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千丝傅月

染缸蒸腾起迷离水雾。

沈青禾的玉簪正悬在顾承砚心口三寸处。

他仰躺在靛蓝染布上。

“双面异色绣需刺透七层素绡。”

她将金针在蜂蜡里淬火，针尖掠过他起伏的喉结。

“顾总可忍得住？”

顾承砚指尖沿着湘绣袜缘的并蒂莲纹路游走：“沈小姐可知晓，明代顾绣传人为求人针合一，需在冰瀑下赤身……”

他尾音消融在她骤然刺入的针尖里。

朱砂混着靛蓝从皮肤渗出，在素绡上绽出诡异的青莲。

染房梁柱突然发出嗡鸣，七十二枚铜铃无风自动，清脆的铃声回荡。

沈青禾的银针被无形之力牵引。

竟沿着刺青纹路自行游走。

顾承砚喉间溢出的闷哼与绞缬机的吱呀声共振。

在染缸表面激起细密涟漪。

“别动。”

她伏在他汗湿的胸膛。

嗅到龙涎香里浮动的忍冬气息。

“这是沈家失传的引魂针，丝线会随血脉流向找穴位。”

冰蚕丝正顺着他的锁骨刺青渗入经脉。

在皮肤下游弋发光。

顾承砚突然翻身将她困在染缸边沿。

手指渗出星点血珠。

他指尖挑起她颈间红绳，拽出半枚残缺的双鱼玉佩。

与他西装暗袋里的另一半严丝合缝。

恰在此时穿透格心窗。

染缸里纠缠的丝线突然凌空浮起。

拼凑出完整的图。

被血染透的经纬线，竟显现出十多年前深夜绣坊的剪影。

少年顾承砚蜷缩在沈家染缸，看青禾在月下偷习「劈丝技艺」。

顾承砚指腹摩挲着双鱼玉佩断裂面。

鎏金香炉吐出的青烟在空中凝结成旧巷地图。

沈青禾望着烟纹中浮现的经纬坐标，忽然抓起案上绣剪划向染缸。

靛蓝液体褪去后，缸底竟显露出明代《江南织造舆图》的錾刻纹样。

她居然从未发现。

“这才是你强拆老巷的真正目的？”

她将冰裂纹瓷片按在图某处，砖缝里渗出百年沉香的苦味。

“顾氏集团三年前突然进军非遗投资，是为了找这张藏在刺绣里的地契？”

“江南织造局的地上权，随苏绣贡品流转三百年。”

他蘸血在素绡上勾画，残缺的图竟显现出老巷地下的走向。

“当年沈家先祖用双面异色绣将地契织进去，每代传人添绣一重山水作为保护壳。”

忽然握住她的手引向自己锁骨。

沈青禾的玉簪离他心脏半寸处震颤。

晚上来临，外头变得黑漆漆的。

月光穿过祖传的万棱镜，将两人身影投射在十二幅香妃图屏风。

每幅绣品背面都浮现金丝脉络。

汇聚成地契标注的坐标。

“拆楼是为重建非遗生态圈。”

顾承砚忽然展开市规划局红头文件。

烫金印章映在眼底暗火。

“地契对应的不是土地所有权，是明代朝廷特赐的'文脉守护权'。

指尖划过文件附录，沈青禾见父亲生前未完成的《姑苏十二景》修复案赫然在列。

染缸突然迸发龙吟的嗡鸣。

地契全貌显现的刹那，沈青禾看见顾承砚后颈浮现朱砂痣。

沈家掌针人继承“劈丝代墨”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