。
“啪！”
陆娘娘一巴掌把他的手给打掉：“已经结婚的人，一边去！”
赵东阳讪讪的躲到了一边。
他都忘记了。
自己已经是已婚人士了，不能收红包了，得给红包了。
“老三啊，你这人高马大的，明年要是还让妈给你发红包，你觉得羞不羞，丑不丑！”陆娘娘催婚的手段是不讲究的，发个红包，能把钱东勇唠叨一遍。
钱东勇只能甘之若饴的享受这催婚的节奏。
“赵小六，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要高考，我没拦着吧，但是机会也要自己抓得住，如果明年还这样，就两个选择，要么读大学，要么就相亲嫁人！”陆娘娘现在对赵小六是怨气十足的。
把儿子闺女训斥了一顿之后。
轮到了三个小娃娃，顿时笑脸迎人了，这隔辈亲这还真没说错啊，当奶奶的，肯定要和蔼可亲才行。
“熊娃，以后要照顾弟弟妹妹！”
“谢谢奶奶！”
“福娃，以后要听话啊！”
“谢谢奶奶！”
“言言，要哥哥话！”
“奶奶！”
小谨言只有两岁出头，咬字都不准，更不要说说话了。
陆娘娘发完压岁钱之后，轮到大哥给小孩子发红包了，大哥之后，就是二哥，这三娃还真幸福，领了一轮又一轮，不过这压岁钱，估计也到不了他们的口袋里面，让他们老娘顶多两颗糖，就领走了。
很快到赵东阳发红包了。
现在红包，没什么规格可言，就是用一张红纸包着，意头是喜庆，所以准备起来很简单，赵东阳没怎么准备，可王初夏准备的很妥当的。
她给三小只一人发一个，还附带上一个小玩具，铁皮青蛙，逗得三个小的眉开眼笑，比领红包要高兴一百倍了。
然后又给赵小六发一个大的。
“谢谢弟妹！”
赵小六目光崭亮崭亮的。
她是姐姐。
赵东阳是弟弟。
虽然只是大几分钟而已。
但是也是姐姐。
能拿到弟妹的红包，还是不错了，看着红包肯定不少了，她可期望起来了。
然后王初夏还给赵江山陆惋兮两夫妻，一人给了一个红包，按道理可以不给的，但是礼数到了，作为儿媳妇，也是体验着孝心的。
这孝心可让赵江山夫妻两个贼高兴了。
“你看你儿子，没心没肺的，啥事情，都是人家初夏去准备的，我敢肯定，这红包就不是他准备的，都是初夏准备的，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有啥用，还不如儿媳妇有孝心！”陆娘娘越发看赵东阳这厮就不顺眼了：“等初夏回燕京上学，你把他赶去燕京去，不然我这儿媳妇要是跑了，咋办啊！”
“他人高马大的，早就有自己的主张了，还能听我的！”
赵江山同志叹气：“他过年之前就在大队和我们商量的所谓向阳大队一揽子发展计划，还吹的天上有地上没的这么夸张，说要一年之内，让向阳大队变成涂阳最好的大队，三年之内，成为东关第一大队，五年之内，要让向阳大队的社员在生活上比得上渝都人民，把大队干部都说的心花怒放的，现在我让他离开向阳大队，你看那些大队干部，会不会反我就得了！”
“你有啥用，在向阳大队扎根十几年了，结果还不如自己的娃这半年的折腾出来的名声！”陆娘娘鄙视自己的丈夫了，又忍不住叹气：“那就让他夫妻两个这么两地分居啊，这时间长了，没点事情，也能弄出点事情来啊，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这我可管不了啊！”
赵江山摇摇头：“这夫妻两个，一个比一个有主意，一个比一个倔，当初高考恢复，一个个知青蠢蠢欲动，大队怕影响生产，一个个劝谏，让他们放弃，其他人都好说，就初夏那女娃非要考大学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还说不让她去考，她就去告大队，你儿子要娶人家，还要送人家去上大学的时候，那绝食抗议的，简直是以死相逼了，谁能有他有主意啊，咱们养了七个娃，前六个加起来，都没有他够折腾人的，不是我亲娃，我就把他丢进涂水河里面淹死算了。”
“折腾人，也是你的种！”陆娘娘白了他一眼：“你们赵家，没一个好东西！”
“说的你们陆家就是好东西……”
赵江山马上醒悟过来，说出话了。
果然，陆娘娘的情绪就低落了一点。
她看着天空，繁星点点，皓月当空：“也不知道国外的天，是不是一个样子的！”
陆家是离开了。
不是死绝了。
她爸爸，她妈妈，她哥哥，她姐姐，都离开了华国，但是去哪里了，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但是她总还是有些奢望。
此生若能再见。
便已是满足了。
“不用担心他们，你爸爸这么精明，你哥那狠劲，不管是去到哪里，都能混日子，这时局是越来越好了，说不定以后他们也能回来的！”赵江山握着她的手，轻声的说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不是嫁给我，你也应该一起离开，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干嘛呢，这么多孩子看着呢！”陆娘娘伤感了一下，看到某个不要脸的凑上来，自己儿子儿媳妇闺女孙子的都在旁边，立刻抽出手，拍了一下他的大手掌。
“看着就看着，你是我媳妇，我这拉拉手，还要让他们批准啊！”赵江山大咧咧的说道：“在半岛战场的时候，你还趁着我睡着了，偷偷亲我呢，大牛，三伢子，狗头……他们可都看见了！”
“滚！”
陆娘娘可没有他这个厚脸皮，老夫老妻了，孙子都有三个了，哪里还有年轻时候的没脸没皮啊。
………………
晚上要守岁。
在如今来说，这个习俗褒贬不一，有人说是传统，有人说是陋习，赵江山和钱东勇可以不接受，但是方东宝这几人得给爷爷一个交代。
爷爷有些笃信风水命理的，当年选择向阳，是觉得，火旺全家，向阳向着太阳，火光冲天，所以定居在这里了，对于那些流传下来的习俗，非常严格的，要是知道他们家没人守岁，得发脾气了。
方东宝许东升赵东阳留下来守岁了。
幸亏回来的时候买了一个扑克牌。
本地扑克花样少。
赵东阳的花样多。
斗地主的模式都有好几种，传统的最好玩。
连斗几次。
赵东阳和自己家人玩，还算牌，心算能力不错，这发牌的手法也是学过的，让方东宝和许东升两个人连零花钱都输没有了，那眼神盯着他，要生吃了他一样。
“得了，你去睡觉吧，我和你二哥守岁就行了！”
方东宝有些输不起了。
“我这要是回去了，你们两个人咋玩啊？”赵东阳好奇的问。
“我们就算是玩排火车，也比和你玩要好，你还真打算让我们两个输光光啊！”方东宝压低声音，没好气的戳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攒点钱，容易吗，这钱，就是男人的胆，男人口带里面没点钱，那是连胆都没了，怂得很！”
“你有钱也怂啊的，耙耳朵就耙耳朵，那这么多理由噻！”赵东阳撇撇嘴。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和你算一算，把我私房钱捅出去的帐！”二哥许东升想要揍他一顿，已经忍了很久了，这大过年的，实在下不了手，但是他觉得，这厮再来挑衅，他就先揍了再说。
“走，走，走！”
赵东阳把牌丢下，麻溜的回房间去了。
……………………
今天晚上，全屋子都会点油灯，这灯会烧一晚上，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回到屋里面。
油灯之下，那俏丽的身影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走进看一下，眉头还有些拧紧，让赵东阳忍不住伸手去，把她的眉头给揉一揉。
“也不知道做什么梦！”
看着她睡着的样子。
睡美人这个词语，在赵东阳脑海之中，生动的浮现出来了。
前两天都是打地铺的。
今天……
算了，他悄悄上了床，把被子盖上。
小心翼翼的躺在旁边。
同床共枕。
心扑通扑通的在跳着。
过去五十年了。
可一如既往的紧张，害怕，甚至有些忐忑，睡不着的心态。
慢慢的。
一张如花似玉俏丽无双的脸庞在靠近，那娇艳的嘴唇，距离他的脸颊，估计不到一厘米了，那呼吸的气，都能非常清晰的感受到。
他缓缓的转头，他看到了，一双墨玉般的瞳孔，在闪烁这炙热的光芒，压不住的心跳在狂乱。
“我……”赵东阳不知道该如何解析。
王初夏却没有开口，而且慢慢靠近，在他的耳边，开始喃喃低语：“我们试试吧，或许结婚的时候，我的心的确不诚，但是现在，我想要让我的心，靠近你，慢慢的靠近，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是我想要知道，我们就当在谈一场恋爱，即使有一天，我们当真不合适，我也不后悔！”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赵东阳压制不住心跳的感觉，他的被动开始变成主动了，欺身而上，双手捧着她的脸，用嘶哑而带着冲动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话：“不能挑衅男人的忍耐心，在你这里，我可是没有定力的……”
“我就是挑衅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小妖精，受死吧！”
“大魔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炙热的气息，把他们都吞噬了。
是冲动？
或许吧。
但是这也算是一种情感上的交融。
对于赵东阳来说，他有些后知后觉，却越发明白一个道理。
时间，空间。
原来都隔不开两世的情缘。
上一世是你。
这一世，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