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涿鹿残响

军刀切入青鳞的瞬间，整个雁栖湖底开始虚化。常擎看见周哲瞳孔里映出两个自己：一个是被青铜锁链束缚的蚩尤幻影，另一个是浑身缠绕数据流的实验室白大褂青年。

“你曾在第七次轮回时问我...“常擎突然用甲骨文吟诵咒语，周哲的军刀顿时锈蚀断裂，“如果拯救世界的代价是杀死自己，该如何选择？“

九黎祭司们的吟唱突然变调，青铜柱表面浮现出量子计算机般的蓝光矩阵。常擎认出那些闪烁的符号正是青铜匣内部结构图——这些上古遗民竟将神话写入了二进制密码。

女祭司挥动玉璋指向夜空，北斗七星突然扭曲成蚩尤旗的形态：“您当年剖首明志，不正是为等今日重启涿鹿之战？“

常擎太阳穴突突直跳，破碎的记忆如数据洪流冲刷意识。他看见公元前2600年的自己高居青铜王座，脚下跪拜的九黎部众正将战俘炼制成卦象兵器；转瞬又置身2023年的手术台，周哲往他颅内植入的生物芯片正闪烁着甲骨文编码。

“你们搞错了...“常擎按住疯狂增殖的青鳞，发现自己的声音开始混入金属共振声，“我是常擎，不是什么兵主...“

周哲突然将断刀刺入自己心口，量子态血液在虚空绘出《归藏易》残卷：“那就证明给我看！用坎卦共鸣湖底虫洞！“

常擎本能地结印，湖水却凝结成无数青铜镜面。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时间线的场景：实验室里的自己正被注入龙角大脑组织；缅甸雨林深处，九黎族人在周哲身上刻下封印咒文；甚至还有某个时空里，白发苍苍的周哲抱着青铜匣跳进炼钢炉...

女祭司发出尖啸，九根青铜柱释放出电磁脉冲。常擎感觉青鳞下的血肉在量子化，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周哲颈动脉——这个动作他在七年前的殷墟地宫做过无数次。

“你每次都选同样结局。“周哲任由他钳制自己，嘴角淌出金色血液，“但这次我赌你...“

常擎的左手突然贯穿自己胸膛，从量子化躯体里扯出跳动的青铜匣。当匣内龙角大脑暴露在月光下时，整个雁栖湖突然沸腾，数以万计的青铜兵器从湖底冲天而起。

“这才是真正的我。“常擎将青铜匣砸向祭坛，蚩尤首级迸发的能量波掀飞九黎祭司，“你们崇拜的不过是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失败者！“

周哲在能量风暴中化作金色粒子流，重新聚合时已穿上殷商巫祝服饰。她手中的玉龟甲裂开，露出微型核反应堆般的核心：“那就看看这个失败者的后手——涿鹿战场·现实覆盖程序启动！“

常擎脚下的祭坛突然塌陷，坠入时空裂缝的瞬间，他看见公元前的涿鹿战场与现代BJ产生量子纠缠。黄帝战车从国贸三期玻璃幕墙冲出，应龙机甲在鸟巢上空与风伯无人机群交火，而他的意识正同时存在于每个历史切片。

“常主任！醒醒！“

熟悉的保洁阿姨嗓音刺破混沌。常擎在工位上惊醒，电脑屏幕显示2023年9月15日09:30，项目组的咖啡机正发出蒸汽嗡鸣。西装内袋里的青铜匣安静如初，仿佛之前种种皆是幻觉。

“您又通宵啦？“保洁阿姨擦拭着窗台上的血月痕迹，“年轻人要注意身体，昨晚那个雷暴可真吓人...“

常擎突然抓住她手腕——老人虎口处的饕餮纹刺青与女祭司如出一辙。记忆闪回到福利院时期，这个总是给他多盛一勺饭的阿姨，曾用青铜簪子在他枕头上刻过某种卦象。

“张姨，1999年冬至那天...“常擎的瞳孔泛起青鳞光泽，“你在我床头烧的龟甲灰，不是驱邪用的吧？“

保洁阿姨的笑容突然变得诡谲，她手中抹布化作青铜锁链缠住常擎脖颈：“主上何必纠结往事？您当年自愿剥离元神时，可比现在痛快得多。“

常擎的离卦火焰自动护体，却发现工位四周早已被布下奇门遁甲。打印机吐出沾血的商朝帛书，中央空调吹出带着尸臭味的磷粉，二十八个同事整齐划一地转头望来——他们的眼眶里跳动着九黎族徽。

“你们对普通人做了什么？！“常擎撞翻办公桌，青鳞在脖颈处组成甲骨文护甲。

“只是帮他们觉醒先祖记忆。“张姨的皮肤开始脱落，露出青铜骨骼，“就像七年前对周博士做的那样。“

常擎突然想起第三章末尾实验室的记忆碎片。2015年的周哲并非考古学家，而是九黎的人体实验品——那些注射进她体内的青铜液体，实则是稀释后的蚩尤脑脊液。

办公区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应急通道浮现出用血绘制的河图洛书。常擎循着直觉冲进电梯井，自由落体时发动坎卦凝水成梯。当他在B3层撞开安全门时，眼前景象令他窒息：数千个灌满营养液的圆柱体陈列在停车场，每个容器里都浸泡着与他一模一样的克隆体。

“欢迎回家。“穿白大褂的周哲从阴影中走出，胸前工作牌显示「九黎集团首席科学家」，“本体第1024号实验品。“

常擎的离卦火焰骤然失控，整个地下实验室陷入火海。克隆体们在高温中苏醒，发出非人的咆哮。他看见这些“自己“有的浑身覆鳞，有的背生骨翼，最接近人形的那个正用甲骨文编写计算机病毒。

“你以为轮回是拯救世界？“科学家周哲冷笑着调出监控画面，显示真正的周哲被锁在殷墟地宫，“那不过是培养皿里的应激测试，好筛选出最完美的兵主容器。“

常擎的青铜匣突然自动解体，龙角大脑悬浮在他面前。当实验室的粒子加速器启动时，他惊觉自己正站在环形装置中央——这正是第三章末尾出现的诛杀现场。

“永别了，瑕疵品。“周哲按下红色按钮，“你的数据会帮助第1025号...“

常擎突然用青鳞覆盖右手，直接抓住运行中的粒子束。在克隆体们惊恐的注视下，他将高能粒子流与坎卦结合，创造出微型黑洞：“那就看看瑕疵品的反扑！“

时空奇点爆发的瞬间，常擎看见无数可能性：九黎集团总部在郑州出土的商朝墓群下方；周哲的量子态源自牧野之战的降神仪式；自己每经历一次轮回，现实世界就会多出一条吞噬文明的饕餮时间线。

当意识在量子海洋中沉浮时，一双覆盖青鳞的手将他拽出深渊。常擎睁开眼，看见另一个自己正站在周哲的军刀上跳舞——这个“常擎“穿着2025年的战术装甲，胸口印着观星楼的二十八宿徽章。

“终于见面了，本我。“未来常擎的机械义眼闪烁卦象，“我是你在第2048次轮回创造的AI镜像，接下来要说的话至关重要...“

（第四章完）