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锈骨焚心
浑天仪核心在林砚掌心剧烈震颤，十二道青铜柱同时迸发刺目青光。倒悬城池的砖瓦开始逆向生长，那些嵌在墙缝间的尸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齐声诵念起晦涩的祷词。
“把核心嵌进建木主根！“苏九黎的机械左臂迸射电火花，裸露的导线如蛇群舞动，“这是当年你父亲中断的祭祀程序！“
林砚冲向倒悬青铜树时，脚下青砖突然翻涌成血肉沼泽。无数只青铜手掌破土而出抓住他的脚踝，每只手掌的纹路都在他皮肤上烙下滚烫的篆文。悬浮城池中降下血雨，那些雨滴在半空凝结成锁链，末端拴着刻有“林砚“姓名的青铜牌。
白决的唐刀突然横斩而来，刀锋却精准避开林砚的鼻尖，斩断了某种无形之物。林砚左眼的“炁“字印记骤然发烫，终于看清那些锁链尽头连着十二个自己的虚影——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最古老的甚至披着兽皮，最新那个戴着天工府的鸢尾徽章。
“这些是你的时间残像。“白决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跳动的紫色晶体，“每个被建木选中的人，都会在历代轮回中成为祭祀的柴薪！“
苏九黎的轮椅展开成莲花炮台，轰碎了三根逼近的青铜柱。飞溅的碎片中浮现出全息影像：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婴儿林砚被放置在青铜树苗前，树根正缓缓刺入他稚嫩的胸膛。
“原来你们早就是共犯！“林砚感觉浑天仪核心正在吞噬自己的体温。当他将装置按向青铜树主根时，整棵巨树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树皮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最清晰的那张竟是七岁时的自己。
时空在此刻错位。
林砚的视野分裂成双重画面：现实中的青铜树正在吞噬浑天仪，意识却坠入了建木的记忆洪流。他看到上古先民跪拜通天巨树，祭司用玉刀剖开孕妇的腹部，将沾血的胎儿系在枝头。那些胎儿在月光下迅速青铜化，最终结成果实坠入大地。
“这就是天工府追求的永生。“苏九黎的声音穿透时空乱流。她的机械体正在青铜化，蓝血从关节处结晶成诡异的花簇，“建木每千年孕育十二枚道种，我们不过是被选中的...“
白决突然用唐刀刺穿自己的左眼，紫黑色血液喷溅在刀身符文上：“以守夜人第七席之名，命盘重开！“染血的刀刃插入地面，方圆十米内的青铜物质瞬间气化，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星空。
林砚在能量乱流中抓住苏九黎的手腕，发现她的机械骨骼内侧刻满编号——“婴匣-丙寅-柒“。这个编号与父亲实验室档案上的标记完全一致。
“小心因果逆流！“白决的警告晚了一步。浑天仪核心与建木融合的刹那，倒悬城池中所有“林砚“的残像突然实体化。他们手持不同时代的兵器围拢而来，最骇人的是那个半青铜化的“自己“，他胸口插着的正是林守渊的断剑。
苏九黎的机械臂突然反向扭曲，将林砚推向青铜树：“用你的血激活树心的《灵枢录》！这是唯一能切断轮回...“
话音未落，她的头颅被时空乱流削去半边。暴露的机械脑组织中，蓝色神经索正在疯狂重组记忆数据。林砚看到那些数据流中闪过自己的面孔——在某个实验室场景里，苏九黎的机械手正将婴儿递给浑身是血的林守渊。
青铜化的残像们发动总攻时，林砚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浑天仪上。核心装置突然分解成无数齿轮，嵌入他胸口的青铜树枝。难以承受的剧痛中，他听到建木深处传来父亲的呼唤：“记住，命由己造！“
十二道锁链应声而断，所有残像发出不甘的嘶吼后化为青铜粉尘。林砚的左眼彻底变成“炁“字形状，当他抬手虚握时，整棵青铜巨树竟拔地而起，在他掌中凝缩为一柄刻满星图的青铜剑。
白决的右臂突然炸成血雾，他用残存左手结印：“阴宅置换完成度98%...必须有人留下断后！“
林砚刚要开口，苏九黎残留的半边身体突然扑进他怀里。她的机械心脏迸发出超新星般的强光：“带他走！我的核心能源还能...“
时空裂缝在此刻吞没所有光明。当林砚恢复意识时，正跪在熟悉的公寓地板上。窗外是平静的夜色，手机显示时间仅过去五分钟。若非掌心残留的青铜剑茧，他几乎要以为一切都是幻觉。
直到他看见冰箱门上贴着的便签——那是他自己的笔迹，却写着完全陌生的内容：
「第七次轮回实验失败」
「苏九黎存活率降至3%」
「建议销毁丙寅系列所有样本」
水龙头突然自行开启，流出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光。镜中倒影缓缓抬起左手，掌心的“炁“字正在渗出血色。当林砚想要凑近查看时，镜面突然浮现出苏九黎破碎的面容，她的嘴唇开合着传递无声讯息：
“小心守夜人。“
林砚的手指在镜面上刮出刺耳鸣响，苏九黎的残影却已消散。水龙头仍在流淌蓝色液体，在地面汇聚成诡异的星图。当他试图关闭阀门时，金属把手突然反拧成麻花状——某种力量正在将现实改造成噩梦的拼图。
“砰！“
防盗门被巨力轰开，十二名黑袍人如乌鸦般涌入。他们脸上的青铜面具刻着守夜人鸢尾纹章，领口却绣着归墟教派的“幽“字暗纹。为首的男子手持罗盘，盘中指针正是林砚胸口脱落的青铜碎屑。
“奉长老会之命，清除叛徒林守渊余孽。“罗盘突然射出红光，在林砚脚下形成囚笼，“若配合剥离建木核心，可保你魂魄不入墟界永狱。“
林砚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摸向冰箱。当黑袍人甩出锁链的瞬间，他猛地拉开冷藏室门——寒气裹挟着无数蓝血冰锥激射而出，这是苏九黎残留的机械核心在公寓里自发形成的防御机制。
趁乱跃出窗台的刹那，林砚发现整栋公寓楼的外墙爬满青铜锈斑。隔壁阳台晾晒的床单在月光下显出守夜人密文，那些褶皱竟拼出「向西逃」的字样。他毫不犹豫地翻进隔壁房间，却撞见七十岁的独居老太正在用朱砂笔在地板绘制阵图。
“等你好久了。“老太撕下脸皮露出清俊的男人面孔，右眼戴着与白决相似的眼罩，“我是守夜人第三席，幽萤。“他脚下阵图突然升起，将二人传送到满是显示屏的密室。数百块监控画面里，不同年龄段的“林砚“正在世界各地同时被追杀。
幽萤弹指点亮室中央的浑天仪，光影中浮现出林守渊的立体投影：“你父亲当年盗走的不是婴儿，而是轮回实验的「锚点」。“他调出段模糊影像：林守渊抱着襁褓冲入暴雨，怀中婴儿胸口嵌着青铜树苗，而天空悬挂着两轮血月。
林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某些被封印的记忆开始松动。他看见自己曾站在青铜巨树前主持祭祀，树下跪拜的信徒里有年轻时的幽萤和白决。最恐怖的是那些信徒的脸——每隔十年就会更换一批，但五官轮廓始终与自己相似。
“建木每百年苏醒一次，需要道种宿主亲自斩断轮回。“幽萤突然咳出蓝色冰晶，“但二十年前你父亲强行中止仪式，导致现世与墟界的屏障提前崩解。“
警报声骤然响起，密室东墙被紫色火焰熔穿。归墟教派的紫袍祭司踏火而来，手中骨杖镶嵌着苏九黎的机械眼：“找到你了，第七道种。“
林砚胸口的青铜剑茧突然发烫，掌心的“炁“字透出皮肤悬浮空中。当他本能地握住虚影时，一柄青铜古剑竟凭空凝结。剑锋触及骨杖的瞬间，整座密室的时空流速突然减缓——飞溅的火星凝固成水晶般的颗粒，幽萤转身的动作拖出十二道残影。
“你竟然能展开时域！“紫袍祭司的惊诧被拉长成怪异颤音。他的骨杖裂开缝隙，苏九黎的机械眼突然射出虹光，在林砚视网膜投射出三维坐标：那正是父亲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南极冰洞。
幽萤的匕首在此刻刺入祭司后心，刀刃上跳动着与白决同源的紫色咒文：“带这个去永夜港！“他将染血的磁卡塞进林砚手中，身体却开始结晶化，“守夜人总部有叛徒，白决的右臂就是...“
话未说完，他的头颅被凭空出现的青铜枝杈贯穿。林砚看到虚空中有巨树轮廓浮现，枝条上挂满正在结晶化的守夜人尸体。当青铜剑自动斩向虚空时，剑身星图与南极坐标产生共鸣，将他吸入突然出现的青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