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获救
洪水肆虐后的商场仿佛一座残破的巨兽，倒塌的天花板垂落着断裂的钢筋，混凝土碎块漂浮在积水中，空气中弥漫着泥沙和腐朽的霉味。微弱的应急灯还在闪烁，投下晃动不定的光影，使这片残骸显得更加幽暗。
伊森拖着湿透的身躯缓步前行，衣物紧贴着冰冷的皮肤，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他的双腿因长时间浸泡在水中而变得麻木，每一步都像是在与自己的身体对抗。外面的风暴虽然逐渐远去，但狂风仍在肆虐，雨水顺着破裂的墙体渗入室内，水位在不知不觉间缓缓上升。
他靠在一堵开裂的墙上，深深地喘息着，潮湿的空气涌入肺部，带着一丝沉闷的腐朽气息。
他不能停下。
如果他停下，恐惧就会将他吞噬。
他必须找到出路，找到凯瑟琳和诺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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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森缓慢地穿过商场内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四处散落的货架和倒塌的天花板使道路变得狭窄而危险，水面漂浮着各种残骸，破碎的玻璃在水波的轻晃下反射着微光，像是一片静默的战场。
正当他打算寻找通往外界的通道时，黑暗中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声音——
“救……救命……”
他猛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声音断断续续，几乎被风声和水流吞没，但仍能感受到那微弱的求生意志。
他循声走去，绕过倒塌的楼梯和破碎的陈列柜，终于在一处坍塌的货架后，看到了一个被困的男人。
那人半个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洪水里，脸色苍白，嘴唇泛紫，右腿被巨大的金属货架死死压住，血水缓缓晕开，染红了一小片水域。
伊森蹲下身，语气低沉而急促：“你还能动吗？”
男人艰难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恐惧，声音沙哑：“我的腿……被压住了……求你……别丢下我……”
伊森的指尖微微收紧，视线扫过被困的腿部，心跳莫名加快了一拍。
货架太重了，救他意味着要消耗大量体力，而他自己也已经濒临极限。
但如果他不救……这个人很快就会被水淹没。
他闭了闭眼，最终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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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森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扣住货架边缘，咬紧牙关尝试抬起。锋利的金属边缘划破了他的掌心，温热的血液迅速被冰冷的雨水冲散。他的手臂在剧烈的用力下颤抖不已，然后货架纹丝不动——它太重了，仅凭蛮力根本无法撼动。
被困的男人脸色越发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眼神开始涣散，像是随时都会被彻底吞没在黑暗与洪水之中。
不能让他昏过去！
伊森飞快地扫视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处的一根断裂的金属杆上。那或许可以当做杠杆，撬起货架的一角，让他有机会把男人救出来。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踉跄着跑过去，手指冰冷僵硬地握住金属杆，将它拖回货架旁。深吸一口气后，他将金属杆的一端插进货架底部的缝隙，手臂青筋暴起，猛地用尽全力撬动——
“咔——！
货架终于缓缓抬起了一点。
“快，动你的腿！”伊森低吼，汗水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视线因疲惫而微微模糊。
男人浑身颤抖，忍着剧痛拼尽最后的力气，硬生生将自己的腿从货架底下抽了出来！就在他挣脱的瞬间，伊森的手再也撑不住，货架猛然砸回水面，溅起巨大的浪花。
男人瘫倒在水中，胸膛剧烈起伏，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谢.....谢谢......”
伊森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因用力过度而颤抖的双手。血丝在掌心的伤口中蔓延，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一-他已经到了极限。
但他不能停下。
他扶起男人，拖着他的身体，一步一步向商场的出口方向挪去。
他们必须活下去。
伊森搀扶着男人，艰难地向商场出口移动，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泞中拔足前行，体力被一点点榨干。水位仍在上涨，浑浊的洪水裹挟着碎石、玻璃和杂物，拍打在倒塌的货架和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然而，他们刚刚走出几步，身后的建筑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
那声音像是一头濒死的怪物在发出最后的哀嚎，紧接着，天花板的裂缝瞬间扩大，巨大的金属横梁在洪水的冲刷下彻底扭曲，整栋商场正在坍塌！
“快跑！”伊森低吼，拖着男人拼命向前冲去。
风暴的余波仍在怒号，玻璃窗在狂风中炸裂，破碎的碎片在空中旋转着，如刀刃般划破黑暗。水流以惊人的速度涌入商场，吞噬一切。
“轰——！”
一根钢梁带着天花板的残骸轰然砸下，巨大的冲击力在身后炸开，整个建筑正在崩塌！
伊森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撞上背部，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向旁边倒塌的货架，重重地摔进水里。
冰冷的洪水瞬间灌满口鼻，窒息感猛烈地袭来。
他拼命地挥动四肢，试图挣脱水流的束缚，但洪水的力量太强，他被卷入旋涡般的湍流之中，身体随着水流撞击着四周的残骸，意识在剧痛和缺氧中逐渐模糊。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咬紧牙关，双腿奋力蹬水，指尖终于触碰到水面——
他浮出了水面！
他猛地从水中冲出，拼命地吸入空气，剧烈地咳嗽着，肺部像是被烈火灼烧般疼痛。雨点依旧疯狂地砸落，耳边尽是风暴留下的回响。
不远处，那个男人也浮了上来，紧紧扒住一块漂浮的木板，脸上仍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他们活下来了。
四周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曾经的街道被水吞噬，城市的轮廓在黑暗中支离破碎。残骸浮浮沉沉，如同一座无声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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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远处的水面上，一道微弱的手电光束在黑暗中晃动。
伊森立刻警觉地转头，瞳孔微微收缩。
紧接着，一个扩音器的声音划破死寂的夜空，在废墟间回荡——
“这里是新奥尔良救援队！如果有人听到，请尽快回应！”
伊森猛地一振，拼尽力气高举双手，用尽全力地挥舞：“这里！这里有两个人！”
光束迅速朝他扫来，几秒后，一艘救援艇缓缓靠近，船上的队员们穿着防水装备，熟练地操控着船只，在湍急的水流中稳定行进。
“坚持住！”一名队员大声喊道，“我们马上接你们上来！”
伊森咬紧牙关，艰难地游向救援艇，直到被人一把拉上船。他全身湿透，瘫倒在甲板上，胸口剧烈起伏，肺部仍在灼烧般的痛苦中。
他活下来了。
旁边的男人也被拉了上来，救援队员递给他们毯子，并开始检查他们的身体状况。
“你们有其他人需要救援吗？”一名队员问道。
伊森微微一颤，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一瞬。
凯瑟琳和诺亚。
他的指尖收紧，喉咙微微发紧，额角的水滴沿着脸颊滑落，声音低哑却坚定——
“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他们还在市中心的酒店！”
队员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他的目光在其他人之间交换了一下，像是在犹豫该如何回答。
几秒后，他低声说道：“那里……已经完全淹没了。”
伊森的胸口猛地一沉，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稀薄，风暴的怒号声似乎仍在耳边回荡，而现在，这句话比风暴更加沉重。
但他没有表现出惊慌，没有失控地嘶吼或质问。
他只是静静地抬起头，望向远方那片沉没在黑暗中的城市废墟，拳头缓缓收紧，指尖嵌入掌心，眼神深邃而决然。
无论风暴带走了什么，他都不会放弃。
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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