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要山

青要山的轮廓在血雾中若隐若现，山脚下流淌着倒悬的河。柳慕雪卸下机械臂扔进河水，铜铁部件在触碰到水面的瞬间生长出血肉。

“抓紧。“她将重生为白骨的手臂插入河床，整条逆流河突然直立成水墙。李天成看见每滴水里都封存着记忆碎片——穿嫁衣的柳慕雪被铁链拖进青铜棺，而执链者竟长着与自己相同的脸。

黑色漩涡发出贪婪的嘶鸣，李天成不得不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水墙另一侧传来木鱼声，十八具无头僧侣盘坐在半空，断颈处伸出的锁链共同拽着座血肉莲台。

“李家的剥皮罗汉...“柳慕雪的白骨手燃起狐火，“别直视他们的手心！“

迟了。李天成瞥见某位僧侣掌心的卍字咒，那符咒突然睁开猩红瞳孔。剧痛从眼球蔓延至大脑，鼻腔里涌出铁锈味。黑色漩涡自主离体化作利刃，竟一刀斩断自己与那僧侣间的因果线。

时空在刹那间错位。李天成惊觉自己正跪在三百年前的青要山巅，脚下是尚未被雷劈焦的梧桐巨树。树冠上悬挂的琉璃棺里，躺着眉心点朱砂的暗卫首领——或者说，是尚未成为暗卫首领的...

“大哥？“他不受控制地喊出陌生称谓。

柳慕雪的断喝将李天成拽回现世。僧侣们胸腔裂开，喷出由蛊虫组成的经幡。每只蛊虫背上都刻着李家徽记，它们啃食过的空间留下永久性裂缝。

“用饕餮吞了逆流河！“柳慕雪扯断三根白发化作银针，刺入自己太阳穴，“我要暂时解开第七劫封印...“

她的机械义眼砰然炸裂，露出镶嵌其中的妖族竖瞳。李天成丹田处的漩涡感应到同源气息，竟化作龙卷吸尽整条河水。那些承载着前世记忆的水珠在漩涡中重组，凝成把刻满罪孽的青铜钥匙。

山顶传来雷鸣，被雷击焦的梧桐树终于显现。焦黑的树干上嵌着九百九十九张人脸，每张脸都在重复同一句话：“别让她碰到往生镜！“

两人踩着剥皮罗汉的残躯登顶时，月光恰好照见树洞里的青铜镜。镜面布满裂痕，每个碎片都映出截然不同的时空：

某块碎片里，李天成身着龙袍将柳慕雪镇压在冰山之下；

另一块碎片中，柳慕雪操控十万偃甲大军血洗李府；

最大那块碎片却显示着温馨画面——穿粗布衣的妇人在教孩童辨认草药，赫然是李天成与柳慕雪的前世模样。

“终于...找到了...“柳慕雪机械手的血肉突然脱落，露出内部刻着“天佑“二字的青铜骨骼。她将钥匙插入心口封印，整个青要山开始崩塌：“现在你该明白了，我们本就是...“

镜窟顶部坠落的瞬间，李天成在往生镜的最后一瞥中看见真相：三百年前血月当空，柳慕雪亲手将饕餮漩涡种入他丹田，而两人身后跪着的，正是如今李府的大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