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人

雨天过后的第一个晴天，比下大暴雨还要糟糕，秦酒坐在小板凳上，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来到Q市上学的第一天就进了局子，当真是小学作文里的——“难忘的一天”，秦酒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的灰白地板，幽幽的叹了口气。转头看见与她同排而坐的十几个中学生，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扬手拍了一下身旁也在看地面的男孩的头，咬牙切齿道“都怪你这个小犊子。”

“我…”被打的男生一下子抬起头来，捂住受伤的脑袋刚想骂人，看到瞪着眼睛的秦酒，又默默地低下了头，嘴里嘟囔着，在脚边的地板上划着圆圈，一排的男生看见“大哥”被打还不说话又看见怒火中烧的秦酒，也都一个个低下了头，整整齐齐的划着一排圆圈，秦酒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而后就看见了警察大哥带着一个瘦小的男生，走了出来。

这个瘦小的男生就是一切的开头，秦酒走过巷子时看到一群中学生聚在一起，中央围着一个男生，看了不到一会儿，那一群就起了争执，瘦小的男生一下子推到了挡在面前的几个人，往巷口的出口逃去，秦酒就站在那，看着男生朝她这边跑来，后面人群中为首的那个人，也就是刚才打的那个犊子，拿起手中的瓶子就往这里扔，想要阻止逃跑的瘦小男生，可这人吧，实力点不行，那瓶子歪着朝秦酒的方向飞来，为首的人才看见秦酒就发现自己的瓶子朝人家扔了去，心下一句“wc”就看见秦酒抬腿，往左边侧了侧，瓶子就落在瘦小男生的脚边，男生跑的急，一下子就踩到了上面，作势要往秦酒脚前的水洼砸去，当时秦酒要是不拉着他，那肯定得破相。

只是，她的反应没有那么敏捷，当时她也被吓了一跳，男生的脸快要着地，她才拉住惊悚的很，而后那一群男生也围了上来。“小姐姐，不好意思，刚才差点打到你，我叫顾隽，你叫什么？”话音刚落，巷子口的左边来了几个身穿警服的叔叔，指着秦酒“干嘛呢？小小年纪不学好，学校园欺凌，还聚众？”此时的秦酒等人，就像是要把瘦小男生往水里扔的架势。

不等秦酒说话，就拉走她手里那个瘦小的男生，轻轻瞥了一眼秦酒的脸，瘦小男生似乎是被吓住了，半天没有做声，被警察叔叔就这么拉着走。秦酒和顾隽那群人因为人数多，也一同拉去警局处理，几个大叔的眼神看着她，意思明晃晃摆在眼前：不把你教育的改邪归正，不让你走，秦酒本来想直接解释就走，后面想着顾隽那些人，觉着他们真得接受一下来自国家力量的教育，便跟着去了。警察叔叔连走路的时间都不放过，再次看了一眼秦酒，说道：“唉，长这么水灵一姑娘，咋就不学好？青春这么一大把时光…”秦酒沉默。

顾隽似乎只是想继续问秦酒的名字，二话不说，带着他那群小弟跟在后面又细细打量起走在前面的秦酒，少女穿着青绿色的短袖青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短发清爽，可以看到修长白皙的脖颈，少女的肩上背了一个白色胸包，怎么看都是青春活力，潇洒靓丽。“顾隽”不远处的秦酒停了下来，朝后面一望挑了挑眉，“过来问你一个事。”顾隽先是愣了愣，总感觉这画面怎么有点似曾相识，但还是往前走了走。

顾隽比较高，但终究是初中生跟发育遗传本来就高的秦酒比，差了一点点。秦酒看到他来到跟前，又起步向前走，边走边说“你几岁来的这里？”顾隽有点懵，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10岁吧。”秦酒听了之后勾了勾唇角，又问：“从哪里来的？”顾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见这个笑有点小害怕：“清时省，G市。”

“来这读书？”“对”

“你在Q市一中读书？”“对”“今年初二？”“对…”

“你有个哥哥？现在读高三？”

顾隽本来就感到疑惑，看他问的问题也全是与他有关都不带错的，就差身份证号了，没想到她连他有哥哥都知道，不免震惊。刚要询问，秦酒：“是不是顾清？”“我去…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顾隽不走了，分外惊讶的看着秦酒。

秦酒也停了下来，朝他走了几步，毫不客气的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顾隽一下吃痛，两眼放大的看着秦酒，眼前的少女脸庞清秀，两边的眼角都有一颗痣，眼角弯弯和记忆中的人影渐渐重合。秦酒笑了一下，对顾隽说“不是问我名字吗？我叫秦酒。”顾隽张大了嘴巴，仍是不可置信，“秦姐姐你怎么也来Q市了？”说完又想到两人时隔多年第一次见面就要去局子喝茶，非常不好意思的闭了嘴。

警局里的秦酒是真的没有想到要搞这么久，瘦小男生叫宋斐，被询问了一下情况，因为没有受到伤害，也没有隐瞒秦酒顺手帮他的事，就是男孩子在这种事情下有些话总不想说讲了很久才出来。

宋斐看见秦酒，微微红了脸，向警察叔叔说：“是那个姐姐帮了我。”秦酒连忙站起来摆摆手说：“没有，没有，小事，小事，不用客气。”又朝警察叔叔说：“叔叔我可以离开了吧，他们的事情应该也解决了。小孩子不懂如何沟通交流才变成这样。这些家伙我也教育过了就放他们回去吧。”警察叔叔还要说话。秦酒先他一步，喊道：“顾隽，带着你的兄弟给小宋斐同学道个歉。”顾隽有点不情愿的站起来，稀稀落落十几个男生都站成了一排，朝着宋斐说了一句响亮的“对不起！”

警察叔叔被这声势洪亮的道歉惊讶到眨了眨眼睛。听见宋斐说过，事情过程没什么大问题，这么想着，朝秦酒说：“之前误会小姑娘了，不好意思啊，但你要管好你弟弟啊，初中就用武力解决问题了，回去还得教育教育。”摆了摆手说，“走吧，走吧，对了，宋斐，你妈妈等会儿我来接你叔叔没告诉他你在这里，知道你们小孩子不喜欢，你就去你原来跟妈妈约定好的地方吧，我也经历过那么多小孩子纠纷了，都是小事又不喜欢跟爸妈说，叔叔跟你说啊，以后遇到问题…”

秦酒的嘴，轻抿着他刚才知道，顾隽找宋斐的原因，事关顾家和宋家，宋斐和顾隽都没放在眼前，假倒也是懂事，秦酒心里疑惑：“搞得小孩子在这里闹矛盾，搞什么事搞成这样。”看见宋斐，难为他跟唠叨的警察叔叔讲了许久，走向前拉过宋斐的手，向叔叔笑道：“叔叔，那我们先走了，放心两边回去都反省。宋斐跟我们一起走了啊，再见。”说完拉着宋斐和顾隽，出了警局，走了一会儿，看见他手中的两只手又想起俩人都初二了，他拉着似乎不太好。慢慢放开手，而后朝宋斐说：“谢谢你啊，到后面还替姐姐洗冤，哈哈，那姐姐和顾隽就先走了，因为你和顾隽不在一个目的地，姐姐也要去上学报到就不送你了，Bye bye。”宋斐点了点头，小声的说了句“拜拜。”

秦酒和顾隽朝一中的那个方向走去，一中不是很远，10分钟左右能到。秦酒看着顾隽身后那十几个兄弟：“一个学校？”顾隽点了点头，秦酒笑：“可以啊，一大早的不着急上学的？这么一大堆。你们挺能耐啊，你哥知道吗？”顾隽羞愧极了，“姐，可别告诉我哥我偷玩今天本来不去学校的。”秦酒又抬起手，顾隽连忙抱头。

谁知道秦酒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道“我也有点不想上学。”顾隽眨巴眨巴眼，而后放下手问：“姐，你怎么也来这边上学了，阿姨和叔叔也来了吗？”秦酒说：“没有你妈说让我来这边玩玩，我成绩又不好，我妈干脆让我来这里读书，让我跟你们住，顺便…呵呵，向你哥好好学习。”“哦，什么时候来？我怎么不知道？我哥知道吗？”面对三连问，秦酒淡淡回答：“我先去了妍嫚嫚家。还没跟阿姨打招呼。昨天也是在妍嫚嫚家睡的，我妈应该昨天就告诉阿姨了，我今天报到完就去你家。”顾隽点了点头，现在是上午，因为在警局耽误了好一会儿，已经9点多了。“那是下午去，要不要？”

“不要，叫车给我送过去，行李也不用我拿，你不用来。”“哦哦，所以我想问你是不是跟我哥一个学校，而且你似乎已经迟到了。”话音刚落，顾隽的又一次受到暴击，“问这么多你哥你哥你烦不烦？还有迟到，还不是怪你，还好意思说。”

秦酒要去的学校就是顾清所在的学校，Q市第一高中--临日四中。临日与Q市一中在一条街，只不过一个东一个西隔了一条街，现在他们就在街道的十字路口，此时的街道大多是来往的车辆和匆忙而过的行人，很明显，没有学生。秦酒想着等会迟到的尴尬就觉得烦闷，毫不留恋的跟顾隽挥挥手，朝东边走去。“姐！下午见！还有我哥现在长得超级帅，比之前还帅。”你走十几米的秦酒突然听见从后方传来顾隽的叫喊声，声音穿过人群和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梢，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春感，跟当年分别的夏天一样，骄阳烈日，风吹一夏。

秦酒笑骂道：“知道了，就你哥最帅！天天把哥哥挂在嘴边，哪天把你哥娶了吧，别再喊了，再喊我打你。”而后秦酒便大步向前走去。到底是害怕哪二傻子在大街上喊。秦酒看到顾隽时，他就在想，四年未见的顾清肯定长得又高又帅，这是不能否认的。顾隽比同龄人要高，腿长，五官已经慢慢长开，有着一双狭长而且轻挑的丹凤眼，眉眼锋利，鼻梁高挺，青涩的脸庞已有了让人惊艳的帅气，除了那满身阳光少年，跟小时候的稚气已然很不同，跟他记忆里14岁的顾清很像。一家子的人，弟弟长得可以，那哥哥肯定不差，况且顾清一直都很帅，小时候就被大人们调侃，红颜祸水，公子多情。

秦酒有点感叹，分别的那一年，顾清14岁，她13岁，当时自己拗气，硬是不愿意跟他说拜拜。明明心里难受，在意这次分别却还做出轻快的样子，可能当时觉得交情深，心里相信着再见，不断告诉自己，只是暂时的不见偷偷看着那道身影进入车门。那年院子里的花开的艳，阳光婆娑给远行的车点缀了阴影与光点。那天晚上她在阳台坐了很久，看着白天车辆离开的那条道路，久久不能回神。时光从来都不停下脚步，不知4年的时光，我们再见时是否如从前那般，我心里的少年，又是否还记得我。

秦酒看到了临日四中的大门，缓缓向前走去，目光所及之处似乎有一道身影，她的心跳慢慢充斥心房，脚步变得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