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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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秽土

李尊刚握住青铜油灯,病房的日光灯管突然爆裂。

玻璃碎片悬浮在空中,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一个李尊,有的被蜡液吞噬,有的被脐带缠住,有的正坠入青铜棺......

“快走!”张芸的声音从油灯中传来,“它们来了!”

李尊翻身下床,赤脚踩在满地玻璃渣上。走廊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消毒水味被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取代。他看见护士站的值班表上,所有医护人员的名字都变成了“陈垣”,而电子钟在03:29与21:13之间疯狂跳转。

“砰!”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突然炸开,涌出大团黑色头发。发丝间缠着半块染血的工作牌——神经外科主任陈垣。李尊握紧油灯,幽蓝的火焰突然暴涨,将黑发烧成灰烬。

但更多的秽物从四面八方涌来:蜡化的护士举着空针管,肚脐处长出脐带的医生挥舞手术刀,甚至还有半具被拼接的尸傀,胸腔里塞着青铜棺的碎片。

“这边!”张芸的儿子突然出现在安全通道口,额头的胎记亮如辰星。李尊跟着他冲下楼梯,每一步都感觉地面在融化。

墙壁渗出蜡液,长出獠牙的医疗器械从天花板垂下。

当他们跑到一楼大厅时,整座医院突然倒悬。地砖化作无数面铜镜,每面镜中都映着地狱般的场景:熔岩流淌的忘川河,白骨堆积的奈何桥,甚至还有正在啃食魂魄的饿鬼。

“抓住他们!”古尸的声音从镜中传来。七个鬼婴破镜而出,额头的胎记闪烁着幽光。李尊举起油灯,幽蓝的火焰化作锁链缠住鬼婴。但古尸的手已经伸出镜面,指甲刺破李尊的肩膀。

“灯不灭,魂不散!”张芸的声音突然响起。油灯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将古尸的手烧成灰烬。李尊趁机冲出医院大门,却发现整座城市已经沦为秽土。

街道上爬满黑色纹路,路灯杆上缠着藤蔓状的人体组织。远处的建筑物扭曲成怪诞的形状,天空中悬挂着血月的残影。

李尊站在医院台阶上,青铜油灯的光晕勉强撑开三米见方的安全区。

街道在日食的余晖中扭曲变形,沥青路面翻涌如黑色潮水,路灯杆上悬挂的尸骸随风摇晃,每具尸体的胸口都刻着北斗七星胎记。

“日食不是结束......是地狱的呼吸。”张芸的声音从灯芯中飘出。油灯映出的光影里,她正抱着儿子蜷缩在某个时空夹缝,四周悬浮着青铜棺的碎片。

李尊的锁骨突然刺痛,七个血痂组成的星图开始渗血。他看见血珠坠地后竟化作青铜钥匙的虚影,直指城西老教堂的方向。

那是1908年李家先祖封印初代子母煞的地方,也是此刻地狱潮涌最剧烈的区域。

逃亡路上,李尊发现整座城市正在“生长”。写字楼外墙凸起孕妇肚皮状的鼓包,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长出脐带,甚至柏油路面不时浮现婴儿的掌印。

当他踩过某处水洼时,水面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浑身缠满青铜锁链的爷爷。

“去教堂地宫......”爷爷的倒影突然开口,锁链碰撞声与水花声共振,“用你的血重启七星棺......”

话未说完,水洼突然沸腾。李尊后撤半步,看见自己刚才站的位置钻出七条脐带,每条脐带末端都连着一具蜡化的死胎。它们额头的胎记正与李尊锁骨的星图共鸣,青铜油灯的光晕被压制得只剩薄薄一层。

“低头!”张芸儿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李尊顺势翻滚,原先站立处被一根青铜棺椁的碎片贯穿。那碎片扎入地面后,竟化作门扉状的漩涡,里面伸出古尸的手——正是陈垣祖父操控的那具百年凶煞。

李尊将油灯按在胸口,幽蓝火焰顺着星图血痂蔓延全身。当他抓住古尸手腕时,1908年的记忆汹涌灌入:圣玛利亚教堂地底,李家先祖剜出自己第七根肋骨制成青铜钥匙,却不知陈垣祖父早将初代子母煞的胎衣缝入他伤口的血痂中。

“原来我才是最后的棺椁......”李尊在剧痛中大笑。他反手将青铜钥匙虚影刺入自己星图中央,七个血痂同时爆裂。喷涌的血雾中,整座城市的地狱图景开始褪色,街道两侧建筑物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这才是被日食掩盖的真实:自1908年起,这座城便是镇压子母煞的活棺。

古尸发出不甘的咆哮,在锁链绞杀中化为飞灰。李尊跪倒在地,看见自己的血正渗入地缝,与百年前李家先祖的血脉相连。

当最后一滴血渗入时,全城的脐带与胎记同时发光,地狱潮汐被硬生生推回虚空裂隙。

晨光破晓时,李尊在教堂废墟中醒来。青铜油灯已灭,但锁骨下的星图变成了真正的青铜纹身。

远处传来久违的鸟鸣,街道上的血迹正被阳光蒸发成甲骨文的形状——那是李家世代相传的镇魂咒。

唯有他看得见,每个人影脚下都拖着半截青铜锁链,而血月残影仍藏在太阳黑子深处,等待下一次日食的呼吸。

李尊站在教堂废墟上,晨光透过破碎的彩窗斜照在他胸口的青铜星图。那些纹路像活物一样蠕动,与地底深处的青铜锁链共鸣。

当他俯身触碰地面时,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那是1908年的记忆在苏醒。

“爷爷......”李尊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晨光中扭曲,逐渐变成那个浑身缠满青铜锁链的老人。

锁链碰撞声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年幼时爷爷教他串念珠,总说“镇魂咒要用心血温养”;太平间里爷爷的遗体突然睁眼,锁链从棺材缝隙中钻出;甚至镜渊中爷爷捧着金色眼球的模样,都透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青铜油灯的残骸突然发烫,李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灯座底部刻着一行小字:“以李氏血脉为皿,饲此煞百年。”字迹与爷爷教他写毛笔字时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李尊的指尖划过青铜星图,七个血痂同时渗血。血珠坠地后竟化作钥匙虚影,直指教堂地宫的方向。

当他踏入地宫时,整座城市的地狱图景再次浮现:街道上的脐带与胎记重新发光,血月残影从太阳黑子中渗出。

地宫中央摆着七口青铜棺,每口棺椁上都缠着与爷爷身上一模一样的锁链。当李尊靠近时,锁链突然活过来,像蛇一样缠住他的四肢。

棺盖缓缓打开,里面躺着的不是古尸,而是爷爷的遗体——不,那只是一具披着人皮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